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第768章

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大周宪颤颤巍巍的伸出白嫩小手,随即就被竹棍重重的敲到了小手上,疼的她咿呀一声,泪水只在眼眶中打转。

  “后宫言政,那是皇后和贵妃与贤妃之专利,你小小年纪涉世未深,再敢言语这些,那就不是打一下,而是打五下了。”

  我张圣人倒是不在在乎什么后宫干政,这玩意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而且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但要是后宫人人都来说两句,那就乱套了,所以张鉊这里,就只有皇后十九娘,曹三娘子和小姨妈三个人能在政事方面有所言语。

  被打了手心的大周宪,眼泪都没擦干,又开始委委屈屈的给张鉊整理文书。

  这些天跟外人想的不一样,历史上的大周后在张鉊这,可不是作为什么美人伴君的,而是在经历一系列的特训。

  什么化学地理、数学几何,凡是张鉊目前还勉强记得住,但很快就忘记的东西,都被他一股脑灌输给了周宪,还让她记录在册。

  我张圣人摸着下巴,看着这个忙忙碌碌的小身影,那是过足了养成的快感。

  而且,他能不知道宋齐丘是个什么德行?

  能力嘛肯定是不错的,但权力欲望极高又喜欢结党营私,依附他的,就拼命包庇,不依从他的,用尽各种手段打击。

  听起来,确实是个大奸臣,会对国家造成极大的破坏。

  但是……但是啊!宋齐丘未来的顶头上司,是裴远这个贾诩、程昱式的阴贼,论说奸臣的名声和实际阴人的能力,宋齐丘拍马也赶不上,且地位相差还过大。

  这宋齐丘什么地方能用,什么地方不能用,裴远一定门清。

  当谁要是不服从朝廷新政的时候,自然就该宋齐丘和他们的党羽上了。

  最后退一万步说,宋齐丘要是招揽同党,在各个环节上下其手,这也不怕,因为他们是文人没有军权,任何时代,到了最后都还是要看枪杆子说话的。

  宋齐丘若是识趣不太过分,那么或许能安享晚年。

  要是不识趣,等他肥了再杀了吃肉就是,这样我张圣人既没亲手盘剥百姓,又能得到一个大血包,简直完美。

第八百零九章 大唐的遗产-波斯万王之王

  绍明五年,公元950年,六月,建康宫中,大批的的内侍、宫人和侍卫已经在准备起驾的事情了。

  由于南唐和吴越事情复杂,张鉊在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年,算上去河西和出塞的时间,张鉊已经快两年没回过东京,确实到了返京的时刻。

  这不,连昭明宫中的皇后曹十九娘都忍不住了,派了郭婉儿和塞菲叶前来接张鉊回宫。

  而随着郭婉儿和塞菲叶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和一个黄头碧眼的波斯人。

  郭婉儿带来的信,是郭天策写的,信中郭天策向张鉊请辞枢密使一职,并表示愿意为碎叶事件负责,请求张鉊的处罚。

  碎叶到东京足足有一万三千多里,这个距离,信使轻装策马一路接力传递消息,都需要一个半月以上,寻常的信息大半年才到,那都是相当正常的。

  加上郭广义谋反之后刻意遮掩消息,这导致郭天策根本不太清楚碎叶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张鉊同意他派家将和锦衣亲卫一起去调查的原因。

  到现在结果出来了,顿时把郭天策吓了一大跳。

  他原本是以为一切都是郭广义强行将他姑姑嫁给了李国守的孙子,但结果,他那两个脑子不清楚的伯父,竟然还稍稍牵涉其中。

  虽然这个时代,皇帝的女人不像后世那么敏感。

  孟昶的母亲,就原本是唐庄宗的妃子,后来赐给了孟知祥的。

  郭荣的姑姑,也曾是唐庄宗的低级妃嫔,不然绝不可能攒到那么多财货,分一半给郭荣父亲,还能让柴家成为邢州富户。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些要么是皇帝主动赐,要么就是被遣散的,像是郭婤儿这种说好了要献给皇帝,但是最后敢失信的,罪过还是不小。

