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有龙
“还有这个,策反河西卫百户周离,也是你干的?”
“正统九年,你还亲自带队,前往肃州一带劫掠一番,带回来十二名女子,送给癿加思兰,供其享乐,也是被迫的?”
“正统十年……”
陈懋将公羊举这些年来的功绩一一列数,越说下去,脸色越是难看。
公羊举全身已被冷汗浸透,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上……上将军……饶命!”
陈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公羊举面前,然后蹲下来。
“求……求……上将军看在……看在学生献策……”
陈懋面若寒霜,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在瓦剌十年,残害了多少大明百姓?”
“学生……学生……”
公羊举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只觉得双股间一阵暖流涌出。
陈懋将手里的卷宗摔在他身上,沉声道:“来人,拉出去砍了!”
“饶……饶命……”
两名侍卫上前,架着公羊举走到外面,一刀斩下。
可怜公羊先生,方才还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却没想到,转眼便已魂归地府。
胡麟匆匆前来,脸色有些难看。
“侯爷,末将把癿加思兰的家眷都砍了,不过,城内的百姓实在太乱了!”
陈懋皱眉道:“出了什么乱子?”
“不是出了乱子……”
胡麟摇着头说道:“城中百姓有蒙古人,回鹘人,汉人,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民族,反正啥人都有,是杀是留,还请侯爷亲自拿个主意吧!”
陈懋思索良久,这才说道:“既然哈密重回大明治下,无论汉人胡人,都要遵守大明律例,你现在就回肃州,然后从当地迁一些军户过来,另外通知河西诸卫,各自都要迁一部分军户过来。”
胡麟点头道:“既然如此,末将这就回肃州,若瓦剌人杀回来,侯爷只管知会一声,末将随叫随到!”
“怕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陈懋笑了笑,说道,“胡指挥使,你就回去等着皇上嘉奖的圣旨吧!”
胡麟哈哈一笑,抱拳道:“侯爷,再会!”
第二天,肃州卫的人马集结完毕,在胡麟的带领下向东而去。
与此同时,哈密城颁发了新的告示。
告示上面写的非常简单,就三条:
第一条,哈密自古以来便是大明领土,当初被别有用心之人分离出去,现如今重回大明,无论城中百姓是蒙古人、回鹘人还是汉人,自今日起,都是大明百姓,朝廷一视同仁。
第二条,所有土地全部充公,然后重新分配,不服从者,杀无赦。
第三条,所有百姓必须遵守大明律法。
告示一出,顿时引起不小的轰动。
因为这里大部分的土地都掌握在癿加思兰家族手中,百姓只占少部分,而这少部分之中,有九成掌握在瓦剌人手中。
这就好比中原的地主士绅一般,不需要劳作,却控制着民间大部分土地。
现在,朝廷要收回土地,这些人自然不满。
可是,不满又能如何,但凡有人表现出反抗情绪,明军根本不问缘由,直接拉到街上就给砍了。
这些天,随军而来的文吏们派上了大用场,整理卷宗,撰写文书,挨家挨户统计信息,还要给那些不识字的,特别是不认识汉字的蒙古人、回鹘人读告示,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陈懋干脆下令,成立学堂,所有人都必须去学汉话,否则,以谋逆论处,杀无赦!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洋人的芋头
漠北草原上,不断传来火炮的轰鸣声。
也先的心情很惆怅,因为明军的打法实在是太稳了,每次都是派出小股部队带着轻炮上前袭扰,如果还击,人家就上主力。
如果不予理会,或者后撤,那么对方便会袭扰不断,片刻不得安宁。
而且,明军取得优势之后,并不贪功,每次都是阵地向前移动十里八里,然后安营扎寨。
再然后,继续是小股部队搞你心态,大军压阵。
面对如此稳健的打法,瓦剌大军节节败退。
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退到了克鲁伦河畔,再退下去,都快看到斡难河了。
然而,明军的后方不断在修筑营寨,迁徙百姓出关,驻派守军,想去偷袭后方粮草,几乎不可能。
自己这边,兵力不断被消耗,十五万人马只剩下不足十万。
可以看得出来,明军的目标压根就不是此战的胜负,而是想要彻底占领草原。
这仗打得也太窝囊!
