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第500章

作者:芈黍离

当然,关于功劳的议定酬赏问题,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淡定,有为之奔走者,也有为之焦虑者,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在这个过程中,议论声很大,大到不断传至刘皇帝的耳朵中,但实际上,却并没如何地群情汹涌,一是皇帝与朝廷的权威在那里,二则是最后的情况如何,还未揭晓。再加上,真正的军政大佬,可都盯着那二十四张“席位”了,可以想见,那才是今后大汉功臣权贵之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如党进,别看他一副莽夫形象,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说什么出格的话,之所以有那些言行,不过是为了加深一下别人对他的印象,告诉皇帝与评功的大臣们他党巡检的功绩……

“骄兵悍将啊!”崇政殿内,刘皇帝听完张德钧的汇报,微微一笑,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着让人忍不住多想的话。

但观其表情,又确实不像在意的样子。只见刘皇帝轻笑道:“这个王彦升,这么多年了,倒是聪明了许多!”

张德钧汇报的,是戍边回京的定边军使王彦升。自从当年因过遭贬,到西北盐州戍边,这一晃整整十年就过去了,对于这个戍边大将,刘承祐也特地下诏,将他召回戍职。

不过,在回到开封后,听闻议功定爵的风潮,王彦升直接对人说,他于汉兴之时,投效刘氏,为国家南征北战,勘乱制暴,小有建树,然自乾祐五年之后,便一直守御西北,统一及北伐大业都未及参与,没有赫赫战功,朝廷如今议功册封,他却是无颜贪功求赏,以功臣自居……

话虽然是这般说,但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提醒刘皇帝与朝廷,不要忘记了他们这些为国戍边,默默付出的将领。

“二郎,你对此事怎么看?”刘承祐瞧向恭立于御前的太子刘旸。

回京之后,刘旸每日都要被刘皇帝叫到身边,考校问话,与之谈论江南军政,让他参与或者倾听刘皇帝对大汉下一阶段的改革发展问题。

江南一行,对于刘旸的锻炼效果是肉眼可见的,这就是实践的好处。此时,闻问,刘旸嘴角也不由跟着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儿也听说过这位王彦升将军,说他勇猛剽悍,豪放坦荡,威震西陲,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叫‘啖耳将军’,足可止啼,西北诸戎,不论党项、回鹘还是吐蕃,无不闻其名而胆寒……”

“你倒也有些见闻!”刘承祐看着刘旸,突然玩味地道:“你不觉得,他生食人耳,过于残忍、冷血了吗?”

迎着刘承祐的目光,刘旸稍微皱了皱眉头,拱手应道:“儿以为,世间没有人愿意舍弃美食珍馐而去茹毛饮血,而况于生食人耳。儿不知西北戍边之前,王将军是否就有食耳之事,此举固然残暴,却有震慑戎狄之效,因此,少许言官的浅昧见识,不可当真,还当体谅,多加赏赐,以慰其心!”

闻其言,刘承祐淡淡一笑,继续问:“那你觉得,似王彦升这样的将领,他们的功劳如何计算?”

对此,刘旸显得有些迟疑,沉吟几许,说道:“纵无功劳,也有苦劳,十多年来,大汉南平诸国,北伐契丹,若无这些戍边将士,保境安民,朝廷也无法专事一方。因此,朝廷若要议功,他们的功劳,不容抹杀,需要考虑!”

听其想法,刘承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一去,就是十年啊!”收起笑容,刘皇帝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忍不住感慨道:“十年戍守,却戎宁边,殊为不易啊!”

而后看着刘旸,叮嘱道:“戍卒之苦,小民之苦,这些事情,必须要关注、重视,不要觉得理所当然,当多体谅之!”

闻教,刘旸实则并不能真切地体会到刘皇帝的那种情绪,不过,还是老实地称是。

事实上,对于王彦升这样少战功而多戍劳的将领,刘皇帝岂能忽视,又岂能忘记他们。在大汉军队之中,正常的晋升中,戍边的履历是考核最重要的标准,也最容易得到好感。刘承祐已经在考虑,继续提高戍边将士的待遇并继续完善更戍法,说是体谅戍卒之苦,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担心将士久戍边陲,吃多了苦,容易产生怨愤,乃至生乱……

“官家,杨邠、苏逢吉二罪臣于今日抵达东京,正在宫门待诏,不知是否接见?”这个时候,喦脱前来请示。

闻之,刘承祐稍微表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表情,摆摆手:“安排一下,派人去迎一迎,朕就在万岁殿接见他们吧!”

