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芈黍离
闻之,韩熙载老脸上的表情,也因此变得复杂起来,眼神之中,有追忆,有感慨。遥想三十多年前,正阳渡前,那时他是何等骄傲自信,何等豪情壮志,如今,也只沦落为一个垂暮老朽了。
“终究,是李惟珍赢了啊!”韩熙载这么叹道。
在送走徐铉后,韩熙载再度回到堂间,自斟自饮,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淡泊宁静的状态中。前两年,韩府的奢靡铺张,如今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一方面,是韩府家财,并不能长久地支撑那等豪贵生活。另一方面,江南固然是堆金砌玉的浮华地,然而一旦归附朝廷,还想保持过往的生活作风,也几乎是不可能。
尤其是,对于一个官僚而言,因此,乾祐十五年以来,韩熙载遣散了此前招揽的门客、倡伎,削减府上开支用度,约束家人生活作风。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方才完成由奢入俭这个艰难的过程。
从这一方面而言,哪怕韩熙载这些年在宦海生涯上颇不如意,但并没有完全丧失对政治的兴趣,并不像表面的那样消沉颓废,否则他也不会这般耳聪目明,对徐铉说出那番话。
另外,从韩府生活的转变来看,此公只怕已做好了入汉仕汉的准备。
第356章 太子犒军,限期已至
李谷给了李煜三日的时间考虑投降事项,哪怕是对于举金陵而降这样的大事而言,都算充裕,但要真做出决定,却又是十分艰难的。或许也正因为有这三日的时间,也给了李煜拖延、迟疑的机会,仍处深宫,未发一言,一副要把这最后宽限时间耗空的姿态。
说来也是可笑,自汉军叩关,李煜还没有登上金陵城头,亲眼看一看汉师,认识一下这支即将覆灭他的国度、让他做亡国之君的军队究竟是什么阵仗气势。
甚至于,连仍旧守卫着金陵的军队,都没有去慰问、犒劳过,更何况安抚、激励百姓的举措了。面对亡国危机,李煜在事实上,已经选择放弃,困守宫城,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当然,这三日中,李煜没动作,总有人活动频繁。金陵城内,陈乔为首的一些人,仍旧积极奔走,调动人员、物资,艰难地做着防御准备,这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存有一份热血,感念厚恩,对江南还抱有一丝希望与念想。
相对的,是钟谟那一帮人,他们没有大动作,只是散播一些流言,加剧城中的恐慌,人心的离散,推销投降的好处。这股力量人数也不多,但受他们鼓动的人很多,引起的反响很大,军队抵抗意志持续消减,金陵百姓渴望避战保全。
这算是蛇打七寸,陈乔等人连赤裸裸地叫嚣投降的钟谟一党都奈何不得,又哪里还有能力扭转人心所向?只能在历史大势的浪潮中,徒劳挣扎。
而大部分的江南官僚,都选择了沉默,沉默地看着李煜,沉默地等待城破,虽然江南国灭,会直接损害他们的利益,但在生存与毁灭的问题上,大部分人还是有着基本的认识。出降,结果或许难料,但顽抗,未来结局必定难看!
