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来人正是帝女凤。
对于“趁火打劫”四个字的领悟，蜀山大概没有谁比银剑峰主更深，她不止擅长纵火，更是擅长打劫。在宇天环脱离苍生道人控制的第一瞬间，她就最先赶赴战场。
半空的苍生道人自然以灵力牵引，想要召回宇天环。帝女凤见状，双掌燃起三昧神火，猛然按下，企图将宇天环留在原地。
但她终究拗不过苍生道人的灵力牵引，毕竟这宇天环是他执掌的神器，眼看着帝女凤就要被飞腾而起的宇天环带走，闻渊上人也加入了战场。
蜀山掌教单掌按压，一掌将宇天环又按回地面，轰嘭——
苍生道人与闻渊上人再度陷入角力之中，喀喇喇当空巨响，搅动的一阵时空破碎，眼看大战又要再续。
“住手！”还是监国令出声稳住局面，太阿一剑从天而降，呼啸间斩断了苍生道人与宇天环的灵力牵引。
苍生道人察觉不对，在这一剑落下的前一瞬间，将宇天环催动旋转，当空打开一道裂隙，将宇天环送回了蜃楼山。
“啊呀。”帝女凤可惜地抚掌哀叹。
咻——
光华一闪，苍生道人与宇天环间的联系断开。好在神器已经回到了蓬莱，终归不会有什么大事。
随后，他才怒目看向监国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监国令根本就是在拉偏架。如果想要劝架，难道不能斩断闻渊上人那一边吗？
这本就是蓬莱上宗之宝。
“怎么？”监国令面色铁青，“灭了蜀山，还要再灭我监国府吗？苍生掌教，好大的威势。”
“我说了，蜀山弟子楚梁私自豢养噬天虫，意图复活妖神，这是威胁人族存亡的大事！”苍生道人高声道：“你等坐壁上观也就罢了，现在还要为我阻碍？”
“这等事岂能听信你一面之词？”天王宗的天策位也上前质疑，“楚梁也在这里，总要听听他的解释？”
虽然方才天枢阁已经确认了苍生道人的话，可是站在天王宗的立场，总不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对于蓬莱的话，天王宗永远要先质疑，再质疑。
“好！”苍生道人看向对面蜀山神舟上的楚梁，双目如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呵呵……”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楚梁忽然微微一笑，“苍生掌教说我私下豢养噬天虫，是为了复活妖神？”
“不然呢？”苍生道人冷哼道。
楚梁的目光转向一旁刚刚飞回来的师尊，帝女凤立刻领会，转头朝苍生道人骂了一句：“你放屁！”
苍生道人眉头一皱，正想反驳，就听楚梁突然接过话柄，微笑道：“我养噬天虫若是为了复活妖神，那我当日被妖族掳走，为何就不将噬天虫给予它们，直接就将妖神复活？我若是与妖族勾结，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我蜀山为人间斩妖大业立下过旷世之功，你无论如何，都不该诬陷一个蜀山弟子勾结妖族！”
苍生道人再懒得理帝女凤方才的厥词，凝眉瞪着楚梁，“若非勾结妖族，那你为何不斩杀噬天虫？”
楚梁闻言，又是先看了一眼帝女凤，帝女凤当即对着苍生道人喝骂一声：“杀你妈！”
“你……”苍生道人正欲发怒。
楚梁那边立刻开口道：“我不杀噬天虫，自然有我的原因。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豢养这世上最危险的凶兽，难道真是为了我自己吗？不，我是为了四海九州！”
“嘁。”苍生道人冷笑一声，“难道你还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初他派犯错的玄鹿道人前往极西之地，妖族的彩漪透露给他一個消息，便是楚梁身怀噬天虫的事实。
蓬莱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将这个事情透露出来，也许是为了挑拨九天十地间的矛盾。可在当时蓬莱并不想与蜀山全面开战，所以还没有将此事宣扬开来。直到此日，这才成为了一个可以让蜀山立于不义之地的理由。
这一次，楚梁还是先看向自己的嘴替帝女凤，帝女凤当即喝骂：“哪只狗在笑？”
