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老夫昨夜，夜观星象，算的一卦！”
作为楚国大巫，楚南公是有资格直接面见楚王的，而楚国从上到下也都十分相信鬼神之说。
因此，楚王也凝重地看向楚南公，虔诚地问道：“南公算到了什么？”
“燕国与赵国存在某种未知的克制关系，燕国永远不可能是赵国的对手！”楚南公认真地说着，似乎是觉得这么说没有说服力，又补充道，“大王可曾想过，第一次燕国攻赵为何失败？”
楚王完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军事对比，燕赵第一次大战，燕国完胜赵国，他们也都准备出兵救赵了，可是燕国却败了，还被赵国打到了易水河畔，若非赵国没有能力和人手去掌控占领的土地，都能直接陈兵易水河畔了。
之后朝堂分析，是因为赵国有廉颇，加上全民皆兵，士气可用。
但是这些楚南公不会不知道。
所以，为什么呢？
“因为天子遥？”楚王完还是承认了晋遥的身份。
在这一战之前，楚国之所以不承认晋遥，是因为他无权无地无人。
这一战之后，天下都知道，赵国已经信服了晋遥，晋遥真的有能力入主赵国，因此，天下也重新都承认了这个天子的身份。
“对，燕国毕竟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王，试想一个旁系去攻打嫡系，上天不许，故此才有了燕国的一次次大败！”楚南公神神叨叨地说着，还举出了例子。
“魏国这些年也跟赵国有摩擦，但双方也都互有胜负，只因为，魏国是从晋国分裂出来的，与周天子中间是隔了一重从属的，因此天子之威是管不到魏国的，所以魏国能胜。”
楚王完凝眉思索了一阵，似乎真的是这样。
“南公以为寡人该如何对待赵国，对待天子遥？”楚王完继续问道。
现在的天下局势变了，他们楚国也要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赵国再强，也要面对秦国的威胁，而楚国和赵国之间隔着韩魏，所以，楚国没必要去担心赵国变强。”
“吕不韦有句话说的不错，天下熙熙皆为利兮，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赵国强大了，对楚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可以与赵结盟，一南一北牵扯住秦国，甚至，可以和赵一起，吞并韩魏！”楚南公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没有绝对的盟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私人之间的恩怨和仇恨，从不会作用在国家之间，楚南公也相信赵国、晋遥也是如此。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任何仇恨都是可以搁置的！
“所以，南公以为，寡人应当派出使节与赵结盟，承认天子遥的地位？”楚王完能执掌楚国多年，也不是意气用事之徒，很快就反应过来。
“天子早已失去了他的尊贵，所以，赵王也罢，周天子也罢，不过是一国之君而已！”楚南公看的很透彻。
楚王点了点头，于是果然下令，让春申君黄歇准备贺礼派出使节前往赵国，承认赵国的地位，并表达出楚国的善意，愿意支持赵国变法。
……
赵国，战争却还未停止。
俘虏了燕国十四万大军之后，庞煖并没有因此而收兵，而是继续向东北进发。
赵军一路夺城，最终在武遂和方城与李牧会师，夺下了燕国的桑丘、容城、易、武平、文安、平舒、涿以及最初占领的武遂和方城等城。
“为了齐国的安宁，天子希望，齐国能将中邑、浮阳、饶安、高唐、灵丘五城交由赵国代为掌管！”
远在赵国临淄出使的郭开收到了大军情报后，再次觐见了君王后和齐王建，直接开口索要了齐国北方与燕赵接壤的五城。
君王后、齐王建皆不语，但是齐国重臣都怒不可遏，驱狼噬虎本就危险，却没想到赵国居然不满足于吞并了燕国九城，还要他们齐国的五城。
“诸位大人先不要愤怒，天子也是为齐国着想，燕国经此大败，肯定是不敢再进犯我赵国，可是被夺九城的燕国肯定会找一个出气筒来报复，所以，这五城与其交给燕国，还不如是借给我赵国！”郭开对齐国群臣的愤怒视而不见，平平静静地说着。
齐国众城听着郭开的话，才反应过来，燕国吃了败仗，肯定会报复，可是又不敢找赵国报复，那就只能欺负他们齐国了。
所以，哪怕赵国没有拿走齐国北方五城，齐国自己也未必守得住，甚至燕国会要的更多。
而郭开这里就是打了一个信息差，齐国不会知道赵国这一次是真的吞掉了燕国九城，还以为是像上一次廉颇出征一样，虽然打到了易水河畔，但是也只是夺了燕国部分城池就撤军了。
