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可以说,比起静海军的叛乱,这种以越字为主的,不同于地缘政治叛乱,而是带有文化叛乱信号的割据,要危险一万倍都不止。
幸得在极短的时间内,刘隐、刘(上龙下天)兄弟以广州为基地,通过二十多年的战争,一一将割据的番汉等族土豪打服,将包括两广在内的岭南收归一统。
刘(上龙下天)虽然短暂称过大越皇帝,但很快就将劝他以越为号的人处死,将国号换成了汉。
汉和刘,这个两个几乎是绑定的词,哪怕是到了唐末,它们仍然是心向中央,承认大一统的明示。
刘(上龙下天)从大越皇帝变成了大汉皇帝,看似只是改了个国号,还有蹭汉室宗亲影响力的意思。
但实际上充分表明了,这个岭南的王朝,是属于大汉的一个割据政权,不是安南静海军那种干脆的独叛逆。
而在控制整个岭南后,南汉高祖刘(上龙下天)和其子中宗刘晟,逐步消灭各地割据番汉土豪,将权力收归南汉朝廷。
他们往唐时并未完全实控的岭南道西部,也就是今天的广西,派遣了大量的流官。
还命令这些地方的豪族必须把子弟送到兴王府(广州)来学习,以此加强控制。
同时,刘(上龙下天)、刘晟父子还在岭南大力推广文化,将最基层的治理深入到了保一级,保上还有乡,长官皆由朝廷任命。
同时南汉的县令或者知县酬以上官员与其他五代国家由武官担任不同,南汉基本全是由文官担任。
文官相对于武人的温和,在很大的程度上,安抚了各州县俚獠等人的情绪,并且使得教化可以更深入。
诚然,南汉高祖刘(上龙下天)和中宗刘晟为人都过于残暴,特别是在杀戮这一项上没有多少节制,显得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不正常。
但他们在维护岭南人心,使之与中原无二这件事上,是有大功劳的。
也正是经过南汉数十年扎根岭南,将中原的政治制度、文化教化深入到岭南的乡、保这样的基层。
到了北宋之后,宋廷才能在岭南萧规曹随,最终使得岭南彻底成为了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刘(上龙下天)、刘晟父子在公私德行上有万般的不堪,但在这一点上,说声居功至伟绝不为过。
所以在整个中国历史上看,南汉无足轻重,但在岭南开发的历史上,南汉地位极其重要。
这是第一个将岭南的基层治理纳入到了朝廷范围之中的小王朝,它上承冼夫人对岭南的初步治理,下为南北两宋治理岭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
兴王府,大明宫通明殿。
这通明殿原本叫做昭阳殿,但是刘晟为避张鉊的讳,将其改为了通明殿。
虽然已是深夜,但通明殿中点燃了足足数十根儿臂粗的蜡烛,将本来应该漆黑一片的大殿,照耀的如同白昼。
如今在位的,是南汉的第三代皇帝刘晟,他是南汉高祖刘(上龙下天)的儿子,靠袭杀兄长南汉殇帝刘玢,得以登上皇位。
而等到自己登上皇位之后,为了怕兄弟们效仿,也为了以大恐怖震慑人心,刘晟为人极为狠毒,将他十八个兄弟干掉了十五个。
最高纪录是曾在一天之内,就杀了他的同胞兄弟八人。
对至亲能如此狠毒,也算是古往今来帝王中的独一份了,比胡亥都狠。
但除了为人狠毒以外,刘晟在国事上又相当有作为,他在任时南征北讨,连续挫败马楚、南唐等国,疆域拓展到了南汉极盛状态。
同时,刘晟还大力开科取士,积极发展海贸。
为人主打的,就是一个人格分裂。
……
通明殿中,刘晟在明晃晃的蜡烛下,左右两手各拿着一封书信。
而在他下首席地而坐的,是他的亲信尚书左丞钟允章、亲卫指挥使吴珣、内侍使潘崇彻等人。
刘晟先是将右手的书信扔到了面前的案几上,轻蔑的一笑,“段思聪这个蠢材死定了,他竟然来书,邀请某家出兵夺取周国的桂林府。
还得意洋洋的大言不惭,说周军久攻不下已经成了疲敝之师,早晚要为他所败。
这个蠢材甚至还想打进四川去,他难道不知周国可以失败十次也不会伤筋动骨,他那小小的大理失败一次就要亡国吗?”
