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这个大势，小圣贤庄若是轻易踏足，在大势面前只会被摧枯拉朽的毁灭掉。
连兼爱非攻的墨家都选择了封闭山门，不再参与天下之争；道家亦是如此，儒家独木难支，又如何敢参与进去呢？
他们不是那些小家小派，需要借着大势搏一搏那锦绣前程，他们太庞大了，庞大到无论是谁成了天下共主，都不敢小觑他们。
他们只需要稳稳当当的保持着中立，等到天下一统时，朝堂之上，天下之间，依旧会有他们的身影。
参加完君王后的葬礼后，晋遥也返回了龙城，他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见一见君王后和给老师扫墓，其他的都是意外。
荀夫子、伏念等人在主持葬礼之后，也返回了小圣贤庄。
齐国朝堂也依旧如往日一般，并没有因为齐王建站到了前台而有任何的变化。
至于李斯和姚贾则是经常出入齐国的权贵家，至于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谁也不知道。
亦或者，齐王建是知道的，只是无力去改变。
“大王……”即墨大夫和齐国的那些有志之士也看到了齐王建的表现，只能将忧虑藏于心底。
他们想要推翻贪腐败政，可是这却需要一个有大魄力的君主来支持，只可惜齐王建并不是这样的雄主，或者说齐王建并不想去做这样的雄主。
齐国也始终在坚守着君王后留下的盟约，不修武备，不参与天下之争，中立天下，独立于东方，安之一隅。
“齐王建，似乎是在摆烂！”李斯和姚贾见过了齐王建，当着齐国文武百官的面，去恐吓、去威胁，只是换来的依旧是齐王建那莫得感情的态度。
“摆烂这个词……用得好！”姚贾其实也在想着齐王建是什么意思，直到李斯说出这个词之后，才发现是那么的贴切。
凡事不由心，对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兴趣，任他东南西北风，始终就是一个样子，听了也没听，见了也没见。
真就是一种彻底无为的心态，让他们准备好了一堆的说辞，愣是无用武之地。
第722章 无为
“齐国自君王后之后，就以道家黄老为治国之术，齐王建会有这样的表现似乎也是正常！”姚贾想了又想，始终没想明白齐王建身为齐王为什么会这样摆烂。
最终只能将一切归因给了道家无为治国之术上了。
李斯皱了皱眉看着姚贾，谁告诉你道家无为是摆烂的？
只不过再想想姚贾的出身，接触不到道家经义的核心也就理解了。
按李斯这些年在秦国接触到的道家高人的形势来看，所谓的无为，并不是什么不作为，无能为力。
真正的道家高人是无为是：
第一，在办公事时，个人的私志不可掺入公道，个人的嗜欲不可挂上正当手段，这是让人不要做因公行私、假公济私的事，不要违反社会法则。
第二、循道依法而举事，借用社会各种资源而立功，一切皆要顺着自然之势，不容许依主观意志而扭曲自然，这是让人要依据自然规律和社会法则来行事，并列举了遇水用舟行等例子来说明，人为之事应该顺应自然、效法自然。
第三、圣人不耻于出身的下贱，只怕道得不到推行；不担忧生命短暂，只担忧百姓受穷。
这也就是老子所说的，“谓其私志不入公道，嗜欲不挂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功，推自然之势，曲故不得容，事成而身不伐，功立而名不有，若夫水用舟，沙用肆，泥用輴，山用樏，夏渎冬陂，因高为山，因下为池，非吾所为也。”
“圣人不耻身之贱，恶道之不行也，不忧命之短，忧百姓之穷也，故常虚而无为，见素抱朴，不与物杂。”
如果道家的无为和黄老之学真的如凡夫俗子所理解的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那怎么去解释齐国这四十余年的发展，能将整个齐国变成天下最富裕繁盛之国。
若真的不作为，无能为力，以君王后的睿智，又如何会选择以黄老之学作为齐国的国策。
因此，齐王建的摆烂一定是另有原因。
只不过这个原因，李斯也想不出来，或许真的是因为齐王建个人性子软弱无主见，看到秦国的强势而产生了恐惧，因为在大势面前选择了得过且过的摆烂吧。
“至少这次的出使任务，我们是完美的完成了！”李斯也没想过去提点姚贾其他，毕竟真·不熟！
尤其是这家伙一直在怂恿自己去干掉师兄韩非！
可是自己是傻子吗？
韩非那可是他至亲至爱的师兄啊！
更关键的是，韩非是方城启航之后，已知的少数几个天人之一啊！
他没病的话，犯得着去招惹一个杀不死，活的还久的天人。
万一没能把韩非弄死，那死的就是自己了，一不小心还是死后还要被韩非坟头蹦迪的那种！
“虽然我们看到的是齐王建在摆烂，但是为防万一，还是需要人留下来监视齐国的动向，将来我大秦灭齐，也需要一个里应外合的之人，姚大人就留守临淄吧！”李斯想了想，决定将姚贾留在齐国。
远离咸阳，等再过个两三年，咸阳鬼还记得你姚贾是谁，也免得回咸阳给自己招惹是非。
“啊？”姚贾完全没想到李斯为何会突然变脸。
他自然也清楚自己远离咸阳之后会是什么局面。
说好听了自己是安插在齐国的间者，是大秦驻齐的最高行政长官，可是说不好听就是远离中枢，被流放了，妥妥的明升暗降。
最主要的他还不是像当年的缩盱是执掌三郡的最高军政长官，咸阳时刻关心的动向。
也不想如今被封侯派往极北的缩盱，奉命掘金，时刻充盈国库，始终被咸阳关注。
