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侯仁宝此人,能力只能说中规中矩,是一个合格的武将世家子孙,不出彩,也不差,性格上有些冲动,但还是能明辨是非。
从东京一路来,由于张琏等人就在身边,赵匡赞不方便派出信使联络岳父张昭。
到了蒲州城终于支开张琏后,赵匡赞便一边派人报信,一边径直前来拜访侯仁宝。
河中蒲州的重要性,实际上比赵匡赞给耶律德光描述的还要重要。
自先秦起,关中势力要出兵中原,蒲州就是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特别是现在,沿河一带被水旱蝗三灾和人祸打击,居民几乎都逃散,很难获得补给。
那么依靠黄河水运运粮草辎重,就成了几乎唯一的选择。
张昭若是占据了河中,就可以以此为后勤基地,顺河而下暴打辽军。
若是没有河中,张昭就只能被堵在蒲州以西,强行啃这个极为险要的黄河要塞。
所以赵匡赞一开始的打算,就不是直接去关中投靠,而是拿下河中献给张昭。
侯仁宝对赵匡赞的感觉很复杂,因为赵家和契丹人纠葛太深了。
作为代北武勋的一员,自耶律阿保机背信弃义,违背与李克用的约定起,代北武勋对契丹人的感觉就不是太好。
赵匡赞看见了侯仁宝那便秘的表情,嘿嘿一笑也不说话,直接往侯家内宅走去。
“武家姊姊呢?身体可还好?昔年她不是说要将妹子嫁给某吗?武家幼娘何在啊?”
侯仁宝闻言,却突然脸色一暗,“你武家姊姊,年初已经去了,跟幼娘一起,老家突发山洪,冲了别业,尸骨无存。”
赵匡赞面露震惊之色,半晌都未说话,他看了看侯仁宝,眼中似有泪花在闪烁。
“未知姊姊神位可在?容小弟上一炷香吧,昔年在东京,某贪嘴,可没少吃姊姊侍弄的饭食,幼娘那时候就温柔尔雅,有大妇之风,不想竟然遭了这样的厄运。”
哀伤的气氛中,两人的关系突然就拉进了,就仿佛回到了当年一起瞎胡闹的日子。
侯家后宅,赵匡赞郑重而哀伤的给侯仁宝妻武氏上了一炷香,随后脸上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紧接着又长叹一声,看着侯仁宝说道。
“好叫兄长得知,弟此次来,其实是别有谋划的,本想瞒着兄长,但姊姊神魂面前,实在不忍说任何妄言亵渎。”
侯仁宝盯了赵匡赞半晌,然后才干涩的说道:“若是来劝愚兄投靠契丹辽国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家父都已经去了东京府,契丹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难道真要侯家一家老小都到东京被软禁,才会放心吗?”
赵匡赞见侯仁宝不像是作伪,心里就是一喜,随即装出有些愤怒的样子。
“兄长以为某赵美是何人?我虽姓赵,但身上还有后朝明庙陛下血脉,天潢贵胄岂会屈膝胡虏?”
侯仁宝有些摸不准赵匡赞的路数,他迟疑着说道:“大郎勿怪,若说你不是来劝某去东京的,哪还有何事?
总不是来要兄长就这三千士卒,起兵反抗的吧?”
赵匡赞似笑非笑的看了侯仁宝一眼,“姊姊神魂面前,兄长何必问我?难道你真不知道关中已经有变?”
侯仁宝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他猛的走出门去,将门口的侍卫赶到了院外,随后才回来看着赵匡赞说道。
“既然是大郎问起,实不相瞒,张王殿下确实派人来找过某,但某父亲尚在东京,平素也不知张王有何志向,是以未曾言语。”
赵匡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侯仁宝说道:“某昔年在马嵬坡下,与张王有过一面之缘,亦深知张王为人。
其义子信长公,乃是某十五姨夫,更兼张王有一女,虽非血脉,但以长女视之,承蒙看重,许以婚姻。所以张王实乃某之泰山。
天道轮回,王气流转,我河东武人的王气,已被石氏卖国求荣损伤殆尽了。
河东日穷,合该河西王者出。
某泰山雄才大略,更兼仁义之主,麾下雄狮十万,西凉铁骑骁勇无比。
辽主尧骨,三下中原,先败戚城,再败阳城,于河北仓皇之际,得一橐驼方得活命。
若非杜重威、李守贞辈无耻屈膝,安能入中原?
此后又纵胡骑四处打草谷,惹得四方豪杰并起。
其又软禁朝见诸镇节帅,岂能与张王相比?
兄长若能以河中天险投靠凉国,既能救天下苍生为子孙积阴德,又能高官厚禄福泽后人,岂不美哉?”
侯仁宝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赵匡赞竟然成了河西张王的女婿。
这以前他对凉国来的锦衣使者不感冒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凉国没有他侯仁宝的位置嘛。
若是献城了也得不到重用,那他何必冒险?
况且父亲和长兄还在东京,他要是献了城,父兄还能有命在?
但是现在赵匡赞成了张王的女婿,有这层关系再献了河中,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一个从龙定鼎之功,还跑得掉?
“惜乎父亲、兄长还在东京,若是某献了城,害了至亲性命,岂不成了不孝逆子!”
