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而且两人也同朝为官过，因此见面也少不了寒暄。
“秦王既然已经决定将土地收回，整治贵族，为何还要让他们经营盐铁？”雁春君看着郭开认真的问道。
“雁春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郭开看着雁春君，感叹了一下，毕竟同为天子遥的旧臣，他们有着莫名的相惜。
“真话吧，放心，此话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给外人知道！”雁春君认真的说道。
郭开看着雁春君，点了点头，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哪怕是秦王也不知道，可是雁春君却能看出了端倪来问他。
“此为绝户计，将土地分给百姓，百姓就会惦念秦王的好，将来若是有人想要谋逆，这些得到田地的百姓第一个不会答应！”郭开平静地说着。
“我猜到了！”雁春君点了点头，这些不仅他知道，那些贵族其实也知道。
只是，他们却不得不同意，若是反抗，岂不是说他们有谋逆之心？
所以，这不是给贵族的选择题，而是一个通知。
“可是，只有前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就算没了土地，贵族们手上也还有门客之流，同样有谋反的能力！”郭开说道。
“所以，你是故意将盐铁生意交给他们的？”雁春君懂了。
“嗯！”郭开点头，“首先这样能保证绝大部分没有谋逆之心的贵族接受，不至于被人裹挟着谋反！”
“其次，掌握了盐铁生意，贵族们就掌控了地方的经济命脉，还拥有了战马、能铸造钱币，能生产甲胄！那他们会做什么？”郭开看着雁春君问道。
“谋反！”雁春君吐出了两个字。
“对，我这是在给他们谋反的机会，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所以，最后就是集结重兵，以逸待劳，等他们谋反，这样，他们是因为谋反而被诛杀，不会给大王背上任何污点！”郭开郑重地说道。
雁春君看着郭开，深深的一眼，这是为秦王连身后名都考虑到了啊。
若是秦王强行诛杀了贵族们，收回了他们手中的田地，那样史官们就会说秦王只是在找个借口，诛杀贵族和功臣们，给自己留下污点。
现在郭开来了这么一手拉打，不仅能让贵族的联盟崩溃，还能让他们主动谋反。
到时候，史书只会记录是这些贵族有不臣之心，不知感恩而谋逆，王讨逆！
“所以，盐、铁、铜、战马、粮食这些都是诱饵，一个释放出贵族们心中欲望和恶念的诱饵啊！”雁春君感慨道。
“所以，雁春君，还是不要碰这些！”郭开好意提醒着。
毕竟当年同殿为臣的朋友，能拉一个是一个吧！
“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没打算去碰这些！”雁春君笑着说道。
“所以，雁春君现在在做什么？”郭开更好奇的还是雁春君现在的生意是什么。
“北方蛮夷被吞并后，我呢，就马放南山，让他们牧马、牛、羊等等，然后拉到中原出售，利润不比盐铁差。”雁春君笑着说道。
“额……”郭开愣住了。
当初他们入秦的时候是有要带上雁春君的，只是雁春君说自己不想再经历叛变，所以选择了主持燕国事宜。
之后就辞官赋闲在家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家做什么。
“唉，儿子上学要束脩，卖了一头牛、一头羊和一匹马。”雁春君叹了口气说道。
郭开看着雁春君眉宇间的忧愁，不由得有些同情，毕竟这是曾经的一国封君，大起大落数次，却没想到如今又生活窘迫了。
“走吧，带你去见见我的草场！”雁春君笑着说道。
郭开点了点头，但是转身间却眼神示意自己的门客，留下些贵重的钱物给雁春君。
第708章 雁归
很自然的，郭开跟着雁春君前往了秦国给他的封地。
“这些田地，我都交给了农户们去耕作，所有的地和农户都在这里！”雁春君命家老将田册和农册都交给了郭开。
郭开身边的官吏接了过去，也没有仔细核查，什么人要清查，什么人不用，他们还是很懂的。
就算雁春君有意私藏，他们也不会去过多的过问和追查。
“这里是我最小的草场！”郭开一行跟着雁春君策马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只是放眼望去，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羊也是白的……
“羊？”郭开等人都傻眼了。
他们在雁春君的招待下吃了丰盛的一顿，但是听雁春君说给孩子交束脩就要卖牛羊了，所以看到郭开留下些钱财后，他们自然也跟着留了不少。
问题是，他们似乎是理解错了什么！
这放眼望去，一团团的白云就是一群群羊啊！粗略计算一下，这里的羊最少都得有六七百头了！
这就算了，雁春君说啥？
这是他最小的草场啊！
“最大的有多大？”郭开嘴角一抽，收回我那该死的同情，雁春君这种死贵族，不值得同情。