在金陵城内,人事百态,纷扰不断之时,金陵城外,汉军的备战工作,却有条不紊地展开,并落实到最后。在其间,出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以皇太子刘旸与皇长子刘煦作为朝廷的使者,前来金陵军前犒军。
一场犒军,使得行营军心大悦,士气高昂。刘皇帝这样的用意,除了继续锻炼太子,增长威望资历之外,也是向江南士民表示朝廷对他们的重视与关心,为之后的接收与治理做准备。
同时,也给李谷带来一些压力,或许是接连的胜利,平南战事进展地也太过顺利,反而加速消耗了皇帝的耐心,想将江南这些独立国度从地图上抹除,换上大汉的颜色,将这些脱离中枢存在了半个世纪的割据政权,彻底消灭。
十三日,是李谷给李煜限期的最后一日,苦思多时,也听取了不少建议,哪怕心里已有所偏向,李煜仍旧不能下定决心。在当日下午,将钟谟召入宫中商谈,其后不久,钟谟便奉命,准备了两百多车酒食、蔬菜,出城犒军。而钟谟背负的任务,是向汉军请求,再宽限几日。
帅帐之中,对于钟谟之来,给了热情的接待。座次比较有意思,李谷与刘旸同席,其下是刘煦、石守信,原本,李谷是想让刘旸居主座的,但被刘旸力辞,说李谷既是大元帅,又是长者,太子这般谦逊,李谷更不敢张狂,说刘旸既是太子又是朝廷使者,本该上座。一老一少谦辞了几个回合,刘煦给了个建议,让他们同案入席。
另外,还有赵延进、张永德等高级将领,这样规格的接待,算是给足了钟谟面子,当然,并非只因为他金陵使者的身份。
在朝廷中枢锻炼了这几年,刘旸年纪虽然还小,但气度涵养是锻炼出来了,这种场面更不会怯场。临行前,刘皇帝对他有过教导,行军作战的事务,一概不得插手,多嘴都不行,但身为皇太子,皇家的威仪,天家的气度不能丢。
帐内的气氛,还算融洽,虽然深交者少,但冲着皇太子在此,也不管把气氛搞得太僵硬。对于钟谟,刘旸态度十分和善,冲他笑道:“临来前,陛下曾对我说,钟公是大汉的忠臣,为统一大业,甘冒奇险,不顾安危,不惜名誉,身处敌营,竭诚奉献,至今已整整十年,虽然无显赫之功,却有深沉之劳,当着重褒奖!”
“我奉诏南来,就以此杯,为钟公十载不易,聊表敬佩!”刘旸主动举杯,向钟谟道。
听太子这么一番话,不管心中作何想法,但面上的反应却很剧烈,站起身来,杯中酒水都洒了出来,向刘旸躬身一礼,钟谟一脸的感动之情:“劳陛下如此惦念,是臣何等之荣幸?臣无他志,唯有悉心竭力,回报陛下,效忠国家!”
“此番若能不费刀兵,不见鲜血,全取金陵,钟公功劳著焉!”刘旸说道。
“太子殿下过奖了!”在这满帐的平南将帅面前,钟谟可不敢托大,赶忙谦虚道:“有大元帅李公及诸位将军在此,钟谟岂敢论功?只因势利导,略逞口舌之利罢了!”
“钟尚书的三寸舌头,可抵得上数万雄兵啊!”李谷也微笑着,对钟谟表示善意。
石守信也道:“若无钟尚书说以城中情况,我军岂能尽得其虚实,这将为破城,省却不小的麻烦!”
“不敢当!不敢当!”虽然嘴角挂着笑容,钟谟姿态还是放得很低,在帅帐中的这些人面前,他可一点也不敢有任何高调。
酣饮几盏酒,交际了一番后,钟谟方才主动道:“敢问太子殿下与大元帅,明日是否确定对金陵发起进攻?”
提及正事,帐中的气氛稍微冷静了些,李谷看向刘旸,刘旸没有说话,而是朝李谷拱手示意了下。见状,李谷这才瞧向钟谟,声音苍老但格外强硬坚定:“进攻事项,已然筹备结束,如若金陵不降,那明日,大军照常发起进攻,绝无拖延!
钟尚书可回报江南国主,他还有一个夜晚的时间考虑,勿要抱有其他任何奢望,出降是他唯一的出路。太子殿下奉诏令在此,只要主动出降,可保其无虞。如若大军破城,所造成一切后果与责任,都将由他承担!”
闻言,钟谟酒意微醒,起身恭声道:“在下明白了!必定转告国主,促其出降!”
