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姬灵雨道：“来之前我问过监城司的人，薛紫羊师从江南君子堂的大儒魏朗。”
“那他极有可能就是回了君子堂。”楚梁猜测道。
“那就过去找一找。”燕七虎当即说道。
……
君子堂所在的江南烟雨楼，距离南域不远。所以当初南域书院出事情，宋清漪才会过来料理。
一行人飞速前往，不久便到达了烟雨楼的所在。
现如今的君子堂，早已经不是只有这一座古楼。而是半山一片亭台楼阁，而那座烟雨楼已经成为了象征意义的所在，只在有新的大儒题名之际方才登楼受礼。
而君子堂的形式也不像是那些大型仙门一般，弟子众多。其中长期居住只有几位主持此堂的大儒，和他们尚在麾下的弟子。
虽然平时看着人不多，但是一旦遇上事情，君子堂上题名的诸多大儒乃至于普天下儒教同门，都会施以援手。那般声势，绝非等闲。
以燕七虎在天罡门的地位，通名之后立刻就有弟子恭敬将众人领进去，片刻之后便有一位大儒出来迎接。
但见此人宽衣大袖、衣袂飘飘，虽然苍颜白发，但是身宽体阔、满面红光，一看就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老朽魏朗，听闻诸位是来找我那位弟子？”老者当先拱手道。
“魏先生。”燕七虎对这老者也颇为客气，立刻便将来意说明了一番，“我们想要查明他们到底去了何方秘境，在其中到底遭遇了什么。”
“唉……”魏朗叹口气道：“我那弟子，归来以后境况也不算好，我便带你们去看一看吧。”
说着，他便带几人来到后院一处房间前。推门而入，就见一位中年书生上身赤裸躺在床榻上，形容憔悴虚弱。周身贴满符箓，脑上还插着十数根钢针。
“昨天他回来，说遇上一些危险，希望在君子堂能躲过一劫。”魏朗讲述道：“到了夜间便开始暴躁发狂，体内还有妖气渗出。我只好出手将他暂时镇压，让他沉睡下来。”
“魏先生，昨夜君子堂上空可有血月出现？”楚梁突然问道。
“那倒是不曾见。”魏朗摇头道。
楚梁轻轻点头。
那看来血月能影响的范围只是靠山城附近，极有可能是因为那根源就在镇南域山。而远离那里，受到的影响会小一些……但也有限。
薛紫羊这副样子，若不是有大儒在旁出手，恐怕昨夜也要遭难。
“现下想要救他，必须得查清楚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楚梁道：“可否将薛前辈唤醒？”
魏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颔首同意：“好。”
他右手轻轻一拂，幽幽蓝光便从那些符箓、钢针处渗透而出，转眼间，薛紫羊身上的封禁便被打开。
“啊——”
他惨叫一声，身躯猛地弹起！
……
薛紫羊足足喘了半晌粗气，方才安顿下来，神情兀自有些恍惚。直到魏朗又出手帮他平复心神，他才渐渐正常。
楚梁他们这才敢提问。
“薛前辈，当日你们究竟是与何人一起进入镇南域山、又进了哪一处秘境，遭遇了什么？”
薛紫羊听到问题，长叹一口气道：“唉，说来话长……”
“我原本只在靠山城中传道授业，并不会轻易进镇南域山。可前几日淳于途突然找上我，他说我想达到第六境巅峰所需的那株宝药，似乎存在于一处秘境中。而有一位西域来的女子，财大气粗，正好想要组团进入镇南域山，问我要不要同行。”
原来都是天材地宝闹的。
楚梁闻言默默心道，有钱或许不能带来幸福，但确实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我当时看同行者皆是靠山城中有头有脸的高手，想来也不会太困难，便应承下来。”薛紫羊继续道：“路途起初也颇为顺利。”
“当时我们穿越了一片迷雾山谷，雾中有许多幽魂和镰鬼，但对我们来说不会构成什么危险，后来还有前朝鬼魂拦路……”
“嗯？”楚梁闻言突然微微惊诧，“前辈你们去的……可是迷雾山谷、眠梦之渊？”
“不错。”薛紫羊道，“你知道？”
“我也曾经去过……”楚梁纳闷道，怎么自己当初没见过这种情况，“眠梦之渊后面可是一片灵气氤氲的秘境，其中有一座山顶宫殿？”
“不是……”薛紫羊摇头道，“过了眠梦之渊，我们就到了一处阴森鬼域，那是满是累累白骨与破败躯体的战场。”
咦？
这描述让楚梁有些奇怪。
因为当初他和普善、罗瑶他们几个，也曾随魔门的队伍跨越过眠梦之渊，所见与薛紫羊描述的完全不同。
那里应该就是困住古青垣的那处秘境，正该是青山绿水、殿宇楼台才对。
“一进入其中，我们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因为四周一直有声音在呼唤着什么，我们却找不到那声音的来源……越向前行，就越清晰，最后我们才听清，那声音是在呼唤那女子的名字！”
“她叫彩漪。”
第038章 狗都不回
“彩漪？”
楚梁听着这个名字，只觉十分熟悉。
蜀山峰会那次，他与姜月白落下云海，在蜀山下方的那处小木屋里，看到了疑似晏家先辈的日记，其中就提到了这个名字。
是一个叫彩漪的女子告诉他怎样打破镇妖塔。
只是前后隔了五百年，这名字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所以楚梁心下惊奇，也没有太过声张。
“那呢喃声仿佛魔音灌耳，修为最弱的淳于途已经出现幻觉，险些发狂，是我用儒家秘术助他清醒神智。可就算是我，也已经是在勉力支撑。”
薛紫羊继续讲道：“我们感觉那里实在太不对劲了，周遭的妖气也愈发浓烈，而很大一部分貌似……就是从那西域女子的身上散发出的。”
