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第754章

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另一部分则扩编,变成了禁军神射镇和亲军左右射生卫。

  从名字就能看的出来,这三支队伍,是专攻弓弩的。

  李继勋掌握的只是神射镇的一部分,有两千人。

  位于大军左侧的一千人,喜欢在环锁铠外着团花锦袍,他们是由昔年甘州回鹘左帐弩手为基干组成,后汇集各族善射者成军,称左帐神弩营。

  位于大军右侧的一千人,习惯穿白色靴子,红色抹额镶银白边,是由原本阎晋编练的瀚海镇踏白弩手为骨干组建,称为殿前踏白营,为禁军中少有能于内宫殿前值守的精锐中精锐。

  而且别看殿前踏白营只有一千人,那是半数带陌刀,半数能骑射的禁军天花板。

  除了这五千人以外,还有一千五百精锐骑兵,这是由瓜沙肃伊四州骐骥社骁锐为骨干组建的精骑,由出身伊州陈家的陈廷骁统带。

  剩下的一千五百人中,还有虎广自己的两百亲随部曲,由李继偓担任亲将将虞侯。

  这两百人,全部由河陇勋臣的子弟组成,骁勇无匹,如果李继偓不是自身战力强悍,乡射大礼上能与御前勇将瓜州人慕容信纯平分秋色的话,他根本指挥不动。

  剩余的则是赤天、郭天放这样的碎叶本地人,他们是来打杂,顺便让他们见识下朝廷天兵骁勇的。

  踏踏马蹄声响起,李继偓策马而回,左右胳膊下各夹着一员敌将,看到虎广就放声大笑,然后噗通一声,将两员敌将扔到满是尘土的地上。

  “总管,此二贼将在我阵前骚扰,某亲自策马追上生擒了他们,只可惜那统兵的敌将给跑了。”

  郭天放见二贼将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奇的上千一看,顿时就惊呼出声。

  原来这二贼将眼珠突出,面色青紫,竟然是被活活被扼颈而死。

  他不由得惊恐的看向了李继偓,单用胳膊将两员贼将夹的气绝而亡,这该有多大的力气!

  “死了?”李继偓也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两贼将已经气绝,顿时不由自主抬起手看了看自己两边咯吱窝,嘴里嘟囔道。

  “怎地如此不经杀,那日与慕容信纯那贼汉殴斗,某夹住他脖颈,用劲比这可大多了,谁知慕容信纯丝毫不怕,还肘击某左肋,差点没疼死某家。”

  正好他兄长李继勋从旁边经过,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那慕容信纯是什么人,那是辽阳郡王慕容信长的堂弟,生来有万斤之力,二十斤的练气大锤能舞一刻钟不停歇,脖子比地上这两货的大腿还粗,能比嘛!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急促的鼓点,传令兵挥舞红色三角旗来回奔驰,显然是敌军大部到了。

  虎广把手一挥,李继偓跳上鼓车,按三长三短擂响了用马车拉着的巨鼓。

  各都虞侯,将虞侯,队正听到鼓声,齐齐命身边亲卫敲响胸前小鼓,也做三长三短之声。

  所部士兵,随着鼓声齐声大呼‘羽林!羽林!羽林!’反复三次后止步。

  随后全军就地展开,各队正、队副、火长着甲,没有安排着甲上阵的轻兵,则帮着军官着甲,同时各队长枪手出列,列阵,随后神射手出列上弦完成,做防御状。

  此时敌军还未至,鼓声变得密集,着甲完毕的队正、队副、火长上前,各队士兵回列开始着甲。

  一阵海螺号角响起,吕公车上的瞭望手挥舞黄色旗帜,从东北方往西南方挥舞,两上两下。

  下面的一直观察的传令官立刻向虎广汇报:“敌骑一万上下,距离五百步以上,分两路夹击而来,右多左少。”

  李继偓立刻跃跃欲试,连陈廷骁都有点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虎广却把头摇了摇。

  “左右马军全部下马,隐入阵中。赤天你去,带上你们的骑上马,显得慌乱一点。”

  虎广才不会这就让陈廷骁和李继偓上呢,郭广义之所以敢当着他的面攻打胡水城,就是以为他虎广胆怯,骑兵也少。

  要是现在把精锐骑兵放出去,让郭广义知道他骑兵虽少,但是全是能一汉当五胡的铁骑后,那还不得马上跑路。

  ……

  忽论犍还在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一万二千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可是对面不过数千人出营,却丝毫不乱,甚至还能非常轻松摆出了长枪在前,弓弩居后的数个大阵。

