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圭太
两人各自把手插回口袋，两人俱沉默了一瞬，山崎直树怕尴尬，赶紧主动找话题，“藤原老师，对这电影感兴趣？”
藤原圭回头看了眼自己刚刚的座位：“嗯，最近工作压力大，睡眠不是很好，所以来这里放松一下精神。这种艺术片……常看常新，每次看都能睡着。”
“有时真羡慕这些艺术片导演啊，只要能把片子拍得人人都看不懂，拍得再烂都有开脱的借口。”
藤原圭转了转脖子说道。
山崎直树没说话，其实作为电影业从业者，尤其是商业片导演，对于这种艺术片是不敢给出糟糕的评价的。否则就容易被扣一个“不是艺术家，而是商人”、“不懂得真正的导演的艺术坚持”的大帽子。
不只是电影圈的人会这么说，甚至一些普通观众也会这么说，哪怕这些观众也压根儿看不进去这些艺术品。
导演虽然要为投资人的钱负责，但本质上也属于艺术行当，所以面对这些【艺术胶片】，往往都会谨言慎行。
第505章 口红效应
而藤原圭却完全不理会这些，话语里的嘲讽之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而且在山崎直树的印象里，藤原圭不只是在私下里喜欢这么说，甚至很多时候在电视节目里也对这些所谓的艺术电影“大放厥词”。认为这些片子毫无营养价值，既没有商业价值也没有艺术价值，属于那种极其难吃的垃圾食品。
但是恰恰难吃竟然成了它们的卖点……而很多导演监督也借此将自己包装成了特立独行的艺术家，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当然，藤原圭也不是主动向这些艺术家们开炮的，藤原圭的电视剧和电影大火后，总是有一些影评人或者电影人，在公开场合炮轰藤原圭的电影电视剧作品，属于影视作品中的【快餐】，偶尔吃吃还行，但是一直吃下去会造成人的营养不良。
于是藤原圭的回击也丝毫不客气。而藤原圭现如今的名望和群众号召力，远非这些寻常电影人可比，再加上“极其难吃的垃圾食品”这种话讽刺力度拉满，一时间把那些人打得说不出话来。
“山崎君也来看这种片子，小心再也写不出受观众喜爱的剧本来。”藤原圭半开玩笑地说道。
山崎直树道：“其实这部电影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只是的确不适合大部分观众，的确不够吸引人。但是能感觉到这部电影的监督是很有想法的。”
藤原圭摇了摇头：“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创作者最忌自恋……曰本电影现在衰败成这个样子，作为影人丝毫不思考破局之法，反而依然沉湎于艺术家的自恋幻想之中……无用的才华罢了。”
山崎直树一阵沉默，他其实是有些不同意藤原圭的观点的，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其实藤原圭的这种观点在他穿越之前就形成了，他是那种极度蔑视那种不知所云的艺术电影，对王家卫都嗤之以鼻的人。一个专业影人，票房没赢过，奖项没输过，坑投资人都快成行为习惯了，观众不捧场，但是奖项却能赢麻。
让他在王家卫和王晶当中进行选择的话，选一百次的话他都选择王晶。纵然屎尿屁，能在电影业大萧条时让一众电影人不失业，现实意义就已经高过艺术导演们十万八千里了。
藤原圭的这种观念未必正确，甚至有点偏激，但是对于现如今萧条的曰本电影市场，他这种观点反而更实用一些。
“对了，山崎君的电影也即将公映了吧。”藤原圭又问道。
“是的。”面对这位前辈、路标，山崎直树表现得非常恭敬，“还请藤原老师到时不吝指教……”
“好哇好哇。”藤原圭笑道，“到时候首映会的邀请函，山崎君给我一份吧。”
山崎直树怔了怔，随及有些兴奋地道：“藤原老师愿意来首映会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
