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路小仙苦笑着摇摇头,“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王柄权闻言笑道:
“我还真就不怕长,越长我就越兴奋。”
他从最早那会儿就爱听故事,尤其是一些不为人知秘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完这话时,在场三名女子皆是脸色一红,小姑娘章千月更是轻啐一声,捂住了王潜英的双耳。
……
饭桌上,路小仙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从赵虎带兵围山,到望石寨背水一战,众人苦苦坚守,直至最后撤兵。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顺帝为何会放我们一马,还有王兄,你失踪了这么久,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柄权叹息一声,说到:
“我的故事可比你长多了,一两句话说不清,一会吃完饭咱俩再慢慢聊,对了,潜文现在怎么样了?”
路小仙面露无奈道:
“他说厌倦了争斗,跑到丛摩院出家了,周玄同陪着他一起。”
王柄权点点头,叹息道: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个好事,若真信了王柄德的鬼话,天知道会不会刚回京就来个翻脸不认账。
不过问题倒也不大,老二若敢反悔,大不了我再闯一次宫把剑架他脖子上。”
王柄权随口说出的话,惊得路小仙半天没说出话来,合着对方这经历,听着可比自己的刺激多了。
……
秋风起,又是一年蟹肥时。
已是王府客卿的姜修业老早就去了集市,为今年的醉蟹挑选材料。
跟以往只能挑缺胳膊断腿的螃蟹不同,这次王柄权特意吩咐过,要最大最肥的,银子不是问题。
姜修业忙活了一早上,挑选了将近半筐,付钱时,虽然掏的不是自己的银子,可还是跟小贩磨了好一顿嘴皮,所幸京城离海算不得多远,贵是贵了点,可也没到让老儒生龇牙咧嘴的地步。
最后小贩拗不过他,抹了临头并答应给送到府上,老人这才高抬贵手,饶了对方。
王柄权上午刚睁开眼,就急不可耐地朝厨房走去,得知醉蟹到了晚上才能吃,不免有些失落,在顺走了腌蟹剩下的小半坛黄酒后,又差来福去雁阙楼买了几个小菜。
自己吃实在太单调,王柄权便将路小仙和老儒生也叫了过来,三人一边吃着菜,一边聊起最近京城发生的大事。
王柄权昨晚跟路小仙彻夜长谈,将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从坠崖到失忆,再到青杏被杀,自己只身入皇宫,最后前去东罕报仇……
路小仙听得唏嘘不已,直至现在还没缓过来,中途好几次欲言又止。
王柄权则要洒脱的多,开口询问到:
“这次回京有什么打算,重新干老本行?”
路小仙点点头,“我也就这点本事了,喜顺那边我吃不准他想回行伍还是想跟着我唱戏,所以还没跟他说。”
“唉,白眼狼一个。”
王柄权叹息一句,随即看向姜修业,“老爷子,怎么样,跟你外孙一块搬走?”
老者含笑摇摇头,“年纪太大,走不了远路,想继续留在王府,不知王小子你嫌不嫌弃?”
王柄权闻言立马大笑道:
“不嫌弃不嫌弃,只要每年有醉蟹吃,让我给你养老送终都成。”
……
第333章 秋凉更凉
龙栖湾这几日连下大雨,本就快到白露时节,夜色转凉,如今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续数日不见阳光的小村子愈发阴冷起来。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小西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开始收拾渔网,虽然他这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前提是得能吃饱。
相较于其他地方百姓巴不得多降点雨水,龙栖湾的村民可恨透了这鬼天气。接连几天的大雨,海上浪头一个高过一个,村里胆子再大的年轻人都不敢贸然出海。
今早虽然依旧有雾,可雨好歹是止住了,而且瞧这大雾架势,想必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村中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来,龙栖湾难得又热闹了。
正在小西费力解着渔网上的死结时,余光瞥到村口方向来了一队人马。
他下意识扭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朦朦胧胧的大雾中,一支披麻戴孝的队伍朝村内走来,队伍总管二十来人,抬着一口硕大的棺材,他们手中的唢呐锣鼓如同摆设一般,没发出一丝声响。
村里发丧,一般都选在天明以后,乐队吹打是必须的,送别故人的同时,也是在给生人壮胆。
可眼前这群人不但选在雾气最浓的时候,而且死气沉沉鬼魂一样,任谁看了心底都得发怵。
“大白天见着鬼了?”
