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芈黍离
而就任地方,除一开始的濮、汾州之外,都是老少边穷地区,能保留一个州府级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事实上,在赵普辞相后,潘佑的政治生涯已经接近结束了,此前潘佑没有遭受重大打击很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被看作是赵普的亲信,又在中枢待过,说不准还有什么隐藏的关节。
但人的际遇,总是变幻莫测的,一场席卷全国的吏治整饬浪潮过后,潘佑以过去上下皆知的表现,毫无争议地屹立不倒,甚至被朝廷树为典型,大力宣扬。
这等时候,积累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一道诏令下,潘佑直接被从黄州任上提拔为淮西布政使,接替被砍了脑袋的前任。
履任不足一年,恩相复任,税改大朝廷汹汹而来,又被拟调京畿,成为天下第一道,主持改革推进工作。一年之间,从一个小小的潘黄州,成为名闻天下的潘使君,其中的际遇,实在让人咋舌,惊爆眼球。
当然,这首先也是得到了刘皇帝认可的,以他对税改工作的重视,对于京畿要地,是不可能让随便一阿猫阿狗上任的。
此前,也是经过一番考察的,在过去的十多年中,潘佑实现了一个从务虚到务实的转变,为政虽被人批评为“苛猛”,但一切都依法律条文,几乎没有任意自专,政治主张也不再像过去那般理想化,办事操切,但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是一个敢于做事,能做成事的人。
改革是一项得罪人的事,需要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在这一点上,潘佑的素质显然是不需质疑的。于是,潘使君迅速就任,而京畿道上下的官僚们,苦日子也开始了。
许州,颍昌城,威严的司衙内,潘使君正在大发雷霆,拍着桌案,厉声道:“限期已至,其他州县的土地籍册都到了,郑州为何还不到?”
第321章 矛盾
潘佑的长相确实是让人不敢恭维,发起怒来,则更添几分震慑,一干京畿道的官僚们大都垂着脑袋,不敢直缨其锋。
赵普推进税制改革,是从人事调整开始,从中枢到几个试点道州,换了一大批人,大部分还都是明晃晃打着“相党”标签的赵普旧吏,揽权之猖獗,吃相之难看,让朝廷上下侧目不已。
应有之义,一大批弹劾章程,纷至沓来,扎堆往刘皇帝案头送,说赵普用人唯私,培植党羽,排斥异己,傲慢之志日益骄固,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如此云云。
当初卢多逊在朝之时,就经常拿来这些来攻击赵普,如今,又被朝臣们拿来用了,而这一招一向好用,泼脏水的成本从来很低,甭管有没有效果,先用了再说,至少得让皇帝知道他们这些朝廷栋梁的意愿。
虽然刘皇帝任用赵普,给他放权的意向很明显,但是,皇帝毕竟老了,猜忌心重,未必就真的放心赵普如此这般的敛权法,也许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不过,他们的算盘,显然没能打响,面对群臣的汹汹攻讦,刘皇帝反倒更加放心了。正因有这么多人反对赵普,他才更需要自己的支持,而年老的赵普,也难再对皇权造成什么实质的威胁了。
更何况,当初赵普面圣之时,君臣俩已然达成了默契,改革是需要有足够的权威的,而这份权威的来源,最为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人事组织权力上,人事问题理顺了,有足够多的符合要求的人手去任用,各项事务方能顺利推动。
另一方面,赵普重新拜相,也需要通过这一系列的调整,重新树立权威。毕竟离朝两年多,影响力虽在,较之当年终究有所不如,从朝臣们的反应就可得知,如今可没有卢多逊那等扛起“抗赵”大旗的狠人,但攻击依旧接踵而来。权力这东西,一旦丢失了,想要回到从前,是极其困难的。
因此,对于赵普复相后进行的一系列措施,刘皇帝也依着此前的默契,持默认态度。甚至于,面对那些弹劾的章程,还嫌弃朝臣们浪费纸张。
当然,给赵普充分的信任以及这么大的自主权,是基于一个前提的,那就是得做出成绩,要有切实的行动,要让刘皇帝看到税改的有效进展。
而赵普在这方面,一向是不会让刘皇帝失望的,三个月的时间,在初步做好人事调整之后,紧接着便把难产已久的新制规定正式颁布出台。
事实上,赵普这也有点摘桃子的嫌疑,毕竟此前在大的方向上,李昉率群僚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只差一些细节,而赵普做的,也只是在李昉的基础上,进行完善细化,将有争议的确定,遗漏的补充。
