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入春的深夜,仍带着些许凉意,王柄权出了风月楼大门,下意识先紧了紧身上的棉服,早知今夜如此冷,出门前就该披着狐裘地。
王柄权前行十数步,回头望向身后风月楼三楼窗棂,烛光映射在窗户纸上影影绰绰,王柄权不由叹息一声,苦笑道:
“从窗口位置看,想必我的背影一定很像条狗吧。”
说罢,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酒壶,边走边在大街上独自喝了起来,待到一口气将壶底酒水饮尽,这才擦了擦嘴,摇头喃喃道:
“别人是烛摇窗影三更月,我却是邀月对影成三人,实在是可悲可叹。”
此时已至宵禁,大街上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
……
风月楼三楼,南门霍信轻轻关闭开有一丝缝隙的窗户,脸上神色犹豫不定,从始至终一直平静旁观的女子看出了他的疑虑,轻启朱唇道:
“南门公子无需过分介怀,王爷也说过了,愿赌服输,此事绝不会影响你二人今后的关系。”
南门霍信搓搓手来到桌边坐定,脸上犹豫之色因女子的话语减轻不少,但仍是微微皱眉道:
“不怕姑娘笑话,我自小没什么大志向,读书也是马马虎虎,就连大族子弟该有的分寸也不会拿捏,之前好不容易跟王爷能聊到一起,若是因今晚之事开罪于他,实在是……”
南门霍信说到此处,突然止住了话头,对面女子姿容已是绝顶却仍旧不失聪慧,自然清楚对方戛然而止的下半句正是“得不偿失”四字,而自己,就是那所谓的“得”。
女子并未出言点破也没心生不悦,而是浅笑道:
“公子若是此时追出去,尚且还来得及。”
南门霍信闻言,原本放松的神情再度纠结起来。
这种不能当机立断的处事方式,连南门大少自己都看不惯,父亲说得对,自己生性优柔寡断,当不得一家之主。
……
对面女子看到他这番模样,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待看到这位出身南门的公子面色更加窘迫时,这才止住笑意开口说到:
“公子莫要怪罪,奴家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明明刚才在楼下,公子面对几名将门子弟都能毫不畏惧,此刻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反而畏首畏尾起来。
奴家虽是小女子,目光浅薄,却也能看出王爷并未睚眦必报之人,且他身份尊贵,断然不会为了我这样一个风尘女子迁怒南门家,公子属实是过虑了。”
女子说完,眼底不禁闪过一丝落寞,就算再怎么认命,也终究还是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南门霍信似乎并未注意女子神色变化,闻言思虑片刻,随后自嘲笑道:
“让顾花魁笑话了,此事确实是我心胸狭隘了,既然王爷有如此美意,在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南门霍信讲完,直直看着对面女子,直至快将这位见惯了各色男人的花魁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正色道:
“容我说句公道话,姑娘刚才话语过谦了,外人或许只会注意顾三娘你的容貌,但今日一席良言,使得南门如同醍醐灌顶,姑娘秀外慧中,眼光见识丝毫不输大族出身的女子。”
南门霍信一番真诚的话语,显然比王柄权虚头巴脑的夸奖更为管用,只见顾春娘脸颊微红,端起桌上渐凉的茶水故作镇定喝了起来。
此夜月明星稀,是难得的良辰美景。
……
叶剑爷孙俩在唐门住了已经有段时间了,自从上次劫法场过后,两人就顺理成章成了唐门的客人。
那位曾豪言自己做出的决定旁人无权干涉的唐门未来掌门人,回来后直接被作为宗主的老爹禁足了,没有个把月是别想出来了。
洪毛救下的女子也被安置在唐门,少年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也没真想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如何,当日之所以救下对方,也仅因为她年纪尚小。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洪毛虽不是读过圣贤书的君子,可这点道理还是清楚地。
……
相较于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快意之事,少年反而对自己那位便宜爷爷更感兴趣,虽然一路对方没少墨迹年轻时候那点事,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放在心上。
天知道这老家伙会不会将路边的野猫说成猛虎,将杀猪的屠夫说成屠戮成性的魔头,虽然中途叶老头出过几次剑,但在少年心中,那位身在京城的师父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
这几天叶老头总去找闭关不出的唐门宗主,洪毛懒得管两个老头子的破事,就一个人跑到演武台看热闹,唐门不愧是整个巴蜀第一大派,不光山门修得气派恢弘,就连其内的演武场也是大得不像话,平日宗门大比都会在那里进行。
他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赶上两名门内弟子正在私斗,听旁边人说似乎是为了一名女弟子。
唐门弟子三千,除却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的,日常留在宗门的就有两千多人,这么多人凑到一起,自然不缺摩擦矛盾。
唐门并不禁止弟子私斗,只是规定必须在演武台进行,且不能闹出人命,至于打伤还是打残,那就各安天命了,若是技不如人,也轻易不敢应战,许多唐门高手正是因为在这里表现出色,才被宗内长老看中,继而收入门下一鸣惊人。
……
洪毛在台下看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台上两人都有点东西,但又实在不多,打起来比市井无赖好看一些,却又大都是花架子。
当初劫法场时,洪毛就特地留意了下那名负责护卫唐门少宗主的扈从,对方下手干脆利落,丝毫不像眼前二人这般拖泥带水。
少年实在看乏了,就从怀里拿出一袋牛肉干,边嚼着边自言自语:
“这也不行啊,唐门弟子就这点水准吗?”
