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楚梁与普善低空掠过原野，并肩飞行的途中，普善保持着惯常的输出频率，让楚梁的脑仁儿不停震颤。
他之所以跟过来，是因为云阙寺里实在没有人愿意跟普善一起来当斥候，可普善和尚之前已经被冷落了一天，在那里可怜巴巴。
楚梁过意不去，也有点不放心别人探路，这才勉强随普善出来走一趟。
随即就有些后悔。
只恨此刻没有一个罗瑶在这里，罗姑娘治话痨有一套的，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怼住普善。
如今想来，也是一种功力。
此时不由得内心期盼，快遇上一些敌人吧，来点什么事情打断一下他都好。
仿佛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下一刻便有一道身形远远进入神识的探查之中。
“来人了。”他连忙道。
二人合身而上，很快也进入了对方的神识范围，谁知对方丝毫没有战意，而是返身就逃，口中还高呼着：“是蜀山的楚梁！”
远远便逃走了。
“诶——”楚梁和普善连忙去追。
楚梁御剑飞掠，视线里的人自然很难逃掉，可追上以后也仅仅斩落了一枚魂晶。
至于此人的队友，早已经逃散无踪了。
“怎么就跑了……”楚梁思忖道：“他们既然派人探路前进，应该就是想猎取魂晶的，可是一见面就跑，应该是认出了我的身份。”
“确实。”普善点头道：“你现在名头不低，与那些顶尖天骄并列。寻常小门派认出来，定然有所忌惮。”
这还是凭着他之前的名头，若是楚梁之前单人灭三队的战绩传出去，肯定害怕的人会更多。
这样一来若是敌人都望风而逃，就算追上去也只能抓到探路的斥候，不能全歼整队——当然这本就是斥候的意义。
“嗯……”楚梁想了想，道：“那咱们还是遮掩一下。”
说罢，他熟练地取出黑袍罩上，普善和尚见状也同样穿上黑袍。
二人这套装备都是敛息纱专门打造的，一穿上以后一股子魔门中人的派头就显露出来，和先前的正道少侠气质完全不同。
可谓专业。
“这样起码离得远不可能认得出我们，只要大队人马围上来，魂晶就到手了。”楚梁道。
“有阵子没穿这袍子了，还挺怀念的。”普善嘿嘿一笑。
二人穿着这一身继续前行，一直又飞了很久，才终于再遇到人影。这一次是一名女子，远远看去身形窈窕，形貌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
楚梁没有多想，毕竟诸仙门的熟人那么多，可能是在蜀山峰会或者其它场合见过吧。到了百门争霸，不是盟友就是敌人。
二人立刻凑上去，这次对方没有逃，而是迎面过来。
楚梁正想上前动手，然后佯装不敌。
谁知那女子一见面，突然先叫了一声：“前辈！”
“嗯？”楚梁被她这一声叫的愣了一下，随即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是你？”
……
其实他不知道是谁。
离得近了交谈，才终于看出此人面目，竟是红衣殿的伊魔姬。
眼前的伊秋水，身段没变，只是脸上化了些许妆容，肤色也有变化，看上去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与先前大不相同。这并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简单的改换妆造，就让人几乎认不出。
参加仙门大会时自然要接受检查，若是有那种幻化的障眼法，一早就会被朝廷和诸仙门的人发现。但这般方式，倒是容易蒙混。
最简单的潜入，只需要最朴素的易容方式。
加上她出道晚，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并不多，本来就没几个正道人士认识她，所以进入这里的难度并不大。
只是楚梁好奇她来此的目的。
“前辈你为何不去找我师尊？”一见面，伊秋水就有些埋怨地说道：“上次你答应去见她，她等了你好久。”
普善和尚立刻眨了眨眼，“还有这事儿？”
伊秋水他也见过，知道她是魔门红衣殿主的弟子，这……
楚梁略有些尴尬，是我答应要见她的，但是她要见的不是我，你让我怎么跟你解释？
于是他只能道：“最近忙。”
“哼……”伊秋水还有些不依不饶，似乎很替师尊气不过。
“你来这里做什么？”楚梁立刻又问道。
伊秋水随即答道：“是我师尊派我来的，我们收到风声，西海魔门想要谋夺镜天八卦！师尊派我进来看看情况。”
“啊？”普善一惊。
楚梁虽然也同样惊讶，但是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镇定道：“这事儿你们也知道？”
“前辈你也知道？”伊秋水问了句，自顾自又说道：“也是，前辈你神通广大，知道什么也很正常。”
楚梁给了普善一个眼色，普善立刻问道：“此事重大，伊魔姬你有什么信息，大可与……与前辈印证一番。”
