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所以别说诛九族了,就是诛三族、族灭等,正常皇帝用的都非常少。
但刘晟偏偏不是个什么正常的皇帝,杀陈道庠的时候,刘晟把陈道庠关系非常远的表亲都杀了个精光,一共处死了六百余人。
这已经完全超脱了律法的范畴,且刘晟与陈道庠,并非有天高海深的大仇,如此做派,只能说刘晟完全遗传了他父亲的刘(上龙下天)的神经病。
而双相情感障碍这个问题,最害怕的就是受到反复刺激,一刺激他就可能患病。
是以刘晟本来在几个月前就好计划的好好的,先是求娶一个张氏女,尽量为自己攫取多的筹码,万一事不可为,到神都洛阳当个富家翁也能接受。
但是前几个月被王玖一通骂之后,刘晟直接就犯病了。
源自他父亲刘(上龙下天)的杀戮与自我毁灭基因。开始掌控了刘晟的大脑,使得刘晟自己断绝了所有的后路。
……
梧州的失陷,对于南汉的未来,对于刘晟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因为梧州自六年前被南汉从马楚手中夺取之后,就一直是兴王府的西北大门,囤积的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暨彦赟和左右龙骧军也是南汉的精锐,一朝失陷,相当于南汉没了三分之一的物资和三分之一的军力。
而梧州到兴王府(广州)之间虽然还有一个端州(肇庆)算是水陆要冲,但以南汉的国力,根本无力在梧州之外,再打造一个防御要塞,因此张昭骏过了梧州,就再无阻拦了。
刘晟在梧州陷落之后的第二日就接到了战报,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群臣害怕触怒刘晟更不敢言语,刘晟的兄弟们都被几乎杀光,所以也没个亲近来劝解。
于是,极度失望的刘晟踉跄着回到宫中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心里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郁郁,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都在盘算着把他献给周国换取富贵。
反了天了,这国内奸臣叛贼太多了啊!
喝醉的刘晟狂性大发,当即命侍卫将他的十二弟高王刘宏邈叫到宫中,随后命内侍将刘宏邈架起来不停灌酒。
并威胁若是刘宏邈不从,刘晟就要将他丢进开水锅中烹煮,刘宏邈绝望之中被迫饮酒数斗,引发胃部大出血。
看到刘宏邈狂吐鲜血,刘晟不但不唤医士过来医治,反而哈哈大笑,感觉还不过瘾,于是命人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伶人尚玉楼叫来。
尚玉楼到后,刘晟命内侍取来一个大木瓜,然后放到尚玉楼的脖子上命尚玉楼用头夹住,随后抽剑猛砍,一剑就将尚玉楼的脖子连同木瓜一起斩掉。
鲜血喷涌而出,木瓜掉落碎的满地都是,刘晟狂笑不止,感觉心里的郁结顿时好了许多,转身又去狂饮美酒,终于沉沉睡去。
而他的胞弟刘宏邈正匍匐在地上口鼻来血,自深夜至天明无人照料,最终大失血而亡。
翌日,刘晟从大醉中醒来,呼唤尚玉楼前来伺候,方知昨晚已经被他斩杀,刘晟为之长长叹了口气,命人厚葬。
至于胞弟刘宏邈,刘晟连问都懒得问,任由他陈尸宫室之中。
最后还是一些内侍看不过去,随便在后殿挖了个坑,裹了一张麻布,将刘宏邈下葬。
……
绍明八年,公元954年,五月中,西路周军张昭骏部攻陷端州(肇庆),端州刺史陆光图自杀殉国,周军顺水直抵兴王府外二十余里。
北路周军也在氾顺的率领下自韶州进攻英州(英德),南汉英州刺史等大小官员不战而降,大军顺利从英州沿着溱水(北江)到达了兴王府北面的花山(花县)。
没过多久,东路林仁肇所部在潮州大族的带领下,也顺利招降南汉循州刺史(惠州)。
林仁肇出发之时,只有万余兵马,到了循州后,已经有步骑三万余,他随即进驻赤岸戍(增城西南海边),等待张昭骏的号令。
林仁肇和氾顺还是很有逼数的,张昭骏为了灭亡南汉,在岭南一呆就是四年,此次出战,也是以他为岭南道行营都总管。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一二十年间镇守岭南的,也应该是他。
所以这二人到达之后,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进攻兴王府,而是按兵不动,欲将这灭国之功留给张昭骏。
张昭骏也当仁不让,这时候可不是讲礼推却的时候,他麾下这些跟着他在桂林府吃了四年土,修了四年灵渠的兵将们,必须要用灭国的功劳和荣耀来抚慰。
于是张昭骏命氾顺和林仁肇各自拣选两千精锐与他合兵,其余驻军原地,封锁北、东两面防止南汉君臣逃散,随后领兵于尧山(越秀山)下扎营,摆出了攻城的姿态。
而在正式进攻之前,张昭骏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祭祀冼夫人和修复位于后世茂名电白区的冼夫人墓。
至于为什么要修复,那还是因为冼夫人墓已经在冯氏长房被抄家,也就是高力士被掳到神都洛阳去的时候,被唐廷,不!应该是被武周朝廷派人给捣毁了。
当然,这个捣毁还不至于是开棺戮尸、曝尸荒野那种,而是把冼夫人墓的山陵、神道、祭祀之庙拆毁,墓前的石像、石兽等砸毁。
张鉊有时候怀疑,武则天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提冯氏谋反是不是被冤枉或者逼迫的,就算他们是真的谋反,但怎么也算不到已经去世一两百年的冼夫人头上去啊。
没有冼夫人,岭南能这么快归于国家?你现在连冼夫人一起牵连,是想毁掉中原朝廷在岭南的‘自古以来’吗?
