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独麦客
大唐天子的官军,不该是大军一至,土族顺服,然后申饬几句便算了吗?眼前这队伍,上万兵马,盔甲鲜明,杀气腾腾。草原妇孺或坐于车上,或踉跄步行,显然都是被掳来的。再看看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牛羊,这是灭了几个部落啊?
折宗本甚至怀疑,可能有些部落还来不及投降,就直接被杀了个人仰马翻。精壮被戮,女子、财货尽失,这打草谷,打得可真狠!
其实,唐末武夫,去草原上打草谷并不鲜见。最典型的就是幽州镇,人家在长城以北有不少州县、城寨,三天两头去打契丹人的草谷,最多一次斩获十几万头牛羊。反正契丹人也经常南下幽州劫掠,大家就互相打呗。
天德军、振武军也干过这事,劫掠对象主要是回鹘、吐谷浑和党项。最绝的是,他们的部队里本来就有不少回鹘、党项军士,有时候北上,辖区内的熟蕃部落也跟着北上凑热闹,让人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但仔细想想,似乎又理所当然。
夏绥军干这事倒是比较少了,邵大帅大概是二十年来头一回。果然是天德军那帮无法无天之辈出身,干这事轻车熟路,一点压力都没有啊。
“邵帅。”折宗本下马,远远便行礼。
“外舅何须多礼。”邵树德哈哈大笑,快步上前,恭敬还了一礼。
折宗本就势顺坡下驴,也不行礼了,道:“树德何如此辣手耶?草原部族,令其畏惧顺服即可,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须立威。”邵树德正色道:“邵某至镇不过半年,草原部族,多有观望、轻慢之心,不将某放在眼里。顺路杀了几个不开眼的拓跋走狗,后面再讲话,也有更多人愿意听。”
折宗本其实想说,拓跋走狗,也可以变成自己人的。但人都杀了,此时多说何益?
“周将军。”邵树德喊道。
“末将在。”
“今日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将这些财货、女子先送回银州,与宋刺史交割完毕后,再押运粮草前往地斤泽寻某。”
“遵命。”
“折将军,州中财货匮乏。也不瞒你了,这些牛送回去后,都将作为官牛租给百姓耕田使用。绥、银二州田地众多,某算了算,最好备足两万头牛,多加训练,令其习惯耕地,如此方济得农事。”邵树德说道:“另者,朝廷已断了粮饷,某也不得不自谋出路,给军士们找些赏赐。这些羊,以后都要赏给军士们。”
之前在范延伯家调研时,邵树德已经了解到,一头牛的价钱竟然要三千多钱,且耕十年就不堪用了,平均一年“折旧”费用三四百钱。自己弄两万头牛租给百姓,一年就象征性收个四十钱,给百姓省了不少了,十年使用期结束,基本就省了三千钱,差不多是一头牛的原价。
不收钱是不能的,这是军士们缴获的战利品,无法白送人,自己只能凭借威望与厚脸皮,尽可能把租金降到合理的地步,为农民们谋点好处。换个大帅,怕是还干不了这事。
折宗本闻言默然。这倒是实诚话了,一点不假。军头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粮饷,就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定难军有两万三千兵马,想必养着很吃力,也战战兢兢。
两人正说着话,庞青部的几个大小头人过来,恭敬行礼。
邵树德懒得与他们多说废话,况且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还是折药在一旁翻译:“我等拜见大唐天生神将。”
天这个字,在党项人的习俗里非常重要,似乎与原始崇拜有关。
党项最高领袖称为“兀卒”,即“青天子”的意思,他们称宋朝皇帝为“黄天子”。后世西夏的最高官阶曰“谟宁令”,意为“天大王”,喻位极人臣。北宋将领刘法屡胜夏军,被夏人称为“天生神将”。折继闵一箭射中敌酋,祷为“天助”。
其俗最敬天地,每事必称天。
邵树德本来并不是很了解党项习俗,出征之前数月请教了不少人,如今算是明白“天生神将”这个概念了。不加天,只有神将二字,不算什么。但天生神将,就有极其强烈的赞美、恭敬意味。
“尔等皆大唐天子蕃民,既归折将军治下,本帅也不便多言。只需勤纳贡赋,出丁役,便可保无事。”邵树德说道。
“自当从命。”
