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第399章

作者:芈黍离

有一说一,这些乱军的战斗能力与意志,似乎比此前的蜀军还要强上一分。

山岭蜿蜒,宛若龙盘,乡人谓之龙居岭。不过,赵匡胤见了,有些不满意,觉得此名不好,只因为,一干叛军占据山头,战事结束后,应该会改个名。

一场冬雨,阻止了官军攻山的脚步,冰雨淋淋,北风呼啸,让北人为主的汉军再度感受了一番寒冷,虽称不上刺骨,但依旧难熬。

汉军营于四围,有军帐遮风,有木炭取暖,能喝热汤,可添衣,自然可以忍受。岭上的叛军余众则没有这种待遇了,败军之师,丧家之犬,既匮粮,也缺御寒物资。

营寨很简陋,简陋地难以抵挡汉军的一次冲锋,只有几排鹿砦,勉强能阻遏一二。营内,服色混乱的叛军,各自集聚取暖,在冰天之中瑟瑟发抖,士气已然低落到极点。

事实上,到如今这个地步,很多人都已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当初豪情聚义、为民请命、反抗北汉暴政的热情,早在这两个多月的时光中消磨得差不多了。

若不是还有一些上了汉军必死名单的贼首,仍在蛊惑顽抗,拿汉军的屠杀来宣扬,早就分崩离析了。即便如此,距离崩溃也不远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还是能活命,即便是当奴隶,被迁出乡里……

叛营中央,一道简易搭设的篷寮,周围用草木枝叶遮挡,以为军帐。篷外卫兵看守严密异常严密,似乎在戒备着什么,里边架着一座火堆,柴木燃烧,发出噼啪响,因不充分燃烧之故,冒着黑烟。一名身着军甲的中年人,坐在火堆旁,坐姿有些狼狈。

此人名叫蓝思绾,原来是蜀之梓州刺史,蜀乱发之时,被叛众推出来带头,后来便成为了整个梓州叛军的主帅。

在蓝思绾对面,是一名颇具风度的中年人,身上裹着令人羡慕的裘衣,嘴边带着的浅笑,与此间沉凝压抑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蓝兄,考虑得如何了?以你们如今的境况,缺衣少食,士气低落,能否挡住王师的进攻,蓝兄心里想来也清楚吧!”中年人以一种坦诚的语气,说道:“在下奉命而来,也只是赵都帅心存仁心,不愿再造杀戮,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追悔莫及!言尽于此,望善斟酌。”

顿了下,中年人又补充了一句:“在下再提醒你一句,雨已罢,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便淡定地看着蓝思绾,等着他做决定。这名汉军的使者,名叫全师雄,原为蜀果州刺史。为官有政绩,威信足,声名显著,最重要的,见识远。

蜀中叛乱大爆发之时,各地州官职吏,有趁机举事襄助的,中保持中立的,也有积极主动,配合汉军的。

全师雄就属于后者,依照他本来的心意,是不欲趟那浑水的,但刘光义找上门,也就容不得他拒绝了。走出为汉军效力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子就好走了,越走越宽,越走越稳,果州乱众的平定,全师雄有大功,甚至因为有他的表率,还影响到了川东其他州县旧吏的选择。

及至如今,赵匡胤平梓州,闻其声名,特地将他召至军前,秘遣其入营联络劝降。对于全师雄而言,有一定的风险,但可控,因为与蓝思绾有一段交情。

果然,道明身份,全师雄即被蓝思绾热情地邀请入营,亲自接见叙话。

听其劝降,蓝思绾露出一抹怅然的表情,说道:“当初,旧将、豪强举乱,我本不欲从之,然为众情所逼,刀兵相加,推戴为帅,以致失足,悔之不及。累月以来,祸连州县,罪孽深重,朝廷岂能饶恕?”

蓝思绾话里的意思,全师雄当然感受到了,不由一笑,说道:“兄台的顾虑,算不得大事。正因了解你的情况,赵都帅方才遣我而来,否则,若真不可挽,又何必多此一举?”

“当真能饶过我?汉廷的制命,可写得明白,我这个首恶,可当诛啊!”蓝思绾疑虑颇重。

“赵都帅的名声,兄应当也有所耳闻,既允免一死,断无食言的道理。”全师雄摇摇头,建议道:“再者,兄若实在心中忐忑,或可另立功劳,以减少罪过,而求心安!”

“全公请讲!”蓝思绾立刻提起了兴趣,期待地问道。

全师雄悠悠一叹,说道:“梓州及附近的叛首,多集于此,乃朝廷必究之人,兄若能取彼等首级,再举众而降,足证其心!”