“是!”

第10章 平淡的会面

杨邠、苏逢吉召进宫,觐见皇帝。杨夫人被太后李氏叫到慈明殿去了,当年在晋阳时,杨邠作为刘知远麾下最重要的臣子,交往密切,太后与其妻之间也是有几分情分的。而今苟得残命返京,总得有所表示,也是配合刘皇帝这“宽仁”的表现。

得知杨、苏衣衫简陋,风尘仆仆,车马劳顿,刘承祐还特意命宫人,带他们去御池沐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得一份体面。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对于真正心腹股肱之臣,刘皇帝一般都是带到琼林苑去招待的。不过,对于杨邠与苏逢吉来说,能在皇宫之内沐浴更衣,已是超出其想象的优待了。

沐浴一番,改换新衣,这精气神确实有所改变,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感慨,面对内侍宫娥的时候,更是完全不适应。

两个老人,安安静静地坐着,沉默不言,入宫之后,一路走来,见着那些壮丽的楼台,雄伟的殿阁,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稀能够找到些熟悉的记忆,然而,回忆往昔,再多的感慨却不敢随意说出口了。

苏文忠得幸,跟随祖父一起入宫,作为一个基本在西陲饱受磨砺长大的青年,是头一次见识到开封这样的雄城,领略到帝都的风采,及入宫,更被雕栏玉砌、琼楼玉宇给迷花了眼。

原来祖父口中所言的开封、宫室,竟是这般模样,果然雄丽非凡。青年的心胸逐渐充斥着敬畏,同时,对着神秘而严肃的宫廷,又带有格外的好奇。

见孙儿坐立不安,四下打量,苏逢吉忍不住教训道:“文忠,静心!安坐!”

注意到祖父的眼神,严肃无比,在苏文忠的印象中,大抵只有读书不认真时苏逢吉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立刻安分了起来,恭敬地应了声是。

苏逢吉这才说道:“皇宫不比他处,你有幸一同觐见,已是陛下的恩典,当谨守礼节!”

“宫中规矩,确实森严不少啊!”见苏逢吉教孙,杨邠在旁,轻轻感慨道。

这是能够明显感觉得到的,当年他们势盛之时,出入禁宫,言行举止,都没有太过严厉的限制与约束,宫廷礼仪也明显不健全,但如今,等级森严,上下有序,生活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中的人,都严格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二位前辈可曾打理好?陛下有谕,让下官迎二位前往万岁殿!”这个时候,一名身着浅绯服色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风度翩翩,以一个温雅的姿态,向二者一礼。

闻问,苏逢吉起身,回礼应道:“罪臣等已经收拾好,烦请引路!”

“请!”来人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言行语态,都显温和,极具君子之风。问起这名气度不凡的青年官员的名字,叫作石熙载,是乾祐五年制举进士,历任左拾遗、监察御史、元城令、知徐州,前不久回京之后,被调于崇政殿担任学士承旨。因其淳厚,讲礼法,有度量,敢言直谏,颇受刘皇帝赏识。

一路埋头行走,穿过道道宫门,经过重重殿宇,花费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抵达万岁殿,等候召见。当通事宦官宣布召见,在入殿之前,杨邠仰头注视了一眼“万岁殿”三个大字,比起当年,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罪民杨邠(苏逢吉),参见陛下!”入殿之后,只瞄了一眼,二者拜倒。

年轻的苏文忠跟在一旁,恭敬地跪着,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内心的敬畏感莫名地暴涨,似乎只有这种的匍匐到底的姿态,才能让他感到舒适些。

“免礼!平身!入座!”刘皇帝的声音,浑厚、沉稳、有力。

“谢陛下!”

对于杨邠与苏逢吉,刘承祐原以为再见之时,自己的情绪会很复杂,当年的恩怨,权力的斗争,君臣的矛盾,足可以写成一本书。作为胜利者的刘皇帝,时隔十多年之后,攀上人生的一座顶峰之时,再度会面,这场接见,本该是极具意义的。

甚至于,刘皇帝都做好了,把早年的压抑发泄一番,与二者尤其是杨邠,好生畅谈当年,追忆往昔,……

然而,真正见到杨、苏之时,刘承祐忽然没了那种兴致,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两个年纪加起来近一百三十岁的老人,流放的生活,终究是难熬的,白发苍苍,消瘦衰老。虽然穿着锦衣华服,但与佝偻的身形极不相衬,完全无法想象倒退十多年他们会是执掌大汉国政的权臣。