等钟谟回到金陵向李煜复命之时,已经天黑了,进宫之前,钟谟还专门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姿态,进行劝说。此时的他,对于劝降李煜,也多存了一份保护城池,减少士民损失的想法。
另一方面,也是对李煜的一份情谊,虽然难以理解一个亡国之君的矛盾心理,但破城前投降还是破城后投降,是有莫大区别的。这点,钟谟看得很清楚,并且李谷话里也流露出了这个意思。
“汉军,竟然连三两日的时间都不肯宽限?”澄心堂内,李煜直接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些不忿。
这段时间下来,这个年轻的国主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尤其是心理压力,嘴唇上下的胡茬都茂密了许多。
“国主如有出降投诚之意,又何需多这三两日?”钟谟反问了一句。
闻言,李煜不说话了。
看着这个年轻的国主,身上的抑郁气质越发明显,钟谟心中也生出些许不忍,张了张嘴,郑重地道:“国主,今大兵临城,势不可挽,如欲保李氏安全,还请早做决断,勿再迟疑。
否则,如若触怒了朝廷,只怕最终玉碎瓦全。国主当知,南平、孟蜀与湖南,南平主动投降,归朝尚得王爵,得享富贵,至今已传一代;孟蜀出降成都,归朝也不失国公之位,富贵荣华不缺;湖南穷兵黩武,抗拒朝廷,至今周氏母子仍粗布麻衣,劳作于汉宫园苑。
同是出降,其间差距,还望国主省之!”
钟谟此言落,李煜的脸色终于变了变,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慌张。支吾了一会儿,李煜道:“我要再问问宗室兄弟们的意见……”
投降这种事情,也不能全他李煜一个人说了算,一家人的事,大家一起决定吧。
第357章 国灭
清晨,浓重的霭气弥漫在秦淮河上,笼罩着金陵内外,直到天色放亮,方才渐淡消散。随着冬意渐浓,气候也越偏寒冷,尤其在这冬季的早晨,江南的湿冷对于一部分北方士卒而言,是十分不适的,乃至煎熬的。
当然,也是朝廷备战工作做得充分,考虑到冬季作战,似御寒被服、取暖炭柴,都是充足供应,倒也使得将士,不用完全忍风暴寒作战。再加上,此番进兵顺利,一路平推,胜利之下,军心稳定,士气高昂。而今兵围敌都,几乎所有的汉军将士,都等着破城,好结束战事,收获战利品,获得赏赐。
作为事实上南方地区的经济中心,金陵的富庶,可是闻名已久的,作为征服者踏上这片土地,难免将士们不心驰神往,想要趁机捞上一笔的心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外就是,当年平蜀将士,在成都大多有所收获,可引得很大一批人的羡慕,如今,已经有人打算效仿成都故事来上一遭了。对于大部分将士而言,不辞辛苦,冒着生命危险,参与战斗,就精神层面而言,固然有一部分忠君报国、建功立业的宣传效果,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赏赐,为了战利品。
因此,金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都不需太多的鼓舞,汉军将士作战欲望与士气都十分高昂。从拂晓时分起,庞大的汉军营寨中,就冒起了炊烟,其后,诸军诸营,按时进食、活动,各级军官进行励士,做着最后的动员工作。
作为主帅的李谷,也升帐议事,进行攻城前的军事会议。关于攻城的安排,早就已经定好了,也交待下去了,三面齐攻,石守信统筹指挥,张永德攻城南,尹崇珂攻城北,赵延进攻城东。
因此,李谷举行这场战前会议,只有一个议题,军纪。对于军心士气,李谷是尤为关注的,而将士们对破城的期待,他也是尽收眼底,像李谷这样的儒帅,是绝不会允许的。
军事会议,刘旸这个太子都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下边,李谷正居帅位,严肃道:“限期已至,金陵仍未出降,今日即发起进攻!”
“是!”一干将领,齐声应道,气势高昂。
“不过!”扫了扫众人,李谷却叹了口气,说:“有一事,我甚感忧虑,几成心病!”
“不知何事致大元帅心忧,末将等能否分忧?”石守信配合地很适当,顺着话头发问。
李谷说道:“江南诸州,鱼米之乡,土地丰饶,物阜民殷,尤以金陵,财富所积,金帛所聚。我所虑者,大军破城,将士为其所诱,行为难以约束,军纪遭受破坏,使用此名城,毁于一旦,今后无法向朝廷交代,故而忧虑!”
