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第770章

作者:芈黍离

卢多逊叩首结束,看向喦脱,脸上惨淡的笑容仍在持续,有些动情地道:“喦大官,烦请代禀陛下,罪臣死不足惜,只盼陛下圣体康健,大汉国祚永固!”

从交付诏书开始,喦脱就一直注视着卢多逊,观其表现,心中也多少有些感触。这就是曾经权势滔天,不可一世的宰相啊,落得如今的下场,想不感慨都不行。

那封诏书是怎么回事,喦脱自然明白,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刘皇帝并未书写任何字,而是直接交给他。

同时,对刘皇帝的敬畏感,也更加深重,就是这样的权臣,解决起来也是毫不费力。或者说,任何的阻力,在刘皇帝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听其拜托,喦脱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我代为上禀的!”

当然,喦脱不是同情卢多逊什么的,只是,不敢相瞒罢了。陪同喦脱前来的,还有两名卫士。

对卢多逊的态度与反应,喦脱也还算满意,见他已然接受了现实,朝后招了招手:“送卢相公!”

这一句“尊称”,大抵是给他最后的体面了。

其中一名卫士,沉默着把遮盖着的一壶酒端了上来,喦脱轻笑道:“此为陛下赏赐的御酒!”

闻言,卢多逊苦涩一笑,再拜:“罪臣谢恩!”

时值中秋,崇元殿内,那富丽堂皇的殿宇间,正是宾客云集,权贵齐聚,东京城内,也是热闹非凡,盈月高悬,播洒清辉,墨色的夜空间,灿烂的烟花此起彼伏,释放出绚丽的光彩。

狱外的动静,哪怕身处囹圄,也能真切地感受道,在这佳节盛景的陪伴下离开,或许也不错……

一壶酒显然是巨毒,入口即毙命,喦脱已然走出监房,看着卢多逊倒下的身体以及那坠落的酒壶,注视良久,方才对身边两名卫士吩咐道:“你们善后,我回宫复命!”

“是!”

事实上,没有把卢多逊也拉到南市明正典刑,就已经是刘皇帝法外施恩,给这位漫漫青史有一笔的开宝宰臣留了些颜面了。

崇元殿内,礼乐糜糜,歌舞升平,刘皇帝正与他的臣僚们共度中秋,喝了些酒,喦脱复命之时,饮酒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饮下一杯,简单地应了声:“知道了!”

示意宫娥又倒上一杯酒,默默地倒在御案边。在这宫廷御宴上,从头到尾观察着刘皇帝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就包括赵普,注意到刘皇帝那不寻常的动作,心中顿时有所猜测,一抹复杂的情绪不由在心中酝酿,也痛饮一杯,美酒醇香,此时却稍显苦闷。

已经可以预期的,在这喜庆的背后,一场杀戮即将降临,那皓月之光,或许已有血色在酝酿。

于赵普而言,也将面临一个艰难的问题,卢多逊如此结局,他当何去何从?

第129章 勋贵与官僚

大概是觉得中秋的庆祝氛围不够浓厚,在东京街头各处扔挂着花灯彩带之时,朝廷决定,再为之增添一抹喜色,只不过这一抹喜色是红色的,鲜红,血红。

就在开宝二十年八月十六,既望之日,刘皇帝诏令下,把这段时间收容到京城,并且已经判了死刑的官吏们,一并拉到南市口,明正典刑。

其急切,其霸道,其冷酷,令人毛骨悚然。刘皇帝没有食言,太子刘旸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由他亲自监刑。

而这一批被处刑的官吏,只是第一批,是在刘皇帝粗暴干涉之下,由三法司既迟疑又不得不快刀斩乱麻,迅速拟定的名单,共计一138人。

显然,这与刘皇帝的制定的指标,还有一定的差距,不过,通情达理的刘皇帝,也考虑到辛仲甫他们的为难,多少给了些时间,让他们分三批定刑。但同样的,改为三批,这诛杀的人就更多了。

至于其中有没有冤屈,有没有罪不至死的,那是肯定的,但刘皇帝显然不像太子那样仁厚,他就要以杀慑人,以血警世。天下冤魂多得是,不差这少许,官僚同样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简单地对“卢党”的清算了,这一百多人中,真正被打为“卢党”的,不到三分之一,其中大部分还是来自于河西的官吏。

更多的,还是在十年的和平政治中,滋生的腐败分子,贪官污吏,因为卢案,把他们牵连出来了。说到底,卢案也仅仅是一个引子,这仍是大汉的一次吏治清理运动,是刘皇帝这个集权帝王为缓和矛盾、巩固统治的一种手段,是对这十年大汉政治的一次阶段性总结。

