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嬴政想了想，根据章邯和影密卫的汇报，李牧成天就是在府中钓鱼晒太阳，连国尉府都不怎么去，军营也是三个月才去巡视一遍，说忙似乎自己更忙吧？
“钓鱼、晒太阳也忙？”嬴政不知怎么的心直口快的脱口而出，然后急忙住口了，这等于是在跟李牧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监视之中。
李牧自然也知道嬴政在监视他，却没有在意，作为帝王若是没这点手段，那才是真的不合格。
“陛下以为钓鱼就不忙吗？钓青鱼需要用什么饵料，钓鲤鱼又要什么饵料，什么样的鱼竿能钓到百斤大青，这些陛下了解过？”
“别的不说，老夫为了守湖里的那尾大青，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过了，蹲了它整整三十六个时辰啊！”
“还有，太阳也不是那么好晒的，陛下可知道什么时候的太阳和煦，什么姿势最舒服？”
李牧果断开口反问道。
“……”嬴政、李斯全都傻了，这就是你说的忙？但是……该死，为什么他们这么想知道李牧问的这些的问题的答案呢？
“陛下你能允许龙君那家伙带着如花美眷跑去临淄养老赋闲，为什么要折腾牧这个老人呢？”李牧越说越来气。
自己好好地守着大青，你居然因为一个右相空悬就让我三天的努力白费？
要是回去的时候那条大青被仆人钓起来了，自己不得拍断大腿，后悔一辈子？
“……”嬴政再次傻眼了。
“陛下不能厚此薄彼啊，就算龙君那家伙是您的亲弟弟，但是也不能拿牧当外人啊！”李牧声泪俱下，仿佛嬴政对他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嬴政更加郁闷了，我就是没拿你当外人，才愿意也才敢将右相这样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你啊。
“那武安君就说吧，整个咸阳，还有谁适合接任右相之位！”嬴政双手一摊，老子没招了，这右相，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李斯看着自己手中的左相相印，再看着李牧和嬴政，突然觉得手中的相印不香了。
别人千辛万苦，努力半生都未必能触碰到的地位，在你们看来，居然是烫手的山芋！
李牧听着嬴政的话，也沉默了，整个咸阳适合的人似乎真的没了。
“那先说好，老夫不一定称职，将来出了什么差错，也不能怪老夫！”李牧最终还是接过了章邯递来的右相之印。
嬴政见李牧接印也才松了口气，真是，这帮人都被那家伙带坏了。
“滚吧！”嬴政没好气的说道，是真的不想再跟李牧说上半句。
“好咧！”李牧直接屁颠屁颠的跑了，李斯也跟着告退。
“该死，忘了问他那些问题的答案！”突然间嬴政又后悔让李牧走的早了。
而李斯刚出王宫，就看到了李牧居然在王宫门口蹲他。
“左相？”李牧看着李斯问道。
“李斯见过武安君！”李斯也不知道李牧蹲他是要干嘛，但是左右两相相辅相成，一主一辅，算起来李牧现在算是他的搭档和半级上官了。
第783章 廷尉
“我问你，你是不是接任了王绾那家伙，成了左相？”李牧没有管李斯的行礼，继续问道。
“嗯！”李斯也没有否认。
但是也很清楚，左右两相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在竞争，对抗，若是李牧真的想要架空他，他自然也不会认怂。
“那就好！”李牧松了口气，将右相之印也塞到了李斯手上。
“老夫最近比较忙，相府的事你自己决定，除了军伍之事，其他的你自己决定，就算是军伍之事，只要不是超过三十万的叛乱，也不要来打扰老夫！”
“额……”李斯傻眼了，看着自己怀中的两枚相印，彻底傻眼了。
他以为李牧是来跟他争权的，却没想到李牧居然将右相之印也丢给了他。
“年轻人就要能者多劳，陛下那里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李牧威胁地看着李斯。
李斯嘴角抽了抽，多年蕴养的儒雅也瞬间破防了。
怎么说，我能怎么说？
“该死的，还是要跟老师再请教一下易经才行！”李斯看着李牧潇洒离开的身影，也忍不住骂道。
他明明都起卦了，也算到了自己这一次有大机缘，大转折，却没算到这个机缘和转折这么大啊。
终究还是学艺不精啊，不然怎么可能算不到呢！
当结果超出了自己最初的预期之后，李斯发现，其实相位也就是这么一回事，甚至有些索然无味了。
尤其是，明明是升职了，他却有一种拿一份秩比，却要打两份工的被坑的感觉。
“师哥！”郁闷之下，李斯找到了韩非，跟他说了今日的事。
韩非看着一脸郁闷苦涩的李斯，表情淡漠。
装，你继续装！
你来找我就是跟我说你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相邦？
还是那种两相职权合一的，绝对相邦！
众所周知的，丞相一般是有两位，左丞相和右丞相，但是丞相也还有一种，叫做宰相！
一般来说，宰相就突出一个寨字，主宰的宰，一言堂的那种，自然是也就只有一位！
丞相可以加左右，而宰相却没有左右，只有前任和现任！
“你确定你不是来跟我炫耀的？”韩非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你来找我，搞得一副忧郁无比的样子，可是你说的话，全都充满了装逼的气息。
“啊？不是！”李斯终于是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跟韩非诉苦，而是另有要事。
