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现在的楚营，十去四五，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也没有人和留下的必要了。
“君上就真的不能低头吗？”门客们还是在劝阻，若是郭开一行离开了，这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赵国也就不会再放任他们撤离战场了。
黄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望着赵国使节离营的背影。
“去见赵使吧！”黄歇终究是选择了屈服，几个字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任由人带着前去求见郭开。
“早干嘛去了！”郭开看着被人扶着前来的黄歇，刁难的嘲讽着。
“你可以不把士兵的命当命，但是我赵国士卒的命却很珍贵，就是因为你这该死的面子，让我赵国无辜死了那么多士卒，这笔账是要算在你黄歇头上的！”郭开继续刁难着。
第406章 赵与燕，秦与楚
“你……”黄歇强忍着屈辱，斜眼瞪着锅盔爱。
郭开却不以为意，毫不在乎黄歇那想杀人的目光，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另外，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无论你愿不愿意何谈，我赵国其实都已经不在乎了！”郭开继续说着。
他的出使任务已经完美的结束了，赵国也已经不在乎这个一盘散沙，归心似箭的楚军。
无论春申君黄歇和楚国愿意与不愿意，对赵国来说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黄歇也很清楚，现在的楚军已经没有跟赵国谈判的机会了，一盘散沙的楚国终于是尝到了他们给予的贵族的高度自治权带来的苦果。
在家族和封地受到侵略的时候，王室也就失去了对他们的掌控，这时候谁敢再拦着他们，就是他们的敌人。
甚至若是楚王一意孤行，将他们聚集于寿春而不让他们赶回自己的封地，他们甚至可能直接向秦国投诚，为秦军带路。
同样的在这赵魏战场上也是一样，若是他再拒绝与赵国何谈，这些留下的将校也敢直接将他绑了送给廉颇，送去赵国。
“你们想要什么！”黄歇还是妥协了，二十年前在秦国的屈辱，再一次浮现。
“割地、赔偿！”郭开淡淡地说着。
“割地？”黄歇皱眉，赵楚两国，一北一南，赵国要楚国的土地又有何用？
“春申君还是可以想一下的，我们也不要什么地方，就要申地，一旦申地归属我赵国，我赵国为保申地，未尝不会与韩魏结盟，攻打函谷，缓解寿春之危！”郭开继续说着。
至于为什么要申地，纯粹就是为了恶心黄歇罢了，只因为申地就是黄歇的封地。
“不可能！”黄歇直接怒了，这样的屈辱，哪怕是在秦国也没有遭受到的。
“诸位你们也看到了，不是老郭我不想给你们机会，而是春申君自己不愿意，也怪不得我了！”郭开没有理会黄歇，而是看向了其他那些还留下的楚国贵族们。
“令尹大人，不若从了吧！”其他将校知道赵国这是在恶心黄歇，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说让赵国换一个地方吧？
且不说赵国愿不愿意，就算赵国愿意，那谁又愿意让出自己的封地作为战争赔偿，赔给赵国呢？
“割地，你不愿意，那不若我再换一个条件！”郭开望着黄歇继续说道。
“你，说！”黄歇咬牙切齿。
“请令尹大人入邯郸！”郭开冷笑着，也不管黄歇愿不愿意，直接下令使节们拿下黄歇。
“尔敢！”黄歇怒喝着。
红发神杀皱了皱眉，看向四周的楚国将校，又看向了郭开，还是下令神杀剑士拿下黄歇。
“劝诸位兄弟还是考虑清楚要不要动手！”见楚军将校想要出手，郭开也突然开口说道。
郭开的话音一落，原本打算动手的楚国将校迈出的脚步又再次停下了，低下头，默认了赵国将黄歇给抓走。
“有些人可以输一辈子，但是只要赢了一次，就可以名扬天下，青史留名，比如我赵国的平原君；但是有的人，可以赢一辈子，但是只要输了一次，就会遗臭万年，比如您这样的！”郭开走到了黄歇身边，低声说着。
“你也不必恨我，就算没有我，楚国也还能容你？”郭开冷笑着。
“对外穷兵黩武，对内豢养门客，楚人只知春申君而不知有楚王，你觉得就算回了楚国，你还能安稳的当着你的令尹？”