再说了,你武则天女主当政,难道不更应该把冼夫人高高捧起来,以示可以如同男子一样执掌权柄、巾帼不让须眉的人,自古以来都有吗?
结果武则天就是这么反智的干了,她命人捣毁了冼夫人之墓,使得岭南百姓闻之流涕,心里深恨之。
好在后来冼夫人的六世孙高力士权倾朝野,求得玄宗皇帝下令在岭南重新修复了冼夫人之墓,不然还不知道岭南百姓和中原朝廷的离心离德,要严重到什么程度。
不过,虽然在玄宗时期得到了修复,但仅仅只是同意了修复,既没有下令朝廷工部来恢复以往的墓葬形制,也没有为冯氏平反。
因此这只算得上一种民间的修复,并不是官方承认。
张鉊在知道这个情况后,马上就知道安抚岭南百姓的第一件事情该怎么做了。
在他的安排下,朝廷礼部迅速为冼夫人拟定了追赠和封赏,并派礼部右侍郎张远亲自到岭南来主持。
五月十七,张昭骏率周军都虞侯以上的军官并朝廷礼部官员十余人,在尧山(越秀山)下筑土为陵墓状,立冼夫人及其夫冯宝神位,以羊、豕两牲之首级,鸡鸭鱼小三牲以及瓜果等贡品,祭祀冼夫人和冯宝。
这茂名距离广州四五百里呢,张昭骏不可能现在离开军队去,所以就先在尧山祭奠,等拿下南汉后,再去修复。
香火升腾中,张昭骏满脸严肃,他知道张鉊这么做的目的,也确实佩服冼夫人的高风亮节,因此大军还没到广州时,就让人大肆宣传他到了兴王府要先祭祀冼夫人。
目的就是希望通过口口相传,让更多的岭南百姓知道此事,特别是现在盘踞在雷州半岛和海南岛上的冼氏和冯氏族人前来。
果然,等到祭祀快要完毕,礼部右侍郎张远宣布朝廷追赠冼夫人为南海郡王,谥忠贞,允许各地建庙祭祀,封号忠贞护国南海王的时候,不但围观的数万百姓欢声雷动,从雷州和琼州赶来的冼氏、冯氏族人嚎啕大哭的现身了。
自古以来,以女子受王爵者,目前仅此一人。
以女子得谥号者,往前只有李世民的妹妹平阳公主谥号昭,称平阳昭公主。
往后只有明末秦良玉,谥号忠贞。
所以也不怪冯氏和冼氏的后人激动的当场哭出来。
张昭骏见他们现身,立刻趁热打铁,宣布朝廷将在收复岭南之后,就立刻为武周时期的广州都督冯君衡,也就是高力士的父亲平反,并赐还冯氏在唐时被充公的部分田产。
新朝做到这个程度,在寻常人看来,已经远远超出了施恩的范畴,作为岭南最大的地头蛇,冯、冼两家家主都拜伏在地,向北三跪九叩谢恩。
张昭骏趁机再次当众宣布,大军入兴王府之后,不滥杀一人,不劫掠民财一文,有冤屈的都可以前来申诉。
于是民众心中大定,纷纷拜伏在地,各大族之长纷纷表示愿意出钱出粮以助王师。
果然,数日后,兴王府左近十余州县百姓在当地大族带领下,主动出来帮助周军运送粮草、物资。
张昭骏则以高出市场一倍的价格,向他们购买猪羊鸡鸭鱼虾蛋等物产。
数万大军的浆洗衣物等工作也有偿的交给当地妇人,大军积累的人畜粪便,更是免费赠送给当地百姓。
这刘晟治国水平,也就限于不残民、害民而已,赋税、徭役可一点也不轻,上下官吏行政也相对粗暴。
现在,岭南百姓第一次感受到了中原朝廷官员细腻的行政、处事的方式,不由得大受震撼,进而无比高兴。
他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声称周军果是王师。
可以说,这三招一出,人心大定,周军在兴王府城外受到的拥戴,甚至比南汉军还高。
而此时,兴王府中还不知道城外发生的事情,城内官吏百姓惶惶不安,就连守城的南汉禁军也颇为惊惧,唯有禁军巨象指挥使吴珣、内使吴怀恩愿出战挫败周军。
刘晟大喜,将城中禁军两万余全部交给二人,再征募城中敢战之士凑足三万,命他们出城与周军决战。