  是以郭天策知道实情之后,吓得赶紧让郭婉儿帮着将请罪书递给张鉊,请求张鉊处罚。

  张鉊叹了口气,让周宪拿出了白从信、虎广、郭广胜三人联名发出的战报,以及宁远副总督老张忠和都知兵马使薛守礼发来的密奏。

  其实对于郭婤儿,不出这档子事,张鉊根本无所谓。

  我张圣人身边,不说别人,光是花蕊夫人费氏和一天天长大的周宪,就是人间绝色了,郭婤儿再是漂亮,也不可能跟这两人相比。

  此外要新奇的话,还有塞菲叶和潘泰雅这样的异域姐妹花。要身份的话,也有萧撒葛只这样的大国皇后,根本不差一个两个女人。

  当时他就觉得,郭婤儿隔得有些远了,就算要选,也该在跟着东归的郭家人中选一个得了,左右不过只是要个王子去坐镇碎叶而已,结果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不过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张鉊不用再担心郭家利用景教在碎叶当坐地虎,因为基础直接被白从信给摧毁了。

  郭婉儿则在仔仔细细的看白从信的战报和老张忠的密奏,看完之后,这位张鉊的第一代贴身女秘书,突然长长的松了口气。

  “白龟兹公、虎二郎可是帮了我郭家的大忙了,若是日后他们回东京,还请圣人恩准婉儿亲自设宴款待。”

  郭婉儿从来都是这么脑子清醒,这要是一般人,知道白从信把郭家在碎叶的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连郭天策的两个血亲伯父,和跟她同一个爷爷的亲兄长郭广毕,都被虎广故意整死,一定会大为怨恨。

  但郭婉儿没有,反而清楚意识到只有白从信和虎广的心狠手辣,才让他们郭家脱离了危险。

  不然能怎么办,让她和郭天策亲自大义灭亲吗?那样的话,代价就太大了,而且也不一定能快速平息皇帝的怒火。

  张鉊也小小的沉默了一下,他也没想到白从信竟然这么狠辣,但确实,他心中的不满和怒火,因为这六七万人的死亡,消减了不少。

  “乌古斯叶护国王太后、王后,亦纳勒塔里布,石国城总督阿米尔,九姓乌古斯亦纳勒四人,逆贼郭广义。嚯!这人可真不少了。”

  郭婉儿慢慢读着白从信上书中里面被俘虏,将要解送东京的酋首,一共数百人,全是河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郭婉儿看着皇帝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赶紧趁机小心翼翼的说道:“圣人,随着这些俘虏、逆臣一起来的,还有郭婤儿。”

  张鉊知道郭婉儿是什么意思,他怕张鉊还要继续杀了郭婤儿解气。

  “你放心,朕没有那么小气,她郭婤儿一个小女子是没法决定自己命运的。”

  “圣人圣明!”郭婉儿噗通一声跪下了,“那李国守本就是腌臜之辈,他的孙子不过一贼胡。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哪怕就是到圣人身边做个伺候的侍女,也比嫁给李国守的孙子要好。

  婤儿也真是命苦,幸得陛下宽宏大量,不治她的罪。”

  张鉊笑着把跪在地上的郭婉儿拉起来,这小女子,也可以要算是张鉊最开始的几个知心人之一了。

  至于郭天策,更是居功至伟,张鉊南征北战这些年,军事后勤、参谋赞画上,郭天策的功劳也就略比已经逝世的张希崇低一点点而已,就算看他两人面子上,张鉊也不会杀郭婤儿。

  所以张鉊有点好奇,他两都是张鉊的身边人,肯定知道张鉊不会将怒气撒到一个小女子身上。

  特别是白从信已经为惩处这场叛逆,和虎广前后杀了六万多人的情况下。

  但他们仍然如此小心翼翼,那张鉊就很好奇,这个郭婤儿为什么能值得他们这么谨慎了。

  “吾要是没有记错,那个在胡水城战死的郭广毕是你嫡亲堂兄,但郭婤儿,应该跟你只是没出五服的姐妹吧?”

  郭婉儿点了点头,“郭婤儿跟奴,关系确实不算很亲近,但她不单是大郎的血亲姑母,还是大郎从小背在背上长大的姑母。

  虽是姑侄却形同父女,反而跟两位伯父,并不是很亲近。”

  原来如此,张鉊明白了,姑姑是从小在背上长大的,但伯父嘛,当年郭家生活艰苦,郭天策这么个死了父亲的累赘,定然是不怎么受两位伯父待见的,很可能还有些歧视,导致双方根本就没多少感情。

  不过,就算郭婤儿跟郭天策关系如此亲近,张鉊也肯定是不会治郭天策罪的。

  但贬黜等惩罚还是要有,不然不能服众,看来郭天策这个枢密使,确实是干不下去了。

  张鉊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朗杰江措和李孝节等,不是上奏要求朝廷派人到逻些主持大局嘛。

  张鉊已经派了李存惠领精兵五千,并河湟谷地和大非川五千征召骑士,前往逻些增援。

  但李存惠军事上还行,你让他处理复杂的高原事务,定然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

  那就干脆让郭天策去逻些,担任几年的驻藏大臣,呃,或者按照此时惯例,应该叫护蕃大都护?