苍生道人一咬牙，楚梁那边果然随之开口：“我不杀噬天虫，自然是因为它不能杀！”
停顿了下，他继续道：“你们可知噬天虫乃是世间吞噬大道衍生的凶兽，杀了这一只，还会有一只。我豢养的这一只，被我养的性情温驯纯良，是一只善良的噬天虫。若是你们杀死了它，世上还是会衍生噬天虫，那如果被妖族夺去，培养出邪恶的噬天虫，才是四海九州之灾难！”
“哈哈哈！”苍生道人大笑三声，“滑天下之大稽，此般凶兽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你将其留下豢养，便能使其秉性纯良？”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楚梁当即反驳，“你们蓬莱上宗个个性情恶劣，就以为别处教不出纯良天性？”
“是啊，老登！”帝女凤在一旁大声帮腔，“张开你的狗嘴去打听打听，天底下谁不知道我们蜀山弟子个个讲文明、懂礼貌。”
“哼！”苍生道人顿喝一声，正要在说些什么，忽然庐山翁面色仓皇地来到他身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苍生道人闻之勃然色变。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的目光在楚梁与帝女凤的脸上环视，嘴唇一番颤抖，之后怒极反笑，“好啊。”
说罢，他又看向监国令，看向申屠羊，看向天罡门的玄黄战甲，高声道：“你们都信他的鬼话？”
众人回以沉默。
信不信，那是一回事；但是眼下的立场，那是另一回事。
等屏退了蓬莱，大家关起门来再处置楚梁的事情也不急。可现在若是让苍生道人逞威，那日后双神器在手的蓬莱岂不是想打谁就打谁？
“好，好啊！”苍生道人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当即一拂袖，喝道：“我们走！”
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闻渊上人叫了一声，“且慢。”
“嗯？”苍生抬眼看向闻渊上人。
就听闻渊上人一字一顿说道：“苍生掌教莫非以为，我们蜀山派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随着他这一句话问出口，背后的蜀山神舟仿佛有所感应，船头高高昂起，散发出浩荡的决云剑气。
仿佛在向天下人昭示，蜀山已经不再是曾经九天最弱的蜀山，蜀山已经有了蜀山自己的神器！不敢大声说话的时代，过去了！
一朝舰在手，斩尽百年仇！
“你待如何？”苍生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闻渊上人双手一展，笼着下方的破碎蜀山，只吐出一个字，“赔。”
第081章 风云再起
闻渊这一个字，直接让苍生道人血压飙升。
他之所以连楚梁的事情都不想再追究，除了看出今日已经不可能杀掉楚梁之外，更重要的是方才收到消息，有一伙儿妖魔邪祟正在攻打蓬莱上宗。原本蜃楼山上已经预留了足够应付大多数意外的力量，镇山神兽青龙加上诸多第七境强手，碾压九天以下的任何宗门都不成问题。
可神器的出现不在其内。
那个冥王宗主，居然不知死活，敢将主意打到蓬莱头上！
苍生道人之所以将两尊神器全都带到蜀山来，就是决心一旦全面开战就要速战速决，即使有其余九天十地拦路也必须灭掉蜀山。考虑到两尊神器形成的巨大优势，此战本该是单方面的碾压。即使有人想要突袭自家山门，他也赶得及回去。
可偏偏被闻渊上人用一件能够复制神器的诡异法宝拖延了一刻钟，又被楚梁带回的那蜀山神舟彻底瓦解了这次计划。白白与蜀山撕破了脸，败坏了蓬莱的形象。
今天蓬莱的行动，已经可谓是大失败，势必会承担一些代价。
但只要两尊神器尚在手中，蓬莱上宗会付出的代价就相当有限，即使我错了又如何？只要蓬莱的实力依旧强大，那就没人能让我认错。
可是……
莽山徒与冥王宗的突袭彻底打乱了苍生的阵脚，此刻高阶力量全部在外的蜃楼山，如果被攻破，那蓬莱付出的代价可就太大了。蓬莱三岛的资源，决定了宗门未来数百年的发展。