像藤原圭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在首映会上露面，一定会有助于电影的宣传，同时有益于拉动票房的。
“不客气，电影界的寒冬，电影人应该互相取暖才是。”藤原圭说着，二人一同往影厅外面走。
此时，又有两场电影也结束了，影厅大门打开，稀稀拉拉的人群往外走。
山崎直树不由得有些感慨，“电影院的情况真是每况愈下了，我记得五年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难道观众都不爱看电影了么？还是电视节目实在是太精彩了，观众都不愿意专门跑来大荧幕前面了？”
山崎直树有些忧心忡忡地嘟囔道：“电影院未来的某一天不会消失吧……”
电影院会消失这一忧虑自从电视机问世的那一天，就一直萦绕在很多电影人的心头。电视迟早有一天会取代电影院的说法也一直存在，甚至很多人都觉得，未来会遍地都是录像厅，但是影院会消失。
虽然藤原圭从未来人的视角告诉大家这是多余的担心——到了未来，电视都快被计算机取代了，电影院也依然坚挺，但是此时的山崎直树却代表着同时代的很多电影人，心中无时无刻地不存在这样的忧虑。
说到这儿，山崎直树还用微不可察的眼神瞥了一眼藤原圭……没错，这家伙也是捣毁电影人饭碗的有力帮凶之一。自从月九剧的概念出现后，月九也成为了大部分电影院公认的，工作日票房最惨淡的日子。
“放心吧，山崎君，电影是不会消失的，相反，录像厅才会渐渐地远离人们的视野。”藤原圭说道，“美国电影市场现如今热火朝天的景象就是证明。美国电影在国内不是也卖得很好？市场是有潜力的，只是吾辈电影人青黄不接罢了。曰本毕竟有一亿三千万人口，再加上东南亚诸国，是能支撑得起市场的。”
“现如今经济也不景气……又有多少人有心思看电影呢？”山崎直树再次感慨，其实他是有些不愿意承认国内电影人相对无能这一论点的。
藤原圭笑了笑：“山崎君听说过口红效应么？”
山崎直树摇了摇头。
“美国有经济学家发现，当经济不景气，社会陷入大萧条时，口红的销量反而上升。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人们的消费欲望却并没有减弱，但是大宗商品购买不起，就会转向一些廉价的奢侈品，诸如口红之类。而电影也是这种廉价的奢侈品。”
“一张电影票一千多日元，可比去一次女仆店或者夜店要便宜多了。”
这时，藤原圭的脚步忽然顿了顿，转头望向贴在墙上的那份【转让声明】，似乎想了想什么，于是上前跟站在前台的老板聊了两句，然后交换了电话号码，又走回山崎直树身边。
“更何况，电影市场的火热和遇冷是有周期性的，哪怕是在电影制片厂时代，电影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也会有整体票房不好的年份。现如今也是如此，要相信寒夜终会过去的。”
“但是除了等待太阳出来，我们电影人也要自发地点燃篝火才行。”
“藤原老师会是那个点燃篝火的人吗？”山崎直树问道。
“谁知道呢？我的确有这样的打算，不然就不会冒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一次性拍摄五部电影，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电视剧业务我现在反而停滞了。”藤原圭说道，“我希望能够将更多的人拉回电影院，我也有信心能实现这个目标，没有人会在没有信心的事业上投入血本，不过……”
藤原圭话锋一转。
“这世上没有一定的事情。或许我的信心，我的计划，最终现实证明只是一场虚妄，如果到了那时，还希望山崎君再接再厉，拯救电影的任务到时可就交给你了。”
“藤原老师一定会成功的。”山崎直树忽然提高嗓门说道，“但是我也不会输的。”
“那就好，再会了山崎君，我很期待你的作品。”
说着，两人再次握手。
第506章 宣战的号角
《黑裙杀手》首映日当天，藤原圭准时到了，在现场还引发了小小的轰动。
要知道现在藤原圭是自带影响力和光环的，无论是作品的首映发布会还是奖项典礼，都希望能邀请到他为自家活动站台。