卧底三小只配合了这么久了，一个眼神就已经心领神会。
就听伊秋水道：“西海魔门这次动作很大，元戮仙联系了许多宗门，让他们参与仙门大会，争取混进镜天八卦。因为他要从虚境之中入侵，争夺镜天八卦的执掌权。”
此事听来离谱，楚梁又看了普善一眼。
普善立刻问道：“镜天八卦岂是等闲，这也能争？”
“这又涉及一桩魔门隐秘。”伊秋水道。
接着她讲述一番，楚梁与普善和尚才知。
原来万宝录上只记载镜天八卦是仙界坠落的宝物，但却没有说明，起初雾隐仙山发现的，只是一道破损的八卦盘，能打通虚实两界。虽然玄奥堪称神器，却不足以有如今人间前三的威能。
彼时邪龙山正是魔门中风头无两之时，宗门中出现了第二位魔帝，执掌有一方天魔镜，能映照世间万物，亦是奇诡强大。
后来那位魔帝陨落之后，邪龙山的新掌教持天魔镜与雾隐仙山的八卦盘斗法，同归于尽，两尊神器在过程中竟然融合在了一起，坠入虚界。
后来是雾隐仙山将这尊神器找回，才有了现如今全新的镜天八卦。
雾隐仙山神器升级，山门大振。邪龙山失去了山门最强的神器，也是自此一蹶不振的极大原因。
此后只要有正道天元带着神器驾临西海，西海魔门就要望风鼠窜、四处躲闪，自然再难坐大。
雾隐仙山不希望自家神器和魔门扯上关系，所以没有外传，年深日久也就没人知道了。等天枢阁创建万宝录，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上面自然没有记载。
而魔门那边邪龙山对于丢失神器之事，也没有四处宣扬。但心中一直存着欲念，想要将镜天八卦夺回。
而此番他从虚境潜入镜天八卦中，应该是找到了某种能够夺回执掌权方法。
一旦邪龙山拥有神器，那冥王宗在魔门本就飘摇的霸主地位自然不保，所以才派人过来查看。
楚梁闻听蹙眉。
这届仙门大会怎么还有这一出儿？
从虚境之中潜入，争夺镜天八卦的执掌权……这事儿虽然玄乎，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虚实大道玄奥莫测，这事儿听起来，可能就像是黑客给电脑植入了病毒，然后要侵占这台电脑。
不同的是，黑客不能端走电脑，可只要他能操纵镜天八卦，瞬间将这尊神器传唤到万里之外也不是难事。
三人正在这交谈，突然听远处天际一声轰鸣，一股太古凶意升腾而起。
楚梁抬眼看去，就见那侧海岸出，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拔地而起！
那是一座山峰。
但是山峰上的山石土木随着升空在飞速掉落，山体本身还在震颤……不，不是震颤，更像是在故意抖落掉自己身上的土石。
轰隆隆隆——
伴随着剧烈的土石如雨落下，那座山峰深处的被显露出来一部分，竟然是漆黑色的、钢铁铸造一般的躯体。
轰轰轰轰轰……
这躯体越显露越多，最终露出大半，竟然像是一头升空的巨大鲸鱼，周身伴随着无数的伤口，最深的一道贯穿了它的头颅。
那是黑鲸山？
楚梁忽然想起了早前听到过的那个传说，那座山是黑魔鲸的尸体所化。
该不会是真的吧？
而在这虚境之中，这座山它复活了！
那横亘当空的巨大黑魔鲸，朝着这重见的天日，发出了它沉寂万载的愤怒。
“吼——”
第033章 聒噪
李观龙四人来到海岸边的时候，庞然的黑鲸已然腾空而起，在大地上留下一片阴影中的巨坑，令人望之骇然。
而在巨鲸的下方，已然集结了十余人的样子，正是西海魔门这次召集的队伍中，混入虚境的一部分。
元戮仙的身形也飘落下来，正在对他们说着些什么。
而这一幕，却是镜天八卦之外看不到的，九疑仙人若是此时将视角掠过黑鲸山，会发现这座荒凉的山脉一如往常。
多亏他足够警觉，此刻已经通过李观龙几人的视角看到这一切发生，立刻就认出了这桩异变的始作俑者，“元戮仙？”
九疑仙人的声音沉缓：“他并不精通虚实大道，能潜入虚境恐怕是有高人相助。看他来的目的，分明是要在虚境之中唤醒一直被压制的天魔镜器灵，重夺镜天八卦的执掌权。我会想办法破解他的阻挡，让我力量降临下来。但是在那之前，你们也要尽量地阻挠他……”
“是！”小弟子宋观潮闻声领命，纵身而起！
咻——
但见他化作一道剑芒掠空而去，高喝道：“妖魔受死！”
那边元戮仙一抬眼，远远瞥到剑光凌厉而来，随意地一抬手。
轰——
宋观潮当即化作一颗当空爆炸的流星，化作小小魂晶飘摇坠地。
“我还没说完……”九疑仙人接着道：“元戮仙在虚境中也有第七境修为，正面对敌你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在唤醒器灵的过程中，必须凝神运功无法活动，这个时候你们再去从旁骚扰。他周围那些混进来的魔修，应该都是为了护法之用，你们的任务就是等他开始运功再去打败这些护法魔修。”
“只要你们能尽量侵扰他，减慢他唤醒器灵的进程，让我的力量先一步降临下来，那就可以将其清剿；若是被他先唤醒天魔镜器灵，那镜天八卦就有被夺走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