如果三岛有失，那苍生今日之举就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绝对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蓬莱那边的消息，蜀山比他更早收到。仙友圈里早有实时播报，闻渊和楚梁对蜃楼山那边的情况一清二楚。
也正因如此，楚梁才会胡诌那许多理由，用这番一听就是扯淡的话来拖延时间。而拖到了苍生道人甚至都懒得再理他的时候，闻渊又接过了棒。
现在的蓬莱上宗就像是中了一刀、血流如注的伤者，苍生道人就是那個要回去止血的医生，将他多拦在这里一时片刻，蓬莱的寿命就会多流失大把。
如果闻渊直接出手，反而留不住苍生太久，因为他还是有东海宙轮的存在，想要突围并不困难。
可这一个“赔”字，学问就太大了。
赔多少、怎么赔、赔给谁……这些事情都要细究清楚，桩桩件件地敲定，谈判的事情拖起来可是无休无止。苍生道人如果真等商量好了再回去，那恐怕都赶不上给留守蜃楼山的弟子出殡。
“呵呵！”苍生道人也是老谋深算之辈，自然一眼看穿闻渊的意图，咬着牙冷笑一声，当时顿喝：“赔不了！”
“你等突袭我蜀山山门、杀伤我蜀山弟子、毁坏我蜀山基业，实乃人神共愤之举。”闻渊顿时义正言辞，慷慨说道：“但诸仙门道友在此调停，我已无意与你再起仇衅，本想谋求平息此事，你蓬莱却丝毫无有悔过之心。同为九天仙门，莫非你真当自己正道第一仙门，便可以枉顾天理、横行霸道？你莫忘了，第一仙门在后，正道二字在前！”
“多说无益，你待如何？”苍生道人心急如焚，催动空中的东海宙轮，流云翻滚，就欲直接跨越千里回返蓬莱。
闻渊上人双袖一卷，鸿蒙催动，阻止了苍生的破碎虚空之举，同时喝道：“对你这等蛮横无耻之徒，我辈蜀山弟子何惜一战！”
“不错！”帝女凤一旁高声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不讲理的人！哇呀呀！”
苍生道人知晓蜀山的祸心何在，今日唯有打出一条血路才能离开，也不再多磨蹭，东海宙轮滚滚压下，无涯之力席卷天地！
风云再起！
只是这一次攻守异势，感到绝望的不再是蜀山弟子，而是蓬莱之人！
……
看到大战再起时，最绝望的人莫过于景元子。
方才在真假宇天环内外对抗的时候，蓬莱上宗占尽上风，就唯有他一人逆风。
被晏道人和帝女凤合力打落在银剑峰后，他凭借掠影大道的速度本也有脱身之能，理论上只要他不疏忽大意，世间没有谁能抓住他。可他偏偏因为一时不察，被狂暴后的食铁兽抓住，一顿左右暴抡。
食铁兽之巨力即使在第八境看来也是足够可怕，而景元子的肉身又谈不上强大，当即被抡了个七荤八素。等食铁兽停手之时，他已经被霄云古剑刺穿心口，天元精血喷溅而出，顿时危在旦夕。
晏道人将长剑刺入景元子的心口，只需爆发剑气将他五脏六腑绞碎，就算不能将他彻底置于死地，至少也可以毁灭其肉身与大部分修为。即使景元子能以残魂之躯逃脱，暂时也成了废人，还不如之前的西海剑皇。
可晏道人没有那样子，而是将霄云古剑留在他心口处，用剑气封其心脉，之后以一圈剑芒流光笼罩住了景元子。
剑气囚牢！
如此一来，景元子顿时不敢妄动。
晏道人此举，是想要将他作为人质，以此来要挟苍生道人住手。彼时正是宇天环将要毁灭蜀山之际，她特地留此筹码。
可形势的变化大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楚梁天神下凡一般出现，骑鲸仙人御舰归来，局势一下稳定下来。
景元子也松了口气，以微弱气息道：“晏道人，既然大家都停手了，可以先放了我吧？”
“哼。”晏紫的回应唯有一声冷哼。
“你别抖、别抖，求你了！”
景元子连忙叫道，晏道人稍微一动手腕，他便是剜心之痛，只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路边看见什么动物都想踢一脚……
“反正现在打完了，你去问一问，让我们掌教出些代价给我赎回去吧。”景元子又劝道：“总这么穿着我也不合适……”
现在的他就像一串大块羊肉，穿在晏道人的剑锋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晏道人虽然没有回应他，但是留着的也是这样的心思，一位第八境的俘虏留在手中，分量绝对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