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 第605章

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

“所以,这位夺了自己侄儿王位的帝王,到底平叛成功没有?”

寝宫中,王柄权变出一盘瓜子,边嗑边问到。

王移旌同样抓起一把瓜子放到面前,摇摇头道:

“自然是败了,否则也轮不到我来坐这皇位。”

“他们这一派血脉死绝了?”

“倒也不全是。”

王移旌摇摇头,继续讲述起当年之事。

……

王泗衡以前在北线镇守多年,数次攻入耶律属地,在行军打仗方面确有本事,但他忽略了一点——守天下有时比打天下还要艰难。

在阻击叛军取得了不错战果时,后方京师却闹出不小动静,先是宫中突然闯入数名身手了得的刺客,一路杀至皇后寝宫,好在狼卫拼死守护,这才没让其得手。

刺客对宫内地形了如指掌,简直就像常年生活于此,事实也确是如此,他们本是宫中暗卫,在王泗衡进京前就被全部遣散了。

暗卫们听从皇命,维护正统,对于靠谋反夺得皇位的王泗衡没有任何忠诚,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几名暗卫在落败后第一时间就选择服毒自尽,这份决绝的死忠,令手握狼位的柳木槿可惜了好一会儿。

宫内闹刺客非同小可,除了守卫不利,也不乏内鬼的可能,安稳起见,大内从京扈卫调派了一波人手进宫。

在这要紧时候,刘雉随时会狗急跳墙,没人知道暗处还藏有多少杀机,柳木槿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不给在外作战的王泗衡添麻烦。

想法虽好,但一向善于谋划的女子却在这时百密一疏,那些被调进宫中的京扈卫里居然藏了几名刺客,他们无需杀过层层严密守卫,仅是闲庭信步就来到了女子面前。

这次没有过多伤亡,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后轻易被俘,不论大内禁军还是藏在暗处的狼卫,都不敢冒险强行留下对方。

换成以往,性子刚烈的女子势必要拼个鱼死网破,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自己成为王泗衡的软肋,但如今的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

官道上,一行人马向南而行,队伍中央是一辆马车。

官道寂静,四周甚至连鸟鸣都没有,距此不远的山坡上驻扎着数以千计官兵,他们张弓搭箭对准下方,似乎在等待一个动手的时机。

这等再明显不过的埋伏,自然逃不过暗卫眼睛,他们驱马围在车厢附近,不远也不近,即便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也不敢保能一击毙命而不伤到车上女子。

一行人堂而皇之走在官道上,无人敢阻拦,车中女子眉头微蹙轻抚小腹,一向才智过人的她想不到任何破局之法。

……

耶律王城外,王移旌意气风发,耶律大军被打得望风披靡,固守城中不敢出。

同来的姬洪虽脸色苍白,却同样露出笑意道:

“看来耶律王族覆灭局势已定,你我终将青史留名。”

王柄权看向他,略显担忧,“你当真没事吗,要不要好好休息下?”

姬洪摇摇头,紧握腰间佩刀,“既然都到城下了,若不亲手砍下耶律楚雄的脑袋,岂不可惜?”

就在前不久攻打连山城时,他被一支暗箭射中肩头,当时战事紧急,仅是简单处理一下,一路颠簸下来,伤势已经愈发严重,好在如今到了王都,只要攻打下来,他就可以安心养伤了。

姬洪抽出战刀,指向城头,放声笑道:

“兄弟们,且随我踏平王都!”

“踏平王都!”

整齐的口号响彻大半平原,排山倒海般的声势连厚重城墙都抵挡不住,城内一贯悍不畏死的将士终于体会到何为恐惧。

这一日,在草原驰骋了百余年的耶律一族,国破王死。

……

第834章 是个爷们

皇后柳木槿被俘后,暗卫一路将其送至南阳府,狼卫多次带人营救,皆被对方提前识破。

为了甩掉苍蝇般的追兵,暗卫竟在柳木槿俊俏的脸上划了一刀,刀痕深刻几近触骨,女子势必会留下一道伴随一生的疤痕。

暗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任由鲜血顺着女子下巴滴落,而后扬言若有人继续尾随,下次切掉的就是她的手指。

狼卫见状不敢再追击,只能任由对方将皇后带上前线。

彼时王朝军风头正盛,在王泗衡的指挥下,眼见就要全歼叛军,就在这时,本该在京城的柳木槿出现在了战场上。

看到女子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一向打断骨头都能笑出来的王泗衡疼到流下两行泪来,他跌跌撞撞翻身下马,推开众将士阻拦,一步步来到阵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刘雉跪了下去。

“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皇嫂放过内子。”

男人悲凉的声音回荡在整片战场,没有声嘶力竭,却使闻者伤心。

……

“所以说,你到最后也没来得及回去勤王?”寝宫内,王柄权询问道。

王移旌摇摇头,叹息一声道:

“根本来不及,我们刚拿下王都,狼卫便送来圣谕,姬洪不敢耽搁,连忙班师回援,他本来就受了金创之伤,接连数日赶路,终究是没抗住,死在了半道上。

等我抵达京师时,才得知王泗衡为了心爱的女人,居然自刎在了阵前。”

“倒是个爷们,那位皇后最后如何了?”