“我最先提出不想再前行，这秘境诡异，不是我等修为能够探索。其余几人正在犹豫的时候，那女子却说既然已到了这里，便不再需要我们了……她准许我们离开。”
“到这时我们也明白，她的修为也许远在我们之上。只是需要一些熟悉镇南域山的人领路，于是我们先后退出秘境。”
“可纵使回到了靠山城，我还是觉得十分不适，似乎……神魂之中被什么东西影响着。”薛紫羊指了指自己的头，“果然归来的第一夜，当靠山城上空出现红月的刹那，我恍惚中感觉有无数声音在呼唤，头痛欲裂、险些彻底陷入癫狂……”
“虽然第一晚勉强扛了过来，但是我能感觉到那股呼唤会越来越强烈，所以我才赶紧来到师门求援。”
“应该就是在进入那秘境的第一时间，你们的神魂之中就被种下了魇。”魏朗说道。
魇这般存在，神秘且诡异，至今也不能完全为人了解，只知其不可名状。
姬灵雨问道：“难道这魇是可以如蛊毒一般，被种入人体的吗？”
魏朗身为当世大儒，对于神魂一道的造诣也是远超旁人，当即解释道：“魇是一种介乎虚实之间的存在，虚界与现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虽然现在看来可能它离紫羊有十万八千里，可在虚界之中可能就在他身边。上古时期人族曾有一门传承名为‘梦术’，就是专门修行虚实大道，对于此道已经钻研颇深。只可惜随着开创者大梦仙尊的失踪，这门梦术也就此失传。后世之人，只能从只鳞片爪的记述中了解此道。”
虚实大道玄妙无比，楚梁对此的了解也相当有限。
他只知道虚界独立与实界之外，却又能影响现实世界。譬如冥王宗的拘魂令，就是通过虚界来传递消息。
在现实世界非常远，有可能在虚界之中非常近。
再多的就是知识盲区了。
魏朗继续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想要彻底摆脱那红月的威胁，看来只有再深入那秘境一次，将其中的始作俑者彻底诛除。为了救你性命，为师也不得不去一趟了。”
燕七虎颔首道：“我也是要去走一遭的。”
楚梁看着他们两个，若是这一文一武协力入山，那多半是能够解决问题的。自己正好跟着一起，把古二娘的托付完成。
于是他出声道：“若是二位前辈都要去探索那秘境，我正好知道有一位对镇南域山了解极深的长辈，她也可以同行。”
……
燕七虎自然不愿意带着小辈，可是薛紫羊眼下的状态显然不能再回镇南域山，之前的向导也已经暴毙。唯一能领路去眠梦之渊的，还真就只有楚梁。
楚梁如果只是为了天罡门的事情，其实也不想去以身涉险。但他欠古青垣的人情，怎么说也要带古二娘去找到他才行。
那此番有两大高手坐镇，正是同行的最好机会。
他详细问了薛紫羊一阵，确定他们跟随那西域女子所去的地方，就是上次跟随南路接引去过的眠梦之渊。只是为什么深渊对面的秘境画风迥异，还是要到了以后才知道。
姬灵雨听说楚梁居然找到了自己的十三姑姑，当即便吵着也要跟来。看她随行，唐诗自然也不甘落后。
最终燕七虎还是无奈把这几个小辈都带上了。
好在他们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倒也不一定会拖后腿。
“等到了那妖魔险地，你等切记不可上前。”他还是提醒了几句，生怕到时候让几个小的都沾染了魇，也落得暴毙下场。
此番得魏朗助阵，他亦是信心满满。
能成为君子堂大儒的人，自然是有脑子的，天罡门下的唯一短板就此填平。
这位大儒准备周全，还特地从君子堂请了一卷镇魂书，专门克制这种涉及神魂的诡异邪祟。
回到靠山城以后，楚梁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古二娘。
还带着姬灵雨。
“你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古二娘看见楚梁便问道。
先前楚梁与她说要先处理好天罡门这边的事情，她还以为要等上几日。
等看见姬灵雨的轩辕瞳，她的目光又有些不善。
楚梁猜测她可能以为自己向姬家告密了、姬灵雨是来找她的，便忙说道：“计划有变，此番我们的目的地居然相同，我便想二娘你可以与我们同行。有天罡门和君子堂两位大能坐镇，相当稳妥。这位姬灵雨姑娘，也是离家出走的……”
听他如此说，古二娘的面色稍微缓和。
姬灵雨则有些怯怯地凑上去，“十三姑姑，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楚梁相信她们两个肯定很投缘，毕竟从某种角度上说，古二娘也算是姬家上一代的离家出走大赛冠军。
一番交谈之后，这姑姑和侄女两代人果然聊得十分愉快。姬灵雨大为钦佩姑姑的事迹，古二娘也很喜欢姬灵雨的伶俐。
半晌，她才重新看向楚梁：“既然已经有两位大能坐镇，那我便不再多筹措人手，只待明日入山便是。”
“如此便好。”楚梁应道。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也不能趁夜入山，便在靠山城休息一夜。不知道君子堂的薛紫羊能不能撑过去这一夜，想必有那么多儒家高人坐镇，应该是没问题的。
姬灵雨就在古二娘处住下，姑侄俩好像还喝了点小酒，彻夜长谈了一番。夜风自屋外路过，风中依稀回荡着她们的话语声，出现最多的好像是什么……
“姬家，狗都不回。”
第039章 独自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