听其言,蓝思绾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若依其言,可就不只是投降的事了,那是要出卖“同志”,以其鲜血及头颅,赚得己安。

沉思几许,蓝思绾忽然露出苦笑,抬眼看着全师雄:“我还有选择吗?”

似是问全师雄,也像自问,但全师雄只作默然。

深吸了一口气,蓝思绾拱手道:“烦劳全公,回去告诉赵都帅,在下愿意悬崖勒马,举众投降,听候处置。”

闻言,全师雄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来此的消息,只怕已经传开了,营中的贼首们,恐怕也盯着你这里。”

“全公何意?”蓝思绾问。

全师雄反问:“你能指挥的心腹之卒,有多少人?”

蓝思绾不假思索答道:“别的不敢保证,周围的三百卒,可保忠心!”

“那也足够了!”全师雄点头,很果断地道:“我的意思,兄可以‘汉使劝降,讨论其事’的名义将贼首都召来,而后尽诛之!”

“要如此之急?”蓝思绾问。

“事不宜迟!”全师雄道。

踟躇的颜色并没有持续多久,蓝思绾悍然起身,朝外吩咐道:“来人,传我命令……”

乾祐10年冬,12月24日夜,梓州叛军主帅蓝思绾,诱杀部下将校贼首46人,尽取其首级。是夜,龙居岭上,先乱后宁,翌日晨,蓝思绾引众,弃兵卸甲,下岭投降,自缚于汉营请罪,汉军主帅赵匡胤亲释之。

蜀乱遂平。

第161章 蜀人填湘

夔州,巫峡东段,虽已过去数月,但战争的痕迹仍旧清晰可见,沿岸残破的垒寨,无不诉说着兵争的残酷与激烈。

时值仲冬,寒雾之中,江面上行驶着一支船队,顺流直下,破浪前行。冰冷的江水,扑打着船身,为其助行。

这是一支三十余艘船的船队,都是官船。这两月间,穿梭来往于江上,有不少船只,不过都是汉军在成都缴获的财货。

这支船队则不然,满载着的,乃是人口,乃是第一批迁徙出蜀的人口。关于人口的迁徙,在刘承祐的敦促下,汉廷那边早有准备,因为蜀乱,有所耽搁,但随着统治秩序的构建,局势复宁,在军、政系统的配合下,正式启动。

因为对外运输川蜀的缴获以及军需、官需的供匮,再加此番人、货的转运,朝廷特地设立了一个新的水路交通衙门,长江转运使,专门负责中上游水段一切官需转运事务,并负责对民船、民运的管理,入蜀缴获的船只悉数调拨衙下。设立此职,朝廷也有意将长江这条黄金水道发挥利用起来,加强川蜀与荆湖之间的经济联系。

至于长江转运使的职位,由江陵水师副都指挥使魏璘出任,以其归顺朝廷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乃天子钦点。这也算是对这种降臣典范的酬报,这样的“良臣”,也值得褒奖,而对于魏辚来讲,算是在大汉真正地混出头了,体制内有其一席之地。

上任的第一件重要差事,便是安排这一批蜀民的转运,魏璘亲自押送,并且沿路察看水道水情,以待整改。当年在荆南下属为将时,哪怕是水军将领,魏璘都没有如此尽心尽职,充满干劲,只能说,处在不同的环境与位置,人的表现与精神面貌都大有不同。

魏璘押送的这批蜀人,属于“罪徒”,都是被汉军打为罪人,收缴了家产的那一批蜀中勋贵、官僚以及豪强富商,计有2000多人。

按照最初的计划,这些人全部都要被发徙至新拿下的陇右及西北地区,用以充实边陲,平衡汉夷人口,加强朝廷对西北的渗透与控制。前者,汉廷安排将关中充苦力的蜀俘迁徙,授田拓荒,但那不到三万的人丁,放到西北广大区域,迅速就被消化掉了。

川蜀地区,尤其是成都平原上,人口殷实,在当下的国情下,密度不算低了,略作迁徙,平衡人口,还是可取的。并且,也有那么一批师出有名可作迁徙的人。

原本,朝廷是打算全部迁往西北地区,不过,随着荆湖布政使昝居润巡抚李涛联名的一封上书,打动了刘承祐。

自朝廷收取荆湖,已经过去两年多,原南平三州,损失不大,迅速归治,再加上废除了高氏当权时的一系列弊政,以及地理通衢的便利,甚至取得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湖南地区则不然,常年的战乱,使得民生凋敝,处处残破,周行逢的穷兵黩武,更使得其遭受了严重的破坏,两年过去了,民生虽然向安,但田亩、税赋,始终没有得到大的恢复。又因为还要供给驻军,又占据了一定的人财力。

荆湖布政使昝居润,是个有治才的干臣,对于这新取之地,是抱有一腔热情,想要大展宏图,干出一番事业的。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深究其问题根源,还在于人口太少了。