  这样既有了放心的人选镇守高原,又在名义和实际上完成了对郭天策的处罚,还不太伤郭天策的颜面。

  “圣人,龟兹郡公还请求从宁远增调三千户到石国城。

  他还要将带去的漠南两万户和漠西四万户中的十万牧民,留三万在石国城、怛罗斯一带。并请求让鲁震暂时镇守怛罗斯。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的权力,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白从信的这些请求,从原则上来说,是张鉊的私事,因为不管是宁远还是草原六万户,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张鉊的私人势力。

  他们目前并不属于张周朝廷,而是属于张鉊这个二元制帝国的天可汗帐下,以及权责有些重叠模糊的于阗金国体系中。

  所以郭婉儿才会跟张鉊说这些,因为这勉强算是私事。

  张鉊缓缓摇了摇头,白从信之所以看起来有点狮子大开口和拥兵自重,原因在上书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在这个中原朝廷还不能马上拿出十万八万移民到河中的时候,大漠的草原民族和河中周围信奉腾格里的乌古斯人,以及一部分信奉摩尼教的葛逻禄人,是白从信最好的人口补充来源。

  因为这些人背后没有一个强有力文明,而张周有六法宗这个利器,加上可以南下劫掠作为赏赐,因此能很快的消化、融合河中这些说突厥语的游牧民族。

  但萨曼波斯和早已天方教化的粟特人则因为背后有波斯、大食这两算是文明古国的存在,加上还有天方教作为纽带联结,因此很难被白从信同化。

  所以在朝廷不能大规模支援的情况下,白从信唯一的选择,就是高举六法宗,融合西边各个突厥式民族,来进攻波斯人和天方教化粟特人。

  而他要的这几万人,就是全部信仰六法宗的基本盘。

  要是没有这些基本盘,白从信招一堆信仰摩尼教或者其他什么教的牧民进来,搞不好就会被反向融合。

  于是张鉊摇了摇头,“吾与白从信,相交于微末,一起于尸山血海中死里求生,素来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万不会相负。

  且现在朝廷十年之内都无法大规模支持他们,白从信在河中的日子,其实凶险万分,要是这点人也不给,那就是在害人了。”

  郭婉儿眼睛里闪出了崇拜的神色,她最喜欢的就是张鉊这份恢宏大气。

  且她现在这么一问,日后定然会传到白从信耳朵里面去,也算是小小的还了白从信一个人情。

  因为她这么问,不但不会让张鉊对白从信起疑,反而会坚定张鉊的想法。

  可要是朝中某个大臣先上书议论甚至弹劾此事,人多口杂,事情会像哪个方向发展,那可真就说不定了。

  张鉊没有察觉郭婉儿的小小心思,因为他心里还在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按照罗定忠向白从信提出的战略,是要让石国城成为铁毡,来吸引萨曼波斯乃至西亚神战者源源不断来此消耗。

  那么石国城周围的富庶之地,肯定是要被打成一片废墟的,这样粮食就要从俱战提和怛罗斯增援,这是第一重困难。

  第二重困难,则是白从信手下真正的精锐,或者说叫被围几个月还不会疯魔,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仍然可以保持的耐苦战之军,恐怕只有药元福手下的几百老牙兵以及白从信自己的几百部曲。

  除了这千把贼杀才,其余的草原牧民很少有神经这么粗大,能在这种艰苦的围城战中,保持稳定心态的。

  想了想,前一个问题不过是麻烦,但后一个问题才是要命。

  张鉊盘算了好半天,安西北庭的金国人和汉人不少,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不会比漠西四万户的牧民好多少,甚至还要不如,这些人可以用来充实地方,但不能用来当拓殖移民的先锋。

  河西瓜沙甘肃的骁骑,张鉊自己都还不够用呢。

  并且经过张鉊的大肆征调,这四州的人已经相当少了,再抽调就要影响丝绸之路的安全。

  想了半天,张鉊发现他唯一能调动的,就是高原上的吐蕃人。

  这些常年与高原严酷环境搏斗的家伙,意志力相当顽强,且有当年吐蕃帝国的老本在,他们虽然穷,但是藏甲丰富,也还有习武作为进身之阶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