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土木堡,大明战神有点慌 第479章

作者:南山有龙

杨旦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双眼瞪的溜圆,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再次被抬起来,然后落下!

“噗!”

一口鲜血涌出,杨旦只感觉腹中五脏六腑都已经破裂,眼前全都是金色的小星星。

眼看他面色惨白,眼神迷离,怕是再来一下就没了,袁彬只好作罢。

“皇上情况,下面是弹琵琶!”

行刑校尉将两个大弯铁钩穿过杨旦的双肋,再用一条绳索拉离地面。

紧接着,有一人取来沾了盐水的铁丝刷子,对准杨旦的后背就开始刷下去。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再次响起,杨旦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袁彬已经习以为常,受刑之人每经历一次弹琵琶,就会有白骨尽脱之感,简直不是刺激二字可以形容的。

看到杨旦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朱祁镇很满意,问道:“还有什么花样?”

袁彬眼前一亮,回道:“还有很多,请皇上稍安勿躁,臣一样一样展示!”

“别让他死了!”

“请皇上放心,臣下手有分寸!”

第四百九十五章 尘封往事

诏狱里的刑具,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能要人的命。

对于锦衣卫来说,最大的困难不是弄死一个人,而是如何让他生不如死。

杨旦的身体本就孱弱,在诏狱中尝试了十几种刑具,竟然还叫的出来,声音还很炸裂。

“说,我说……给我个痛快……”

终于,杨旦松口了。

他现在只求一死,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下了十八层地狱,所受到的酷刑也不过如此了吧?

朱祁镇再次摒弃众人,然后坐在杨旦对面,平静地说道:“朕问过了,锦衣卫有一种药,可以保证你短时间内不死,但是会让你肠穿肚烂,三天之后,你会把自己的五脏六腑从口中吐出来。”

杨旦苦笑道:“皇上,这些话不必再说了,我招,我全都招,能不能给个痛快?”

朱祁镇缓缓点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答应你,说完就送你上路!”

“好,我说!”

杨旦大口喘着粗气,然后闭上眼,似乎在回忆那些尘封的往事。

“这些事还要从仁宗皇帝开始说……”

朱祁镇更加疑惑,怎么又扯到我爷爷了?

仁宗皇帝身体肥胖而虚弱,长期操持朝政,更加不堪重负,只做了八个月的皇帝,莫非……

“皇上莫要多心,仁宗皇帝的死不是阴谋,他只是身体太差了。”

杨旦看出朱祁镇脸上的诧异,又说道:“要说完全没关系,其实也不对,仁宗皇帝驾崩的前一天晚上,李时勉进宫商议南迁一事,两人聊得并不愉快,还大吵了一架。”

“南迁?”

“对,就是南迁!”

杨旦说几句话,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太宗皇帝将都城迁到北京的过程阻力重重,前后历经十数年,最终靠着强硬的手腕,强行迁都。”

“太宗皇帝迁都,是为了天子守国门,阻力在何处?”

“当然是满朝的官员,请皇上仔细想想,我大明太祖皇帝是哪的人?”

“淮西。”

“正是,大明开国之初,在朝廷内部便已经是党派林立,其中最大的两支势力是以刘伯温和宋濂为首的浙江派,以及李善长、胡惟庸为首的淮西派,后来的事皇上应该从太祖实录中看到过,淮西派靠着和太祖皇帝的关系占了上风,浙江派销声匿迹,后来太祖皇帝又亲手灭了淮西派……”

朱祁镇只知道胡惟庸下毒干掉了刘伯温,以及朱元璋亲自下场干掉胡惟庸,却不知道这些事的背后错综复杂,充斥着各种明争暗斗。

只不过,杨旦说这些陈年旧事,是为了什么呢?