夜晚,也先的中军大帐。
百夫长以上的军官都被叫过来,召开紧急会议。
“明军这一次是铁了心不走了,形势已经非常危急,甚至关乎到我部生死存亡,诸位都不要拘谨,有什么想法,尽管敞开了说。”
众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当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十分激烈,但是,大部分都是同一个意思,和明军决战!
也先脸色沉重,心说要是能打,我用得着问你们?
“诸位的意见我都知道了,可是,明军火力实在太过猛烈,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见大汗犹豫,众人不禁有些泄气。
“太师,明军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退下去?”
也先皱眉道:“就算要打,也不是现在,脱脱不花那边有什么动静?”
“我们的探马被明军封锁,无法和达延部取得联系。”
达延部即为鞑靼部,明朝称东蒙古为鞑靼,西蒙古为瓦剌。
而瓦剌自称卫拉特,称鞑靼为达延。
鞑靼则自称为大元正统或蒙古正统,不管瓦剌如何势大,在鞑靼眼中,只有黄金家族的血脉才有资格成为草原霸主。
也先思考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事到如今,我军已经退无可退,传令下去,草原各部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上阵,与明军决战!”
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打赢了,大军南下,直逼京师,那里是富饶的中原大地,有着数不尽的女人和粮食。
若败了……
也先不敢想。
大漠之中,高位者,以勇者居之。
这一战,关乎生死存亡。
朱祁镇啊朱祁镇,本以为只是个不懂事的娃娃皇帝,却没想到,你倒是让我小瞧了!
是生是死,就看这最后一战了。
也先不知道的是,明军阵中,负责指挥的是于谦,因为朱祁镇早就跑了。
三日之前,户部尚书王佐的奏疏送到前线,说是土豆有着落了,现在已经亲自带人来到榆木川。
朱祁镇顿时大为兴奋,若是能拿到土豆,移民草原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现在明军士气高涨,于谦的指挥稳如老狗,自己留在前线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去后方转转,顺便看看关外的建设情况进展如何。
一路向南行去,每隔十几里就有一座营寨拔地而起,房屋建筑都是用水泥混凝土浇筑而成,效率非常高。
榆木川大营已经建设成为城镇规模,百姓们分发粮种,开垦荒地,昔日冷清的草原上竟然开始有了生气。
户部尚书王佐携吴沧海等人早已等待多日。
朱祁镇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的土豆,然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王佐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此物……有何不妥?”
朱祁镇挠了挠头,疑问道:“这是土豆?”
“这,这……”
王佐眼看情况不对,顿时紧张起来,偷偷瞪了一眼吴沧海,心说你可把我坑惨了!
吴沧海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罪民吴沧海,叩见吾皇万岁!”
“罪民?”朱祁镇不解地问道,“何罪之有?”
吴沧海赶忙回道:“罪民乃是陕西关中人士,十年前,陕西大旱,颗粒无收,罪民走投无路,成为流民,后来在泉州认识了几名走私贩子,便跟着他们出海。原来的姓名也不敢再用,于是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号叫吴沧海。”
这一次吴沧海学乖了,抢劫县里富户的粮仓的事只字不提,只说自己为了生计才出海走私。
果然,朱祁镇并没有在意他的经历,而是问道:“如此说来,这东西是你找来的?”
王佐的心情极度紧张,看得出来,皇上对土豆极为重视,而且,吴沧海弄来的这玩意似乎不大对……
“罪民出海的这些年,认识了一些南洋的商贩,这是罪民从洋人手里高价买过来的,说是叫洋芋,也不知是不是皇上说的土豆。”
“洋芋?”
只听噌啷一声,朱祁镇反手抽出腰间宝剑,王佐和吴沧海顿时吓得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此刻,王佐心里这个后悔啊,找不到就说找不到,现在好了,弄巧成拙。
朱祁镇提着剑将面前的洋芋切开,然后拿起来咬了一口。
洋芋,顾名思义,就是洋人吃的芋头,嗯……还真是芋头!
“这不是土豆,是芋头,就是个头比咱们这边的大了些。”
朱祁镇抬起头,才发现两人俯在地上瑟瑟发抖,诧异道:“王爱卿,你怎么了?”
王佐正琢磨如何把责任推到吴沧海身上,听到皇上这么说,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是虚惊一场,吓死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