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疯神狂想
潜水员下水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探测水深。
这里的水深只有14米,海浪冲不到沉船,而海底坚硬,海流缓慢。
如此理想的水下环境,甚至让在恶劣环境中发掘过其他沉船的众人,大有陶醉之感。
只不过,他们只能寻找被泥沙掩埋的瓷器,所以发掘速度并不快。
白天,他们忙于寻找、挖掘瓷器。
晚上,他们则用渡轮到沉船海域监视动向。
有几天夜里,有装载着潜水设备的渔船在附近抛锚。
甚至有一艘船,已经触碰到了他们在周围海面上布下的警铃。
渔船上的盗捞者与队员们对峙,时停时走,他们不敢下水,却报复性地不让队员们睡个好觉。
平静仅仅持续了10天,因为台风来了,也让陈文哲他们得到了机会。
这是最糟糕的事情之一,但危险之中却蕴藏着机遇。
水下打捞的黄金季节是3-6月,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台风这种气象灾害。
它会耽搁发掘的时间,又搅动海水,大大降低海底的能见度。
然而对于这次发掘来说,它带来的坏处还远不止这些。
台风过境之时,肯定不能下水,而当台风平息之后,连日来困在岛上避风的队员们再次下水。
此时,周围窥视的渔船,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那些小渔船,根本没法对抗台风,所以他们应该是全部撤离出这片海域了。
只不过,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因为他们下水之后却发现,瓷器又有了新的丢失和损坏。
沉船的隔舱板被掀开了,基线被扯乱了水底,还遗留着用来系浮标的石头和渔民们的耙子。
而这些新出现的浮标,肯定是心来的盗捞者。
很显然,陈文哲他们的动作,吸引了周围的渔民注意。
所以,在台风过境的时刻,有人下水。
也就是说,这些新出现的盗捞者们,不仅敢于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盗捞,甚至都不畏惧的台风。
在台风之中,而且敢于下水,那些人是真是敢于拼命。
为了钱,一些人是什么事情都敢干,可谓是要钱不要命。
幸亏这艘沉船早就被人盗捞一空,船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
而那些人打捞走的,就只有原来上面的那些新放进去的赝品海捞瓷。
想一想,他们为了一些赝品,在台风过境的情况之下下水拼命,值得吗?
或许是值得的,因为他们最怕的,恐怕是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吧?
陈文哲他们现在已经上岸,都算是穿鞋的,自然不能随便拼命。
所以,这一次打捞沉船,踪迹耗费时间一个多月。
在这为期五十多天的发掘过程中,这片水域共遭遇了三次台风。
平均十来天就是一次,每次两至三天没法工作。
因此,沉船发掘工作因此时断时续,而盗捞却因此时有发生。
可惜,那搜沉船上的东西,都是现代瓷器,陈文哲根本就不稀罕。
就是有了这一批赝品海捞瓷的存在,居然让他们在这一片海域,和平共处了起来。
当然,相比陈文哲他们的打捞船,那些渔民们肯定有损失。
在台风期间,就有一艘冒险的渔船,因此沉没在附近海域。
所以高启静他们不得不加快进度,本该进行得更充分的探索工作,只好提前结束。
聚集过来的渔船越来越多,让情况变得复杂。
而让他们感到最急迫的,是要把瓷器尽快打捞出水,以断绝其他盗捞者的觊觎之心。
只不过,台风之后,沉船水域的能见度急遽下降。
听高启静说,这片海域以后几个月中,能见度始终维持在10至20厘米左右,再也没有明显好转过,最低时几乎为零。
对于“寻宝”型的打捞者来说,浑浊的视野并不是问题。
他们摸到文物提出水面就可以了,可是对于水下寻宝队员来说,却几乎是一场灾难。
如果只是打捞深海沉船,那么只要在沉船地点放下蒸气爪钳,夹住残骸用力拉上水面,就可以大功告成。
陈文哲他们的水下寻宝工作,却决非如此简单粗暴。
因为他们想要的更多,所以需要搜寻更多有用的信息。