庞青部所处的这片区域,严格来说处于夏州北境、麟州西境的交界处。不过既然人家早就投了折家,自己也就给老丈人个面子。庞青部提供部分牛羊作为补给便可,另外再出五百兵,跟着大军一起前往地斤泽。
对这些游牧蕃部,他暂时有心无力,只要其表面恭顺,内部怎么管理他们自己看着办。如今的优先事项,还是绥、银二州的蕃部,那些蕃部是半牧半耕,更容易直接统治。等灭掉拓跋思恭之后,一些小部落,可以找机会慢慢吞并,编户齐民,充实一下州中户口。
大一点的部族就加以笼络,令其定期缴纳贡赋,服兵役。日后再找机会策动其内部矛盾,使其分裂,仇恨。
总之一个原则就是,大的变小,强的变弱,最后再消化吸收。绥、银二州,注定是汉地的社会、文化和制度。夏、宥二州,则可以是二元制的统治模式。
“裴将军,刚才折将军提到过,数日后便是地斤泽蕃部祭天的日子,拓跋思恭会不会来?”庞青部头人们离开后,邵树德找来了充当临时赞画的裴商,问道。
裴商在草原上走了这么十几天,依稀找回了点年轻时大漠厮杀的感觉,精神头好了不少,闻言答道:“大王,此乃小祭天,一年一次。明年才是三年一次的大祭天,拓跋思恭即便本人不至,亦会遣其兄弟至,此乃大事。”
草原生活,本来就十分艰难。牧草的荣枯、牛羊的蕃息等等,几乎全靠天吃饭,比汉地农民对老天爷的依赖还要强。部落相约而聚,杀牛羊祭天,表达对天神的崇敬,这种各部汇聚的集体活动每三年一次。不过在平时,各部落自己或者几个相邻的部落也会聚在一起搞这种祭祀,每年一次。
西夏立国后,将这种大祭天改为一年一次。时间定在腊月末,既兼顾了西夏汉人的传统节日,又聚拢了党项部落头人,颇有点政治色彩。
此时没有西夏,风俗依然是草原上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匈奴、鲜卑、突厥,基本都在四月底、五月初牧草返青的时候举行,讲究点的还在正月、九月各举行一次,一年三次。
“大王,既有此会,不若聚拢精骑,狂飙猛进,一举突袭地斤泽,将这些酋豪们一网打尽?”裴商突然建议道。
地斤泽水草丰美,周围生活着不少部落。在他们集体祭天的时候,也一定是防备比较松懈的时候,如果能够大举突袭,将那些有头有脸的部族头领一举成擒,确实能省不少事。
中原王朝的天兵,可喜欢在牧民们聚会的时候搞突袭呢。从汉至隋唐,不知道多少名将靠着这招将草原头领一网打尽,裴商建议邵大帅也试一试。
邵树德喊来了朱叔宗、折嗣裕二人。
“裴将军建议趁地斤泽祭天大会之时突袭。宗本公有一千五百骑,随从蕃兵千骑,咱们亦有千骑,庞青部出五百骑,这就是四千骑了。在祭天的时候,四千骑兵进行突袭,你二人觉得如何?”邵树德当着两人的面说道:“如果可行,那么一会某便找折将军商议细节,你二人就整顿部伍,做好出击的准备。如不可行,那便放弃突袭,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走,阵战破敌。”
“大帅,若是消息已经走漏了怎么办?”朱叔宗问道。
“是有可能走漏。那便只能等大队步卒赶至,击败他们。再堂堂正正,宣示他们的罪孽,令其顺服。”邵树德答道。
“如此,末将认为可率骑兵尝试一下,若敌有备,便放弃强攻,转而袭扰,不令其快速逃走。”朱叔宗还是十分稳重的,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一路上灭了那么多部落,万一有消息传过去了,导致突袭无效,变成强攻,那样可就不美了。
折嗣裕也是一般想法。甚至在他心里,消息多半已经走漏了。草原行军,只有那么固定的几条路线,而这些路线上恰恰都是有部落生活着的。除非你一开始就是大队骑兵,一人双马乃至三马,打着快速奔袭的主意,不然铁定要被人察觉到行踪。
铁林军不过千骑,主要战力还是步卒,不可能这么做。地斤泽祭天大会,断然是开不起来了。各部首领身边随从不多,可能只有寥寥百人,作为主人的麻奴部,亦顶多能凑齐几千兵,多半自忖不敌,不跑路更待何时?
倒是这个麻奴部,根基就在地斤泽,一时半会还跑不掉,除非丢下牛羊、帐篷、财货,光溜溜地跑去宥州投靠拓跋思恭。
这一仗,其实还是可以打的。只要灭了麻奴部这个大号拓跋走狗,草原上的人心就要出现变化,这便是机会了。
邵树德差不多也是抱着这么个想法。出兵以来,缴获虽然不少,但总体而言仍然不是很满意。后世辽兴宗攻西夏,西夏提前做了坚壁清野,辽军整体上大败,但北路军依然虏获了五万头牛、二十万头骆驼、百余万头羊。
这才叫收获!