这种集中处刑的做法,在大汉并不是第一次,比如当年的滑州案与扬州案,并且,规模是越来越大。

不过,有所区别的是,滑州案,主要针对的是那些为非作歹的勋贵,而不论扬州案以及此次的卢案,都是针对已经在政治上崛起的官僚。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刘皇帝对开国元从、功臣勋贵厚待的同时,都是采取一种隐约的限制态度。不论是历次处置的勋贵,还是标志性的滑州案,以及后续由赵普牵头出台的一些限制政策,都是在这个原则下展开的。

不限制不行,历来开国王朝,都免不了骄兵悍将之祸,战乱之时是功臣,和平时期控制不好就成了祸害。

赵匡胤通过赎买政策,搞了一个“杯酒释兵权”,解决了这个矛盾,但同样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骄兵悍将是解决了,但国家与百姓的负担重了。

刘皇帝过去也是这么做的,哪怕不像赵匡胤做得那么“极致”,但同样也产生了类似的效果,后续的限制政令,也是调整的一种举措。这毫无疑问,是在勋贵阶层中引发了诸多不满,若不是过去的积极扩张,以及商业、海外贸易的快速发展,让勋贵们从中获利,缓解了一些矛盾,大汉内部的问题恐怕要更加深重。

同时,为了平衡勋贵阶层,对庶族官僚的扶持,则是刘皇帝大力推动的。而事实证明,这个阶层的发展是极其迅速的,随着赵普为首的一批大臣,陆续得到重要,占据朝廷要职,掌握大权,也确实取得了一定对勋贵的压制。赵普能为相那么多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凡事都不可能只有好处,没有弊端,庶族官僚的崛起,也带来了诸多吏治问题,贪腐只是其中最为粗劣的表现,也是刘皇帝用来开刀释放矛盾的理由。

而从扬州案到卢案,刘皇帝的目的,也在于此。一方面压制勋贵,一方面又打击官僚,籍以巩固统治,维护皇权,但同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君臣之间的矛盾也不可避免地在加深之中,权力、利益是一方面,刘皇帝过度的强势与膨胀的权欲,也让勋贵与官僚艰难忍耐。

与过去一样,百姓观者如堵,议论纷纷,叫好不断,而被强令观刑的公卿大臣、勋贵官僚们,则缄默不语。

很多人,甚至还没有从中秋夜宴的宿醉中彻底清醒过来,但那明晃晃的刑刀,那血淋淋的人头,也足以令其惊醒,汗毛倒竖。

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影,每个人都仿佛脖子上悬着一把利刃,危机感与恐惧感交杂,让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很多人甚至不免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此大兴酷狱,如此大规模屠杀官僚,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同样的,很多人也忍不住“狡兔死,走狗烹”的方向去联想。不是没有清醒的人,但是屁股决定了立场,他们更多的感同身受,也是这种下场与结局,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过去这种感触或许还不深,但这一回,几乎所有的勋贵大臣们,脑袋里都绷紧了这根弦。卢多逊的下场,就是明证。

不得不说,刘皇帝这番狠辣,甚至不按规矩的强硬做法,效果是显著的,满朝肃然,无人不惧。但同样,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负面效果,君臣之间的隔阂加重了,大臣们对刘皇帝已然是畏惧大于信任,这自然是相对的,毕竟,刘皇帝又何尝真正地信任过这些权贵?

不过,刘皇帝的权威实在太重了,这些权贵们哪怕心中有诸多的想法与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沉默,只能蛰伏,不敢冒头。

谁敢冒头,大抵就是个人头落地,家族衰败的结局,这一点是明显的。君强臣弱的时代,所有人也只能按照刘皇帝的规矩来,至于对抗,且不提有没有那个实力,就权贵本身的松散就是一个问题,各有各的矛盾,各有各的利益,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凝聚起来。

倘若发生那样的情况,最终也会形成相互攻讦,借机整倒政敌的结局。这么多年,大汉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刘皇帝,所有人事也都是围绕着他一个人展开的,没有人能够替代。

前两次的时候,被强令围观,还有人不忍见此惨烈场面,甚至有些官员,嘴中抱怨,影射“暴政”。

看到同类被这样处置,也确实容易引发共情,而过去所有“言行不当”者,也同样没有好下场,或贬官,或流放,甚至丢了性命的都有。

但这一次,没有任何杂声,刑场外围,百姓的议论与权贵们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对比。监斩台上,太子刘旸同样沉默,面无表情,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罪臣人头落地。

而有不少勋贵与官僚,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已至壮年的太子,刘皇帝权威太深重了,大伙不敢对抗,但皇帝终究老了,身体似乎也不是那么康健。

相比与老皇帝的严苛冷酷,太子殿下终究要仁厚宽和一些,熬吧,熬到改天换地的那一日,也许大伙的日子也就能好过一些了。

这样的心思,过去或许很多人想都不敢想,但如今,有很多人已经不可遏止地往那方面展望、期待。

当然,这样悖逆的心思,即便有,也没人敢表现出来,都只能深深地隐藏在心底。投向太子刘旸的诸多目光中,也包括赵匡义,他是越发觉得,他的未来,不在刘皇帝,而在太子了。

在刘皇帝下面,当宰相都不安全了,他还能如何作为,大展身手?

