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圭太
木下制作人说道，打断了那名分集编剧的话。
同事们打算再去喝酒庆祝，但是白石莫奈却觉得有些烦躁，因为每次去吃饭喝酒的时候，自己作为资历不够深厚的女员工，总是要负责给人倒酒剪肉。纵使已经成了分集编剧，在剧组内外都会被尊称一声老师，这种境遇也还是没有改变。
所以在众人提出要去聚餐的时候，白石莫奈委婉地拒绝了。
“这次又不去吗？亲爱的，总是这么不合群可不行哦。”还是那个分集编剧，半开玩笑地道：“难道是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白石莫奈努力地让自己语气平和地说道，但是心里却烦躁地想用自己手里的挎包砸碎这个人的脑袋。
“哈哈，白石有自己的安排啦。”另外一个人解围道，“那明天见了，白石。”
白石莫奈一个人默默地走着，走了没几步，不小心踩到地面上一个凹陷处，左脚脚踝一崴，虽然没有扭伤脚踝，但是“咔嚓”一声，鞋跟断裂了。
白石莫奈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情顿时变得更糟糕了，一时难以抑制，脱下自己的鞋猛地往地上一砸，而这番情绪崩溃的举动，也没有引起周围来往的行人注意，旁边的人低着头快速走过。
东京就是这么个地方，哪怕是你在马路上，脱了上衣表演能剧，都不会特别引起路人的注意。也不知道说他们是专注自身好，还是极度冷漠。
白石莫奈擦拭了一下眼泪，再次穿上了鞋，想着是这么一瘸一拐地走回家，还是花血本打个车，就在这时，一辆汽车缓缓停在她的身侧。
第377章 撬墙角
看着在身侧停止转动的轮毂，白石莫奈第一时间感到愈发烦躁，心道：老娘不是拉行李箱站街的，我是尊贵的电视剧编剧！滚去找别人去。
然而一抬头，却看见藤原圭用肘尖撑着车窗，低头注视着她。
藤原圭冲着白石莫奈断裂的鞋跟扬了扬下巴，“我载你一段好了。”
白石莫奈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坐上了藤原圭的副驾驶。
“你家在哪儿？”藤原圭问道。
白石莫奈说了自己所在的公寓名，藤原圭不太熟悉，还专门拿出地图看了一眼，让白石莫奈指出具体地点，然后才发动车子缓缓前行。
“最近工作如何？”藤原圭问道。
“啊？”白石莫奈坐在藤原圭的身侧，不自觉地就有些紧张，听到藤原圭发问，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刻过后才说道：“嗯，最近还可以……藤原老师你呢？”
白石莫奈转头看向藤原圭。
藤原圭笑道：“还可以。”
“嗯。”白石莫奈没再吱声，沉默着坐在副驾驶上。
她之前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平时不会主动和藤原圭有太多交流，若不是一次偶然间看到这家伙在演独角戏，还真以为是个表里如一的家伙呢。
估计是外表深沉内敛，内在却有些脱线、钟爱幻想的家伙吧？藤原圭心道。
不过不管这人性格如何，藤原圭都是欣赏她作为编剧的才能的，写玛丽苏的确是有一套。如果是在后世的韩剧体系中，这么一位女编剧说不定已经得到重用了，可惜在曰本，可惜在这个年代，也算是生不逢时亦不逢地了。
藤原圭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暗自思忖——得把这家伙弄到手。培养她虽然谈不上耗尽心血，但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不能就这么留给福山台。
于是这时说道：“白石，一起吃个饭好了。”
“啊？”白石莫奈看向藤原圭，然后有些局促，一时不知道是否该答应。
藤原圭知道她戒心重，性格其实也有些羞怯，于是又道：“你的剧本我有几点意见，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说到剧本创作，藤原圭是当之无愧的专家，一听这话，白石莫奈当即说道：“那好，不过，得我请您才行。”
藤原圭笑了：“好啊，没有问题。”
藤原圭便没把车开太远，而是在附近一家餐馆外缓缓停下，刚想下车时，却发现白石莫奈抬头看着餐厅招牌，脸色有些为难的样子，两只手紧紧捏着自己的挎包。
藤原圭这时反应过来这是家人均五万多的高档餐厅，自己来这地方请客请习惯了，而这次是白石莫奈请客，对方却只是个年收入几百万的雇员，还没正式成为主创呢。于是又一脚油门，在另外一家日式烤肉店外停下。
白石莫奈的脸色这时才恢复如常，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窘迫被藤原圭看穿了，当即嗫嚅着道：“藤原老师，去刚刚那家店也可以的，我请得起……”
“我最近肠胃不舒服，不能吃鱼生，我刚刚忘记了。”藤原圭笑道，“吃烤肉好了，这里我来过，他们的五花肉非常不错。听说是散养的山猪。”