自己到目前为止弄到的那十余万头牛羊,简直算个屁!这次不收个三十万头以上的牛羊,能叫清理历年积欠赋税吗?幽州镇去契丹人那里打草谷,运气好一次也能收个十几万头牛羊。那可是契丹,而不是还没起势的党项!
收获牛羊,令草原杂虏臣服,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009章 大漠沙如雪
燕山月似钩(三)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草原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毡帐外,蒙保正在篝火旁整治一头黄羊。他是族中出名的勇士,这头黄羊也是他猎来的。族老本想要去,盖因这个时节很难捕到黄羊,一般秋冬季节才多,但蒙保拒绝了。这是他的猎物,肉味鲜嫩,皮虽然要交到宥州拓跋氏那里去,但尾巴可以留下来,夏州那边有人收尾毫做毛笔,价钱给得还不错。
他曾经去过夏州。那是一座宏伟到令人目眩的城市,当地人唤其为“白城子”,因城通体白色而得名。
夏州的商人很狡猾,但总体而言依然令人满意,因为他们是真的给钱。蒙保拿了钱,可以在城中采买各类器具,都是日常生活中急需的。但这种事得偷偷做,因为按照拓跋家的规矩,像沙狐皮、黄羊皮、鹿皮之类的东西,每年要交几百张上去,族里每个人都要分摊,苦不堪言。而拓跋家,也就只会假惺惺地给一些青盐,外加少量非常粗糙的铁器,比夏州城里卖的差多了。
再者,像病马、老马死掉后,肉你可以自己吃掉,但皮不允许私藏,一张都不行。全部收集起来,上贡给拓跋家。
他们嵬才部不是拓跋家的嫡系,受到的压榨尤其酷烈,有时还要受麻奴部的欺压,日子过得艰难无比。若不是地斤泽这边水草丰美,族长、族老们估计早就下令举族搬迁了,离麻奴部、拓跋部越远越好。
“白牛乳,狗喝去,晨朝喝去中午挤……”蒙保一边割肉,一边唱起了歌自我调节心情。
拓跋家及其走狗压榨得厉害,但日子还要过不是?至少族长这么多年来一直顺服得很,总是说拓跋家是大唐天子封的刺史,目前还不能得罪,要等待时机。
再等待时机下去,自己就老了。族中上一代的勇士等到胡子都白了,也没等到时机,自己怕也是这个结局吧?
忽然,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蒙保猛地变色,第一时间趴伏到地上,仔细听了一会,立刻起身冲进毡帐,拿起了一张猎弓。妻子正在准备马奶酒,两个孩子在地上爬来爬去,见他匆匆进屋拿弓,立刻呆在了那里。
蒙保也不多说,只向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便解开了帐外的马缰,朝族长、族老们的毡帐而去。
那边已经聚集了数十人,还有几位穿着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盔甲的骑士,不像是族里的人。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但族长却一点都不慌张,相反还隐隐有兴奋之色。
“蒙保,这位是麟州折家的折嗣裕将军。”族长嵬才苏都介绍道。
蒙保闻言一震。麟州折家,那可是与拓跋氏齐名的大族。好吧,要矮一头,至少在草原上,各个部族还是认拓跋家多一些,麟州折家还是处于下风的。但不管怎样,依然是大族,至少比他们嵬才部强多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并且慢慢停了下来。夜色中看不太清晰,但借着篝火的微光,上千骑还是有的,而且武备精良,一看就是大唐官军的制式装备。
蒙保看得羡慕无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弄这么一身?
“本将奉定难军节度使、安抚平夏党项使、押藩落使邵树德之令,征讨草原叛逆。罗树三种落抗拒天兵,已讨平;细封部、罗移十四种落之四部已降,兀移部举族畏罪潜逃。今欲讨麻奴、腊儿等部,嵬才族长,切勿自误!”折嗣裕摩挲着手里的骑弓,寒声道。
蒙保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同时也有些热血沸腾。罗树三种落,生活在南边,以前自己前往夏州,差点被他们劫掠,他们被讨平,自己只会拍手叫好。罗移十四种落,向来同气连枝,这次降了四部,剩下的十部不知道会怎么办。兀移部是个大部落,居然不战而逃,夏州到底出动了多少人马?
