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圭太
川口信往椅背上一摊：“社会派，新人……板垣，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春秋文赏现在势头正猛，销量稳步上升，有望在今年破了本刊的记录，所以川口信现在对作品的质量格外看中。
所以只会向一些有实力的畅销作家约稿，而且收稿时慎之又慎，之前收了那篇社会派推理的稿子已经称得上是冒险了，但是冒险失败了。
失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同一个地方就不要跌倒第二次了。
“不行，稿子退回去。”川口信道。
板垣和彦道：“部长，麻烦你看一下这本小说，这真的是一部好作品！”
“新人的话让他去投稿新人奖，等获奖了我们再向他约稿吧，在那之前……”
“这本书是能得乱步赏或直木赏的水准！”板垣和彦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错过了，是我们的损失。”
川口信有些奇怪地看着板垣和彦。在他印象里，板垣和彦并不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人，像他这样直接豪言可以得直木赏，好像还是第一次。
难不成是上次的失败刺激到他了？所以他现在不顾一切就想捧红一部社会派作品来证明眼光？
“板垣，其实一次失败不算什么的，你……”川口信看着板垣坚定的神情，也不由得被他感染了。
“好吧，你把这部作品放在这里吧，我可以看一下，如果还可以的话再说。”
“多谢部长！拜托了！”板垣和彦将稿子放在桌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等等，还有。”川口信道，“你的成绩和资历虽然够了，但是因为上部作品的失败，所以升任组长的事情，还是暂缓……希望你理解，你的作者成绩垫底，你却升职，同事们会有微词。”
“我明白的。”板垣和彦再次鞠躬，“给您添麻烦了。”
……
“这房子怎么样？”
房屋中介走到窗前，将窗帘一拉，一栋大楼赫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一大半阳光。
“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什么？连衣服都晒不干。”
“对面可是女子公寓。”
藤原圭道：“想看裸女的话，我可以去录像店租碟片。”
这个房产中介名叫田中，算是藤原圭的学长，毕业后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直接做了中介。
在曰本，中介的入行门槛还是相对较高的，赚得也偏多。田中没有什么艺术家的执念，对中介这份工作十分满意。
“切，租碟片哪有真人实景来得刺激……跟你开玩笑的。这个房子不需要你有就业证明，而且房租也是这一带最便宜的。”
“池袋一带，这里的房子性价比最高。”
“缺点呢？”藤原圭知道，东京的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便宜，一定是有点缺陷。
其实藤原圭现在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哪怕是凶宅他也能接受，贫穷令人唯物主义。
“治安不算好。”田中实话实说，“因为附近就是歌舞伎町，所以很多夜店公关住在这里。附近也经常会有醉鬼出没，有时候会有打架事件，最常见的还是性骚扰。”
“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记得你会空手道吧？”
“空手道也打不过酒瓶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藤原圭对这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最起码能让他留在东京。
“其实这也是好处……”田中淫邪地笑了起来，“我查过了，这一层住的可都是漂亮小姐，在歌舞伎町招待的都是一些硬不起来的老头子，心情肯定很苦闷吧！趁虚而入可是能吃到撑的！”
“田中君，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顾客投诉的。”
田中笑道：“这你可小看我了，我可是我们会社这个月的销售冠军。见人下菜碟是我们的基本技能。”
他走过来拍了拍藤原圭的肩膀，“出去说吧，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再带你看，中介费给你打七折。”
“你说你现在在写小说，有出版社愿意刊登你的作品吗？”二人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田中唏哩呼噜地吸着荞麦面问道。
藤原圭道：“昨天春秋文赏的编辑收走了我的作品，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嗯，多一份选择也是好的，现在放送界的工作的确很难找。”田中摇头叹息，“我当初深有感触，我当初好不容易得到东岛台的一个内推工作，结果他们竟然把我发配到北海道分台去，所以我辞职了，不如做个中介。”
“东京啊……”田中忽然一声长叹。
和田中学长分开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田中虽然表面没有正形，但是藤原圭知道，他那身美式西装下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和藤原圭这个客户分开后，他又赶紧去服务下一个客户去了，大家生活得都如此艰难。
第11章 高功力制作
“不好意思，藤原君，你的作品没能通过连载会议……”
杂志《尖叫！欢呼》的编辑花山院小姐打电话过来了，她之前留下了《白夜行》的复印件，对藤原圭的小说十分欣赏，然而最终编辑部没有采纳她的建议。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被拒绝了太多次，藤原圭现在的心态已经十分平和了，他记得自己前世时看过一句话：舔一个人是舔狗，舔一百个就是战狼。