与赵普一般,潘佑经过述职,接受赵普的亲自授意,到任京畿后,便立刻着手推动税改各项工作,而他的做法,也同样是从人事调整开始。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前两把火便烧到了京畿道治下的官僚及豪强身上,理由也很强大,继续延续朝廷“反贪除恶”大政,在此事上,潘佑做得是得心应手。要知道,在刘皇帝还没有掀起全国范围的吏治除恶运动前,潘佑就已经这么做了,并且坚持了十多年。
这一回,位高权重了,干起来依旧是风风火火,不留任何情面,其中,除了对京畿治下官僚们的整治外,还把马邑侯党进的侄子抓起来祭了旗,谁求情也没用,潘佑就是拿着皇的话以及大汉铁律说事,气得党进在府中大骂。
潘佑为政“酷烈”之风,再度让人侧目。第三把火,则放在了土地清丈上,对治下各级官吏在作风上提出了严格要求,在目标上制定了明确标准,尤其在朝廷颁布新制后,对其中要求的各地官府详细田亩多少,更是积极落实,要求治下各州府县在中秋以前,把治下有多少田亩悉数查清上报,甚至不惜口出威胁之语,不能按时完成任务者,罢官夺职。
在潘佑如此高压鞭策下,京畿道治下各州官府,哪敢怠慢,即便心中不满,也不得不按照他的政令,完成清丈田亩的限期任务。毕竟,潘某人如今正当权,上头又有人,强顶压力是不现实的。
于是乎,京畿治下,许、汝、怀、孟、陈、蔡等州的田亩籍册都按时地送抵颍昌,交由司衙审阅,唯独一个郑州,迟迟未到。
如今,已是十四,在各地士民百姓,都在准备欢度中秋之际,京畿道司的官僚们却不得不继续操持着公务,被叫到司衙,对田亩清丈工作进行总结,制定下一步的税改计划,顺便接受潘使君的训诫。
而潘佑,首先就拿郑州迟慢之事开炮了。郑州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京畿道下,除了两京之外,就属郑州称雄了,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优势,人口土地都占全道前列,又处于两京之间,还曾是旧道治,远不是如今的治所许州能够比拟的。
对于潘佑而言,郑州的迟误,就是不尊上命,怠慢公务的表现,洛阳、开封两京,碍于现实因素,职权有限,不能节制,捏着鼻子认了也就罢了,你郑州也敢自行其事,不把司衙的指令当回事,就太骄横了。
因此,毫无顾忌地,便当着众僚属的面开喷。不过,看着潘佑“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干京畿道司官员们,却持一种看戏的态度,甚至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是在潘佑目光所及之时,有所收敛。
有人站出来和潘佑打擂台,这再好不过了,几个月间,京畿道官场都笼罩在潘佑的“淫威”之下,官僚们可谓度日如年,满腹怨艾,但都敢怒不敢言。
如今冒出个郑州,自然是深孚众望,虽然大多不知郑州那边的具体情况,但都有一个心声,希望事情能闹大,越大越好。
郑州地方特殊,知州的身份也同样不一般,那可是朝廷正考出的状元,又深受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的信任,你个貌丑如猪的潘佑算什么,走了狗屎运的小人酷吏罢了。
在郑州问题出现的第一时间,在同样就职久的知州李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被京畿道的官僚们给“统战”了。
衙堂间,一干僚属不说话,似乎都等着看潘佑的笑话。还是由潘佑新提拔的一名僚属,为解恩主的尴尬,小心翼翼地禀道:“回使君,李知州来报,言税改之事操切不得,田土清丈,费时费力,要想得出详准结果,需要充裕的时间。希望道司能够宽限时日……”
“宽限时日,那要宽限到何时,是明年,还是后年,还是十年八载啊?”潘佑冷笑两声,当即斥道:“自朝廷决定改制以来,进展始终不前,陛下曾讲过,就是因为有些官员,心怀不满,阳奉阴违,刻意迟滞,意图对抗大政方针。看来,我京畿道还是有此类人等,不遵上意,不从上命。
此前,若因为朝廷未曾颁布明制,不知如何处事,尚可理解,如今制度已定,大令已发,还不知醒悟,人浮于事,尸位素餐,我看有些人的官是该当到头了!”
听潘佑如此说,一干人等都有些噤若寒蝉,这潘使君还是一如既往啊,根本不把李沆放在眼里,看这意思,是要整治李沆啊……
虽然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见潘佑态度如此激烈,还是不免心中打鼓,这李沆,能顶住潘佑的压力吗?
在众人疑思不断之时,一道悠悠然地声音打破了潘佑的气势压制:“使君此言,有失偏颇吧!”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官员,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其人乃是京畿道布政副使李守元,这是始安侯李继勋的次子。
目光投向李守元,潘佑收起了那副大怒姿态,淡淡地问道:“哦?不知李副使有何见解?”