不过征讨麻奴、腊儿两部是好事啊!自己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若不是这两个部族相对强盛,同时勇士也很多的话,自己早撺掇族长杀上门去了。蒙保偷眼看了下族长,见他神色平静,心中顿时了然,他与这位折家将,估计早就暗中通过气了。
“大唐天兵既来,嵬才部自当奉命。”嵬才苏都说道:“麻奴部白天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会还在收拾东西,应是想逃了。蒙保,立刻召集族中勇士,跟大唐天兵杀上门去。欺压了咱们这么多时日,天神也看不下去了,今晚就动手。”
蒙保大声应了下,随即神色兴奋地下去召集人手了。
人手很快召集了起来,大概七百来人的样子,都有马。本来还有更多人,但他们没有马,那位折将军嫌麻烦,便让族长嵬才苏都留在后面整备步卒,自己先带着有马的出发了。
蒙保一路上紧紧跟在折嗣裕身后,发现不仅有大唐天兵,还有密威部、庞青部、细封部的人马,总共超过了两千骑。
这可真是大场面啊!就是不知道,大唐天兵还有没有别的部署,应不至于就这两千多人吧?如果有五千骑,还皆是他们那种马槊、骑弓、铁甲齐备的精兵的话,别说麻奴、腊儿等部了,横扫整个草原都没问题。
地斤泽是一片巨大的沼泽湿地。中央是一个美丽的湖泊,周围还有一连串像珍珠一样的小海子,麻奴部的帐落就分布在其间,位置最好,地方最大,附近的牧草也最鲜嫩。
此时他们的部落中有些喧哗。本来这个时间段,所有人都睡了,除了在外警戒的游骑外,几乎不会有任何动静。但今天有些不寻常,帐落间人声鼎沸,马儿嘶鸣,狗跑来跑去,吠叫个不停,间或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让人诧异无比。
“杀!男丁一个不留,女人小孩留下!”折嗣裕抽出长长的马槊,下令道。
马蹄声陡然密集了起来。
大概五百余骑先行,雪亮的马槊的月光中显得是那样地森寒。
蒙保带着本族骑士紧随其后,大概间隔一百多步的样子,牢牢控制着马速,既不太快,也不太慢,与前军保持着距离。最后还有七八百骑则停留在原地,按照汉人的骑兵用法,那应该称作“驻队”吧。他们总是不喜欢把所有人都用上,两千骑还分成三部,蒙保对此还是有所了解的。
麻奴部帐落间遍地的篝火给了大家极好的指引。五百骑如一阵旋风般冲进了正在搬家的乱糟糟的人群中,马槊在麻奴部族人的胸口一捅而入。骑士们都是老手了,飞快松开了槊杆,抽出刀斧、铁槌,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几入无人之境。
而在他们身后,一些骑手抽出骑弓左右连射,有的人甚至还有空点燃火把,朝帐篷里扔去,制造混乱。
这配合!蒙保有些看呆了,得一起练了七八年了吧?
他自问骑术比那些唐军骑兵好,箭术也不比他们差,族中很多勇士也是这个样子。但若论行军打仗的配合、默契程度,感觉就差远了。平时有干不完的活,还要应付拓跋家的催课,哪有那个时间在一起磨合?除非有人供奉牛羊,让自己可以不用干活,专心训练,但那又怎么可能!
“杀!”斜刺里一股骑兵冲了出来。不用别人吩咐,蒙保第一时间带人冲了上去。那是麻奴部紧急动员起来的人,其中不少还是老面孔,都认识。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大伙都红了眼睛,很快碰撞在了一起。
后面又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蒙保在战斗间隙偷眼一瞧,却是原本停留在后面的骑手也出动了。冲在最前面的是细封氏的百余骑,他们既已降了那位邵大帅,想必已无退路,今天必须好好表现,不然就是两头不落好。
“大局已定!”蒙保心中大定,手底下也越来越有力,渐渐杀得麻奴部的老冤家们支持不住,纷纷溃逃。
“追上这些狗贼,一个不要留!”蒙保大喝一声,抽出猎弓,先射倒了一人,然后挥舞着狼牙棒,死命追了上去。
在他身后,战马奔腾,火光熊熊。原本一片祥和的地斤泽水泊,渐渐变成了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麻奴部万余口,不知道能逃出去几个?更别说那二十万牛羊马驼了,估计都剩不下,全被唐军给掠走了吧?不知道嵬才部能不能分一点,应是可以的。
而就在折嗣裕带兵突袭麻奴部的时候。朱叔宗也带着千余骑兵,与明嵬、黄乜等部族骑兵一齐,朝着腊儿部的牧区狂飙猛进。在他们身后,还有折宗本亲率的一千五百折家精骑。这一晚,三路齐出,借着地斤泽诸部人心惶惶,想要避避大唐官军风头的有利时机,五千余骑连夜奔袭,竟是打着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打算。
罢了,一劳永逸不现实,但至少也要管用个十年八年吧?有这时间,就足够订立规矩,慢慢炮制了。
第010章 大漠沙如雪
燕山月似钩(四)
“这些食物,倒别有一番情趣。”邵树德坐在帐中,看着案几上的食物,笑道。
乳酪、牛羊乳、马奶酒、奶浆、黄油、乳皮,后世这些东西见得不少,夏州也偶尔见之,但终究与汉人的饮食风俗差异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