王移旌双手插袖,往后靠了靠道:

“刘雉说话算话,最后放过了柳木槿,等我们赶到京师,刚好碰到叛军,他们那几万人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击溃了。

后来我们在安阳府附近找到了皇后,不过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她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已经五六个月了。”

“所以你把她们母子给……”

王柄权以手作刀,在脖子上比了个姿势,王移旌奇怪看着他,无奈摇头道:

“爷爷,您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何时见我心狠手辣过?

我原本想接她回来主持大局,但她不愿意,只说让我们看着办,甚至连如何处置刘雉都不过问。几个月后,她生了个姑娘,投奔柳木青去了。”

王移旌说完,爷孙俩陷入了沉默,桌上一盘瓜子不知不觉已经见了底。

夜色渐凉,王柄权随手一挥,桌上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铜锅,四周摆满各色肉类海货蔬菜,锅底炉火不时传出噼啪声,房间很快没那么冷了。

无需邀请,王移旌自顾自将一盘羊肉倒入锅内,望着翻滚的热水,继续道:

“柳木槿不想她的孩子再卷入到权力旋涡中,却给我们留下个天大的难题,当时许多人对皇位虎视眈眈,若非手上兵权不足,早就反了。

形势日渐不稳之时,吏部尚书刘宝庆带头推举我为新皇,户部尚书关昌盛也跟着起哄,加上兵部尚书姬洪战死,我手握王朝大半兵力,这事也就顺理成章定下来了。

至于太后刘雉,在大牢里就已经疯了,不管真假,我杀了他儿子,自觉有愧,所以迟迟没处置,到第二年,她就在牢内自缢了。

后来才得知,耶律楚雄突然来犯,是接到了刘雉的密信,她许给对方半数王朝疆土,另外一半则归一名将领所有,她宁肯外人乃至外族占了天下,也绝不便宜王泗衡。

王诏祺临死前给王泗衡留了份大礼,想用自己的命换我站到朝廷对立面,好好恶心一番对方,只可惜他错算了王泗衡的度量,最终白白送了性命。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的死反而激起一名母亲的仇恨,最后重起战火。”

说话间,锅内的肉也熟了,许是年纪大了经不住凉,王移旌迫不及待夹起一片放进嘴里,虽然烫得直呼哈,但还是发出了享受的声音。

王柄权见状摇摇头,拿出两壶暖好的酒水放到一旁,两人就着热腾腾的火锅饮酒,下筷如飞,并无过多交谈。

……

夜色微寒,寝宫外一行人抬着炭火来到门口,为首年轻人是当朝天子,他拦住了正准备尖声吆喝的太监,轻轻叩响大门道:

“父皇,夜冷风寒,孩儿给你送了些炭火过来。”

屋内窸窸窣窣一阵后,响起王移旌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年轻皇帝推门而入,里面除了他的父皇,竟还有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

那老人满面慈祥看着他,好像在看自家后辈,丝毫没被他一身金黄龙袍给吓到。

王移旌解释道:

“这位是我的老友,因事进京,我便唤他过来叙叙旧,你放下东西离去就好。”

“是。”

皇帝应了一声,并未在意老者未给自己施礼,看了眼桌上杯盘狼藉,暗道两个老家伙胃口真好,躬身行礼退去。

众人离开后,王柄权恢复原样,又拿出一坛陈年仙酒道:

“这小子眉眼间倒是与你父亲有些相似。”

“我给他起名势成。”

“王势成……是合了咱老王家以前的起名规矩。”

“我记得那首诗叫《威烈王》吧?父亲从小没逼过我读书,唯独这首是命令我背下来的,后来长大才知道,咱们王家每代都要从中取一个字。”

王柄权笑笑道:

“可惜字数太少,早早就用完了。”

“我倒觉得挺好,威烈王所为,被儒家诟病了几千年,咱王家治理天下,至少维系到了现在。”

“呵,几十年没见,你小子长进不少。”

“现在我好歹是个皇帝,不能总说些没水准的话,对了,先前桃子说您有要紧事,是不是又闭关了,现在什么修为?”

王柄权拢起袖子,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么厉害?”

“小场面。”

王移旌直勾勾盯着对方,显然还有所怀疑,王柄权懒得解释,一边捞锅底肉渣一边道:

“现在整个央苍、三仙,你爷爷我说话都好使,看上谁家姑娘,直接说一声就成。还有,我给你留了个军神职位,掌管天下战事,要不要跟我回去?”

“不必了,我现在看破红尘,您老那么有本事,不如把我送回到从前,我守在爹娘身旁,替他们养老送终。”

“呵,还挺孝顺,既然不愿意,那我就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