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那个，身披……”伏念刚想继续接上话头，但是却戛然而止了，因为他没说完，头曼就把披风给扯下来了。
“这么果敢的吗？”伏念也傻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指挥士兵们去追了。
“那个骑着枣红大马的就是头曼！”晋遥却突然盯上了头曼骑着的骏马。
身为匈奴单于，骑得战马自然都是千金难求的宝马，所以，再次有了方向后，先锋大军再次追着对方跑。
雁门关中军大营，李牧和一众将校都傻眼了，望着先锋大营和被驱赶着的匈奴大军。
五万先锋大军，追着十三万的匈奴大军连带着的数十万蛮族联军跑，真就是像是牧羊人在驱赶羊群一般。
“将军，先锋大营似乎跟大军脱节了！”幕僚们急忙提醒道。
先锋营都是驾驭战车和两条腿的死囚，可是这些人似乎疯了，跑起来，让原本配合着驱赶进包围圈的六万骑兵营一时间四条腿的愣是没追上两条腿的。
“你们觉得现在他们还能听得进战鼓声？”李牧沉默地说着。
他不是没有当过大头兵，很清楚这时候下令鸣金收兵或者是擂鼓缓行，那群杀红眼了的先锋营士兵都不可能听得到了。
“可是再追下去，一旦敌军反应过来，先锋营就要全都折进去了！”副将司马错提醒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辩首应该清楚他们的处境！”李牧沉默的说道，只是默默地下令，让包围圈再次收缩，同时命令骑兵营押后随时准备接应先锋营。
“我们好想跟中军脱节了！”伏念也突然醒悟过来，回头望了一眼，虽然中军大纛也在跟着他们移动，可是追杀下来，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已经跟中军脱节。
看不到了中军大纛，也看不到了哨塔上的传令旗官的旗号。
“你才刚发现？”晋遥无语，我还以为你早发现了呢？
“怎么办？”伏念问道。
“能怎么办，一条路走到黑呗，你自己看看，我们四周，还有自己的袍泽队伍？”晋遥再次低声开口。
伏念这才望向四周，才发现，除了紧紧跟在墨家黑白衫弟子周边的先锋营死囚士卒们，居然再无一支己方大军。
更让伏念傻眼的是，那些围在他们周围的匈奴士兵，居然没有攻击他们，反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后跟着他们对着前方的蛮族士兵下刀子。
“胆气被杀破了，所以他们也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是敌是友，只知道黑白衣和白衣士兵不能杀，所以就杀那些会拦住他们逃命的人！”晋遥解释说道。
“可是总会回过神来的啊！”伏念说道。
“是啊，所以，我一直在放缓了战车的速度，让匈奴士兵自己帮我们往前杀，然后我们就能安全退出战场！”晋遥低声说道。
从发现跟大军脱节后，他就放缓了战车的速度，也没有再怂恿士兵去追对方的中军大纛，慢慢的从匈奴大军阵营中脱离出来。
第221章 敬若天神
“你既然早就发现我们跟中军脱节了，为什么不早点阻止？”伏念满含幽怨的问道。
现在他们这五万人是在撵着接近三十万人跑啊，等对方反应过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了。
“我也不想的啊，当时我们在追着头曼，若是硬着头皮去追，头曼就敢反过来冲锋我们，那样现在被撵的就是我们了！”晋遥无奈地说着。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很多东西不是能够按着预定计划去进行的，否则还要临阵统帅大将来干嘛，大家坐在沙盘前推衍就完事了。
“继续杀敌啊，别让对方看出来啊！”晋遥看着飞来的箭矢落在了身后的战车上，急忙吼道。
伏念也反应过来，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拼着一口气杀下来的，若是真的让士兵知道他们跟大军脱节了，那士气必然回落，届时后果不敢想象。
“头曼光头，给本将军记着，你的项上人头老子盯上了，别让他人摘了去！”
等到先锋大军缓速退出了战场后，晋遥终于下令停止追击，然后放着狠话。