第130章 西北剿匪

榆林道,灵州。

巍峨的贺兰山脉,像一个雄健的猛士,横断东西,俯瞰河套平原。又仿佛是一道巨大的篱墙,将山东与山西隔绝成为两个世界。

在贺兰山脉东部,山河相交处,随着朝廷的收治,一批又一批的内地汉民迁入,改变当地民族人口结构的同时,也带来了经济上的快速发展,不论在何地,汉民总是吃苦耐劳,也善于经营的。

时至开宝二十年,仅灵州一地,前前后后便迁来了七万多口汉人,分布在黄河沿岸,屯田开垦,放牧养殖。

为此,灵州治下还新增了怀、顺、平三县,围绕着灵州城,形成了一大片汉民聚居地。而有一个完全无法避免的问题便是,大量汉民的迁入,也带了严重的民族问题。

毕竟是久失王化之地,在上百年的漫长时光中,也有太多胡民扎根于此,视其为族地。再加上大汉在收复的过程中,采取了不少过激的办法,以及开宝年后的抑胡政策,更加剧了这种矛盾。

而汉胡矛盾,族群冲突,始终是影响西北地区治安稳定的一个痼疾。相较之下,灵州的情况还算是好的,朝廷经营以久,三代以来也始终没有放弃过对这西北重镇的掌控。

但是大汉帝国与过去几代的做法,又有着本质的区别,朝廷追求的是完全控制,而不是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就难免采取一些强势激进的策略,对当地原本的社会结构、利益阶层自然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这同样引发了诸多不满。

而灵州的稳定,也是靠着朝廷雄厚的势力与汉军强大的战力维系着的。更早的时候,则不仅是胡民的问题,那些被强制徙边的汉民、罪犯,同样有强烈的抵触心理,只不过在这二十多年的经营下来,有了自己的土地、田宅之后,再兼需要朝廷的庇佑,怨气方才化解了一些,但也有限。

但不论有多少问题,这些年灵州地区的繁荣是肉眼可见的,作为西北重镇,就意味着朝廷有大量的支持与各种优惠政策,同时当陆上丝绸之路的要冲,东西商贾交流的纽带,尤其在开宝北伐结束之后,相对和平安定的环境,也刺激了灵州的兴旺,从那络绎不绝的商旅驼队就可以看出。

而与山东相比,贺兰山西,却愈显荒凉,贫穷依旧。贫瘠的土地,广大的荒漠,本就注定了荒芜与落后,大汉国土广袤,几乎囊括了整个大西北,其中就包括贺兰山西的广阔地区。

不过,对于一些人与势力来说,荒凉落后也有其好处,那代表着朝廷不重视,甚至可以说是法外之地,这片土地,也难免成为罪恶的温床。

比如常年为害西北的马匪,就经常活动在贺兰山西,大大小小的匪盗,也占据着戈壁与沙漠间的水泊与绿洲,尤其是靠近贺兰山的地区。

朝廷的治安平乱,之所以屡剿不绝,也因如此,没有大投入,根本做不到,即便下定决心,也未必能够做得彻底。

不过,在最近半年以来,西北的匪盗之徒,日子不好过了,黑汗使团案爆发后,引得朝廷震动,龙颜大怒,西北的文武官员以及驻军同样怒不可遏,在赵王刘昉的安排下,对西北治安再度进行一次严厉的清理运动。

凡是有匪盗之嫌的各族各类人等,一律剿杀,钢刀开路,杀戮当先。一时间,整个西北边陲,都笼罩在一抹血色当中。

尤其是那些马匪,更是重点打击目标,这一回,就是躲入荒漠、高山之中,仍旧难以避免来自官军的打击,皇帝怒了,赵王殿下也大失颜面,文武们更是想通过治安剿匪来保住官职,将士也渴望立功,因而上上下下都格外卖力。

当官府与官军开始尽力之时,盗贼流匪自然就倒霉了,逃的逃,散的散,躲的躲,至于抗争,根本没那个胆子,榆林、河西两道驻军,可整整出动了两万骑兵,把当年打契丹的劲头都拿出来了。