“不敢!”李守元同样淡定地拱拱手,而后道:“下官只是觉得,李知州的提议,很合实际,也是认真做事的表现。京畿道田亩众多,情况复杂,要想厘清土地数目,本该按部就班,细致调查,急切为之,只会事与愿违,给上下造成诸多麻烦与不安。
使君高居衙堂,发号施令,威风八面,却不知下面官吏们做事的难处。如今正处秋收时节,内外忙碌,百姓忙于收获庄稼,官府忙于统筹计税,能抽出一定的人手与时间清丈田亩,已是不易,使君若一味地催促逼压下属,这事情岂能做好。
使君威风所及,群僚不敢抗拒,但诸州所报籍册,难道都做到位了吗?都妥当吗?下官敢断言,其中必有为完成使命,而囫囵求成者,这样的籍册,必然问题重重,要之何益?
何况,京畿道虽是第一批税改道州,但新政施行,也需要时间,既有之税赋也当按时收缴,倘若因新制耽误了今年旧税的收入,届时使君也不好向朝廷交代吧……”
第322章 针锋相对
“朝廷既定之大政,本官只当遵从,自是不敢违逆。”
说着李守元便抬眼瞥了潘佑一下,轻蔑一笑,道:“然而,潘使君言之凿凿,一口一个朝廷大政、新制措施,但税制新规之中,可没有让使君如此逼迫下情,恣意自专,朝廷新政也不是任你潘使君随意解读的!
潘使君近来所作所为,莽撞操切,急功近利,究竟是上命授意,还是假新制而为私政,这恐怕还有待商榷吧!”
李守元此言落,满堂皆惊,郑州李沆什么情况还不明了,但在这衙堂上,副使是正式向盘使君发难了。一干京畿官僚,低眉顺眼的同时,耳朵都高高竖起,目光中抑制不住期待,既紧张又兴奋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堂间氛围这明显的变化,潘佑自然察觉到了,又不禁多瞧了李守元两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语气凛然道:“李副使的指摘,本使可不敢当,也当不起。本使施政,上遵天子,下从民情,税改之事,首在田土,田土不清,税务难征,新政势必难行。
本使所为,皆是依从朝廷制命,皆是为了改革大局,李副司使今日这通指责,无端生事,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有意阻我京畿税改大事?”
“怎么,这京畿道司大堂上,已没有我李某人说话的权力了?”闻言,李守元也冷笑两声,朝西北方向拱了拱手:“朝廷当初设立布政副使,除了协助主官治政安民,对主官同样也有约束制衡之责,以免恣意妄为,误国害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官身为京畿副使,使君施政有失,自当秉公直言,为民陈情。宁肯被攻击一个‘别有居心’,也不愿缄口不语!”
看李守元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潘佑不由嗤笑道:“好一个忠君之事!本使一心为公,推行新制,反倒成误国害民的奸臣了?嘴上秉公直言,实则尽是推诿之言,搪塞之辞,对税改新政暗怀阻挠之心。如此进言,于国何益?如此规劝,本使又何必听从?”
潘佑话音刚落,李守元便怼了回去:“潘使君如此横加指责,又是何居心?本官父子饱受国恩,心中常怀感激,对朝廷大政,只有积极推动,不负期望,岂有迟误?
只是如何推动新政,可不是你潘使君一人说了算的,税收新规,也不是由你潘使君任意解释的。
潘使君初到颍昌时,曾当众说,此来是为国尽忠,为民请命,是听从陛下号召,来做实事的。
京畿道上下官员,也都睁大双眼,看着使君表现。然而,以潘使君这数月以来的做法,不得不说,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使君以强权相逼群僚,群僚必以强权压迫百姓,层层下压,必生乱象,民情尚且不稳,又谈改革?
潘使君履任方三月,本官可是在任已三年,自认对京畿道上下情况的了解是要多一些的。
改革固然势在必行,却也不能因为改革,而荒废了各地衙署的日常行政,若是过于操切,改出了乱子,如何向朝廷交代?
京畿道土地众多,地况复杂,民情繁琐,土地清丈,费时、费人、费力,本非短时间内所能丈量完成,各州官府,在完成本职公务之外,也难抽出更多的人力,尤其在这秋忙时节。
因此,本官还是那句话,事必做,但宜缓不宜急,宜稳不宜乱。
还望潘使君能稍听人言,倘若一意孤行,有朝一日,民情沸腾、怨声载道之时,那后果可不是我京畿道司所能承受的!”
李守元言罢,潘佑没有再直接怼回去了,再度盯着他看,仔细地打量着此人,不得不说,此人看起来当真是气度不凡,衣冠楚楚。潘佑的形象与之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眉头不由得皱起,当然,潘佑并非自惭形秽,而是在琢磨起李守元这个人。此前数月,在他履任京畿道后,李守元作为副手,对他的工作,虽然没有明确支持,但也没反对,事事业都尽量配合,不与自己起争执,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搭档。
而潘佑也不管李守元,是韬光养晦也好,还是另有筹谋,只要不影响他税改施政即。然而,不声不响数月之后,在这当堂会议,在他土地清丈限期当前,李守元突然发难,矛头直接指向自己,这让潘佑恼火之余,也不免心惊。
潘佑政虽猛,行事操切,这是性格使然,也是为政理念的体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傻,没有一点政治头脑,仅靠运气,也不可能长达十多年都不失州官之任,也坐不上这京畿道衙门的头把交椅。
潘佑疑虑的是,李守元此举,显然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这背后还有谁,这后还会有什么动作?选这么个时机发难,是有什么由头吗?