“岁末大朝的时候，我会升任假左相，同时也要卸任掉廷尉一职，所以，我想举荐你成为秦国的廷尉！”李斯认真的说道。
廷尉府是他的基本盘，必须护好。
王绾和隗状突然卸任，导致的人事变动也是巨大的，尤其是升任左相之后，他也要卸任掉廷尉一职，并不能像李牧那样身兼数职。
因此，与其将廷尉交给不熟悉的人，还不如交给同门师兄，最关键的还是，韩非的能力，他认可，同样的嬴政也很认可。
而这就足够了！
“我还以为是你要组建相府幕府，招我为相府长史呢？”韩非也是有些惊讶。
他听李斯说了那么久，还以为李斯升任丞相后要组建幕府，是来找他出任幕府的幕僚长史呢，没想到居然是举荐自己出任秦国九卿之一的廷尉。
一般而言，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相邦也是一样。
九卿虽然直接对君主负责，但是实际上还是受两相辖制，新任的相邦通常情况下会拿出一定的位置来换取朝中其他势力的支持。
因为上一任丞相的离去，上一任的班底也会有很多人跟着离去，加上李斯升任后，自己的位置也空闲出来，因而就会多出很多位置。
而这些位置，也是新任的相邦用来拉拢朝中势力贵族的筹码，用来换取朝臣对自己的支持。
其中九卿之位也是最大的筹码。
韩非本以为李斯会以廷尉一职换取秦国朝臣中某一派系的支持，而不是一穷二白，孤苦无依，孤零零的自己。
因为他升任廷尉，其实没什么势力团队去帮助李斯，反而会给朝臣发出一个新任相邦要组建的新团体是要将秦国老士人们排除在外的信号。
一如当年穰侯和四贵的状态一般，只会引来秦国其他势力的抵触。
虽然短时间内不会爆发，也会让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只要他出现一丝的错误，都将会成为这些势力落井下石的借口。
幕僚团则是不一样，那不在秦国官府编制内，也不用秦国提供秩比，别人也管不到。
这就类似与国会议员制度一般，一党想要执政，也要得到其他党派的支持，适当的让出一些位置，来获取其他党派的支持。
因此，韩非也是有些担心是李斯刚获大权，有些飘了，考虑不周，才会有此提议的。
“在我看来，这个廷尉之职，其实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蒙家的蒙毅！”韩非继续说道。
李斯刚刚说过，两相的人选其实右相的最有利的竞争者是冯去疾。
而冯去疾，冯毋择、冯劫三人，也代表着秦国朝堂一股大势力，可偏偏冯去疾落选了。
虽然是李牧夺得的右相之位，但是李牧却又将右相的权利让给了李斯，这很难保证冯家不会因此而记恨上李斯，在暗中使绊子。
这种情况下，李斯最佳的选择就是拉拢如今冉冉升起的蒙家，得到蒙家的支持，用来制衡冯家有可能到来的刁难。
再不济，也可以拉拢赵高这种嬴政身边的红人。
李斯却是摇了摇头，“师兄你知道朝堂之争，可是你不懂陛下！”
“当今陛下跟所有君王都不一样，虽然设置了两相，但是实际上所有的奏疏都会送抵陛下案前，两相也不过是帮忙整理奏疏，提供参考意见的书佐官罢了，虽有开牙建府之权，但是真正决定朝堂走向的权利却是没有的！”
“这也就意味着，九卿之位，根本不是两相就能决定的，必须陛下属意，认可才行！”李斯继续说着。
嬴政一朝的丞相其实权利都不如之前，因为嬴政太努力了，大小奏疏都要亲自过目过问，而不是像其他君王那样，大事才会关注。
也因此，丞相在嬴政一朝，就是一个书佐官员罢了，真正的决定权并不大。
第784章 任命
“有一个比自己还努力的上官是真的不好过啊！”韩非不得不感慨。
李斯在同门之中，堪称是儒家的典范了，自律到令人发指，能今日做到事绝不会拖到第二天。
说好几时几刻，就绝不会超过一分提前一秒，行为举止都仿佛是按着法度来的。
这让本来就有些放荡慵懒的韩非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做不到李斯这样的。
原本在小圣贤庄一起进学的时候，韩非认为自己的天赋是李斯拍马也赶不上的，可是李斯愣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给追了上来。
加上秦王政的大力培养，倾尽全力的支持，现在的李斯似乎已经超过了懈怠的自己。
可是就是这样的李斯，却遇到了一个比他还要狠，还要能压迫自己上进的秦王政。
只能说或许这就是易经所言的，火同人，君子以类别辨物，物以类聚吧。
“其实谁不想轻松一些呢？”李斯叹了口气。
“然而，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势，一个全新的天下，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大一统集权的帝国。”
“我们没有任何的先例去遵循，这个新生的帝国该怎么去走，怎么去做，没有任何经典给我们借鉴。”
“而我们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将决定着这个强大，却又十分脆弱的帝国的走向，决定着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上千万苍生的性命，斯又如何敢大意呢？”
秦国的底蕴教会了他们怎么去一统这个天下，怎么去征战各国，可是也到此为止。
剩下的该怎么守住这个强大而又弱小的新生的帝国，却没人给他们提供过任何的参考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