其实这种战狼心态从追女孩转移到求职和投稿上也是一样的。
“事实上藤原君你的写作能力我们编辑部是认可的，之所以这篇文章没能通过连载会议，是因为题材原因以及和我们杂志风格不太相符，如果你有其它的作品的话，还是希望能考虑我们出版社。”
“好的，花山院小姐，让你费心了。”
挂断电话后，花山院秀子叹了一口气。
这本《白夜行》于私心而言是一部她非常喜欢的作品，她很久没有在一个新人身上看到这样的才华和灵气了。
她把稿子递交给了组长，组长似乎也非常满意，然而在真正的连载会议上却被副编辑长给否决掉了。
否决的原因主要是两个：社会派和新人。副编辑长联系了一个还算小有名气的作家，打算把杂志不久后空下来的版面给那个人，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空间刊登一个新人的作品。
而且还是个写社会派推理的新人，这家伙明显就没研究过市场嘛！
编辑长还没有来得及看过《白夜行》，直接采纳了副编辑长的意见，无奈之下，花山院只好把《白夜行》的稿子投进了碎纸机。
“可惜了……”女编辑在心里感慨道。
……
已经两天过去了，藤原圭没有收到板垣和彦的任何消息。
藤原圭的心态还算稳定，也没有忍不住打电话过去询问，但还是时不时地就掏出BP机看一眼，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来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藤原圭也准备下班了，就在此时，BP机“滴滴”响了起来。
藤原圭赶紧拿起BP机一看，有些失望，是田中打来的。
藤原圭直接用店里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没一会儿，田中的声音传来：“藤原，现在方便说话吗？”
“没问题的，怎么了？又有新房源了？”藤原圭问道。
“不是房子的事，藤原，我问你，你现在有正式工作吗？”田中问道，补充了一句：“不要说你是自由作家，那都是无业游民的借口。”
“我现在在一家书店打零工，怎么了？”
“我这里有一份制作公司的工作，做AD（助理导演）的，你感不感兴趣？”
藤原圭把电话听筒用脸颊和肩膀夹住，开始找纸笔，“哪家公司？”
“公司的名字叫高功力制作，是福山电视台参股的，也主要是给他们做节目。成立四年多了，业务量非常稳定，据我了解资金状况也比较良好。”
田中倒是查得挺清楚，搞得像藤原圭不是找工作，倒像是要收购那家公司似的。
“你是从哪得到消息的？”藤原圭问道。
“我是全品类中介，兼职人才中介和婚姻中介，你想找女朋友了也可以找我，长期短择我都有资源。”
“薪水呢？”
“18万円，不包括业绩奖，签订短期合同，也可以日结，但是工资就稍微低一些了。”
“现在无论是NHK还是五大民放公开招聘的岗位都很少，现在除了一些核心时段的节目，大部分情况下电视台都会下请制作公司为他们制作节目，会剩下一大笔人员开支。”
“当然，如果要是在制作公司表现突出的话，会获得长约，到那时不仅工资待遇会上升一个档次，也会得到长期合同。”
在曰本，会社是不会轻易开除员工的，很多人都一辈子在一家企业干到死。
藤原圭前世在曰本的职场剧里，就可见一斑。在剧情里，谁在办公室政治中落败了，总公司就会把他发配到苦寒偏远地带的分公司去，也不会开除。而员工也不会因为被发配而辞职。
所以说大部分曰本人安全感的来源，就是一纸大企业的长期用工合同。
藤原圭倒是对长期合同不太感兴趣，或许是因为穿越者的傲慢，反而会觉得长期合同会限制住未来。
不过能进入到一家大制作公司，拿到长期合同，似乎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藤原圭现在的确需要一份工作。
《白夜行》是否能获得连载资格还没有着落，哪怕是真的获得了连载资格，稿费也不太够在东京生存的。
连载作家的稿费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连载期间杂志社支付给作家的稿费，按页数算，一页是3000円以上，作为新人作者，藤原圭最多也只能拿到3000到4000之间的数字。
按一本书400页的体量来算，也就是说整本书的收益也只有120万円左右。
一本书的连载时常都要一年半载，这个时代的曰本人的平均年薪是400万円，只靠连载期间杂志社的稿费生存，曰本的作家都要饿死。
所以作家的大头收入其实是单行本的版税。至于影视版权和周边收入，对于大部分作家来说都太遥远了，最实际的还是单行本的销量，决定着他们的真实收入水平。
一本书结束连载，到首印上市，怎么着也要七八个月的时间。
人生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努力成为作家的同时，何不重操旧业呢？
想到这儿，藤原圭道：“那多谢你了，田中君。”
他顿了顿，“那中介费……”
“看出你现在很不容易了，介绍工作的费用就免了吧。”田中道，“但是制作公司在港区，你总要在那附近租房子吧？得由我给你介绍，房屋中介的费用还是按照七成算。”
“多谢了，田中君。”
“不用客气，我给你一个电话，你自己和他们联系好了，有问题再来找我。”
藤原圭随便找来张纸，记录下了田中给的电话号码。
打过去后，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子，在和藤原圭简短沟通后，二人约定好明日八点半见面。
工作忽然间就有了着落，虽然稿子还没消息，但是藤原圭心里的一块巨石轰然落了地，走在路上，感觉连路边骂街的醉鬼都变得可爱了些。
第二天一早，藤原圭早早起床，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衣服，前往港区。
藤原圭不怎么来港区，到站下车后，在前往制作公司的路上，藤原圭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行人，这里的人打扮得都极具时尚感。随便揪个路人，让他站在红墙前拍两张照片，都能拍出大片感。
90年代的东京算是当时亚洲的时尚之都了，在港区的人又走在整个东京的时尚前沿。东京的影视公司都集中在港区，这里每年都在东京各区收入排行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