山猪什么的，藤原圭信口胡诌的，但是白石莫奈听到这话，也顺坡上驴，说道：“嗯嗯，我知道，爬山猪，我要尝尝。”
但是话刚一说口，白石莫奈又窘红了脸：爬山猪什么鬼，我在说什么鬼话……
藤原圭被逗得笑出声来，引着他走进烤肉店。进去后，点了几道生肉和一瓶无酒精的饮料，两人就聊了起来。
“对了白石，你有和福山台签分集编剧的合同吗？”藤原圭问道。
白石莫奈点了点头：“签过了。”
“签了几年？”藤原圭追问道。
“五年……”
不算短，但也不算特别长。白石莫奈还有些遗憾，没有得到终身合同。藤原圭同时也皱起了眉，没想到这么快就续约了，等她合约结束，再挖墙脚，黄花菜都要凉了。
而白石莫奈之所以能从编剧助理一跃成分集编剧，也是因为《东京仙履奇缘》的成功所致，在藤原圭看来，白石莫奈改写得非常成功，深得后世韩剧三昧。但在福山台高层看来，这部剧的成功是因为藤原圭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因此特别看重白石莫奈，也没有继续给她主创剧本的机会。
“藤原老师……”白石莫奈忽然说道，“您刚刚说我的剧本，您有些意见，还请多多指教。”
“嗯。”一片五花肉烤熟了，藤原圭直接放进骨碟中，“我的意见就是……你不擅长职场剧这一类型，趋势剧才是你的专长。”
这次的月九剧是一部职场剧，白石莫奈只负责某一集的某一段的写作，藤原圭瞄了一眼，说实话，水平并不算特别高。白石莫奈写这种类型的剧完全就是在放弃自己的长处。
白石莫奈闻言也缩了缩肩膀，“我也知道，藤原老师……可是题材往往不是我能选择的。”
听上去藤原圭这句话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一个分集编剧，别说决定创作题材了，甚至无法掌控干涉剧情的大方向，这些都是主创编剧和制作人才能做决定的内容。分集编剧于主创编剧，就好比副导演于总导演，只能听令行事。
“白石，你觉得你离主创编剧还有多远的路程要走。”藤原圭忽然问道。
白石莫奈下意识地仰了仰头，说道：“估计还有两三年左右吧。”
“如果是我的话，可等不了这么酒。”藤原圭端起玉米汁，喝了一口。
“是。”白石莫奈微微低头，“不过藤原老师您是……特殊的。”
“我不是在跟你炫耀什么，白石，如果你愿意来水波制作，我可以让你独立创作剧本。题材由你自由选择。”藤原圭说道。
白石莫奈猛然抬头，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巴。
藤原圭耸耸肩，“你知道的，我的剧本从来都是独立创作，当初写《东京仙履奇缘》的时候，我是第一次与人合写，虽然你还只是个新人，但说实话，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藤原圭道，“水波制作现在缺乏人才，尤其是有创作能力的编剧团队，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可是……我和福山台刚刚签过合约……”白石莫奈忽然有些心动，成为主创一直是她的梦想。而一年前还只是个编剧助理的她，这个梦想似乎遥不可及。是藤原圭拉近了她和这个梦想的距离，然而距离这个梦想还是有一段路途要走。
而现如今，藤原圭再次告诉她，不用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实现这个梦想。
这实在是让人心动。
然而她也有犹豫，一方面是几乎所有人都担心犹豫的问题，就是水波制作和福山台比起来毕竟只是家小会社，哪怕有藤原圭的才华加成外，也是如此。
另一方面，则是合约问题，刚刚签了的五年合约，想违约，那不得扒层皮？
第378章 我愿意加入水波制作
“合约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点头，合约的事情我帮你解决。”毕竟白石莫奈现在也只是个小编剧，又不是什么独挑大梁的主创，电视台高层不会给予过分重视的，想点办法就能把人给捞过来。
白石莫奈没有立即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只是略微思考后说道：“藤原老师，我想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藤原圭道，“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随时可以打电话过来。”
白石莫奈点了点头，对藤原圭的紧张感稍微有些缓解了。
之前她一直认为藤原老师对她有特殊的情愫，而不久后，白石莫奈在八卦杂志上看到了他与有马桂香的恋情。
当时的她还有些失落，但是现在藤原圭又来找她，让她不由得怀疑，难道藤原老师还没忘记我？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还不打算放弃我么？
不行啊，这是背德！