“……到了建文朝,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大力推行新政,就如同皇上搞的这个新政一般,只不过,他们的新政是为了结党营私,而皇上的新政则是为了清除党争,甚至是要彻底消除士大夫的特权,这也是臣等决定发动政变的原因。”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这些人其实都是浙江派的,当初浙江派遭受打击,便蛰伏起来,趁着政权交替之际,终于要大展身手之际,却遭遇靖难,这就是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听到他絮絮叨叨没完,朱祁镇实在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杨旦缓缓摇了摇头,道:“臣既然要和盘托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次说清楚。”

紧接着,他又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说道:“皇上再想想太宗皇帝继位之后提拔的几位重臣,家父杨荣是福建的,杨溥是湖北的,杨士奇、解缙、夏原吉都是江西的,这些人当中,可曾有一个浙江的?”

“虽然浙江派再一次被打压,不过,朝堂上的党争永远不会停止,家父等人受到重用之后,立刻便对朝臣进行拉拢或者排挤,迅速形成一个新的党派,姑且叫做三杨派,主要势力范围是江苏、江西、福建、湖广一带。”

“臣说到这里,皇上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些人是反对北迁最大的阻力,因为他们的家产、人脉、生意、势力范围全都在南方,谁愿意去北方?”

朱祁镇皱着眉头,问道:“就算迁到北方,他们仍然是朝之重臣,不但可以保留南方的财产,还能在北方开拓新的势力范围,为何不愿意?”

“皇上,您又错了……咳咳!”

杨旦笑着摇头,却牵动到伤口,忍不住咳了两声。

“您可知道,如今北京城的一所宅子多少钱?在南京城同样的地段,同样规模的宅子又是多少钱?”

朱祁镇想了想,如实道:“朕不知。”

“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不知道这些事也在情理之中,还是臣来说吧,同样的地段,同样规模的宅子,北京城和南京城的价格最少差了一倍!”

“那又如何?”

“如何?哈哈……”

杨旦再次大笑起来,说道:“迁都之前,南京城的宅子价格是多少,北平城的价格又是多少?一次迁都,多少人的财产直接腰斩?”

朱祁镇仔细想了想,杨旦所言不无道理,迁都这种事对于朝廷官员的私人财产来说,损失太过严重,俗话说,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若不是太宗皇帝手段狠辣,怕是满朝的官员直接造反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一直在筹划南迁?”

杨旦点点头,说道:“太宗皇帝驾崩,仁宗皇帝继位,说实话,仁宗皇帝比较软弱,不像太宗皇帝那般杀伐果断,于是众臣开始频频施压,要求南迁。”

“为何没有南迁成功?”

“这就又要提起太宗皇帝的手腕了,他老人家生怕后世子孙南迁,直接把自己埋在昌平的天寿山。如果南迁,这地方很可能就会落入蒙古人手中,仁宗皇帝刚刚继位,他敢扔下先帝的遗骸,自己跑回南京吗?”

朱祁镇认真思索一番,然后说道:“你继续!”

“说到哪了……哦,对,南迁!”

杨旦努力回忆着,说道:“仁宗皇帝驾崩前一晚,确实和李时勉吵了一架,这件事并没有张扬,以至于宣宗皇帝继位之后才无意间得知,从那时起,宣宗皇帝便下定决心,将南京改为行在,也就意味着再也不会南迁。”

朱祁镇只知道仁宗皇帝有过迁都的念头,到了自己老爹这里,又断了这个念头,没想到这里面事还挺多。

甚至朱瞻基因为南迁的事,竟然被人谋害,这就很耸人听闻了。

“就因为先帝反对南迁,才会被尔等谋害?”

“皇上言过了,先帝驾崩之时,臣还在努力考进士,这些事都是先父口述。”

朱祁镇点点头,道:“你将先帝被谋害的经过详细讲出来,朕答应给你个痛快,决不食言!”

杨旦缓缓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先帝遇害,迁都只是个引子,矛盾真正爆发是因为先帝准备重启下西洋!”