偌大的湖南,在籍丁口,竟然不足五十万人,其中还包括在朝廷政策下归治瑶、蛮。而作为首府的长沙,城内居民不到2000人(大部分人都被暂居润逼迫+诱惑去垦殖开荒了),全境也只有两万多人。

这样的情况,昝居润怎么不感到忧虑,在他看来,湖南水脉纵横,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只要善加经营,足以发展成为朝廷的一大粮仓,税赋要地。

人口不足,是其发展的最大制约。作为荆湖地区的第一行政长官,考虑到湖南广大地区的人口,还比不上原荆南三州,而且差距还不小,昝居润认为这严重失衡,乾祐十年初的时候,就有意从江陵、峡、归地区迁徙人口,打算先在荆湖内部平衡一下人口分布。

制定并下发了道府政令,然而,此举遭到了以江陵知府孙光宪为首的一批官吏的强烈反对,人口情况,可是大汉官员政绩的重要考核项目,迁徙人口,算是直接侵犯他们的利益,哪里能甘愿。昝居润虽然是一道长官,但因为荆南与湖南的历史问题,想要力压荆南州府,强行为之,也是有困难的。

毕竟,朝廷以荆南+湖南设立荆湖道,本就是一个临时举措,为了便于管理,另一方面,也是打算让荆南在财政上对湖南有所支持。但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个限度的,除非朝廷降制,以中央的权威压迫。

而世居三州的百姓,生活安逸了,根本不动心,再加上重土难迁,没多少人愿意到湖南去开荒,即便政策很诱人。是故,昝居润的内部迁徙计划,收效甚微。

昝居润虽然感到气愤,但也无奈,内部受阻,便将目光投向外部,然而内部调剂都这么艰难,其他道州的官府,又岂能配合,是故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朝廷平蜀,一下子让昝居润看到了希望,找到李涛这个前宰相,一起上书,道尽湖南的凄惨情状,并陈述充实人口的重要性,直接将目标放在川蜀的人口。对于新定之地,俘虏、人口外迁,阻力会相对小些。同时,制定了一份湖南发展蓝图,并向朝廷立下军令状,保证完成目标。

刘承祐这边,早有针对蜀地的移民想法,昝居润的上书,恰逢其时。并且,直接分散了刘承祐的注意力,此前他的眼光一直放在西北,但恍然而悟,湖南也是个适合移民的地区,并且不论从迁徙的阻力、投入,还是从经济的收益而言,都远比西北要更适合。

于是,大手一挥,刘承祐直接同意的昝居润所请,从川蜀移民实湘。按照计划,乾祐11年春耕以前,由官府组织,先向湖南移蜀民五万,这个数目已占一成人口了。第一批人,就从成都那些“罪犯”中挑选,而且这些人,是“高素质”的一批人。

当然,这并不代表向西北移民的计划就给搁置了,那可是带有政治、军事意义的,涉及到西北的长远计划,不可能放弃。

只是,有更好的移民目标,包括一部分投降的蜀军及其家小,叛乱的豪强、地主,被裹挟的蜀中百姓,这些人,都是有一定军事基础的。在西北地区,还是需要有一定斗争能力的人。

相较于后边船只间,有若货物一般拘束在船舱间的移民,魏璘自然要舒服多了,宽阔的仓房,暖和舒适的丝被,还有小妾随行,一路看看风景,还能享受温柔……

“使君,快到巴东了!”正与美姬饮酒,仓门外,属下将吏禀道。

闻言,魏璘披上一件外袍走出,看了看,当即吩咐着:“传令下去,在巴东靠岸休整,补充饮水、食物,清理污秽,检查移民!”

“是!”

朝后边看了看,魏璘叹了口气,说道:“天冷,给那几船文人,发些酒,备些热水,文人嘛,身子弱,别被颠坏了……”

虽然是个武夫,但并不妨碍魏璘对一些饱学之士的敬佩。此番,迁移入湘的蜀民中,有为数不少的蜀中文人,毕竟原来也是蜀国的上层阶级,不乏鸿儒。

其中,自原宰相毋昭裔以下,有二十多家身居蜀廷要职的才士,对于这些人,魏璘还是有些同情的。而此番向湖南迁徙蜀民,不只是向其输送劳力,发展经济,同样的,也算是进行一次文化支援,只是对此,大抵是刘承祐没有想到的。

第162章 兵事

崇政殿内,宽大的书案后,刘承祐以一个松弛的姿态侧躺着,手里拿着一份奏章,读得津津有味的,不时点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刘承祐阅读的,乃是中书舍人窦俨所进的一篇政文,洋洋洒洒两千余言,根据当下大汉的国情,在通礼、铨选、考比、纠盗、治安、税制等方面,进行了一番剖析论述,以献天子。