  作为郭广义麾下第一大将,忽论犍的见识还是不错的,他本能的觉得,对面的这支军队不好打。

  忽论犍立刻挥手下令,让麾下骑兵散开,在两三百步外围着这支唐人步军不断来回游弋,造大声势,卷起满天尘土,极尽恐吓,顺便也在寻找破绽。

  骑兵可不会遇到步兵就一头就撞上去,那样是在找死。

  特别是面对这种很有章法的步兵大阵,必定要不断恐吓,然后找到破绽,才会从这个破绽处钻进去,将步兵冲散。

  不过忽论犍的这种小招数,对于周军一点效果都没有,开什么玩笑,当初的契丹铁骑够凶猛了吧,他们的威胁恐吓,都起不到多少作用。

  忽论犍一见,心里更是打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些唐人步兵面对骑兵的包围、恐吓,竟然如此镇定,绝不是什么胆怯之军。

  他正想派人回报郭广义,却见郭广义的亲卫手持镶嵌了宝石的汗王银刀来到阵前,大声喊道:“汗王问汝,为何迁延不前?”

  忽论犍一听,人都麻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领一万两千骑为先锋之后,郭广义又试着打了一下胡水城。

  结果,好家伙,城上的人看见虎广率军来救他们了,士气更加高涨,连女人孩子都敢拆了城内房屋在城头扔石头。

  郭广义督军猛冲两次都被打了出来,恼羞成怒之下,郭广义用残存的理智,舍了继续攻城的念头。

  准备掉头先打出寨的这些‘胆怯唐军’,随后再把胡水城的人,全部饿死在城中,所以急着催忽论犍上前。

  忽论犍正犹豫间,又听得听前面欢呼大作,原来是前边的游骑捕捉到了一股狼狈逃窜的唐人骑兵,正打的他们狼奔豕突。

  难道方才的镇定是假象,或许是自己隔得远了没看清楚?

  忽论犍咬了咬牙,“让左都护上,告诉他这是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只要打出缺口,我亲自去汗王那里为他请功。”

第七百九十六章 唐军不习马战,勇士们随我出击!

  赤天他们伪装杂兵,还是很像模像样的。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杂兵,那狼奔逃窜的模样,差点让虎广也分辨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假装的,还是真败退了回来。

  这么狼狈的奔逃,自然就让忽论犍手下的骑兵大为兴奋了起来。

  按照河中大区的优秀匹配机制,敌军一旦出现这样的失误,那么他们马上就可以尾随这股骑兵,直接冲垮敌军的步兵大阵。

  马苏德策马冲在最前面几排,他来自布韦希王朝控制下的勃萨罗(巴士拉)。

  这是一个四年前刚刚占据巴格达,以伊拉克和波斯西南为国土的曹孟德式王朝。

  被他们控制在手里的汉献帝,就是黑衣大食,即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穆提。

  此时,布韦希王朝在艾哈迈德三兄弟的统治下,正处于上升时期,所以来自巴格达等地的神战者(雇佣兵)非常受欢迎,因为他们大多非常英勇善战。

  马苏德为了视野,干脆将脸上的面甲都给取了下来,因为他觉得这场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骑兵只要冲进了步兵的大阵之中,就可以随意的屠杀。

  “嘣!呜嗷!”一阵让人心头发悸的机括震动和箭矢飞舞声传来。

  马苏德虽然也有点慌,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份信心的来源,就是他身上穿着一件坚固的大食式片甲。

  这种用铁片串联起来组成的铁甲,从一部分结构上来说,是一种中式扎甲的变种,或者叫做臆造式中国扎甲。

  源头是怛罗斯之战中被俘虏的大唐工匠带去的工艺,但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技术不到家,这种片甲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在这个时代,大食人处于东西方交流的中心,欧洲人喜欢用的锁子甲和大唐的中式扎甲,都对大食人的甲胄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碰撞之下,继而产生了这一种用锁子甲与铁片扎甲组合起来的怪胎,再过一两百年,就会进化成属于西亚独特技艺的土耳其大盘子甲和波斯镜甲等。