在这个虽然也很富裕，但是从来没被秦国重视过的齐国，不出三月，咸阳还有人会记得他是谁？
“怎么，有意见？有意见你就提！”李斯淡淡地看着姚贾问道。
“没有！”姚贾看着李斯严厉的目光，最终败下阵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去跟李斯叫板。
首先人家是这次出使的主使，自己是凑数的副使；其次李斯还是秦国九卿之一的廷尉；最后李斯还是秦王蛰伏之时就已经加入秦王幕僚的亲信。
跟李斯叫板，那等于是自毁前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人家随时都能见到秦王，而自己非王召基本没有资格入宫面见。
想要弄死自己，办法不下千种啊！
“别小瞧了驻齐大使的身份，你看看治粟内史麾下的羌廆将军，不一样是我大秦的驻西域车师使节，那升官速度，才多少年，就已经成为一郡主官，而且还在不断的擢升！”李斯继续安慰着说道。
画大饼嘛，作为九卿的高官，门清！
姚贾脸色难看，像吃了死老鼠一般难受，齐国能跟西域相比吗？
就羌廆……
好吧，他承认他很羡慕，从一个校尉，一连数年，不断擢升，驻西域车师使节，然后敦煌参事，敦煌长史，敦煌郡守，敦煌、武威郡守，大秦驻西域安西将军……
可是……
那是因为人家羌廆在西域经营，三天两头就献宝一样的呈现上一些大秦从未见过的东西啊，什么磨盘大的夜明珠、什么稀奇古怪的瓜果蔬菜、最过分的还是，今天送来一匹宝马，说是在西域捕获的最优秀的宝马，第二天又说之前的宝马不行了，新得到了一匹比之前那匹更完美的宝马。
就这种，咸阳想忘记羌廆都难啊，更何况山丹军马场也在人家的掌控之下了，大秦最稀缺的战马在人家那里已经变成了白菜价。
而他在齐国能有什么是咸阳没有的？东海之上捕获的一篓篓臭鱼烂虾？等送到咸阳，也就真的是臭鱼烂虾了。
“既然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李斯也知道其中的道道，只是并不想给姚贾任何面子。
毕竟这次出使，姚贾本就不在大名单之上，是姚贾越过的自己的主官王绾、隗状两相自荐来的。
恐怕王绾和隗状也很不爽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所以，自己就当是卖两人个面子，也为自己将来入相结缘。
第723章 檄文
来是一群人来，留就一个人留！
姚贾的心里是愤怒无比，本以为李斯将他留下就过分了，可是谁能想到，李斯离开后，居然将整个使节团连带着原本轮值齐国的驻齐使节驿馆的人员也全都带走了。
真·一个人没给他留下，让他成了一个空有驻齐使节的名头，手下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姚贾招惹廷尉大人了？”使节团的其他人都疑惑地看着李斯。
李斯这一手简直是将姚贾给卖了啊，他们都不傻，也都看出来了不对劲。
“惹到我倒还好，关键是他要借我之名去招惹一位天人，还喜欢自作主张，直接得罪了两相！”李斯淡淡地说道。
“嘶～”使节团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能说，姚贾你是真的强，一下子把个人和势力最强的都给惹了。
也就难怪李斯会这么做了。
这等于是结交了一个天人和给两相一个面子啊，稳赚不赔啊。
“大人不怕他在齐国惹祸？”其他人还是有些担心了。
若是姚贾怀恨在心，恐怕一个人在齐国也会惹出乱子来。
“我承认他会阿谀奉承，容易平步青云，但是……没有眼力见，迟早也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李斯摇了摇头。
官场之中，阿谀奉承只是基础必备的修养，最关键的还是要学会站位，有眼力见。
真以为自己自荐就能从一众官员中脱颖而出，简在帝心？
殊不知，这等于是将自己主官全给得罪干净了。
若是真的有能力，岂不是在说你的主官没举荐你，是识人不明？
就好比他李斯，一开始在吕不韦门下，又拜入当时还在蛰伏的秦王门下，但是他的升迁，从来不是自己主动去要的，而是让吕不韦去举荐的。
甚至到了后来，身份曝光，吕不韦知道他是秦王的人，依旧还是举荐他成为了秦国的廷尉。
这就是人脉的经营！
整个秦国就没有人会说他是靠着阿谀奉承得来的九卿之位，而是名正言顺得到的。
哪怕是吕不韦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才，不会被埋没，也无法被遮蔽光芒的金子。
因此，打铁还需自身硬！
等到李斯回到了咸阳，看到姚贾没有跟着回来，嬴政等人都是诧异，只不过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李斯也没有去跟王绾和隗状邀功。
但是，王绾和隗状却也都让家老送上了拜帖邀请李斯多来往。
人脉也就这么给结下了。
“我们都老了，大秦将来是属于你们的！”王绾和隗状没有承诺什么，但是却又好像承诺了什么。
“齐王似乎并不打算修整武备！”李斯没有邀功，只是将在齐国见到的一切向嬴政事无巨细的说明了。
至于怎么分析，就是嬴政的事情了。
“你见到成蟜了？”嬴政有些诧异地看着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