看得出来,窦俨是用心了的,论述详实,颇有条理,基本都言之有物,并且不乏良言善策,尤其是关于纠盗的一些建议。

“这窦俨,却也不负‘五龙’之名,很有见地啊!”刘承祐放下手中的文章,感慨了一句。

窦家五兄弟,虽以长兄窦仪的名声才干最为出众,但剩下的也多负其才,尤其是窦俨,当然,能爬到中书舍人这个位置上,肚子里没点货,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对于窦俨这篇政文,刘承祐也就抱着欣赏的态度读它一遍,阅完即止。就刘承祐心思而言,不过老生常谈罢了,可以夸一夸,表示赞赏。

“来人!”抬起头,刘承祐唤道。

“小的在,官家有何吩咐?”接替张德钧为内侍行首的孙延希,赶忙入内听候吩咐。

自张德钧工作重心放到皇城司后,刘承祐身边近侍的宦官首领,已经换了三个了。一因骄狂欺下,一因收受贿赂,先后被杀,剩下一个伺候得始终不合心意,被斥退。

不到一年的时间,皇帝身边的内侍行首,这个让汉宫宦官羡慕嫉妒的位置,成了高危职位。这孙延希已经是第四人,原本是慈明殿的一名宫侍,了解到刘承祐用人不顺心,故而派过来侍候。

说起来,当初的张德钧,也是刘承祐从太后那边讨来的。结果证明,太后在调教内侍方面,却有一定水准,孙延希还是让刘承祐看中了,虽然不如张德钧机灵,但看起来很本分老实,对刘承祐异常敬畏,奴性很重,行为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当然,表现得太过完美,有时也会让刘承祐生出些怀疑,是否表里如一。要知道,即便是张德钧,时不时的,也会犯些小错。不过,就目前而言,刘承祐对这孙延希,还是满意的。

看着深鞠候命的孙延希,刘承祐直接吩咐道:“传朕口谕,赐中书舍人窦俨钱五万、绢二十匹。”

“是!”

孙延希退下,刘承祐又拿起另外一封奏章,来自枢密院,关于大汉军力的报告。大汉军队,这十年间,不断在调整规范,而每历战事,都会面临调整,发展到如今,方才有一套勉强成熟的军事体制。

以两衙禁军为主要,辅以诸边戍军、道州都司兵马,以及转运、巡检兵卒,再加上仍在构建的乡勇,规模已然足够庞大。其中仅常备的禁军,就有十万之众,这是国家柱石,而包括河北、河东、西北、西南边军,精锐之师,有二十万之众。

其中,骑兵的建设,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内外加起来,已有近四万骑。按照枢密院的测算,在维持全国基本治安的情况下,朝廷如欲大征,可动兵三十万。若待川蜀平定,彻底消化其丁口,还可增加十万。

而若不计后果,动员个水陆大军八十万,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刘承祐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发大兵八十万了,那不只会让敌人震恐,自己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稍微对比了一下军队布置,内外相制,更戍调动,辅以都司,正处于一种良性的平衡,问题不大,暂时不需要大的调整。

说起来,他登基以来的这十年,不断地在收缴精兵,集中兵权,但边军的实力,却在不断提升。有的时候,刘承祐就忍不住猜忌,若是诸边戍卒反叛了,朝廷如何制之?每思之,不由背生冷汗。

事实上,大汉如今的兵力布置,是有不小隐患的,仅河北的驻军,就是一大股,实力雄厚,如若反了,很可能河北失陷,中原震动。如今有他刘皇帝镇压天下,并不虞之,但将来呢?

当然,这只是刘承祐的忧患意识罢了,信用军队,也心存提防。要解决,使威胁变小,也不是没办法,削减兵力,削弱边军实力,再加强将领之间的制衡,有的是方法。

不过,那就真正变成“守内虚外”了,不是刘承祐愿意看到的。这么多年下来,大汉屡屡向南用兵,但对北方的防御,从未放松,屯重兵以备戎狄,甚至不惜加强北边将帅的权力,与其一定的军事自主权,目的为何?就是不愿为了因为控制将帅,防止内叛,而自缚手脚,自废武功,使自己疲于边患。

凡事总有利弊,就刘承祐而言,平衡利弊的方法,就是夺回北方的天险(专指燕云十六州),重新布置国防,使之更平衡合理些。

不过,没有什么政策、布置,是能百年不移的,只能结合当前的国情国势,进行调整与发展……

甩了甩头,清清脑子,回到枢密院的奏章上,想了想,提笔写下一道制文,而后用印,吩咐下去:“将此制,发传枢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