所以白石莫奈还有一层犹豫的原因，那就是有些许怀疑，藤原圭想要雇用她的目的不纯，不只是想让她做编剧，而且像让她暖床。
这可不行！一份儿钱不能干两份儿活！
吃到一半，或许是饮料喝多了，白石莫奈站起身来，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在洗手时，眼前的镜子里出现一张做出奇怪表情的脸。
白石莫奈一怔，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那人看着白石莫奈，露出奇怪的笑容：“我说白石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们出来聚餐呢，原来是另有打算啊，怎么，看来是有机会当社长夫人啊。不过白石你可得加油，听说你的竞争很激烈啊，你会是知名艺人的对手吗？”
说这话的是制作局的一个男前辈，曾经对白石莫奈似乎有些好感，但是因为是已婚人士，外加长相的确不符合白石莫奈的审美，所以始终没有什么回应。再加上白石现在变成了分集编剧，就更不需要过多理会他什么了。
好巧不巧，白石莫奈的同事们也在此地聚餐，看到藤原圭和白石莫奈两人言笑宴宴，顿时心生不满。但是也不敢去找藤原圭贴脸，纵然藤原圭已经离开了福山台。但是放送界的名声已然打下，稳如泰山，他是不敢造次的。
所以在白石莫奈落单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跑过来阴阳怪气几句，否则可能会被逼疯。
白石莫奈听着这些话，只感觉到太阳穴都在发跳，头大如斗，默默地洗手，一言不发地离开卫生间。
那人又说了几句什么类似于“东食西宿”的话，看着白石莫奈走向藤原圭，这才愤愤然地离开了。
白石莫奈坐在藤原圭对面，脸色发白，藤原圭正在烤炉上认真细致地铺着土豆片。看到白石莫奈走过来了，顺手帮她把饮料倒上。
白石莫奈愣愣地注视着自己的杯子，藤原圭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石莫奈这时忽然扬起下巴：“藤原老师，我愿意加入水波制作。”
“啊？”藤原圭怔了怔，刚刚还在犹豫不决呢，上个厕所就想通了？
但是白石莫奈脸上透露出决绝的表情，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于是举起水杯：“很突然……但是，以后合作愉快。”
藤原圭去了趟福山台后，又挖走一个旧部，心情还算不错。然后又开车跑到一家男子高中，这里就是《未成年主张》第一季第一集的拍摄场地。
节目组提前和校领导打好了招呼，曰本中学的教育风格不像中国那样卷，他们的高中生活比较丰富多彩，各种部团活动层出不迭，学生的课余生活也没有被繁重的课业填满，除非是那种立志于考东大应庆的卷王，甚至放学后还有时间去打工赚取零花钱。
所以校领导并不反对节目组来校园拍摄节目，不会觉得影响他们正常的教学秩序，甚至还觉得能起到不错的招生效果——各大中学为了招生，也是煞费苦心，怪招频出。
曰本女中学生的校服裙子越来越短，据说就是各大学校的招生办搅出来的幺蛾子——为了能吸引更多的女生入校，有的学校甚至把“校服可爱”当做吸引生源的法宝，所以在校服女装还普遍是中长裙的年代，有的学校率先推出了接近大腿根的校服裙子，结果听说效果拔群，后来整个曰本的学校就争相模仿了。
校领导不反对，学生们参与度也非常高，拍摄电视节目什么的，这可是青春的注脚啊，十几年后还是可以再翻出来反复地回味的。
节目组先在整个学校范围内征稿，主题就是可以在天台大声喊出的话，无论是对任何人都可以，父母、师长、同学朋友、喜欢的人、甚至可以是对喜欢的明星和首相喊话。
然后节目组再在所有人的信件中进行挑选，然后让当事人进行喊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和拍摄后，节目开始在NHK正式放送了。
于此同时，藤原圭也在考虑一件事。
那就是水波制作的编剧人员的储备实在是太少了。
水波制作的导演团队还算人员储备充足，从导演到执行导演再到导演助理，都是有数量基础的。只是像水平能达到柴崎秀明那种程度的不算多，但是吉田贺史发挥了重要作用，他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挖来了不少够水准的导演和摄影师。
但是编剧团队却相形之下，显得羸弱了不少。
原因也很多，一是因为水波制作在编剧培养方面本身就先天不足，作为福山台的外包公司，往往是参与拍摄，完成从1到100的过程，而不是完成从0到1的过程，所以很是缺少优秀编剧。
外加吉田贺史在找编剧方面也不是很上心，估计是觉得有藤原圭一个人够了，因为根据他曾经在福山台的经验，藤原圭一个人是抵得上一支编剧团队的，所以完全把藤原圭当牲口。并把自己的人事工作重心完全偏移到寻找导演团队上了，剧本这种小事完全交给藤原圭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