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 第369章

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请姑娘回禀陛下,末将要一辈子守住边关不让异族来犯,既是为了我王家的江山,也是为了王朝的子民……”

王柄儒话说到一半,一柄钢剑突然搭在他肩膀上,代号子鼠的女子秀眉微蹙,一脸冰冷道:

“陛下口谕,若将军执意不从,便绑起来塞进花轿,陛下还说,这天就算塌下来也轮不到您一个人来抗,王家的子孙还没死绝呢。”

女子说完,转头看向刚进门的王潜山,这话既是说给跪地那位王爷听的,也是说给这位皇子听的。

……

王潜山听到这话,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转过头,望向自己的皇伯。

刚刚进门前,少年还处在深深的挫败之中,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逃脱,实则一路都没逃过父皇的监视,甚至当初出宫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对方有意安排。

但在刚刚听到一袭话后,少年终于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对方非但没有不信任自己,反而还将一个极为重要的职责交到了他手上。

从最开始的剑法,到后来的霜寒,再到一同前去开平卫……一切的种种,都是为了让他在真正踏足这山河时轻松几分。

想到此处,少年胸中涌出豪意万千,一股独属年轻人的浩然之气油然而生,他面露认真说道:

“父亲说得不错,皇伯在这苦寒之地枯守了几十年,断没有再守几十年的道理,放心吧皇伯,以后西北的天,由侄儿来抗。”

跪在地上的王柄儒最后那点倔强终于在此刻松动,他望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好似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叹息一声过后,终于点了点头。

这一日,镇守西北三十年的男人出城而去,依旧是一人、一枪、一马、一袭黑衫,唯独没了腰间的酒葫芦。

……

大内,御书房。

王柄权低头批阅着奏折,身旁小太监适时端茶递水,伺候得十分周到。

将最后一封折子批好后,王柄权抻了抻老腰,吩咐道:

“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嗻。”

小太监很是自然地上前搀扶。

……

“子鼠回来了吗?”前往御花园的路上,王柄权随口问到。

“回陛下,昨儿个刚回。”

“带回什么消息了吗?”

“皇子他经过一个月历练,已经做到了百户,还有……”

“别支支吾吾的,有屁就放。”

“嗻,皇子他似乎相中了一个在客栈打杂的丫头,只是那丫头长得不算标致。”小太监一边打量着身旁主子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道。

王柄权闻言皱皱眉,瞥了眼身旁这个新晋御前公公,对方能在三十出头就攀爬到如此地位,王朝开国以来还是第一个。

这位在宫内被视作新贵红人的公公,正是曾经醉杏楼的小伙计王二。

王二在短短半年间就从内侍公公升为御前公公,连跳两品半,当中险恶自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光鲜,他本人的手段和运气缺一不可。

内侍之间的争斗倾轧王柄权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闹出人命、别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就行。

之前一出驱虎吞狼,确实让那五位新任内侍公公吃足了苦头,老太监给人穿小鞋的滋味并不比被活剐来得舒服,得亏王二靠上了皇帝这座大山,这才没像其余几人那样被挤兑走。

……

王柄权并未询问王二口中的“不算标致”是怎么个不标致,而是突然问了个让对方心底一颤的问题:

“你进了宫做了太监,你家厨娘怎么办?”

王二起初并没认出这位新皇是醉杏楼的老板,只是觉着怎么看怎么眼熟,后来趁着打扫的空档多偷看了几眼,这才骇然想起对方竟是当初那个“小白脸”。

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讲,更不敢提这茬,只能一直藏在心里,如今对方主动点破,他只得讪笑着说到:

“当初听人说有个赚钱的好活计,奴才见钱眼开就答应了,结果却稀里糊涂被卖进宫当了太监,造化弄人,属实没有半点办法。”

二人此时已来到御花园,王柄权似笑非笑看了对方一眼,而后找了处亭子坐下,悠悠道:

“知道朕为什么要重用你吗?”

“奴才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王柄权随手拿起桌上的新鲜提子,微微笑道:

“你让朕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与你一样,聪明机灵,但你俩又有些不同,他似乎比你更忠心。”

王二听闻此话,立马吓得惊慌跪地,脑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颤声道:

“奴才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此生此世绝不敢生出半点二心。”

王柄权没去管将头磕得砰砰作响的王二,他将提子扔进嘴里,连同外皮一块嚼了,过了一会,才淡淡开口:

“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骗朕,朕之所以不杀你,也是因为你同那人一样,都是假太监。”

王二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

第510章 局势

王二自认为掩饰得够好了,平日尿尿都不敢站着,不成想皇帝竟早就知晓了他的秘密。不过想想也是,王朝历任天子手握暗卫,搜罗天下情报,已经算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了,区区一个假太监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监视。

假扮太监可大可小,就算被治个欺君罔上也不为过,王二再机灵,面对天威也不由乱了阵脚,额头紧紧挨着地面,连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了,只知道一个劲全身打颤。

王柄权懒得再去吓唬他,回过身望着院中的萧条景象,说道:

“之前命你助皇子脱出宫去,他现在十分信任你,希望你别辜负了这番信任。”

