日月风华 第313章

作者:沙漠

长孙舍官这般做,应该是让自己注意不要被圣人瞧见,或者是圣人身边的贴身太监。

本来腹中就颇为饥饿,这桂花糕做得又精致无比,而且那桂花的甜香味道只往鼻子里钻,秦逍恨不得一口一个,却没有急着吃,果然,片刻之后,送奏章的三名太监出了御书房,提着宫灯的太监走在前面,另外两人鱼贯跟在后面,都是微弯着身子,目不斜视,从秦逍身边经过时,看也不看一眼,唯有长孙媚儿还留在御书房内,并没有出来。

秦逍知道能够自由进出圣人的御书房,那长孙舍官的地位绝对是非比寻常,至少是圣人的近侍心腹。

上次入宫,麝月公主借机对自己发难,正是长孙舍官帮助自己打了圆场,秦逍对长孙舍官心存感激,甚有好感,今日长孙舍官又记挂着自己没吃东西,偷偷给自己塞了桂花糕,这更让秦逍对那可人尤物心存感激。

那几名太监离开之后,秦逍这才取了桂花糕,大快朵颐。

市井之中的点心铺自然也不缺桂花糕卖,但宫里的桂花糕与市井的糕点明显不同,非但造型精致,而且其中明显添加了其他的东西,松软可口,芳香四溢,甜而不腻。

一块糕点很快就被解决,拿起另一块,张口咬了一半,便在此时,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秦逍急忙将剩下的半块包在油纸包中,收入怀中,口里的半块加快速度嚼咬几下,吞入腹中。

便在此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道:“跪到边上去。”

秦逍忍不住回头,只见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提着两盏宫灯,中间一名身着金黄色锦袍头戴龙冠的妇人双手背负身后,凤目凌厉,不怒自威,在她身边则是躬身跟着一名年过五旬的黑衣老太监。

秦逍看到妇人龙冠金袍,立时便知道这位便是当今的大唐天子,普天之下,除了圣人,自然无人敢身着这样一身打扮。

秦逍跪在道路中央,这条道路并不宽,天子行路,当然不能像先前那几名送奏章的太监般从边上绕行。

秦逍急忙挪到边上,叩头道:“小臣秦逍,叩见圣人!”

圣人双手背负身后,虽是女流,却自有一股英武之气,居高临下看了秦逍一眼,也不说话,径自往御书房走过去,黑衣老太监始终跟在圣人身边,也是瞥了秦逍一眼。

黑衣老太监陪着圣人进了御书房,随侍的太监们却没有进去,只是将两盏宫灯挂在御书房外的勾环上,而先前值守的两名太监则是轮值退下,只是片刻间,御书房外只剩下先前提灯为圣人引路的太监,其他太监俱都离开了庭院。

秦逍心下苦笑。

他在御书房跪了半天,不得圣人召见,就一直怀疑圣人并不在其中,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自己一直是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御书房跪了许久,圣人也才刚刚来到御书房。

他心知这是圣人有意让自己罚跪,毕竟得罪了圣人的亲妹妹,只是接下来不知道圣人又会如何惩处自己。

本以为圣人既然回到御书房,应该很快就会找自己进去,可是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长孙舍官出现在御书房门前,娇声道:“宣大理寺少卿秦逍觐见。”随即抬起纤纤玉手,向自己这边招了招。

秦逍长出一口气,被雨花石硌了大半天,再这样跪下去,只怕站都站不起来。

他起身来,小跑过去,到得门前,长孙舍官已经转身,往屋里走去,秦逍跟在长孙舍官身后,很快就瞧见前面出现一张古色御书桌,左右有两只造型别致的铜制仙鹤,从鹤嘴里面向外冒着袅袅轻烟,御书房内弥漫着一股子檀香味道。

御书桌上,奏章堆起如小山,摆有笔墨纸砚,那黑衣老太监此时正在角落里的一直铜鼎边做着什么,而圣人则是坐在御书桌后,就着灯火翻阅奏章,秦逍进来之时,圣人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全神贯注批阅奏章。