此言落,群皆默然,如今的大汉将领,尤其是高级将领,像早期那样完全不通文墨、不知礼节的人已经很少了。对李谷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多少明白几分,但是,一时都不接话。
历代以来,出兵作战,哪有能做到真正意义秋毫无犯的,尤其面对金陵这样一座肥得流油的城市,不说底层的官兵,就是中高级别的将校,又何尝不怀有期望?
注意到众将的反应,李谷也不意外,而是继续道:“南征以前,陛下告诫,江南百姓,也是大汉子民,只是暂时托庇于金陵,王师南下,是为扶危济困,迎其归朝。战火重启,刀兵相向,陛下也十分顾虑江南之民,受到伤害。太子殿下奉诏犒军,再度强调陛下圣意,务必严肃军纪……”
“此事易,大元帅不必担忧!”赵延进突然开口:“大汉自有军纪,三军照常遵守即可,谁敢犯之,即以军法处置,如此而已!”
“赵都监所言甚是,我等自当遵从陛下诏意,听候大元帅军令!”石守信跟着道。
在石、赵的带领下,剩下如张永德等也都跟着表态,表示愿意听从军令,约束将士,严肃军纪。
见状,李谷劳脸上这才露出点笑容,而后肃然道:“老夫奉诏平南,帅师伐国,赖将士用命,兵临敌巢。金陵孤城,难当兵锋,势必破之,克城之日,有三条,三军将士当谨记。
其一,金陵主臣,当献俘与东京,交由陛下与朝廷处置,将士不得轻辱;
其二,破城之日,城内士民,即为大汉子民,不得杀侮;
其三,将士作战,所立功劳,战后朝廷自有封赏,城内仓储廪藏,不得擅取,百姓家财,严禁侵犯。
此三例,当通报全军,如有违者,军法论处!”
说到“军法论处”四个字时,李谷也显得杀气腾腾的,威势凛凛,令人不敢侧目。在场的将领们,自然不敢反对,齐声应道:“谨遵大元帅令!”
自从刘邦入关中,留下个“约法三章”的典故之后,后世之人,多有因时因势而效仿,约定三条,也足够了,多了记不住。事实上,这也只是一个基本办法,在此三例之外,可以钻的空子可不少。但是,能够做到这三点,就已经是军纪严明了。
坐在一边,从头到尾,刘旸都没有发话,只是,默默地观看、思考着李谷的驭将之法。不禁有些感慨,原来温文尔雅,待人宽和的李公,在驾驭起骄兵悍将时,竟是如此威势,也如此有手段,似乎学到了……
在朝廷里,在刘皇帝身边,他能看到的,永远是上下臣僚、文武公卿,对他老子的恭顺臣服,不敢违逆,那是十多年强化君权、武功人望所累积起来的权威,不是轻易所能学会的。事实上,这些年刘皇帝也确实很少再通过耍手段、搞阴谋来提升权威了。
随着李谷帅令下达,汉军动作即雷厉风行,参与攻城的各军将士,有序调动起来,露出獠牙。与此同时,金陵城上,是匆忙应对,忙中出着错,而宫城之内,当听得城外战鼓擂动之时,李煜彻底熄灭了所有的侥幸心理。
这一夜,李煜没有睡觉,同其叔景达、与几个长成的弟弟,一起在钟后处讨论国家的结局,家族的未来,虽然都没有直言,但共识是达成了的。
当得知汉军已经大批出动,攻城军械也已推出,没有再发表任何劝降话语,李煜这才相信,汉军确实是说一不二,他也没有继续迟疑的时间了。
于是,在宗室家兄弟们的目光下,李煜怀着一种悲切的心情,亲自写下一篇降表,泪水沾湿了布绢,墨迹有些发散。盖好印玺后,交给王叔李景达,由他出城,递交降表。
当金陵城头,竖起白旗之时,也宣告着“南唐”的灭亡,自其先主李昪称帝开国,至李煜出降,凡得国二十六年。
第358章 两江平定
城东,上万的汉军军民,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不论是填坑的、推车的、放箭的还是冲城的,都只欠一道进攻的命令。紧张的气氛早已营造,杀气已然凝聚,只待释放,然而当金陵城头竖起白帜,金陵城门缓缓打开,基本宣告结束。