当然,他们也是在科学范畴之内寻找线索,包括古瓷器研究、航海史研究、造船史研究、海上贸易史在内的各考古领域。
因此收集沉船上的各种信息而非捞出瓷器,才是发掘工作的要义所在。
也只有弄懂了这一点,也许还能在周围发现一连串的宝船。
所以,当能见度过低时,信息收集的成效,自然大打折扣。
幸亏在台风来临前,他们已经可以很从容地在水下铺好特制的硫酸纸,按照1∶20的比例,用铅笔绘下“探方图”。
在台风之后,他们只好在一片混沌中摸上一通,靠触觉判断方位、形状、比例,回到船上后靠记忆画下图纸。
等图纸画好,这艘沉船怎么沉入海底,之后船舱之内的瓷器,又怎么散落在海底,都被陈文哲摸索了个清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航线,季风、台风等问题。
知道了这些信息,他们就有可能寻找出,这周围所有沉没的古代运输船。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接下来就是全面发掘这第一艘沉船周围的瓷器。
为了发掘这艘沉船,高启静他们先后进行了6次试验性发掘,甚至将沉船遗址整体圈在拼接框架之内。
相比其他沉船,这艘船上的东西已经被清空,可埋在附近泥沙之中的瓷器,保存的却特别好。
“世界之瓷,以吾华为最;吾华之瓷,以康雍为最。”
对于这次发掘出的瓷器,陈文哲感觉是已探明的水下遗址中最好的。
在南方夏季的天气、潮汐和水流的影响下,水下队员们可以用于下水作业的时间微乎其微。
每次下水,他们最多可以停留40分钟,每人每天平均下水3次。
在深海中,队员们的意识都很模糊,注意力难以集中。
因此必须在潜水之前,就准确做好全部计划,入水后惟盼尽快完成。
船体和剩余的文物,都埋在淤泥之下。
而这些淤泥之下的文物分布,也已经被标注出来。
之后,对照着图纸,按图索骥,逐一挖掘就可以。
第1316章 赛官窑
水下发掘古沉船,现在肯定不能完全依靠人工,一些简单的工作,可以交给机器来做。
所以,最初几天,水下的队员们,绝大部分时间在打“水炮”。
打水炮,就是用高压水枪,冲开覆盖沉船的坚实海泥。
此时,队员们还从容不迫,等待浊水漂去时也好整以暇准确开工。
但是发掘到第10天以后,情况急转直下。
每次使用气泵抽泥之后,他们都焦虑难耐,因为泥流使得一切都模糊不清。
水下探索中的气泵,相当于田野考古中的手铲,没有它就难以使工作向下方延伸。
如今队员们,却不得不经常性地放弃掉它。
在漫长的盲人摸象式的考察过程中,队员们发现沉船残长14米,残宽3米,残高1米,甲板以上缺失,头部和尾部缺失。
除此之外,收获并不多,毕竟陈文哲不想打捞整艘沉船。
再说,这条船被破坏的十分严重,他只是需要一些特定的部位,用来研究一下。
特别是驾驶舱、还有就是货仓的一些关键部位。
当然,要想获得准确位置的船体,也是不容易的。
因为这艘沉船原本清晰划分的舱位,在能见度下降后,也难以重新找到。
直到发掘到四十天前后,能见度才终于有所恢复,摄影、绘图等工作得以比较正常地进行。
这时,机器可以全力启动,瓷器也就可以大规模打捞。
当一个水平层面的瓷器出水后,“探方”调查继续,摄影、摄像、测绘,新一轮的发掘程序再次启动。
青花瓷器,始终是这艘沉船的焦点所在。
流传在我国考古界的一句俗话是,“一艘船十个墓”。
船舱容积的无可匹敌,代表着文物数量种类的蔚为大观。
没有人能回避得了,文物的经济价值,要知道高启静他们在这艘船上的收获,可是拿提成的。
虽然提成比例很小,但是架不住收获大啊!
到发掘工作阶段性结束时,包括刚开始收获的一些康熙青花大盘,总共又打捞出水了1287件文物。
随着瓷器的陆续出水,鉴定工作也依次展开。
这部分瓷器,大部分瓷器属青花类,它们色泽优雅,胎质匀实。
虽然无官窑款识,但陈文哲能确定这些都是康熙年间景镇民窑精品。
这一日,适逢一年中最猛烈的天文大潮期间,队员对沉船周围各个区域,进行了抽泥和清理,测绘出新的数据。
发掘工作进入了关键阶段,他们的计划是查看沉船的船底形状,并清理船周围所有淤泥中的散落文物。
这一天,在“东六区”,一片埋藏在泥沙深处的木箱,被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