“洪武年间开海禁,民间片甲不得下水,江南士族便以走私牟利,直至今日,皇上开新政之前曾大力打击走私,对此应该并不陌生。”

“到了永乐年间,太宗皇帝做的更绝,不但延续海禁,还将海上贸易垄断,瓷器是官窑的,丝绸是江南的官办制造局,茶叶也成为朝廷专营,郑和所做的就是将这些货物运输到海外销售,牟取暴利。”

“郑和第六次下西洋回朝是永乐二十年,至永乐二十二年,太宗皇帝驾崩之前,郑和已经在准备第七次下西洋,只不过遇到皇帝大行,便取消了行程。”

“仁宗皇帝在位只有十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讨论南迁之事,到了先帝继位,便重启下西洋,虽然当时的主要意图是宣告周边的番邦小国,我大明新皇继位,可是,这也是一个不好的开头。”

朱祁镇问道:“你们是担心先帝效仿太宗皇帝重下西洋,再次断了你们的财路?”

“重下西洋是主要原因,不过,那时候先帝虽然看起来英明神武,却也处处掣肘,他想做的事,须得经过朝堂之上的重臣同意,比如说,当初先帝得知仁宗皇帝驾崩前夜与李时勉吵过架,大为震怒,下旨要砍了李时勉,都已经把人绑到西市,准备行刑之际,还是被拦了下来。”

“从先帝手中抢人,谁有这个本事?”

“皇上,大明朝讲究礼法,李时勉只需一口咬定,当晚进宫就是劝诫仁宗皇帝远离女色,保养身体,又有家父为其求情,先帝能有什么办法?”

朱祁镇沉默半晌,道:“李时勉和仁宗皇帝吵架,究竟说了什么?”

到了此时,杨旦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便如实道:“自然还是南迁的事,只不过仁宗皇帝没有答应,李时勉情急之下,口出恶言,把仁宗皇帝气个半死,同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第二天就急召太子回京,可还是没挺过去,先走一步。”

“先帝的性子和太宗皇帝十分相近,继位之后,不但打消了南迁的意图,还设立司礼监,相当于给内阁上了一道枷锁,从此以后,皇帝和大臣们之间冲突进一步加深。”

“宣德九年六月,先帝下诏,命太监王景弘重整下西洋船队,准备再下西洋,这个决定相当于彻底断送江南士族的财路,因此,宣德九年十月,先帝还在带兵巡边,两个月后便突然重病,一命呜呼。”

“皇上继位之后,杨士奇立刻停了松江造船厂,并将原来参与过下西洋的有关人员全部遣散,撤销定海、沈家门等地的水师,放弃旧港宣慰司,诸多操作便是防止皇上亲政之后,再下西洋。”

“旧港宣慰司?”

朱祁镇突然问道:“不是先帝放弃的吗?”

杨旦呵呵一笑,道:“杨士奇想要旧港脱离大明朝廷的控制,自然有办法做到,先帝就算不想放弃,却能奈何?”

“为何要这么做?”

“旧港是海外重要的中转点,出海走私的必经之路,如果掌握在朝廷手中,大家还怎么走私?”

朱祁镇又问道:“先帝放弃交趾,也是这个原因?”

“皇上又说对了,交趾反复出乱子,也是有人暗中捣鬼,否则的话,仅凭黎氏父子,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不对……”

朱祁镇摆摆手,说道:“交趾叛乱之后,先帝曾派出大军出征,杨士奇等人连这些武将都能控制在手中?”

杨旦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东路军总指挥安远侯柳升,北伐的功臣,战功赫赫,刚出镇南关就中埋伏身亡!”

“保定伯梁铭当天没有参战,在军营中暴毙;参赞军务,兵部尚书李庆,第二日在军营中暴毙。”

“东路军三名主帅在两天之内全部身亡。西路军黔国公沐昇出云南,不管走到哪,一直被伏击,最后被活生生打回云南。成山侯王通守在城中不敢出战,皇上您觉得这仗还怎么打?”

朱祁镇脸色越来越差,强忍着心中怒火,道:“对付自己人,手段竟如此狠毒!”

“皇上您又错了,这些将领都是北方人,算不得自己人!”

朱祁镇沉默了,杨旦已经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讲的非常清楚,自己的老爹遇害,主要因为三点,一是决定定都北京,不再南迁,二是设立司礼监,给内阁和文官头上戴了一道枷锁,三是重启下西洋,断了江南士族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