一锤定音，黄歇终于不再反抗，任由神杀剑士将他押上了前往邺城的马车，而偌大的一个楚军大营，文武将校，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出面，哪怕是他的门客，也被自己人给拦住了。
至此，黄歇也已经很清楚了，楚国已经容不下他了，就算不被赵国带走，回到楚国，等待他的也将是无尽的罪责。
楚人会将这一次出征的大败全都归罪到他的身上。
现在的楚国也需要一个人来为这一次的秦军的进攻承担全部责任。
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成为这个背锅的人。
所有人都会统一口径，说是因为他带走了楚国的主力大军，才让秦国趁虚而入，导致战争的开启。
“养虎为患，赵人不知？”黄歇终于是冷静了下来，分析着赵国要带走他的原因。
赵国如此行为，无异于是纵容秦国对楚国的侵略，对赵国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从一开始，楚国就根本不知道我赵国要的是什么！”郭开怜悯的摇了摇头。
“天下无人相信赵国能吞并燕国，因为秦国不会坐视赵国吞并燕国，所以，在最后的时候，秦国一定会出兵攻赵，逼迫赵国回援。”郭开慢慢地说着。
黄歇目光也凝重了，他终于发现了他们忽略掉的一个问题。
若是秦赵结盟，有了盟约，赵国帮助秦国削弱楚军，默认秦国吞并楚国的情况下，一切都会变了。
秦赵结盟，秦国默认赵国吞并燕国，赵国默认秦国吞并楚国。
这份盟约也将是坚固的，因为吞并燕国的赵国将无法抽调出大军去阻拦秦国吞并楚国；反之也一样，秦国同样抽不出更多的大军去阻拦赵国吞并燕国。
因此，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秦赵两国设下的大棋，一盘名为灭国的局！
他们魏楚燕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而不自知！
“赵国觉得自己有能力与秦国抗衡？”黄歇还是无法理解，就算赵国吞并了燕国，难道就有能力跟吞并了楚国的秦国交锋？
“真是徒有其名啊！”郭开鄙夷地看着黄歇，突然那发现，这些名闻天下的公子封君，其实也不过如此！
“吞并了燕国的赵国，可有外敌？”红发神杀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淡淡地反问道。
匈奴、东胡等北方蛮夷都已经被慑服，吞并，因此吞并了燕国的赵国将再无外敌隐患。
但是楚国不一样，楚国幅员辽阔，接手起来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更费时费力，而且楚国的南边也还有百越这样的外患。
因此，秦国接手了楚国后，同样也要接过抵御百越的责任，再加上楚国本身的制度与秦不符，秦国想要从楚国脱身，腾出手来需要的时间也将远超赵国接收燕国。
第407章 名将杀手
黄歇呆呆地望着郭开和红发神杀，再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邺城，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天下，早已不是那个各国相互攻讦，却又相互克制的天下了。
秦赵都已经认清了现实，在进行着变革和适应，在战场上抢出足够的时间，最终，定鼎天下！
合纵连横已经成为了过去，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是灭国！
比的是谁吃的快，吃的好，吃的稳，拉帮结派已经是过去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黄歇意志消沉，低声问着。
天下局势如此激荡变化，那么秦国和赵国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并去做好了准备的呢？
在这个天下七国都没能反应过来之时，秦国和赵国又是什么时候做了这样的谋划呢？
“具体说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但是最早有迹可循的话，也许就是管邑之战开始吧。”红发神杀想了想，天下局势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谁也说不清。
但是最可能的时间就是管邑之战吧。