头曼听到晋遥的话也终于松了口气，回头望着大军身后的先锋大军，直接看清了战场的形势。
他们近三十万人居然被这么一支先锋部队给追了这么久！
只是望着溃乱的大军，他很想下令反攻，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作罢，等着夜幕降临后再重新整军。
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的本部大军还在，还没有溃散。
“给本单于记住，你的人头是本单于的！”头曼同样放出狠话。
“撤撤撤，再不跑就真的死在这了！”晋遥玩笑的说道，驾驭着战车调头，带着先锋大营洋洋洒洒的回头。
直到遇到前来接应他们后撤的骑兵和周边袍泽大营后，晋遥才松了口气。
“话说，你身上是怎么做到插了这么多箭矢还能谈笑风生的？”伏念望着晋遥身前身后插满了箭矢，好奇地问道。
这都没被射死，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敌我都将晋遥看成了不死的战神。
也因此，己方士气大盛，勇猛无比，而敌方则是被吓得胆寒。
“还不是带上你个拖油瓶，要不是你没帮我挡下那些箭矢，我至于被人射成筛子嘛？”晋遥无语。
伏念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没学过战车的配合，只顾着防着自己，空余之后才帮他挡一下，然后他就被对方针对了。
毕竟匈奴也不傻，知道先射杀驾驭战车的驭手，其他墨家弟子都学过战车的配合，虽然也有被流矢射杀的，但是情况比他好多了。
他要驾驭战车，根本没有手来抵挡，只能靠身边的袍泽来抵挡。
伏念沉默了，有些内疚，他也看到其他战车上的情形了，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士兵。
只是他看到晋遥中了几箭后还能活蹦乱跳，还以为是他穿了内甲，所以没事，也就没怎么帮着挡了。
“跟你开玩笑的，我这是木偃身，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造一个就是。”晋遥也看出了伏念的内疚，笑着拔出了插在身上的一根根箭矢。
然而这一幕被先锋营和赶来接应的士卒们都看到了，瞬间更是惊掉了下巴，他们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偃师这种玩意儿，只觉得自己的主将就真的是战神再世。
被那么多箭矢射中，居然一点伤一点血都没流！
“看什么看，下次再让本将军被射成筛子，老子做鬼晚上也要来问候尔等！”晋遥笑着骂咧咧的拍着身边的先锋营士兵，借着他的肩膀走下战车。
死囚愣了一下，望着远去的晋遥，认真的抱拳道，“再有下次，小的一定先死在将军面前！”
晋遥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继续前行，四周的士兵们也纷纷让开了道路，炙热的目光目送着晋遥走回大帐之中。
“先锋将军，中军大帐请将军前去议事！”晋遥等人重新扎营后不久，中军传令官就策马赶来。
“好！”晋遥也没有迟疑，带着神杀剑士和伏念就朝后方的中军赶去。
一路策马赶到，所到之处，所有士兵都驻足行礼，这一战他们看的清楚，完全是一面倒的战场，他们就是来捡漏的，先锋营的勇猛他们亲眼所见。
“回来了？”还没走到中军大帐，李牧就带着各营营将和幕僚在大帐外等候。
见到一行人返回，提着的心终于是松了下来。
“先锋营伤亡如何？”走进大帐分席坐好后，李牧立马关心的问起来。
晋遥沉默了，对于大军来说，这一战遭遇战他们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是大胜，可是对先锋营来说是惨胜。
看似他们在追着对方打，实际上等到他们安全撤出战场钦点人数后，也已经十不存一，剩下的也大多挂伤在身，能再战的恐怕也不足三五。
李牧也知道了结果，然后也没有再继续问，转移了话题说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看你们打了一天，诸将恐怕也都手痒了，他们可不想这样的大战就是来打下手的！”