《黑裙杀手》并不算什么大剧组，从导演到制片再到演员，都没有一个国民级人物。山崎直树虽然有着天才之名，但根基浅薄，就像四年前的藤原圭一样，无论是作品积累还是地位都不够深厚，也不足以引发业内足够的重视。
但是藤原圭就不同了。所以藤原圭一露面，很多应邀而来的媒体记者反而将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他，而不是台上的主创和演员。
但是主创们对他丝毫没有喧宾夺主的怨念，反而十分感激。
《黑裙杀手》的制片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之前这部电影的主演长泽宪被《无间道》抢走了，他颇有怨气，在媒体面前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字字句句针对藤原圭，甚至还下了战书。藤原圭却表现得非常大度，反而过来捧场，倒是显得他有些小肚鸡肠起来。
其实这也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造成的影响也不是很大，没有什么人特别在意，更多的是制片人自己的心理活动罢了。
首映结束后，主持人第一个邀请藤原圭发表观影感受，藤原圭站起身来，将这部电影一顿好夸。
“非常有趣的电影，能拍出这样精彩电影的年轻导演屈指可数，山崎君不愧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让我等看了为之汗颜。如果每年都能出现几部这样的电影在市场上，想必观众们会非常愿意走进电影院看本土片的。”
一些人听藤原圭说出这番话，总感觉到有些变扭奇怪，但又说不出变扭在哪里，只有一些反应快的，哑然失笑。
藤原圭这小子……完全是以一个大前辈的口吻在讲话嘛。还【年轻一代】，要知道你也才26岁啊，是标准的年轻一代。换做旁人，26岁在影视圈还是个愣头青的年纪。很多编剧初次主笔都快三十岁了。
这也算是在占便宜了，不过也没人能挑毛病。
因为从资历上来说，藤原圭入行不久，从实绩上来说，藤原圭是大前辈里的大前辈。踩着代表作累成的台阶，是能够俯瞰当世国内的任何一位创作者的。
藤原圭也不算奉承，凭心而论这部片子的确非常不错，剧情逻辑顺畅，而且人物丰满，创意也十足。而且片子里竟然还有时空穿越的设定，这和《解忧杂货店》在设定上创意不谋而合，虽然和《解忧杂货店》差别很大，远远谈不上什么抄袭，连模仿也算不上。
但是现如今时空穿越还不算什么烂大街的设定，两人用了相同的创意，不免还是让一些同时看过这部电影和《解忧杂货店》的人感到有些巧合。
这时山崎直树笑道：“谢谢藤原老师对我的夸奖，其实这部电影拍摄到一半的时候，剧本被我大改过，这还要怨藤原老师……”
山崎直树沉默了一下，卖了个关子，等主持人故作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后，说道：“因为在中途创作的途中，阅读到了藤原老师的新作《解忧杂货店》，这真是非常优秀的小说作品。”
“因为这部小说，我才想到在剧本里加入时空穿越的设定，果然，成为了这部小说的点睛之笔。”
两人竟然互相推荐起对方的作品来了。
在场的媒体记者顿时嗅到了一股狼狈为奸的味道，这两人之前不说是水火不容吧，但也算是毫无交往的二人，怎么忽然之间关系这么好了？
一些记者顿时有些失望，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剧本啊。他们希望看到的是，年轻一代的两大天才打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让观众看乐子，让他们媒体好有足够的发挥和再创作空间。
就算你俩是天才之间惺惺相惜，也别这么早啊喂。
首映会就这么顺利结束了，效果的确不错。影评人们几乎都收了主办方发放的车马费，不算特别多，但也是个信号。就是说这些影评人回去后，不会去写一些关于电影的负面评价，甚至可以好好地吹捧一下这部电影，因为的确还挺好看，值得推荐。