五国合纵攻秦，让秦国明白了，若是不瓦解合纵联盟，秦国将没有任何东出的机会，因此，管邑之战后，秦国将所有的大军都收回了本土，确保了自己的兵员战力充沛，为下一次东出做了准备。
因此，与其说是秦国被迫撤出陶邑飞地，不如说是秦国主动将五指收回，而周王畿就是秦国的一个试探！
至于赵国，则是完全是被秦国逼的，被迫的去与秦国争抢时间，抢那一线的生机。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我……终究是老了！”黄歇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从管邑之战秦军就开始了准备，而他们居然还没有半点自知和准备。
差距终究是以这样的方式体现出来了，现在的年轻的君王终究不再是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老成稳重。
黄歇还是被送回了楚军大营，而回去的却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已经遇见到了楚国的结局，遇见到了七国争雄终究是要变成秦赵之争，楚国也第一次被踢出了七国争雄的第一梯队，而踢出的方式就是成为最先被灭国者。
因此，黄歇没有再跟着使节团返回邯郸，而是选择了自刎，宁死也不愿意踏上赵国的一步土地。
“这……真不是我们动的手！”郭开有些无奈和尴尬的看着楚国的将校们解释着。
“我们知道！”楚国的将校们虽然都是贵族出身，但是也都是会领兵作战的，自杀和他杀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最关键的是，活着的黄歇比死的黄歇更有价值，赵国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杀了黄歇。
“送令尹归国！”楚军副将接过了大军的指挥权，指挥着大军撤出了战场。
黄歇的自刎，终究还是做了件好事，给楚国找到了一个撤出战场的理由，虽然楚军也不太需要这个理由。
安陵君也只能默认了楚国撤出战场，于国事说，楚国现在正在遭遇秦国进攻，楚国撤兵是谁也没法阻止的；于楚军来说，主将都死了，他们也自然是要扶柩回国了。
因此，仅仅两日，楚军就彻底地撤出了赵魏战场，踏上了返程之路。
“陛下说我是名将杀手，我这算不算是间接杀了一位名将，还是说，春申君黄歇到底能不能算是名将？”返回邺城的郭开看着亲自迎接自己归来的廉颇，迟疑地问道。
廉颇听着郭开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大笑着拍着郭开的肩膀笑道，“郭相说笑了，若是黄歇都算不上名将的话，这天下能称为名将的也不多了！”
“那么下一个是谁呢？”郭开苦恼了。
他发现他有些上瘾了，虽然知道这该死的瘾不能沾染，但是那种成就感是真的很舒服啊。
尤其是别人都在想着如何称为名动天下的名将的时候，他已经高高在上，淡漠地看着一切，只留下一个名将杀手的背影。
那画面感，一下子就扑面而来，让人舒坦到了极点。
甚至郭开偷偷的看了廉颇一眼，想象着脑海中的画面，黑暗的大殿中，下方一众名将，一一亮起，有已经死去的春申君黄歇，有秦将王齮、王翦、王贲、蒙骜、蒙武、杨端和等等，再加上廉颇、乐乘等人，而自己则是站在大殿中央高台上，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抬头是一道天光照耀在金红的牌匾上——名将杀手！
想着想着，郭开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郭相醒醒，你是文官，是名家，跟这些武将混在一起是几个意思！”红发神杀将郭开摇醒，提示着。
他已经猜到郭开脑海中脑补的画面，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了。
“咳咳……”郭开尴尬的一笑，不好意思的看着廉颇，想过头了，居然连自己人都脑补进去了。
“谁说文臣就不能杀名将！郭相若是愿意，老夫倒是不介意配合！”廉颇笑着看着郭开。
现在的赵国真的不一样了，连黄歇这样的人物居然都能被说死，可见赵国如今已经强盛到了什么程度。
“大将军客气了！”郭开急忙摇头，你配合，那我也不敢啊！
“楚军已撤，现在压力也小了，请郭向替老夫向陛下转告，赵魏大局已定，邺城无碍！”廉颇送着使节团返回了邯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