长孙舍官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向秦逍使了个眼色,秦逍心领神会,上前两步,跪倒在地,恭敬道:“小臣秦逍,叩见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519章 改稻为桑

时当四月,京畿一带的天气已经变暖,虽然已经入黑,但御书房内依旧是温暖一片。

秦逍高呼万岁,圣人似乎当做没听见,拿起朱批,在奏章上圈圈点点,长孙媚儿已经站在御书桌边,灯火照在她娇艳的脸庞上,白里透红,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

她很熟练地为圣人磨墨,动作优雅,圣人片刻间已经批阅了数道奏章,始终没有理会跪在下面的秦逍。

“媚儿,这道奏折你看看。”圣人拿着一道奏折看了许久,终于递给长孙媚儿。

长孙媚儿小心翼翼接过,仔细看了看,很快蹙起柳眉道:“扬州刺史要在临江和会稽试行改稻为桑?”

“折子上说,改稻为桑,养丝织绸,如此一来,扬州每年的赋税可以增加三成。”圣人神色平静:“他准备先在临江和会稽两郡率先实行,如果效果好,再全面推行,否则只是两郡之地,也不会伤了扬州的元气。”

“改稻为桑,如果真的可以增加蚕丝产量,织成丝绸,那自然是好事。”长孙媚儿声音柔和:“只是媚儿还记得,之前有折子上来,那边发过大水,特别是临江郡,许多百姓都遭了水灾,当时许多百姓连活命的口粮都没有,还是朝廷紧急调运粮食过去。”

圣人微微颔首:“朕记得,临江六县之地,有五县被淹,会稽九县,也有半数遭灾。正因如此,扬州那边才担心今年的赋税会有问题,所以若能够改稻为桑,一旦织成丝绸,那么丝绸的价格远高过稻米,到时候的收益,可以弥补水灾导致的损失。”

“折子上倒是说的明白,南洋那边对我大唐的丝绸爱慕不已,而且丝绸在南洋那边可以卖出极高的价钱。”长孙媚儿缓缓道:“南洋的商人愿意收购扬州的丝绸,一匹丝绸在咱们大唐的本钱不到二两银子,但是卖给南洋商人可以得到八九两。如今扬州每年能够产出二十万匹,若是将两郡改稻为桑,都种上桑田,扬州每年至少可以多出二十万匹,也就是将近二百万两银子。”

圣人颔首笑道:“如此一来,不但两郡百姓会得到好处,连朝廷也能得到好处。”

“如果都能得到好处,为什么扬州以前没有这样做,要等到水灾过后?”秦逍听得圣人和长孙媚儿议事,本来并不敢啃声,可是发现这事儿中间的蹊跷,不由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便知道事情不妙。

长孙媚儿赫然看向秦逍,花容微微变色,圣人亦是凤目一寒,目光如同两支利箭射向秦逍。

“小臣……该死!”秦逍面对其他人从来不怵,但此时面前的是大唐天子,心里还真是有些发虚。

“圣人……!”长孙媚儿看向圣人,眉宇之间略显一丝惶恐。

圣人盯着秦逍,并没有雷霆之怒,沉默了片刻,终于道:“秦逍,你想说什么?”

“臣不敢……!”秦逍心想谁要是再想说话谁是小狗。

“朕让你说,你就必须说。”圣人冷冷道。

秦逍无奈道:“臣……臣只是奇怪,南洋和我大唐贸易丝绸并非三年五载,很早之前,西域和南洋的商人对我们大唐的丝绸都是奉若珍宝,一直与我大唐贸易。扬州既然可以增加丝绸的产量,而且价钱远比粮食要高得多,那么为何扬州百姓和官府一直都没有改稻为桑?”顿了顿,微抬头,见圣人和长孙舍官都看着自己,低下了头。