“嗯，在东胡和匈奴左贤王庭的交界处，我发现了两个大型湖泊，呼伦湖和贝尔湖，两湖周边有接近三万亩的草场吧。”
“只是匈奴和东胡明显不会用地，所以我找人专门去系统的放牧了，现在大概有牛七八万吧，羊的话不下十万，战马也有不下五六万吧！”
雁春君轻描淡写地说着。
“……”郭开和所有官吏们对视一眼。
收回我们那该死的同情心啊，这特么的才是天下间最大的贵族、最富的贵族啊。
三万亩的大草场，牛羊用万做单位，这特么是人说的话？
“所以，我大秦铁骑的战马，都是你供应的？”郭开扶额，自己还是功课没做到家啊。
“差不多吧，别的我不知道，但是驻守燕赵的战马，有三分之一出自我的草场！”雁春君笑着说道。
郭开沉默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自己背上永世骂名，才贪了多少钱啊，再看看人家，留下一个不慕虚荣，不恋权贵的清名，结果呢，赚到比自己还多！
“对了，在宁古塔那里，苦寒之地，我的门客们还发现了一座超大型金矿，就是缺人，不好挖掘，你可以上报秦王，派遣大军和流犯去挖掘！”雁春君突然想到，提醒着郭开。
花花轿子人抬人，郭开能告诉他咸阳的真实目的，他自然也要给郭开拿回去一些政绩。
“有多大？”郭开不以为意的问道。
再大的金矿，能比得上他们现在收回贵族们的土地的功劳大？
“不知道，我现在门客不多，人手太少，没有探知全部，就是门客们说，那里流出来的溪水里一淘，都能淘到不少金沙，甚至偶尔还能捡到些拳头大的狗头金！”雁春君笑着说道。
“……”郭开嘴角再次抽了抽。
门客不多，那也有十几个吧，十几个人都勘测不完的金矿有多大？流水里都能淘出金沙，捡到狗头金。
这含金量得多少啊！
“有舆图吗？”郭开也重视了起来。
雁春君却似乎是早有准备，眼神示意门客，然后门客就拿出了一份舆图交给了郭开。
“快马送回咸阳，就说是雁春君发现的！”郭开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当着雁春君的面说道。
这个金矿太大了，整个大秦，乃至整个天下，都没听说过有这么大的金矿！
所以，这个没有人能私吞，敢私吞，否则只是取死之道！
“燕国的那些旧臣贵族，我也已经帮你敲打得差不多了，不听话的，也已经不用听话了，所以，你们此行还是很顺利的！”雁春君再次笑着说道。
郭开看着雁春君，点了点头，以雁春君在燕国的威信，做到这些是轻而易举的。
尤其是当初雁春君手上可是有着不下十万的大军！
“你的这个能力，也容易引起咸阳的忌惮啊，不若跟我回咸阳吧！”郭开看着雁春君说道。
雁春君在燕国的威慑力太大了，哪怕没有了土地和官职，但是谁又敢放心呢？
因此，郭开还是希望捞一下雁春君，以免将来被人弹劾！
“没事的！”雁春君笑着说道，“医家已经给我看过了，我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郭开看着两鬓已经斑白的雁春君，拱了拱手，或许这次见面也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的孩子们，也希望郭兄将来帮忙照拂，我不许他们出仕，只是当个富家翁就好了，至少我之后，三代内，不许出仕！”雁春君继续说道。
他的姓永远是秦国最忌惮的存在，所以他也做好了身后事的安排，不许族人出仕，然后再让旧友们照拂。
这样也能保证后人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小心陈郡！”就在郭开告别之时，雁春君却是在郭开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郭开看着雁春君，然后点了点头，也将陈郡重视起来。
他下一站确实是要去陈郡，这是韩楚交界，也是韩国旧贵族们逃窜的地方，形势极为复杂。
“终究还是要见些血不是吗？”郭开笑着回应着雁春君。
雁春君知道郭开懂了，也就没有再多说，折柳送别了郭开一行，继续当着自己的农场主。
但是咸阳却是因为郭开和雁春君炸开了锅。
“燕赵极为配合的交出了土地和重新登记造册！”嬴政看着手中传回的奏疏，笑容是止不住的。
没有大开杀戒，那他也不用留下恶名。
“这是郭大人清点的贵族们送他的礼物！”章邯拿出了一封奏疏。
嬴政看都没看一眼，贪？能办事就不叫贪，而且人家凭自己本事，既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又不让自己当那个恶人，拿一点人情世故，有什么。
“不必了，转送回郭爱卿府上吧！”嬴政大气的挥手。
“有点多！”章邯继续说道。
“能有多少，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嬴政淡淡地瞥了章邯一眼。
“折合秦孥，大概是三千万贯！”章邯还是说出了礼金的价值。
“噗！”嬴政一口茶水没咽下去，转头直直的望着章邯，三千万贯？大秦一年的税收都没这么多吧？
“咳咳，还是留在国库吧！”嬴政急忙改口。
三千万啊，他终于不用拮据，紧巴巴的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