所以，其实赵国占领燕国九城之后，齐国和燕国就不在接壤，甚至有赵国的阻挡，燕国想再进犯齐国也只能从黄渤海上出击了。
“天子知道君王后不愿齐国再经历战火的荼毒，而天子自幼在齐国生长，也不愿看到齐国再临战火，因此，愿被天下人误解，也要接掌齐国北境五城，为的就是让齐国与燕国不再接壤，不用再遭受燕国的威胁。”郭开在临淄了解到了君王后和齐王建的性格，所以一开口就直接让君王后和齐王建动容了。
他们确实不希望齐国再临战火，若是能用齐国北境五城换燕齐不再接壤，似乎也是值得的。
天下也都知道，赵国的大军主力都部署在西面和北面，根本没有重兵驻守东南，所以哪怕将这五城给了赵国，赵国也不会有大军从这五城南下吞并他们，尤其是在他们便捷还有一个魏国！
不仅君王后和齐王建动摇了，齐国的大夫们也都动摇了，他们最大的敌人还是燕国，现在有赵国给他们守北境，貌似很划算，而且用五城换北境安宁，的确值得。
尤其是五城属于赵国之后，以后燕国再南下，就是赵国跟燕国之战了，他们也不用再出钱出人去守，赵国自己就会帮他们守住北大门。
“可！”君王后只是回答了一个字，却代表着齐国非但让出了北方五城给赵国，还没有催收这一次赵国借走的钱粮。
第323章 寻找雁春君
最终，郭开拿到了齐国割让北方五城的国书，超越完美的完成了这一次出使任务。
被割让的齐国北境五城贵族们更是私下给郭开送上了一份大礼，能不再遭受战火，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安稳。
因此，送出的大礼在他们看来是值得的。
“贪啊，也是讲究艺术的，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给，这才是真正的贪婪！”郭开看着五城贵族送来的大礼，微微一笑，心态也发生了转变。
他是贪，但是已经不在乎那些蝇头小利了，就这一次出使，五城送给他的地契加起来就差不多有一县之大了，虽然不是封地，但是也跟封地差不多了，这就不是百金千金能比的。
最关键的是，就算赵国知道他拿了这些东西，跟五城相比，也不过九牛一毛，只要他没有鱼肉当地民众，监察使们也会当做视而不见！
身为战国名将杀手，郭开对君王的心理掌控天赋是点满的，对朝堂大臣的心思也分析的很清楚。
在赵国，天子想要什么，公孙龙、廉颇、李牧、乐乘想要什么，他很清楚，只要他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他就能在赵国如鱼得水。
“大王从哪发掘出的人才啊！”庞煖和李牧看着邯郸传来的军令，让他们分出部分兵力去接收齐国的五城，这就让他们更加震惊了。
在齐国看来，他们是出钱、出粮，什么都没得到，还要送出去五城；可是在赵国看来就是，他们白嫖了齐国的粮草辎重，然后累死累活才拿到燕国九城。
本来这是一场大胜，李牧和庞煖都能再进一步，封侯是正常不过，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累死累活，才拿到九城，而郭开一张嘴，就拿到了无数粮草，还有五座富裕的城池。
包括廉颇、公孙龙都疑惑了。
“大王是早就知道外相有此才能？”廉颇和公孙龙都是叹服地看着晋遥。
对郭开也从一开始的看不起到承认对方的才干了。
一开始他们认为郭开就是个小人，对郭开的称呼也一直是田舍郎，不承认对方的外相地位，但是经此一役之后，他们对郭开也重视起来，承认了郭开的身份地位。
晋遥笑而不语，其实他也没想过郭开居然能靠一张嘴忽悠来齐国的北方五城，尤其是中邑、浮阳、饶安三城都是海口城市，直接让赵国领土跟大海相连。
加上占领了的武平、平舒，等于是赵国直接占据的黄河的所有入海口，还是最好的黄渤海的内湾。
“所以，我们也能打造一支海上水师，出海捕鱼了？”晋遥看向了公孙龙和廉颇。
“理论上是这样的！”廉颇迟疑了一下，赵国有天下最强的骑兵，现在居然莫名的就多了几个港口城市来发展水师、海船，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开源节流！”公孙龙也诡异地看着晋遥，之前晋遥就说过他们要开源节流，不能坐吃山空，现在，一下子他们就有了数个港口城市，能够出海捕鱼。
那可是最好的黄渤海内湾啊，渔业发达，每日能为赵国提供无数的鱼虾，直接缓解了赵国对肉食的需求。
努努力，他们身处邯郸甚至能吃上当天捕获的最新鲜的海鱼。
因此，公孙龙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晋遥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燕国使节来了！”然而，他们的臆想被打断了，燕国终究是派来了使节。