“年纪轻轻,你又懂什么?”圣人宛若训斥后辈一般:“民以食为天,民间百姓家,有句话叫做家有余粮心中不慌,种田可以收获粮食,改稻为桑,只能得到丝绸,丝绸虽然昂贵,却不能吃,寻常百姓自然还是以粮为根,不会轻易改稻为桑,官府自然也不能强行推行。如今两郡大片田地被淹,粮食没了,这时候地方官府劝说百姓改稻为桑,才是好时机。”

“百姓没有粮食,哪来的余钱购买桑苗?”秦逍抬头道:“即使官府免费发放桑苗,桑苗至少也要两三年才能生成,再养蚕生丝,时间只会更长,这中间的口粮从何而来?”

秦逍虽然没有种桑养蚕,但这其中的门道,自然也是听人提及过,并不陌生。

“朕可以免了他们这两年的赋税,而且可以让官府借粮让他们维持。”圣人似乎认真起来:“等到有了收成,再折价偿还粮食。扬州背靠江淮一带,江淮是粮仓之地,自然不会饿死了他们。”

秦逍道:“圣人的对策,自然是英明至极,可是……地方官府真的能够按照圣人的旨意去办?”

“你什么意思?”

“如果官府免费发放桑苗,在百姓收获生丝前一直借粮,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秦逍道:“臣只是担心,改稻为桑的旨意一旦颁下去,老百姓无法种粮食,官府又不能及时提供借粮,到了那时候,百姓就只能卖田渡过难关,他们在走投无路之下卖田,田地的价格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别有居心之辈便可以趁机压低田价,以远低于市价的价钱大量收购田产,到了那个时候,大批百姓手里的田地流失,就成了无田耕种的流民……!”

圣人脸色冷厉起来:“他们有那样的胆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秦逍低头道:“借粮的权力一旦落在贪官污吏的手中,他们就卡住了百姓的脖子,是将粮食以高价借给百姓,还是故意找各种理由不借粮食逼迫百姓卖田,这就由他们说了算,百姓只能沦为待宰羔羊。”

圣人沉默着,片刻之后,才瞥了长孙媚儿一眼,问道:“媚儿,你怎么想?”

“圣人,如果地方上都是清官廉吏,改稻为桑自然可以实行。”长孙媚儿很小心道:“但秦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如果现在及时种粮,朝廷再调拨粮食应对眼下的粮荒,到了年底,就可以有收成,一年就可以保证百姓有粮可收,不会被饿死。百姓只要吃上饭,就会守着土地安分守己。”斜睨了秦逍一眼,继续道:“但是如果情况真如秦大人所言,一旦到时候没有充足的粮食能够保证两郡百姓度过这几年,甚至有人趁机低价购买百姓田地,那么失去田地的百姓就会成为流民,心中对官府生出不满,继而会怨责朝廷,如此一来,难免会被别有居心之辈利用,流民成反民。”

圣人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道:“秦逍,照你这样说,改稻为桑是弄不成了?”

“可以弄。”秦逍道:“但不是现在。如果朝廷能够免去两郡百姓三年赋税,这三年让他们将余粮储存起来,那么三年之后,再施行改稻为桑,而且向百姓承诺官府会以远高出粮食的价钱从他们手里购买生丝,如此一来,百姓家中有余粮,又能够增加收成,自然愿意遵照朝廷的方略去改稻为桑。这其中要紧的,除了要免去他们三年赋税,官府不得以任何名义向他们征收任何赋税,而且江淮一带还要保证能够有粮食进入扬州,否则他们就算手上有银子,却无粮可购,后果同样会很严重。”

圣人轻哼一声,道:“你说的头头是道,真要按照你说的那样做,也未必不会出现麻烦。”拿过扬州刺史的那道奏章,批阅之后,才道:“改稻为桑之事从长计议,暂时不可施行。另外让中书省派人前往扬州,查一查那些官员急于在今年改稻为桑是存了什么心思。还有,派人清点扬州官仓的粮食,保障受灾百姓在今年粮食收获之前不能有人被饿死。”

长孙媚儿恭敬道:“圣上英明!”