“哈哈哈！末将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副将司马错很懂时宜的接过话头。
其他将校也纷纷开口表示自己也手痒很久了。
“接下来，先锋营撤回后军休整，其余诸将！”李牧走到了沙盘前说道。
所有人也都围了上来，沙盘早已经重新标注好战场的局势，整个沙盘望去，赵国大军已经将蛮族联军给拦腰截断，匈奴的十三万大军被与蛮族大军分割，驱赶到了一个峡谷之中。
剩下的数十万蛮族联军则是被驱赶到了远离匈奴大军的反方向位置，而东胡的十万大军也被阻击在战场外围。
整个蛮族大军就在一日之内被李牧指挥着赵国大军给分割成了三个部分。
“围歼一部，逐个击破！”晋遥看着战场的局势变化，很快就明白了李牧的意图。
“不止！”李牧摇头。
“动用了整个赵国的大军，不可能只是为了吞掉蛮族的这些主力大军！大王也不会只想要到这样的战果！”李牧认真的说道。
他可不是一点政事都不懂，若是出动了整个赵国所有大军，只是为了将蛮族赶回草原吃草，那赵王丹绝不会满意的，等战场局势定下后，必然后派人来顶替他，摘取胜利果实。
第222章 李牧谋反
因此，李牧要的更多，为什么他要将匈奴单独分出来全歼，就是因为他要这些匈奴没用！
匈奴在秦国北方，他不可能带着赵国大军跑到秦国北疆去占领匈奴的地盘，那样等战场平定之后，他们恐怕还没来得及吞掉匈奴地盘，就要吐出来交给秦国，给秦国做嫁衣了。
所以，他直接把匈奴打死，当做是给应该也已经出动的秦军一个大礼。
剩下的蛮族联军才是他的目标，他们哪怕有舆图，也绝对不如蛮族熟悉草原的路，按照舆图迷失大军也不是一两次了。
“将军是要蛮族这些联军引路？”所有人都明白了李牧的打算。
李牧真正的目的是要借这些蛮族大军的腿为大军带路，追杀他们回到各自的部落，然后覆灭他们，占领他们！
“是！”李牧也没有否认，直到大局已定，他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当世名将！军神之姿！”伏念望着李牧的身影，低声评价着。
李牧的战略目光已经跳出了当前的战场，谋划到了后边的走势。
今日的大战，所有人都在感慨先锋营的骁勇，却没人注意到，李牧已经在悄然的指挥着大军将蛮族联军给分割成了三个首尾不相连，无法相互呼应的部分。
直到重新回到沙盘前，所有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李牧已经完成了这么大的布局。
“困兽犹斗，殊死一搏，所以，我们也要小心匈奴大部队的临死反扑！”李牧指着匈奴大军被逼进的峡谷中说道。
所有人都凝神望去，虽然李牧的布局很大，但是前提是他们能真正将这些蛮族的主力打死，打溃！
“本将要他们的人头，筑成十里京观！”李牧杀气腾腾地说着，然后指向了围着匈奴大军的周边各营。
各营将校纷纷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着李牧的军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过。
困兽犹斗的风险所有人也都很清楚，李牧也更加清楚，若是平时，他们可以围三缺一，放一部分匈奴逃走，这样就会让匈奴抵抗之心降到最低。
可是这一次，是整个赵国和秦国联手进攻北方蛮夷，秦国没有放一个蛮族过来，他们自然也做不出放匈奴回去的事来。
燕国除外，谁让东胡不上套，不进包围圈，他们也拦不住要走的东胡，只能等之后看东胡是加入战场跟他们死斗还是主动退回去找燕国麻烦了。
所以，从第一日的大战之后，后续的大战，烈度急剧而下，除了为了进一步压缩蛮族大军的活动范围而必要的大战外。
整个战场都只是小范围的摩擦，将蛮族赶进了埋伏圈中，围着消耗着对方的粮草和士气。
“战场跟我想的不一样啊！”伏念叹道。
他想象的战场是双方摆出全部兵力，然后摆开阵型大战。
然而战争进行了三个月，依旧没有决出胜负。
而后方修整的先锋营也都穿上了厚厚的皮袄，这是李牧早就准备的，他们早就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因此连过冬的棉服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