五月二十二,吴珣以巨象三十头为先锋,每象载士兵十余,浑身批五彩锦帛,象鼻、獠牙皆漆白色,看起来极为恐怖。
其高如山垣,冲锋起来地动山摇如魔兽降临不可阻挡,象背上士兵手持强弓硬弩居高临下射杀周军。
周军大部分士兵和战马都没见过这玩意,一时间竟然被杀的连连后退。
张昭骏大怒,命士兵将三门青铜火炮推到阵前来。
这些小炮,是经过寿州一战后,天工院再次改进的。
依照张鉊的意思和实际作战的效果,目前张周军中,海军以巨炮为主,讲究海战抵近一炮就干烂敌军的舰船。
陆军则以能用马拉着的中小炮和炮管短粗的虎蹲炮为主,此次南征,张鉊给张昭骏批了三门,但张昭骏不太看得起这玩意。
他觉得火炮装填繁琐,威力只能说还凑合,能相当于两架伏远弩吧,除了爆炸声挺吓人以外,优点好像也不太明显。
且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承载火炮的车架极易损坏,长途奔行经常都要更换车轮和横轴,挺费事的,是以全军上下都不太愿意用。
但此刻,对面巨象狂奔而来,张昭骏想了想,似乎只有这喷火又打雷的玩意,能吓住对面的巨象了。
南汉巨象指挥使吴珣正兴奋的满脸通红,只等巨象彻底冲散周军军阵,后面的南汉士兵就可以结阵而上痛打了。
可是他没高兴多久,就听的对面军阵之中,突然发出雷霆般的巨吼,甚至还有橘红色的火焰喷出。
吴珣愣了一下,随即就知道不妙了。
因为大象这玩意,实际上胆子很小还很敏感,自己好不容易把它们训练的不怕战阵上士兵狂吼,但肯定扛不住这种动静。
果然,正在冲锋的大象听到对面雷鸣般的巨吼,还有吓人的火光喷出,顿时冲锋的速度就没那么快了。
恰在此时,如有神助一般,一门青铜炮射出的石弹刚好击中了象群中的头象。
大象再是威猛,那也是血肉之躯,头象被十几斤重的石弹猛然击中额头,顿时如遭雷击,它惨嘶一声,耳眼来血,脑浆迸裂,直接翻到在了地上。
头象的惨死,引发了其它大象的集体恐慌,张昭骏立刻让军中神射手,手持神臂弓攒射。
这大象不单扛不住炮弹,实际上也扛不住神臂弓的抵近射击。
方才周军被打的连连后退,实际上是在惊吓中被冲乱了阵型,无法集中火力对付这些大象。
现在主帅亲自到了阵前,又有火炮壮声威,兵将们逐渐从恐慌中回过神来了。
想起方才的慌乱,这些来自张周朝廷最英勇的战士也不由得面皮发烧。
右金吾卫指挥使王全斌更是直接裸身上阵,他一手持象征决死冲击的红旗,一手持木单弩,一弩就将象背上的一个南汉军射死,随后扔掉木单弩拔出横刀狂呼酣战。
兵将们被他鼓舞,吼声震天动地,个个奋勇争先。
面对这种情况,南汉的战象们先扛不住了,大象这玩意聪明得很,它们甚至能感知到双方的士气和实力对比。
在满天的神臂弓攒射中,感觉肯定打不过对面的它们,率先支撑不住了。
十几头大象直接调头就跑,将身后跟着的南汉军冲的军阵散乱,周军趁机掩杀,南汉三万大军顿时陷入了空前的混乱。
战约一个时辰,巨象指挥使吴珣被杀,兵将损失数千,全军往兴王府内溃退而去。
刘晟在内城听到外面山呼海啸,各处都有惊慌乱逃的百姓甚至兵将、官吏,他们个个大呼大军战败,让城内更加混乱。
危机之中,巨舟指挥使万景忻,控鹤将军谢贯,内侍使潘崇彻等赶来,他们护着刘晟外城南港口跑去。
万景忻对着刘晟说道:“国家在南港,尚有战舰百艘,水军万余,可登巨舟南奔,或至琼、崖、儋等州,或至占婆国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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