秦逍听圣人竟然真的否了扬州刺史的折子,有些意外,心想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圣人还算纳谏,并不糊涂,不由跟在长孙媚儿后面高声道:“圣人英明!”

圣人却从桌上拿起一道奏折,直直丢到秦逍面前的地上,随即又连续打开奏折,每道奏折看了一两眼,就甩到秦逍身前,片刻之间,竟然有十余道奏折丢在了秦逍面前,秦逍一阵错愕,心想我高喊圣人英明难道也错了,圣人为何忽然发怒?

“自己看看折子上都写着什么。”圣人冷冷道:“这都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今日递上来的折子,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朝中重臣一个个都在参你,一个五品的光禄寺丞,没有经过法司衙门,你说杀了就杀了。大理寺前,逞匹夫之勇,杀死七名国公府的侍卫,事后竟然还坐在大理寺门前饮酒?是不是很威风?你当自己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侠,还是草菅人命的强盗草寇?”

秦逍连看了几道折子,确实都是参劾自己的奏章,刑部尚书卢俊忠的折子不出意外也在其中,参劾秦逍无法无天滥杀无辜,而且请求圣人将此案交由刑部彻查。

第520章 君前奏对

“臣冤枉!”看了卢俊忠的折子,秦逍知道剩下的折子根本没有必要看下去,伏地道:“臣受圣人隆恩,只想尽忠职守,报效朝廷,绝无滥杀无辜之心,还请圣人明察!”

圣人淡淡问道:“朕问你,为何要杀死卫璧?”

“卫璧是大理寺刑犯,已经判了斩监候,关押在大理寺,等着秋后问斩。”秦逍回道:“但他半夜越狱,而且还有党羽接应,臣刚好去监牢巡视,半道上遇见,苦口婆心劝他跟臣一起回监牢,可是他非但不听小臣之劝,而且执意要与同党逃脱,臣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大唐律法,将他毙杀!”

“越狱?”圣人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早就想好了对词。这点小伎俩,也在朕的面前卖弄?你审理卫璧一案,甚至阻拦移交给刑部,从一开始就对卫璧存有杀心。朕问你,为何你一心想要杀死卫璧?不要和朕说不相干的废话,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秦逍犹豫了一下,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道:“他该死!”

“他怎么该死?”

“谋害结发妻子,就该死。”秦逍抬起头,看着圣人那一双并没有因为岁月流逝而依旧漂亮的眼眸子:“臣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但一个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毒害,禽兽不如,这样丧尽天良的败类,死一个少一个。”

“哦?”圣人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天下间卑鄙无耻的小人多如牛毛,你能杀的了多少?”

“杀不了多少,不过让臣遇见,有一个杀一个。”秦逍眸中显出寒光,正色道:“卫璧既然明媒正娶了那个女人,就该用一生来保护她,有人欺负她,哪怕付出生命为代价,也要护她周全。但此人非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反倒是谋害那个女人的凶手,于公,他越狱在先,于私,臣憎恶这样的败类,他给了机会,臣自然不会客气。”

长孙媚儿听到秦逍这番话,眼眸中竟是显出一丝光彩。

“你倒是做得滴水不露。”圣人显得十分淡定:“杀死卫璧,你可以用越狱来解释,那么在大理寺前杀死国公府的侍卫,而且出手就是七条人命,又作何解释?还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反贼,难道你当真不知道他们是国公府的侍卫?”似乎知道秦逍一定会辩解,冷然道:“在朕面前说谎,就是欺君之罪,你想好了再说。”

秦逍本来还想说真不相信那些人是国公府侍卫,但圣人最后一句话,却是让秦逍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为何不说话?”见秦逍不语,圣人双眉蹙起。

秦逍只能道:“回禀圣人,臣不敢欺君,确实知道那些人是国公府侍卫。”

“那你自然知道,成国夫人是朕的皇妹。”圣人神色冷厉:“你连朕皇妹的侍卫都敢杀,真是胆大包天。”

“国法重于天。”秦逍仰起头,此时却没有惧色:“侍卫的职责,是保护国公府,不是围攻大理寺。大理寺是帝国的法司衙门,围攻大理寺,无论是谁,等同于谋反。他们杀到大理寺,就是在挑战朝廷的法度,如果臣做个缩头乌龟……!”