刘皇帝是很少动恻隐之心的,不过此时,见到这二臣的模样之后,难得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对于杨苏,刘皇帝并没有那么地在意,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什么感觉都淡了。

将二者召还东京,除了显示他刘皇帝的“宽容”之外,还有一吐当年胸中不快的想法。不过,现在觉得,实在没那个必要了,他刘皇帝的成就与功绩,根本不需要杨苏这样的过客来肯定,他则更不需在这二人面前耀武扬威……

端坐在龙床之上,默默地注视着二人,二人并未敢坐,而是卑躬地站着,年迈的身躯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可能摔倒。注意到杨邠,刘承祐甚至有些感慨,当年不卑不亢,强势刚烈的杨相公,似乎已然不在了。

良久,刘承祐平静地说了句:“二老在泾原受苦了!”

闻言,苏逢吉再度拜倒,言语哽咽:“罪民罪有应得,只恨受苦不足,不能偿之,弥补过失!”

苏逢吉的觉悟,还是很高的,自从由高峰跌落谷底,丧失权力、富贵,成为一个流边的罪徒之后,他就从迷失之中清醒过来,恢复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从他的话里,刘承祐能够感受到那种炽烈的情绪,不由笑了笑,看向苏文忠:“你是苏老的孙儿?叫什么名字?”

闻问,一直跪着的苏文忠愣了下,而后平息了一下心头那莫名的情绪,刘皇帝的目光似乎极具压迫力,不敢抬头,恭顺地应道:“小民苏文忠!”

“你祖父年老了,久跪不益,把他搀起来,坐下吧!”刘承祐吩咐道。

“是!”不敢怠慢,苏文忠照办。

打量了苏文忠两眼,刘承祐又道:“朕观此子,颇具英气,希望日后,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这话一出,苏逢吉要多激动,有多激动,颤着嘴唇向刘皇帝谢恩,又让苏文忠再度跪下。刘皇帝扬了扬手,能够理解,毕竟这算是彻底给苏家解禁了。

又看向杨邠,刘承祐发现,虽然此时的杨邠是一副恭顺的姿态,但总觉得,这具衰弱的躯体中,仍有一根不易弯曲脊梁。

注意到他陷入平静的苍老面容,刘承祐手指万岁殿,轻笑道:“杨公可还记得,当年先帝大渐,就是在此殿,将江山社稷这千钧重担,交付与朕。你们也是在此,接受先帝的委托,扶助于朕!”

听刘皇帝提出此事,杨邠下意识地抬头,与刘皇帝对视了一眼,拱手苦笑道:“陛下不负先帝所托,老朽等却是无自知之明,才不堪任,德不配位。以陛下之英明神武,哪里需要什么辅政大臣,哪里需要我们这样的老朽扶助?”

从杨邠的态度中,刘承祐感受到了一种坦荡。而听其言,也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显然,刘皇帝这些年所取得的成就,大汉的发展强大,已经征服了杨邠。或许,今日殿中一拜,是杨邠头一次心悦臣服。

心情莫名的释然几分,在杨苏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郑重说道:“不论往日恩怨过错,二位终究是侍奉先帝与朕的老人,为大汉建立过汗马功劳。即将进行的国庆大典,朕为二位留两个席位,可与会!”

“谢陛下!”当刘皇帝说出这番话时,杨苏二人,都不禁表露出感动的情绪。

接见杨苏的情,就在一种平淡的气氛中结束了,全程刘皇帝话不多,也没同二人做什么深入的交流,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番,并正式下诏,赦免二人的罪过,允他们迁回东京。然后,就结束了。

“喦脱,朕要是把你贬到边陲,吃苦受罪十余载,然后再赦免,你会做何感想?”等杨、苏告退后,刘承祐饶有兴趣地问喦脱。

这话可有些难道,喦脱眼珠子转了转,应道:“自然是感恩戴德!”

“难道十多年受尽折磨,吃尽苦头,就这般容易遗忘?”刘皇帝淡淡一笑。

“官家历来赏罚分明,如受重惩,必是罪有应得,焉敢怨言?”喦脱答道。

听其言,刘皇帝是摇着头,淡淡地说道:“有这样心胸的人,又岂会遭朕贬斥至此?”