对此,匪盗们在怨恨官军的不留情面之时,也不免对那捅了马蜂窝的贼匪破口大骂,他们只想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地当马匪,何曾想触怒官兵、挑战朝廷的权威,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嘛。

在持续的打击之下,西北猖獗了十几二十年的马匪们,迎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打击,到九月底,根据各路剿匪官兵的汇报,总计剿杀了大小马匪上百支,消灭匪众过万。

这样的结果,哪怕是西北当地的军政大员们,都有些咋舌,平时似乎没有太深的感触,完全没想到,在大汉治下,在开宝盛世的当前,西北大地竟然存在如此众多的土匪流贼。

战果是巨大,收获也不少,但拿着这样的结果向朝廷汇报,不少人反而迟疑了。以赵王刘昉对刘皇帝的了解,这种汇报上传,就未必是功劳了。

刘昉几乎可以想象,刘皇帝会怎样责问,这么多的贼匪,流窜西北,祸害地方,他们这些文武过去在干什么?是纵容为患,养贼自重,还是渎职懈怠,疏于王事,甚至是兵匪勾结!

在河西案以及卢案相继爆发后,朝廷对西北尤其是河西的清理,动作可大得很,态度手段也那般严厉,让西北的文武们都敏感得很。

不过,再是迟疑,却也不敢不报,甚至不敢有丝毫瞒报,这毕竟也是给朝廷的一个交代,就是赵王刘昉,刘皇帝对他的申饬可是一字不漏地传到他耳中。

而刘皇帝的反应,也果不其然,让人震惧,冷笑视之后,说出一番诛心言论。当然,考虑到已经对河西进行了大规模整饬,也考虑到西北文武的表现,后续并没有进行什么实质的动作。

相反,还对剿匪有功的将士,进行褒奖,赏钱的赏钱,升职的升职,这才让西北文武们松了口气。刘皇帝脑子还是不糊涂的,整治也是有限度的,不能伤及根本,动摇大汉在西北的统治,西北的治安,终究还是要靠那些文武干臣。

不过,在汉军大规模的剿匪中,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现象,伤及了不少无辜,尤其那些胡民,如回鹘、党项、吐蕃者,有不少直接被打为胡匪了。

同时,最关键的一点,那支大胆劫杀黑汗使团的贼匪,仍旧没有找到,对西北文武来说,简直如鲠在喉。

对专门负责调查此事的武德司来讲,同样大感压力,虽然已经确定犯案的就是那支“鸣沙匪”,但是自那之后,便消失无踪。而越是这样,就越代表有问题,越意味着情况严重,这背后要是没有什么阴谋,王寅武都不信,更何况刘皇帝。

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满带诚意的使团被屠杀殆尽,而大汉朝廷竟然给了一个极其敷衍的答复之后,黑汗国那边开始不安分了。

从最近三个月传回东京的消息来看,黑汗国开始对大汉的商旅进行侵犯,加征税收,甚至直接敲诈勒索,而坐镇安西的魏王刘旻也同样上报,黑汗军队开始在边境寻衅滋事。

似乎休整了十年之后,黑汗国似乎又觉得自己行了,得到消息的刘皇帝,态度强势依旧,也给了刘旻一道措辞严厉的训示,黑汗若来犯,坚决打回去。

第131章 鸣沙匪

贺兰山脉纵横三百余里,自北而南,层峦叠嶂,由急到缓,由高到低,如群马奔腾,一路南下。

贺兰山麓沿线,密布着大小缺口峡谷,联通数十里东西,为拱卫灵州及黄河河套,官府在贺兰山缺口处设立有十几处关卡、堡寨,其中不乏强关险塞,是官府掌控贺兰山东西地区的重要据点与依仗。

去灵州西北两百余里,又一道巨大的沟谷,名曰啰保大峡谷,虽然地形峥嵘险恶,却属于沟通贺兰山东西的重要途径。

而距离啰保大峡谷不过五重山,一道人迹罕至的幽谷中,却驻扎着一支队,偷偷摸摸的队伍。

深秋的贺兰山岭间,层林尽染,遍布枯黄,幽深曲折的小径间,尽是枯枝败草,空气中弥漫着少许腐朽的味道,顺着原始的山径越往里走,则苍莽之气愈浓,直至深处,跨过一道山口,方才豁然开朗。

一座平坦的谷地坐落其间,整体呈葫芦形状,占地不大,但格外隐蔽,哪怕是在草木萧疏的秋季,那如羽翼般展开的山壁,配合着浓郁的雾气,也将这无名谷地深深地隐藏着。

谷地各处,明显带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平地上,一道栅栏将之拦为两段,依着地行山势,搭建着两排十几余间木屋茅舍,同时山壁之上,有几口天然洞穴,里边有隐约的火光传出,外边则有简陋的土阶通向洞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