  但现在,还粗糙的很,大体就是用锁子甲遮护四周,中间用了一块密集铁甲串联的扎甲。

  防护力嘛,还是挺不错的,但赶不上中式扎甲,而且肯定没经历过弩箭的‘检验’。

  噗通,噗通,随着弩箭击发的声音响起,马苏德前方的骑士,接二连三的从马上摔了下去。

  马苏德甚至看见好几个摔下去的同伴,跟他一样有精良的片甲保护。

  马苏德立刻多了个心眼,他装作被附近的摔倒的战马阻挡住了,随后小心的往左边扯了扯缰绳,而就是这个小动作,救了他们的命。

  因为他们面对的,正是殿前踏白营的一个都,他们全员弩箭,还装备了陌刀,个个身材高壮,是极为难对付的铁甲步兵。

  三矢完毕,敌骑已经冲到只有四十余步的地方了,负责指挥的都虞侯丝毫不慌,他把令旗一挥,没有参与弩箭射敌的数十步卒手持梨花枪上前。

  现在的张周军中,梨花枪终于是玩出花样来了,这种步兵用梨花枪相当长,采取一人施放,一人点火的模式,装填更加方便。

  而且步兵并不靠这梨花枪杀敌,故而放弃了填装铁屑和砒霜等其他物品,转而加入了大量能产生绚烂烟火的火药。

  特点是声音巨大,火花明亮,完全就是为了吓唬骑兵战马的。

  果然,等到这剧烈爆炸声和绚烂的火光喷射而出,如同火龙一样席卷过去时,直接把这些土鳖河中马给吓得魂不附体,个个哕哕惊叫着停下脚步,甚至还有转头就跑的。

  本来他们在冲锋途中就被弩箭射倒了一大片,地上全是人马尸体,这时候又被梨花枪一吓,场面更加混乱。

  前面的在恐惧乱窜,后面的还在加速冲上来,以至于在踏白营面前形成了一堵墙,让他们自己人撞在一起形成的人墙。

  都虞侯趁机大喝一声,放完梨花枪的数十甲兵手持大斧出阵,对着马腿就是一阵乱砍,剩余将士则放下弩箭,抽出硬弓,来了个精准点射。

  至于陌刀,呃!那玩意是敌骑打到这个程度还敢前仆后继靠近过来时才用的,现在还用不着。

  血流如注,人马尸体堆积如山,惨叫声震天响地。

  甫一接触,竟然打成了一边倒的战况,冲来的骑兵,被步兵们一个反冲锋,杀的人仰马翻。

  忽论犍在远处看见,急的嘴角都喷出白沫子来了,他赶紧命人吹响尖利的河中竖笛,召唤出击的骑兵队伍回来。

  不过他虽然是郭广义这方有数的将才,但跟虎广这种大师级将帅比起来,那就差的太多了。

  远处的虎广一看这些贼骑竟然连第一道防线都打不破,赶紧命令两侧的神射镇变阵。

  因为现在这样看着好像杀伤力很强,但是由于只是一个面在接触,杀伤敌军的效率还是太慢了。

  于是,在虎广的命令下,处于优势的神射镇踏白营和神弩营立刻变阵,他们按照两火,也就是二十人为单位,结成一种小阵。

  这种小阵拥有两个藤牌手,两个大棓手,四个钩镰枪或者陌刀手,六个长枪手,六个弓弩手。

  其中藤牌手防对面的马枪捅刺或抽打,长枪手防敌方骑兵直冲。

  钩镰枪/陌刀手负责把不敢直冲的骑士钩下马,或者直接把战马的腿砍断。

  大棓手负责处决坠落到地上的骑士,弓弩手提供远程输出。

  而且这种小阵彼此隔得并不远,还可以互相支援,战斗力最强的甚至能调整位置。

  这是中原牙兵几百年总结出来,专门干没有具装甲骑的游牧轻骑兵用的。

  只要没被一次性冲垮,也就是前面十个八个小阵立住了脚跟,再多的草原骑兵来了也白搭。

  这套阵法,连阿保机时期的契丹骑兵都吃不住,只要不遇到憾山都背嵬铁骑营这种能与鼎盛金国铁浮图一拼的变态具装甲骑,往往都能大获全胜。

  同时,这个阵法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藏强示弱。

  比如现在,本来冲击而来的敌骑被当头一棒打的晕头转向,但是踏白营突然这么一变阵,他们突然觉得眼前一开阔。

  咦!敌人好像变少了,他们还孤零零散落的到处都是,这不是等着我们去践踏嘛。

  在很多人的小小脑瓜中,还能迅速脑补出我们已经击溃了敌军,这种能让他们掉进深渊的错觉。

  于是,正在命人吹撤退笛声的忽论犍突然发现,他的撤退命令毫无用处,前边的骑兵跟发情的公狗一样,嚎叫着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