小西低声嘟囔一句,却见为首的一个白衣人扭头看向这边。
那“人”先是疑惑看了他一眼,随即偏离队伍朝这边走来,小西见状顿觉汗毛乍立,差点就像女子一样尖叫出来。
此时阳光比刚才强了一些,浓雾也散去不少,待那人走近,小西这才看清对方真容,他有些难以置信道:
“阿越?”
男子含笑点点头,伸手拉起了这位仍坐在地上的年轻人。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满脸惊喜道:
“你没事可太好了,村里人风言风语,说你……”
年轻人说到此处,突然止住了话头,王柄权也没有追问,只是平静道:
“我是来给阿青迁坟的,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小西点点头,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王柄权见状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不用担心我,没什么想不开的。”
小西木讷地点点头,他总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竟让自己不由心生敬畏。
二人寒暄几句,阿越便告辞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将一袋银子塞到对方手上。
小西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呆愣了好一会,待回过神后,整支队伍已经走远,此时浓雾也已散去,远处海面一片平静。
……
距龙栖湾不远的一处小山,王柄权静静站在山顶一座坟包前,二十人的队伍在不远处等候。
当初走得急,甚至连墓碑都没准备,仅是以薄木棺材装敛,草草下了葬。
王柄权一边清理着坟头杂草,一边轻声说到:
“仇我已经帮你报了,荣荣也默认了咱俩的事,我今天来就是接你回家的,看样子当初你担心了那么久都白担心了。
最可笑的还是我,傻乎乎拖了半年才明白你的心意,看来不管我是王柄权还是阿越,反应都一样有些迟钝。
还记得有一次我吃鱼卡到喉咙,难受了好几天也舍不得花钱看郎中,最后实在严重到吃不下饭,才被你发现。
本以为会被你骂一顿,结果你什么都没说就拉着我去了医馆,回来路上还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咱俩一人一口,沿途馋哭了好几个小孩……”
王柄权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没了,直至快到晌午,被他强行拉来的周九二才不得不上前提醒道:
“王爷,再唠下去就该错过时辰了。”
王柄权闻言这才只得作罢。
……
上好的楠木棺材被十几人共同抬着朝山下走去,村中百姓远远看到后满脸好奇上前围观,待看清为首之人是阿越后,好奇更甚。
人群远远观望着,却无一人敢上前,因为在队伍四周,站满了披甲守卫的官兵。
这些平日里村民见了都要绕道而行的官兵,此刻竟无一例外在阿越面前行了跪拜礼,为首一位富态中年男子,更是态度恭敬到近乎五体投地。
村中有年轻人去过城里,小声朝身旁同伴说道:
“那人好像是县太爷。”
“你不会看错了吧?”同伴不可置信道。
年轻人摇了摇头,肯定道:
“没错,有一次县太爷审案我去看过热闹,绝对错不了。”
年轻人的话语不大会便传遍了整个人群,议论声渐渐越来越大,待整队人马离开后,无论男女老少,皆谈论起了有关阿越的话题。
与阿越相熟的小西反而没去凑热闹,他愣愣地看着手上那袋银子,袋子上以金线绣着一个精美的“王”字。
许久过后,年轻人才喃喃说到:
“咱龙栖湾,莫非真出了金龙?”
……
安康王府内设有一座灵堂,灵堂不大,是王柄权专替王潜英修建的,里面供奉着王柄琸和红杏的灵位。
王柄权虽认了王潜英做儿子,可也不希望其忘了亲生父母,于是便让他逢年过节过来祭拜一番。
已有五岁的王潜英很多事情也渐渐明白过来,虽然脑中对父母的记忆模糊不清,但仍是遵循王柄权的吩咐,每到初一十五便会过来上香。
王柄权将青杏的灵位摆在其姐姐红杏旁边,看着上面的生辰,喃喃道:
“乙亥年,属猪,还真让周九二给说中了。”
王柄权突然想起二人刚见面时的场景,那时醉杏楼还有两位花魁,姐姐是王柄琸的心腹,妹妹是圣恩帝的谍子,真亏他们父子俩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来。
当时自己在调查红杏,却遇到青杏出言提醒,后来他还特意寻问过对方这是否是父皇的意思,结果得到的答复竟是一时兴起。
王柄权当时哭笑不得,心说你这暗卫当得可也太随便了,可现在再看,似乎当时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注定了。
“青杏……阿青……”
王柄权翻来覆去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只觉得忽略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王兄,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来人正是刘卢明。
王柄权闻声转过头,“走,陪老子喝酒去。”
“啊?这大白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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