如果刘皇帝这番话,被杨邠与苏逢吉听到,只怕也会忧惧难安。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刘皇帝还真就没赦免过什么人,更没有过大赦天下的举动,原因也在于此,他并不相信,那些受了罪、吃了苦的人,心中会没有怨气。

纵使表现得没有,只怕也是不敢,没机会报复罢了。

第11章 大典日

开宝元年(963年),二月七日。

时辰尚早,天色未亮,但从空气中释放的气息,似乎都能嗅到,今日是个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日子。晨色并不浓重,破晓前的黯淡透着清凉,让人感到很舒适。

而偌大的汉宫,却早已自沉睡中苏醒过来,各宫各殿,各妃各嫔,都早早地起身,梳洗打扮,擦脂抹粉,盛装准备。而宫中各司局监使的内侍宫娥们,则更早地就待在各自的岗位上,伺候着宫内的贵人们,为接下来的庆典,继续做着准备。

如今大汉皇宫内的各类宫人已经突破了两千五百人,比起国初之事,足足翻了十倍。金陵、番禺的内侍美人,让这个数量得到了爆发式的增长,这还是在经过精挑细选后,补充的。

并且,这么多年中,刘皇帝从来没有刻意地进行充实后宫的动作,仅仅诸国的进献以及灭国后的收纳,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此番,若不是刘皇帝再度下令,在东京、金陵、番禺释放了一批大龄宫娥,令其出嫁,数目必然更多。

为了此次“开宝大典”,宫廷内外,朝廷上下,已然筹备了两个多月了,也期待了两个多月,因此,其规模隆重是必然的。就汉宫之内,也是总动员,在这种庆典下,哪怕没资格参与的宫人,也要穿上最新最干净的宫装,把宫室打扫得整洁,脸上堆着笑容,与江山同庆,为大汉祝福。

而后宫的妃嫔美人中,哪怕是平日里不怎么受宠,被人背后呼为“婆娘”的徐修仪与李修容,也是积极地准备,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盛装出席。这是政治正确的事情,容不得轻忽怠慢。

春兰殿,一直是符惠妃的寝殿,因为符家的关系,也因为符后的庇佑,小符惠妃在汉宫之中地位一直不低,并且也诞生下了皇女皇子,刘承祐对之也还算是宠爱,从未冷落,有什么好事、好处,也总能想到她。

光滑的铜镜之中,清晰地映照出一张成熟美丽的面容,方年满的三十的符惠妃,正当颜值巅峰,凤眉琼鼻,玉面红唇,都十分自然,再加一身贵气,可谓人生最美丽的阶段。

当然,她自信自己的美丽,却也哀愁年华逝去,近来已经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担忧自己没有竞争力了。虽然符惠妃明白,如果只靠一张美丽的脸蛋,是无法赢得刘官家宠爱的,然而,如果自己容颜老去,连美丽都没有了,又如何继续让刘皇帝保持对自己的兴趣?

对符惠妃而言,这大概就是“三十危机”吧!

宫娥小心翼翼地替她画着眉,盯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没有傅重粉,但难掩其美丽,只是少许的哀怨偶尔闪过,更添几分别样的魅力。朝天髻微耸,这种发型还是那李修容传来的,已经在开封扩散开了,妇女们争相效仿。

正式的宫装已经穿好了,大汉的服饰承袭于唐代,经过发展,经过改进虽然变化多样,但在宫廷服饰上还是保留了一些特色。光洁的锁骨细腻,半露的酥胸坚挺,内着青纱,腰系华带,更多的金钗、佩玉、绶环,配合着将其容颜、身材、气质全部展示出来。

“娘!”带着点小心的声音响在身后。

扭头一看,却是公主刘葭走了过来,也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宫装,一头双髻显示着少女的活力与粉嫩。在其身后,一路小跑跟着姐姐的,是九皇子刘曙。

看着女儿,小符轻声道:“怎么了?”

注意到小符的打扮,简直如天女一般美丽华贵,迎着母亲的目光,刘葭脸蛋上竟然涌现出一抹羞涩,摊开手里拿着的三支钗,有点纠结地问道:“金钗是爹爹赏的,玉钗是祖母赐的,珠钗是四哥给的,我该选哪一支?”

见状,小符温柔一笑,对于自家女儿,还是很疼爱的,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刘承祐是为了长女来看望她,临幸她,超宠爱她……

“你喜欢那一支?”小符似乎也有些选择困难。

刘葭苦着小脸,回答道:“都喜欢!”

然后,小符跟着女儿,一起陷入了纠结,母女俩拿着三支钗,选了半天,仍没个结果。终于,一阵笑声从背后传来,却是九皇子刘曙在那里直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

见其状,刘葭秀眉一耸,问道:“你笑什么?”

刘曙说道:“既然都喜欢,莫若都戴上!”

刘葭顿时瞪了他一眼,说:“带三支钗,那岂不成累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