尚未说完,长孙媚儿已经轻轻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在提醒秦逍不要口出粗鄙之词。

秦逍这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倒是圣人瞥了长孙媚儿一眼,道:“你也不必提醒他,出身乡野,让他掉书呆子他也不会,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臣……臣如果畏惧不前,连保护帝国法度的胆量都没有,如何对得起圣人的恩眷?”秦逍斟酌用词:“臣当时出门,是想让他们撤走,可他们一拥而上,要绑架……要捆绑臣,臣要真的被他们绑了,大理寺的颜面何在,朝廷的颜面何在,圣人的威仪何在?臣当时想了很多,觉得不能对不起朝廷,更不能辜负圣人,所以奋起抵抗,这……这才杀了几个人,到底是几个,也没有具体数。”

“巧舌如簧。”圣人道:“大理寺那么多人,为何就你一个人冲出去?关上大门,他们如果真要冲进去,你再动手也有道理。在大街上连杀数人,还在这里振振有词。”

秦逍立刻道:“圣人,大理寺那帮家伙……那帮官员和刑差不是稳重,他们……他们是怕事。”

“如此说来,大理寺就只有你这一个勇士?”圣人讥嘲道:“照你这样说,朕还要表彰赏赐你才是?”

“臣不敢。”秦逍忙道:“臣绝无私心,一心为公。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身为法司官吏,不能维护法司衙门的尊严,胆小怕事,臣……臣确实觉得大理寺真的只有我一个勇士。”秦逍低着头道。

长孙媚儿扭过脸去,她虽然极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此刻却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担心自己真的笑出来。

圣人看着伏在地上的秦逍,却也是显出莞尔之色,但瞬间便恢复冷漠的表情,冷哼一声,道:“那你坐在大理寺门前饮酒又该怎么解释?当差之时,不可饮酒,在衙门里更不可饮酒,难道你不知?”

“昨夜大理寺不是臣执勤。”秦逍也不抬头,只是解释道:“而且臣是坐在大理寺门外饮酒,并非在衙门内。”

圣人一怔,有些着恼:“身为朝廷命官,坐在衙门前饮酒,成何体统?你还要在朕面前狡辩。”

“臣有罪,不该在大理寺前饮酒,求圣人降罪。”秦逍大声道。

这时候心里却已经踏实许多,寻思着无论是杀死卫璧还是杀死那些护卫,看来自己的应对都没有毛病,圣人似乎也无法治罪,这饮酒之罪不算什么,就算罢官免职也无所谓,自己认了倒也没什么。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罪。”圣人没好气道:“身为朝廷官员,不知体统,当街饮酒,罚俸半年。”

秦逍对罚俸半年还真不在乎,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过圣人罚俸半年,自己就等如帮朝廷白干半年,不过就当是杀人之后的惩罚,恭敬道:“臣谢圣上,甘愿领罚!”

圣人似乎有些倦了,抬手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长孙媚儿见状,急忙上前,很娴熟地帮助圣人按摩穴位。

“退下吧。”圣人挥挥手:“这次朕轻饶你,下次还要这般胡作非为,朕定然严加惩处。”

秦逍抬起头,见圣人已经伸手又拿过一道奏折,似乎没有再看自己的意思,有些错愕,本以为自己得罪了成国夫人,就算自己以大唐律来应对自保,也难免会受圣人惩处,却想不到最后只是因为在大理寺前饮酒被罚了半年俸禄,圣人似乎并没有再追究自己杀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