“奴才万万不敢。”王二再没了华丽的言辞,语气却是诚恳了许多。

“明天开始,朕会送你去东鲁一处小村庄,你在那里习武,学有所成另有重用,倘若失败,就别回来了,宫里不缺一个阿谀奉承之人。”

“奴才遵旨。”

王二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磕头谢恩。

……

秋收过后,例行朝会上,百官纷纷报上各地粮产情况,中原有王柄权这个仙人坐镇,一向风调雨顺,好些年再没出过旱涝灾害了。

前不久中州倒是干了几天,钦天监官员观星卜筮,给出一个“三十年不遇之大旱”的卦象,结果第二天中州就下起了大雨。

龙虎出身的五官灵台郎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当回想起掌门师兄对新帝讳莫如深的点评后,又好似明白了什么,再看向对方时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幽怨。

王柄权做了什么心里自然清楚,他不想砸人饭碗,可事关百姓生死容不得耽搁,最后连夜偷偷取长江之水化雨降下。

……

王朝这些年的兴盛朝堂内外和周遭邻邦都有目共睹,顺帝在位期间对吏治的建树不输强国之功,如今六部不再像之前那般各行其政。

驸马连黎掌管吏部并兼任太子太师,奉审查监督百官职责,品阶与他已故的恩师张太傅仅差一线,且如今的连唱白还不到半百年纪,谁敢保他之后不能更进一步?

工部的显贵位置自不必说,刘阁老唯一独子刘卢明做了尚书,不但与当今陛下亲近得如同穿一条裤子长大,而且还娶了六公主,这种福分何止是祖坟冒青烟,简直是烧纸时连带坟头一块给燎了。

谁都没料到二十年前的“京城双傻”之一竟能达到如此成就,京中许多有女儿的大户人家肠子都快毁青了,甚至还有人豁上老脸去刘府询问尚书大人愿不愿收自己十六岁闺女做妾。

工部左侍郎姜秀成,那个曾被王柄权从巴蜀“捡”回来的少年,如今年过三十,早不复当初年轻气盛,官场中十余年的摸爬磨平了他的锐气,岁月却在其身上留下了该有的内敛。

姜秀成作为曾经的神童,一直被京中权贵视作香饽饽,二十出头便迎娶了朝堂一位大员的女儿,外公姜修业虽没能等到重外孙降世,但好歹是喝到了外孙的喜酒,也算无憾了。

……

兵部,尚书严军乃是当今天子的老丈人,年事已高却依旧身体硬朗,次子严撼海也做到右侍郎的位置,只待自家老爹解甲归田,便可接手尚书一职。

严家七子尽忠职守,没一个是孬种,不出意外,百年内兵部都是严家私地。倘若他们肯学严老将军,趁着年轻多埋头耕种,子子孙孙无穷尽,严家军再复往日荣光也未尝不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户部侍郎沈千秋,这位江东微末小族出身的子弟,虽然在当年连中三元后红极一时,但因其只钟情于自己的表妹,故此并未接受朝中巨臣拉拢。

五品郎中到三品侍郎,他整整走了十五年,甚至就连当初王柄权留下的金牌都未动用过一次,很多打压沈千秋的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这种靠山。

……

最后剩下的礼部、刑部倒没什么,都是些上了岁数又舍不得放权的老家伙,顺帝在位时曾想换掉他们,因为抓不到把柄最终只得作罢。

好在这些人够识趣,知道如今朝堂是年轻人的天下,平时做事恪守本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既不跟皇帝陛下唱反调,也不给旁人使绊子,一来二去,反而成了六部中资历最老的几位,家中几个争气的后辈也在他们的荫蔽下逐渐成长起来。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同样要夹起尾巴做人。

作为一家之主便是如此,在夹缝里求生存,力求有生之年能为子孙多留下些福泽。

……

朝会结束后,身边太监刚要宣布散朝,王柄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朝史官问道:

“陈大人,听说你们家有本野史?”

被问话的官员心里一咯噔,他爹当初因为这事就差点被摘了脑袋,好不容易给糊弄过去,没想到万帝又旧事重谈。

天子面前不得妄言,否则这事就从杀他一个变成诛九族了,史官自问还有些气节,略一思索后直接跪地道: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嗯,唯有正视历史才能吸取教训,传下去吧,我们的后代需要知道真相。”

“哦……啊?”

史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古往今来没有帝王不想留个好名声被后世歌功颂德,他甚至都准备好以头抢柱来留住陈家清白了。

对王柄权秉性有几分了解的连黎这时开口道:

“陈大人,还不谢恩?”

经对方一提醒,陈史官连忙磕头谢恩,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看来以后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写史书了。

王柄权摆摆手,“不用谢朕,要谢就谢令尊的风骨。”

他现在纯属说话不腰疼,顺帝那点破事指定会被记录在内,而他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坦荡问心无愧,自然没什么好怕地。

……

“话说回来,陈家野史到底记载了什么?”刘卢明按耐不住好奇问到。

“额……”

史官并未回答,而是尴尬看了眼龙椅上的新皇,后者一挥手,颇为大度道:

“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