侯仁宝思考了半晌,还是有些犹豫。
“兄长岂不闻忠孝难以两全?献河中与张王,驱逐北虏,乃是大忠。又能救下被契丹蹂躏之民,乃是大仁。
若世间英豪都被孝字所困,那谁为国家尽忠呢?
想来侯伯父也能理解,况且契丹主未必就会杀他们。”
说完,赵匡赞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有些复杂的对侯仁宝低声说道:“某之大人,也在东京呢。”
侯仁宝一愣,突然想起来了,对啊!赵匡赞的父亲赵延寿,不也是在东京?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突然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都闪烁出了‘孝顺’的光芒。
这……!
既然大家都是孝子,那就没事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赵匡赞的鸿门宴
河中府蒲州其实离长安特别近,只有二百四五十里的样子。
所以张昭的东进大军才走到华州,赵匡赞的密使,就赶到了。
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虎头虎脑,很有几分开朗豪爽模样的牙将,一报名字,就不禁让张昭有些蛋疼。
“仆,赵金吾麾下都虞侯赵思绾,拜见大王,大郎君已经说服河中护国军节度留后侯公仁宝。
蒲州坚城,只等大王大军一到,立刻就斩番将张琏,举城投靠。”
赵思绾,如果张昭没记错的话,大约四五年后,这家伙就会参加李守贞的叛乱,穷途末路下,残暴的本性就爆发了。
原来这家伙笃信吃人胆能增加战斗力,曾对属下说,‘食胆至千,则无敌矣。’
这狗东西不怎么贪财,也不贪权,但是好吃人。
这什么臭毛病?
张昭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周围的文臣武将和憾山都侍卫们,立刻欢声雷动。
河中府蒲州,是唯一可以从黄河北岸威胁他们进军的要塞。
在函谷关已经屡遭破坏,无法承担大军桥头堡作用的情况下,有了蒲州城,就有了稳固的后方。
而且,这意义是不同寻常的,大军出征没有接敌,就得一敌方重镇,兆头不要太好。
所以张昭也放下了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舒服,也在提醒自己,不要用未来发生的事,来评价现在的人,人都是会变的,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正确的。
“美哥儿果然有勇有谋,信长吾儿,你亲率二百精锐,跟随赵都虞侯潜回蒲州城,务必在三日内,拿下蒲州城。”
这又是一笔伦理糊涂账,按说赵匡赞是慕容信长的妻侄,那么就应该是张昭的孙子辈。
结果呢,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赵匡赞娶了张祺琬之后,他就是张昭的女婿了。
这特么的!
张昭在内心吐槽了一句,然后看着赵思绾说道:“都虞侯冒死传讯有大功,赏锦缎三十匹,良马两匹,授四十六阶,从八品秉节郎。
侯仁宝献城有功,授十四阶从六品右武大夫,赏钱三千贯,宝马十匹,铁甲五领。”
赵思绾闻言大喜,立刻就跪下给张昭磕了三个响头。
作为赵匡赞的身边人,赵思绾当然知道凉国武阶官的用处,每年有财货赐下,还能抵罪,连犯了军法都能抵,端的是珍贵无比。
……
蒲州城,慕容信长两百人跟着赵思绾和护国军牙兵走小路,溜进了河中府蒲州城以后,赵匡赞和侯仁宝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彰国军指挥张琏很是机警,侯仁宝几次招呼他饮宴,张琏都随身带着甲士前来赴宴。
而且水城的护国军兵卒也悄悄来报告,张琏每次赴宴之后,水城就由另一指挥副使掌握,防备森严。
这张琏本身武艺高强,乃是一员悍将,加上有了戒备,要拿下也属实不易。
而且侯仁宝也没法将张琏和副使一起宴请,那样的话,也就太明显了。
但慕容信长到了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特别是慕容信长身后还跟着王通信和琼热多金这样的万人敌。
“姨夫扮做我的侍卫前去,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若是有丝毫差池,侄儿可怎么跟十五姨母交代。”
“滚蛋!少假惺惺的,待会某家一见那张琏,就打杀了他,你且把亲卫都安排好,水城的彰国军士卒,不可走脱一个。”
慕容信长没好气的瞪了赵匡赞一眼,对于这个妻侄兼妹夫的性格,他可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聪慧勇武,极有分寸,既然他同意了慕容信长扮做侍卫的计策,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而且这也是解决张琏最好的办法了,这家伙戒心很强,那就干脆直接去水寨,就在饮宴之时杀了他。
……
水寨,张琏对侯仁宝有些戒心,特别是没有赵匡赞在时候,但对于赵匡赞,张琏并无多少戒心。
因为他在看来,赵匡赞实在没有任何理由背叛大辽。
他父亲赵延寿都做到了燕王、大丞相、录尚书事的高位,几乎就是辽国汉人的天花板了,比一般的契丹贵族地位都高。
这赵匡赞反叛到凉国,难道还能给凉王当儿子?
说是宴饮,实际上就是简简单单的烤了两只羊,捞了几条黄河鲤鱼做汤,酒水也就是蒲州本地的浑酒,还需要拿酒筛子筛一遍才行。
赵匡赞看了一眼,张琏身后果然站着两个腰挎横刀的甲士,门外也有大量彰国军的士卒,水城的明暗岗哨和巡逻士兵安排的井井有条。
别的不说,只论军事的话,这张琏还真是个人才。
众人谈笑着吃喝了一会,张琏见赵匡赞在看他背后的甲士,随即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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