尚书左丞钟允章微微一欠身,随后猛地点了点脑袋,轻轻的说道:“是啊!周国举国动员,其意是在供燕王慕容信长东征高丽和倭国。进攻大理的,不过只是区区一两万精锐。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拿下了建昌府和乌蒙城,已经在事实上兵临大理腹心之地了,只要后面腾出手来,大理必然要灭国。”
内侍使潘崇彻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位虽然是宦官,但却是个很能打的宦官,在兵事上极有见解和水准,别拿后来童贯跟他相比,这位的水平,可比童贯高多了。
因此,潘崇彻手指在案几上的正北和东北两个方向敲了敲然后说道:“其实失了建昌府和乌蒙城,大理就已经亡国了。
以往大理国哪怕被朝廷大军打到阳苴咩城,也能反败为胜,就是因为朝廷无法牢牢掌控这两地的部落。
若是能掌握住,那么根本不用大军逼近阳苴咩城,只要不断从这两地南下骚扰,一点点的啃,都能让大理疲于奔命。
臣以为,师老兵疲的根本不是周将郭荣,因为郭荣已经掌握了这两地的大部分部落,可以从容选择进兵还是撤退修整。
反观大理国,却需要不断将军队调往补给困难的乌蒙山和泸水边以求守住天险。
倾国之兵,在外一摆就是一年多,恐怕真正师老兵疲、疲于奔命的是大理人才对。”
不过,说着,屋内众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了,天下间就剩下了他们汉国和大理还没臣服。
其余连契丹这样强权,甚至是草原部落以及海之东的高丽、倭国都已经灭国。
现在要是大理再没了,汉国势必就无法独存,要是大理能挺住的话,总还有那么一点点可以自我安慰的渺茫希望。
刘晟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他只是为人残暴,可能还有点多重人格,但可不是傻子,相反非常聪明。
苦笑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位南汉皇帝的脸上,他用力晃了晃左右的书信。
“这是咱们在中原的使者发回来的,绍明天子再次拒绝了某的求亲,就连一个宗室女他都不肯给。”
说着,刘晟背过身去,脸上的萧瑟与绝望更加明显,他紧紧捏住的双拳咯咯作响,嘴里也在轻声嘟囔。
“为了娶个张家女,吾连皇后都处决了,如此决心,如此盛国,连个宗室女都不配吗?”
如果张鉊听到这话,一听会大叫一声‘好家伙’,这精神病人的脑回路,就是跟一般人不同。
在刘晟看来,他亲自处决皇后,这是在向张鉊表示他想娶张家女的坚定决心,但在张鉊这里看来,纯纯就是变态。
而且,刘晟变态的还不止这点,他最变态的是,两年前三十岁的刘晟向张鉊求娶的,乃是年方十岁,张鉊与皇后曹延禧的长女,皇次女齐国公主张祺楠。
这差点没把曹延禧给气死,直接视为刘晟在侮辱挑衅她,素来很少动怒的曹延禧亲自下令,把南汉使团前来求亲的主副使,杖毙在了朱雀门外。
可在哪之后,刘晟仍然不死心,只是这次他学乖了,提出只需要一个张氏宗室女,让张鉊封为公主嫁到兴王府来就行。
还暗示只要张氏的公主来到,刘晟的生命有保障,他就愿意如同钱越那样献国。
对此,张鉊冷哼一声就给拒绝了。
别的不说,就刘晟这个精神病把所有的侄女都收进了后宫的变态举动,张鉊就绝对不会同意,就是嫁个宫女都不会同意。
再说了,张昭就(马杀才)在桂林一待就是四年,劳苦功高就等着灭南汉这个功劳呢。
刘晟要是献国事小,反正南汉也不难打,别把张昭就给气死才是大事。
不过,纳侄女这个事,还是跟张鉊想的有出入,与其说是刘晟把侄女都纳入了后宫,不如说是他把侄女们全部幽禁到了后宫。
当然咯!兄弟们全都杀光了,留下一些侄女要是嫁出去,嫁到什么地方豪强家里,那还不得天天琢磨着怎么弄死刘晟啊。
与其这样,还不如全部幽禁到后宫,少给吃少给穿,慢慢整死。
极度尴尬的沉默中,只有烛火在不停跳动,所有人都不知道刘晟在想什么。
是与大理一起孤注一掷?还是原地躺平等死?亦或者可以献国保平安?