洪毛在拉仇恨这方面向来是有一手地,再加上没有特意收敛声音,此时话音刚落,立马就引来了四周唐门弟子的关注。
周围人看到对方是个腰挎木剑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一下子也吃不准其来头。
在江湖上,被雏鹰啄瞎眼的老猎手不在少数,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所谓高手,向来都不怕成名已久的老前辈,反而更加小心那些初出江湖的后辈。
天知道这些二十出头的小子,会不会拜了某个隐居高人为师,学了十几年艺,刚出山就被自己碰上了。
文坛之人惜命,武林中人惜名,若是被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给打了,成了对方的垫脚石不说,传出去也会沦为江湖人的笑柄。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一个冷峻声音响起:
“阁下师从何人,何以在唐门口出狂言?”
……
第387章 砸场子
随着冷峻的声音响起,在场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正朝这边走来,人群中立马有人认出了对方,出声道:
“是唐景,这小子要倒霉了。”
洪毛闻言眉头一挑,看来自己似乎不小心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他转过头看向来人,只见对方一袭深蓝劲装,腰间佩剑,面容放在行走江湖的糙汉子中是少见地俊朗,但总隐隐透着股戾气。
少年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脸颊,喃喃一句:“这家伙生得一副好皮囊,还真是该死。”
不成想话音刚落,对方本就不算和善的表情竟变得愈发难看起来,少年见状不禁犯了嘀咕,自己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呀,莫非这小子长了驴耳朵不成?
洪毛虽不怕事,可这里毕竟是人家地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少年朝对方一拱手道:
“这位兄台,刚才是在下口误,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唐门弟子不行,而是……”
不待洪毛讲话讲完,俊朗男子直接冷冷打断道:
“而是什么?你刚刚分明在侮辱我唐门弟子,若不是看你还有几分眼光,唐某早就动手了。”
“眼光?”
洪毛先是一愣,紧接着立马明白过来,合着这小子还真听到了自己刚才那声嘀咕,而且现在还臭不要脸讲了出来,他本以为对方是个高冷之人,不成想竟自恋到了极致。
就在少年思索之际,对面男子继续道:
“既然阁下口出狂言,那唐某今日可得好好领教一番,以免江湖中人说我唐门无人。”
……
见对方并没有罢休的意思,洪毛也被激出了火气,他正好看男子那张英俊的脸有些不顺眼,倒不如现在就借机打上两拳。
想到此处,洪毛直接一步跃到擂台上,朝台下众人勾勾手道:
“刚在小爷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并不是说你们不行,而是说在座的都是垃圾,垃圾就是垃圾,无所谓行与不行。”
“嗡……”
少年此话一出,台下众唐门弟子立马炸开了锅,若非宗门有规定擂台之上只能站比试双方,他们非得一拥而上围殴对方不可。
“小子,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唐景,这比试的机会让给我如何?”
一个身材低矮却极为精壮地男子从人群中走出,看年纪也是二十出头,一脸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上台教训那个不开眼的小子。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先向唐景问询,后者面带冷意点点头,随即直接双臂交叉于胸前站定,似乎打定主意要看戏。
少年见唐景并未应战,不由有些失望,看众人的反应,这个家伙应该在唐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若是能将对方打败,那自己以后在江湖上的名头估计会更响。
……
就在洪毛琢磨着怎么再激对方一下时,先前的低矮男子已经轻轻一跃跳上比自己还高的擂台,他看了眼擂台中央的少年,咧嘴一笑,将指节捏得噼啪作响道:
“小子,爷爷我叫李登天,虽是唐门弟子,可也曾在丛摩院修习过横练功夫,事先和你说明白,免得一会说我以大欺小。”
少年并未答话,而是面带笑意看向男子,片刻后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是不是没闯过江湖?”
“你怎么知道?”精壮年轻人有些错愕。
少年摇摇头道:
“你这样的人跑到江湖上,早就不知死几百回了,还没动手就自报家门,你是觉得自己金刚不坏,还是怕对方报仇无门?
你这种行事方式,说好听点叫坦荡,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一个坦荡的人,怎就选了最喜暗箭伤人的唐门?说来说去,原因还是没脑子。”
少年淡淡几句话,将整个唐门又鞭尸了一次,连带着所有门内弟子,都成了卑鄙无耻的小人。
……
“李登天,磨磨唧唧是不是个爷们?你跟他废什么话,做了他!”“就是,这小子是不是吃大粪了,嘴真臭,帮我把他嘴撕了。”
台下已是群情激奋,若非门规使然,他们早就拿出随身携带的机弩暗器,将台上之人射成刺猬了。
不远处一座鼓楼之上,两名老者正静静看着这边,当中一位微胖的,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笑道:
“叶剑,你这孙子可真了不得,凭一己之力就激怒了整个唐门的弟子,唐门弟子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么团结了。”
腰间悬破剑的老头揣着手,倚靠在一旁柱子上说到:
“唐致,你还别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这孙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一路走来没少给我招惹麻烦。
要我看,还是趁早让那个名为唐景的后生出手,免得到时被打趴百八十个门人,你唐门宗主的脸面挂不住。”
微胖老者脸上笑容更甚,捋顺着衣袖说道:
“无妨,这帮兔崽子整日待在宗门都已经开始坐井观天了,总觉得暗器在手就可以天下无敌,完全忘了那终究是外力,真打起来还得靠一身武艺,让他们长长教训也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年轻那会是条只咬人不叫唤的狗,真咬起人来那叫一个狠。”
“唐胖子,我警告你,说归说,可不带羞辱人地。”
“叶秃头,老夫何时羞辱你了?我说得可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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