对此,潘佑虽然有所准备,但当带头者是李守元这个勋贵子弟,是自己副手,还是让潘佑侧目。
另一方面,则是感觉这个李守元,不好对付!别看他与潘佑正面相抗,激烈争执,但从头到尾,人家的态度都很明确,朝廷既定政策方针,他李某人是全力支持的,只是如何推进施行,存有异议。
李守元针对的是潘佑,攻击的也是其治政,目标明确,还能做出一副为国为民的堂皇模样……
而李守元如此表现,显然比起直接冲着新政去,要聪明得多,也难缠得多。潘佑一直试图用朝政大局、新制改革来压李守元,但李守元根本不接那茬,态度明确,对新政十分支持,不满的只是潘佑,还不针对他个人,只对其治政作风与手段有异议……
虽然潘佑知道,李守元这类人真正反对的,还是税改新政,但这项最有力的武器却不能拿来用在其身上,这种感觉,自是格外难受。
而李守元针对潘佑,针对新政,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这背后涉及到利益之争,也有你死我活的权力之争。
朝廷要换将,李守元本是很有机会的,出身能力资望都不错,但事与愿违,被潘佑这么一个丑厮、一个外来户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他岂能甘愿。
看潘佑,自然就更难顺眼了,而潘佑上任以来的一系列表现,则更让李守元厌恶,与党进之间的冲突,则加剧了那种深层次的矛盾。
要知道,在荣国公赵匡胤的那个圈子里,李继勋与党进都是核心成员,李继勋更是担当着老大哥的角色,两家的关系自然不错,潘佑拿马邑侯府来立威,自然也就得罪了党侯的好侄子李守元了。
而京畿作为权贵扎堆的地方,靠近权力中枢,土地又十分良好,在京畿道内置办田产的人多不胜数,其中就包括始安侯一家。
这新税制下,他们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权贵们,虽有一定的税额豁免,但成本的暴增,税额的负担加剧,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刘皇帝说过,这税改,就是从大地主们的身上割肉,而就以京畿而言,最主要的地主就是这些权贵们。
如果能上位,手里有权也就罢了,偏偏来了一个潘丑夫,心不甘情不愿,又有权力利益之争,如李守元者,怎么可能放下芥蒂,配合其施政。
第323章 斗法
思虑间,潘佑注视李守元的目光不禁冷淡了起来,不过,李守元还是那副淡定而从容的模样,丝毫不怵。
衙堂间的气氛逐渐凝重了,正副二使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便如此激烈,一干下属官员们感到局面的紧张,再度垂下了头,不敢露出任何幸灾乐祸的表情,以免殃及池鱼。
而潘佑在沉吟几许之后,突然露出了点笑容,在李守元诧异的目光中,语气轻松地道:“本使也非不听人言,只要所言有理,言之有物,也并非不能接受。
李副使今日在堂上说了这么多,对本使治政多有异议,但若仅仅停留在对本使的指责上,实在毫无意义!
今日,趁着诸位同僚都在,那就请李副使说说你的看法,依你之见,当取何策,推动改革,完成朝廷交付的税改重任?
本使的措施如不可取,那就请李副使拿出一套新办法,新措施,让群僚们都讨论讨论。倘若可取,那也并非不可尝试?”
见潘佑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李守元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心中暗忖,这潘佑行事虽然操切,却也并非莽撞,一味地猛打硬冲。这,又是把皮球踢回给李守元了,并且直中要害,真让李守元拿出一套新措施,不是拿不出来,但要完成朝廷交待的任务,他却不敢打包票了。更何况,李守元此番堂上发难的目标,也本不在做成事。
迎着潘佑那审视的目光,李守元略作沉吟,应道:“总之,不当操切莽撞为政!”
“不错!”潘佑点了点头,紧跟着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道:“那就请李副使拿出一个缓和的政策办法来。这司衙大堂上,光明正大,尽可畅所欲言,本使绝无阻塞。
本使已经迫不及待,要听听李副使的真知灼见,快快道来,一定洗耳恭听……”
这下,李守元沉默了,拧着眉,面色稍显为难。正欲开口,但潘佑却见机打断他,神情语气都透着一股森冷,直勾勾地凝视着李守元,道:
“若是拿不出一套切实有用的新政措施,那本使就不得不怀疑,李副使今日对本使之政横加指责的用心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