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有龙
宁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当下就把银票往他怀里塞,符全见势不妙,直接挣脱开,一溜烟跑了。
“别,别走啊……”
宁王想追,但是全身都是麻的,根本站不起身,况且,他现在这个情况下,也不敢乱动,赶忙重新跪了回去。
南京紫禁城留守的宦官和宫娥很少,晚上更是连个侍卫都没有,冷冷清清。
然而,有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半夜里,突然雷声大作,宁王抬头看着天,口中骂道:“贼老天,你也要跟我过不去吗?”
贼老天很快就给了他回应,倾盆大雨如注而下……
第二天一早,宁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他浑身泥泞不堪,脸色煞白,不停地打摆子。
“哟,宁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还是昨晚是那名宦官符全,正端着洗脸水给皇上送去,看到宁王这副模样,赶忙上前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宁王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都被雨水浸湿了。
“符……符公公,劳烦您跟皇上说一声,本王……我,我……真的和我没关系……”
“殿下稍待,咱家跟皇上通报一声!”
符全还是没敢收他的银子,端着脸盆快步来到皇上寝宫。
然而,得到的消息是……皇上还在睡着!
这也怪不得他,迁都之前,他这里服侍过当时还是太子的朱高炽,还有太孙朱瞻基,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太孙,哪个不是天不亮就起床。
可是,这位正统皇帝似乎……不太一样……
直到日上三竿,朱祁镇才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地喊道:“怀恩,怀恩……”
猛地,他突然想到,怀恩好像……丢了!
符全走上前,低着头说道:“启禀皇上,东厂的人已经在连夜寻找怀恩公公的下落,目前还没有消息。”
朱祁镇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雨滴,问道:“昨晚下雨了?”
“是啊,下了一宿呢!”
“也不知道怀恩被人拐到哪里去了,若是淋一晚上雨,可够他受的!”
“皇上说的是……”
符全犹豫了一下,让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宁王殿下,跪在大殿外,看样子是……应该是淋了一晚上雨……”
朱祁镇轻笑道:“让他跪着吧,朕没找他算账就不错了!”
“是,是……”
符全只得附和着,先是伺候皇上用过早膳,从奉天殿外经过的时候,才假装不经意间靠近宁王。
宁王见状,赶忙小声招呼道:“符公公!”
符全放缓脚步,四下看了看,然后说道:“以咱家看,皇上只是心中气恼,并没有提及反贼和殿下之间有何联系。”
宁王不禁大喜,问道:“如此说来,皇上并没有怀疑我?”
“这个……”符全摇了摇头,说道,“咱家就不甚清楚了。”
宁王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是嘛,皇上如此深明大义,怎会不知道,我是清白的!
符全不敢在此地逗留,刚要离开,宁王突然反应过来,将浸湿的银票塞进他手里。
这一次,符全没有推辞,再次看了看周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宁王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来,规规矩矩跪好。
虽然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可是,既然皇上气恼,那就更需要自己给个态度。
跪着吧,总比丢了命的好……
很快到了中午,宁王身心俱疲,饿的头昏眼花,恍惚间,看到有人来到自己身前,拿出两个蒸饼和一碟咸菜。
他猛地张开眼,此人正是符全。
“多谢符公公好意,本王找皇上请罪,未得皇上恩准之前,不敢轻举妄动,还请公公……拿下去吧!”
说话间,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符全却乐呵呵地说道:“殿下莫慌,是皇上吩咐的。”
“什……什么?”
“皇上说了,若是把殿下饿死在这里,免不得被世人扣上戕害同族的名头,便吩咐咱家是给殿下送些吃的来。”
宁王紧紧盯着馒头,眼睛都直了。
“殿下莫要嫌弃,咱家只是觉得,既然皇上还在气头上,您这边吃的好了,反倒不妥,便只拿了蒸饼和咸菜,您就对付一下子吧!”
“符公公想的周到!”
宁王再也忍不住,抓起蒸饼就往嘴里塞。
往日里大鱼大肉吃惯了,可是,今天这个小小的蒸饼,却别有一番滋味。
太香了!
接下来一连三天,每天两个蒸饼,宁王感觉自己发福的肚子竟然变小了。
心中不免唏嘘,太不容易了啊!
我堂堂藩王,竟沦落至此,唉……该死的反贼!
这一日,还是符全送了饭,却不再是蒸饼,而是鸡腿。
“符公公……这是?”
宁王甚是不解,我是来负荆请罪,来表示自己诚心的,竟然吃鸡腿,你这不是害我吗?
符全却笑了笑,说道:“殿下不用紧张,皇上已经走了。”
“走了?”
宁王更加疑惑,赶忙问道:“是去了成都府吗?”
“不是!”
符全摇了摇头,说道:“行程有变,皇上带着人去了宁波造船厂。”
“不去失察铁路了?那乌斯藏怎么办?”
“皇上说了,乌斯藏已经是殿下的封地,便由殿下看着办。”
“我看着办?”
宁王挠了挠头,啥意思啊?
现如今乌斯藏蠢蠢欲动,是以拉拢为主,还是跟他们干一架,你倒是给个准信啊!
怎么叫我看着办啊,我这里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皇上有没有说去多久,什么时候再回南京?”
“这个……倒没有说。”
符全想了想,说道:“只是听说要去看看新出厂的铁甲舰,可能会逗留一段时日,至于返程的安排,暂时还不清楚。”
宁王一脸懵逼,啥也不说就走了,还定不定我的罪啊?
好歹你骂我几句,我心里也踏实啊……
现在这事闹的,我还跪不跪啊?
他慢慢坐在地上,用手搬着自己的腿,稍微活动一下。
跪的时间太久,全身都麻了,这两条腿早就没了知觉。
“殿下慢点……”
符全上前帮忙,终于,宁王感觉恢复了一些,这才说道:“这几日实在是劳烦符公公了,这番恩情,本王会记着。”
“殿下见外了,这些都是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做的。”
宁王从身上摸了摸,还有些银票,都拿了出来。
“这是本王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符全眼中狂喜,却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
宁王把银票一股脑都塞进他怀里,然后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符全回道:“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
“确定走了?”
“确定!”
宁王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又问道:“那……随行的都有谁?”
符全稍加思索,说道:“有科学院的贝学士,都察院的唐学士,还有就是忠武侯。”
“东厂和锦衣卫呢?”
“东厂的人还留在钟山,寻找怀恩公公的下落,锦衣卫昨日便出发了,他们需要提前探路,保证皇上的行程不要再出现……出现什么问题。”
这番话在宁王面前说,显得有些打脸了。
宁王却不往心里去,说道:“皇上亲口说过,乌斯藏的事全部由本王做主?”
“对的!”
符全点点头,说道:“皇上的原话是,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看着办吧,朕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哪里有时间陪着乌斯藏那些人扯淡!”
“扯淡?”
宁王哑然失笑,这倒像是皇上风格。
想到这里,他心中立刻就释然了。
看起来,皇上没想过为难自己,只是小小惩罚一下而已。
真的是……太他娘的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