“这个李煜,就不能早点降吗?非要等我们一切准备妥当,再奉降表,这是刻意折腾将士们?”攻城前线,深处军阵之中,派人了解情况后,赵延进是如此对身边人说道,虽然有所抱怨,但愉悦的心情是难以掩盖的。
赵延进读书不少,同时也是经历了前代乱世,见识过战争惨剧的,心知完城完人而胜的难得,如果能够避免一场血腥的厮杀,减少伤亡,那就是好事。
对于普通的将士而言也一样,打仗,毕竟是要死人的。十多万人,或许死亡没那么容易降临在自己头上,但总有人要死,万一就是自己呢?因为,如果只是参与这样一场战争,再从朝廷那里得到一份赏赐,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今天下向安,不只是官僚贵族、地主商人、黎民百姓,大部分将士也一样,如果不是时势所迫,面临生存的压力,又有多少人愿意终日在刀口上舔血,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对于李景达所奉降表,太子刘旸与主帅李谷也给了十分积极的反应,李谷下令三军暂止进攻,并派人将李景达迎入营中,接洽归降事宜。
李景达此来,是代表李煜乃至李氏家族谈洽谈条件的,到这种局面,没有也不敢提出什么过分条件,只是希望能效仿高氏一族,得到他们的待遇,同时保留财产,保护家庙不受侵害。
可以说,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李煜做的最聪明的选择了,也不算过分,不过,刘旸与李谷代表朝廷,也只给了两条基本保证,其一是他们一家的安全,二则是保留一定财产,至于其他更多的待遇,他们做不了主,那得等回朝,由皇帝决定。
这样的答复,不能让人满意,但足显真诚,不是随意许诺,思虑之下,李景达作为如今李氏宗长,代李煜答应了。投降的事宜基本确定,只待落实,李景达还需回城,向李煜复命,并带回汉军的要求。
李谷的要求,也只有一条,将金陵城完整地交到汉军手中,从速,从快,当日汉军就得入城。仍旧强硬,没有任何回圜的余地。
当出降事宜开了个头之后,接下来的处置,就没有任何难度了,李谷派出石守信,作为接收金陵城的第一负责人。第一件事,就是撤下攻城的军队军器。并不怕李煜耍什么拖延伎俩,一在于相信李煜没这个胆量,二在于如果胆敢欺骗乃至愚弄大军,必定将引起群愤,遭受巨大沉重报复,那样的后果不是李煜能够承担、敢于承担的。
事实上,李煜在出降前后的表现,一举一动,都将详详细细地上报刘皇帝,毫无疑问的,这与他将来所享有的待遇挂钩。
当金陵投降的消息,传遍全军后,三军欢愉,万胜之声,沸腾了好一会儿。那是胜利者的欢呼,也代表着南唐,这个“十国”之中第一国的丧钟正式敲响。
仍旧在继续修订中的《三代史》中,同期也分十世家,为了取整。杨吴、南唐、吴越、闽、粤、南平、马楚、前后蜀,再加一个替代原本“北汉”的岐国。
在收纳岐国的问题上,还出过一个小插曲,有人提出把刘守光称帝建立的燕国列在十家,当时有过一场争论,最终还是因为“桀燕”存在时间过短,并且名声太差,而让岐国胜出。
也代表着,李唐灭亡之后,华夏这半个多世纪的历史时代,有了个定义:三代十国。并且,随着乾祐十五年即将结束,随着南方诸国逐渐扫平,这个时代也将彻底被终结。
金陵投降,是一个具备重大意义的历史事件。不论南唐这个国家,有多少毛病,它的君臣在政治上有多无能,在江南这片地区,其建立是有积极意义的,至少在北方动乱不断的数十年间,在养民生息、发展经济上,是有巨大功劳的。
这也是刘皇帝为何那般看重江南,那般呵护的原因,生怕因为战争使其破坏过重。建设总是艰难的,风风雨雨几十年,在北方饱受战争摧残的时代背景下,南方能够有这么一片经过悉心培育的沃土,也是十分不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