不用去想也知道燕国使节的目的，大军战败，那就要承担战败带来的后果，无外乎是想换回被赵国扣押的十四万大军和占领的九城。
“要是孤没有记错的话，雁春君还在赵国吧？”晋遥却没有去见燕国使节，反而问起了一个被世人遗忘的人物。
“大概，也许在吧！”公孙龙和廉颇也不确定雁春君现在在哪了。
“去找找吧！”晋遥说道。
“喏！”廉颇和公孙龙点头，退出了赵王宫，至于燕国使者，根本没人去理会他，就任由燕国使者在邯郸浪荡，想尽一切办法去见晋遥。
因为当初姬丹篡位，导致了雁春君被驱逐，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孤魂野鬼，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了，也没人再去关注他。
真就是体现了人走茶凉，世态炎凉。
雁春君的确还在赵国，曾经身为燕国封君，燕王之下的燕国王族，他也是交友遍天下，总有一些真心的朋友。
而赵安国君，赵朔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封地安国，也是唯一在雁春君落难后愿意再收留他的朋友。
只是如今赵国效仿秦国变法，赵朔作为赵国王族封君，也被削去了君号，因为没有鱼肉乡里，而且在安国颇有贤名，因此没有被波及，依旧能够作为安国的贵族，富家翁。
“我也要离开安国了，天子遥在赵国效法秦国变法，我被夺去了封号，侥幸留下一命，但是也被迁离了安国，前往高柳担任高柳宰！”赵朔府邸上，赵朔看着愁苦愤懑，苍老无比的雁春君说道。
不是他不想再收留雁春君，而是他也没办法了，他也被调离了安国，前往赵国最北方的高柳县担任县宰。
相比于其他赵氏子弟，他已经算是好的了，封地还在，也还能为官，但是却不能再在自己的封地而已。
雁春君点头，患难见真情，他曾经的门客，如今能留在他身边的居然也只有绝影，其他人也都离开了。
赵朔能收留他这么久也是仁至义尽了，只是他也没想到赵国居然也楼塌了，赵朔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都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孤魂野鬼。
“多谢安国君的这些日子的款待，这两日我会自行离开！”雁春君身影萧瑟的行礼，离开了赵朔的府邸。
只是，雁春君刚走，赵朔就接到了邯郸传来的消息，寻找雁春君！
“嗯？”赵朔迟疑了，“邯郸找雁春君是要做什么？”
在清楚邯郸寻找雁春君的原因前，他是不会告知他人雁春君在他这里的，作为朋友，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难能可贵的了。
“不知道，只知道是天子下令请雁春君入宫！”负责传令的驿馆啬夫摇头表示不知道，上边大人物的命令是不会跟他们解释原因的。
第324章 九城？不不不，那只是开胃菜！
赵朔也没有为难驿馆啬夫，让家老给啬夫塞了些小钱后，又命人去将雁春君重新请回，至于雁春君去不去，那就由雁春君自己决定了。
于是，赵朔再次让人去将雁春君请了回来。
赵朔并没有将雁春君留在自己的府邸，这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雁春君自己的要求，因为他现在就是一只丧家之犬，出入安国君的府邸，也会被其他人嘲笑，因此他选择了回避。
赵朔也知道雁春君的处境，也就安排雁春君在自己城外的一座庄园内住下，虽然这个小庄园比不上雁春君曾经在燕国蓟城的府邸，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不能再拖累安国君了！”雁春君看着唯一跟着自己的护卫绝影说道，对于绝影他是感激的，落难之后，曾经的门客走的走，跑的跑，唯有绝影留下了。
以绝影的能力，去到哪都会被人重视，他也想让绝影离开，只是绝影只回了他一句，守护他十年，十年之期未满，不会走。
“若是我死了，你就去墨家吧，以你的实力和忠义，墨家会手下你的！”雁春君其实也为绝影准备好了后路。
绝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
然而，前脚回到小庄园，后脚赵朔的管家就来了。
雁春君有些疑惑，赵朔刚刚找自己，现在怎么又来了？
“家老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雁春君直接说道，还以为是赵朔府上的那些夫人容不下他，所以来赶他离开，至于赵朔他是没有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