第八百五十三章 张圣人的天团
张昭骏(马杀才)满脚是泥的从水渠里爬了上来,在他眼前的,是极为开阔,波光粼粼的河段。
而随着张昭骏的上岸,震天欢呼声就在两岸响起。
如果此时能有一架无人机从天上拍摄的话,就会发现这一段河道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有桂林左中右三卫的卫所兵,有桂林府九县的巡检司巡捕兵,有从桂林府九县以及从北面的湖南行省全州府,西面的融州征调而来的民夫。
他们不论作何装扮,无论官民,都在尽情的欢呼。
而能让他们这么开心的事情,就是灵渠中最重要的大天平和小天平修复工程终于完工。
这使得灵渠的北渠和南渠终于可以通航,标志着灵渠可以再次发挥它的作用了。
灵渠始建于秦朝,这是一条在中国历史上极为重要的运河工程,虽然全程只有不到四十公里,但却承担起了沟通岭南与中原的重任。
因为灵渠沟通的,是长江水系的湘江和珠江水系的漓江。
有了它的存在,理论上一艘在长江中航行的船只,只需要通过内陆水系,就一直能航行到广州湾。
这在水运具有便捷、省时、省力、节约成本等优点的古代,怎么夸都不为过。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灵渠,大秦不可能那么快就征服百越,汉武帝也可能因为岭南毫无价值,而不去攻灭南越国。
交趾就是因为没有一条灵渠这样的河流可以和中原沟通,而极容易滋生割据风气。
任何一个朝廷,想要平定岭南,灵渠就是必须要修缮的水利工程,没有灵渠,就谈不上安定岭南。
欢呼声中,兵将官员百姓们簇拥着张昭骏往四贤祠走去。
所谓的四贤祠,供奉的是对灵渠有绝大贡献的四个人。
其一是秦国监御史禄,此人据说是百越人,没有姓,官至监御史,所以后世大多称呼他为史禄。
就是他设计并施工建设了灵渠,开创性设计了船闸式运河,使得落差高达几十米的漓江和湘江水系能够自由通船。
其二为汉伏波将军马援,其三为唐桂管观察使李渤,其四为唐桂州刺史鱼孟威。
这四人中,禄负责修建了灵渠,其余三人都是在维护、扩建、完善灵渠这一项事情上,做出了极大贡献。
而原本这四贤祠只是灵渠周边的百姓得了灵渠的好处,而自发的祭拜,从祠这个性质就看得出来,这不是官方的祭奠,而是一个县或者几个县的百姓所建。
在此时来说,没有经过官方的认证,叫淫祀。
但好在百姓祭奠的这四人,都是官面上的人物,也是对本地有恩之人,特别还有伏波将军马援在其中,从而勉强算是摆脱了淫祀的范畴,但仍然无法摆到台面上来。
张昭骏在到任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解决四贤祠的地位问题,就是最好的收揽桂林府九县百姓人心之手段。
于是,他刚到任,就专门赶到差不多只是个茅草屋的四贤祠祭拜,并向周围百姓承诺,若是他们能协助疏通灵渠,就会上报朝廷将四贤祠‘转正’。
在张昭骏到之前,灵渠已经失去作用快三十年了。
距离最近一次的修缮,是唐咸通九年,公元868年,桂州刺史鱼孟威疏通、扩建的。
此人不但是一个水利专家,还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说动了财政本来就非常不宽裕的唐廷和周围节度使来集资修复灵渠。
这一次的修复,声势十分浩大,鱼孟威征发了超过五万百姓,历时一年多,耗费了五百三十余万贯的天文数字银钱,对灵渠进行了秦朝之后最大规模的修复和扩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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