一些烂片首映会结束后，影评人是连车马费都不敢收的，收了后就要写好评，万一把一些观众骗到剧院里去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也是要承受观众们被欺骗的怒火的，到时候可能会专栏都被搞黄，为了这一点点可怜的车马费，得不偿失。
一些在业内以公正和严肃著称的影评人也上前来，亲自向主创组道贺，这令制片人笑得合不拢嘴。
主创们对于自己作品的判断力会随着了解程度的加深而变得失真，有了这些资深影评人的认可，制片人的信心也变强了。
无论怎么说，这部电影应该是不会亏损了。除非明天新闻爆出主演向东京投放原子弹，或者往海里倾倒核废水。
记者们在快速采访完主创后，就马不停蹄地奔向藤原圭，举着话筒戳向藤原圭的面门，连珠炮似地问各种问题。
“藤原老师，您的电影大作进展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够定档上映？”
“藤原老师，去年水波制作制作了三部电视剧，今年却只制作了电影，而没有任何关于电视剧项目的消息传出，是否以后您的事业方向改变了？以后以制作电影为主？”
“最近电影市场似乎有些冷淡，您是否有信心能够让新作品再创《告白》的票房奇迹？”
“……”
问题接踵而至。
藤原圭伸出两根手指，将一根几乎要插进自己鼻孔里的话筒轻轻推开，松了松领结，说道：“关于我的新电影……今天就先不说了，毕竟今天是《黑裙杀手》的首映日，水波制作的电影放映还有些日子，今天不是谈论的场合。等到定档之后，我会再详细回答各位的问题的。”
“水波制作不会放弃电视剧业务，但是也对电影业务充满信心，虽然现在如各位所见，去电影院的观众有所减少，但是这是个很正常的周期性现象，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无论是我还是山崎君，都会奋力为电影界的同仁打造一个更适宜让电影人生存下去的环境……”
藤原圭没有和记者们过多纠缠，迅速离开了，制片人看着藤原圭有些扭捏地向山崎直树问道：“山崎啊……你说我要不要向藤原桑亲自道个歉啊，为之前的言论。”
山崎直树道：“他不会介意的。”
“是不会介意，但我们也要做出姿态和回应啊，人家这么给面子……对了，你们是怎么熟络的？”
山崎直树简要地说了下当天在剧院的经过，制片人笑道：“真是的，本来还想让你把他当做对手，超越他的，没想到你们竟然成为朋友了……”
“并不冲突。”山崎直树忽然说道，“我对藤原桑的态度一直都没有改变。我一直将他当做目标，偶像，但也一直将他当做要击败的对手。”
山崎直树注视着藤原圭离去的背影，“不超越藤原圭，我绝不罢休。《黑裙杀手》就是我向他宣战的号角！”
第507章 《我的野蛮女友》定档
《黑裙杀手》点映结束后，纵使好评颇多，但首映当天依然只获得了三千万左右的票房成绩。
没办法，非动画、非特摄、非剧场版、非知名原著的电影就是这种待遇，不是所有原创电影都是《告白》。
不过三千万也不算太低了，鉴于《黑裙杀手》的成本低，如果每天都能保持三千万的票房，一个月下来，也能有八九亿円，回本绝对不是问题，还能小赚一笔，并且山崎直树的下一部作品会有更多的投资。
而山崎直树肯定是不满意这个现状的，而这部电影的发行方似乎也比较看好这部电影的未来前途，于是加大了排片，于是第二日开始票房开始飘高，一周后，累积票房竟然达到了七亿，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黑马影片。
而且黑马程度甚至要胜过藤原圭的《告白》，毕竟《告白》上映当天，是有不少藤原圭的推理死忠粉表示要绝对支持的，首映日的票房是上亿的。
而藤原圭对这个成绩也不例外，这部电影的确不错，藤原圭根据他对市场的了解，和专业眼光来判断，这部电影的总票房会达到三十亿上下。如果他们运气不错，中间再有点正向的意外事件，说不定还能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