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不过虽说如此,但由于家庭的影响,十几年的耳读目染,张昭还是懂一些轧棉,弹棉花技术的。
轧棉技术和弹棉花在后世共和国似乎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职业,但在唐代,妥妥的高精尖科技好吗?
“二郎君,上面就是葛咄的大寨,寨中大多是葛咄的亲族!”
琼热多金指着一条隐藏在山间的小路说道,话说这葛咄的大寨还真是特别隐蔽,难怪沙州游奕军和衙兵找不到。
要到这个隐藏在祁连山延绵大山中的山寨,竟然要先经过一块直径超过一公里的荒漠戈壁。
出了戈壁之后,四周景色都差不多,琼热多金和白从信都是靠着地上摆放的小石堆来确认方向的,不知道这些小石堆说代表信息的人很容易就会迷路。
既然是去阴人,那么人就不能带的太多,太多了肯定会引起怀疑。
因此齐瞎虎和张忠等人带着五六十人在五六里外等候,等到山寨放出狼烟之后才会前。
而张昭身边,就只带了阴鹞子以及两个齐瞎虎手下的箭术不错的丁壮,再加上白从信,琼热多金和几个回鹘人。
“寨中有多少能打的?从这里进入大寨还有多远?”
张昭今天没有穿自己的明光铠,因为太显眼也太重了,他现在穿着的是一件只有上半身的吐蕃扎甲,外面再套着麻布长袍,这样防御力还不错,也不显眼。
“没多少能打的,葛咄对外号称五百兄弟,但实际上能打的也就一百多人,大部分都已经归顺二郎君了,这其余的说是手下弟兄,但实际都是葛咄的农奴!”
白从信低声对张昭说道,脸色略有些尴尬,现在双方还是处在刚投靠的阶段,他不是太信任张昭,张昭也肯定不会也太信任他。
“你与葛咄,都是白氏王族出身,这山寨中,可还有你的亲族?”
白从信摇了摇头,“仆是昌化郡王的子孙,葛咄则是郡王兄长的子孙,两百年前或许是一家,但现在,哪还算是甚亲族,仆父母早亡尚未娶妻,唯一一个弟弟,也早就死在跟璨微人的战斗中了。”
张昭又把目光看向了琼热多金,这也是他要把两人带在身边的原因,这两没时间串供,只要他不停的提问,但凡有人敢乱说,必定会被发现端倪。
“葛咄不舍得财货,不愿意将仆的家人养在山寨中,所以仆也没什么亲族在山寨。
不过葛咄三子皆已成年,颇有勇力,仆可先把他们诱过来,郎君暴起杀之,除掉这三人,这寨子就是郎君的了。”
……
穿过一条又一条小道,骗过一个又一个暗哨,一个粗陋的山寨出现在了张昭眼前。
说是寨子,实际上非常粗陋,寨子的位置在一块背风的高山草原上,零星的牦牛和一群长毛山羊就在寨子周围晃荡,穿着破烂皮袍的牧民有些敬畏的匍匐在路边,不敢抬头看上山的几人。
张昭也终于知道白从信为什么说这山寨里的人都是葛咄的牧奴了,因为要真是葛咄手下的马贼,绝不至于穿的如此破烂,看向白从信几人的眼神也不会这么畏惧。
‘库叽!’张昭踩到了一团软趴趴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他妈的一坨半干的牛粪!
这破山寨就跟一个大型垃圾堆一样,葛咄这狗东西也不知道打理打理。
“白马儿,我哥哥呢?不是说有漂亮的汉女吗?怎么没见着?”
张昭还没来得及弄掉鞋子上的牛粪,一个外穿雪豹皮,脖子上围着藏狐皮围脖的大胖子,咚咚的从山寨正中的一间大石楼处跑了下来。
大胖子一边肆无忌惮的喊着白从信的诨号,一边在往后边不停的打量着。
这里的哥哥可不是兄长的意思,而是指父亲,唐代父亲和兄长都可以称哥哥,算是一种尊称而不是特定称呼。
“汉女正在山下背着细緤布,那几个细皮嫩肉的都给大郎留着呢,达干也为二郎和三郎带了些好物件,大郎让他们都出来,咱们一起下山去迎一迎达干吧!”
琼热多金把腰一弯,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看着眼前的胖子,就像是一个管家一样,这套动作极为熟练,看起来是天长日久练成的。
“狗奴!汉女既然来了,你也不赶紧带一个上山,还要某自己去接,要是那些汉女都跟你妹子一样黑,某就把你妹子赏给某的马夫!”
张昭低着头嘴角扯了扯,他明显看见了琼热多金低垂的手猛地捏了一下衣角。
这助攻还真是到位啊!本来张昭还有些担心白从信和琼热多金的投靠之心不坚决,现在看来是没问题了。
这葛咄的大儿子言语侮辱白从信和琼热多金都是小事,这可是封建社会,祁连山上还处于奴隶制时期,主上只是言语侮辱属下乃是常事。
这关键在于,葛咄的大儿子从表情和言语来看,完全没有半点才能!
要知道白从信他们干的可是马贼这行,葛咄一死,直接就后继无人,不赶紧找个大腿粗壮的大佬依靠,恐怕死期就不远了,至于为什么不自立,呵呵!领导,怕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咚!咚!咚!’大胖子正满脸不爽的时候,他刚刚跑下来的石楼中,两个模样各异,但神态差不多的小胖子也跑了下来。
大的看起来满脸横肉十八九岁,小的可能也就十四五岁,两人身后还跟了几个低眉顺眼的仆人。
“二郎君,三郎君,你们都来了啊!好!好!”一路上帮张昭骗开寨门都心事重重的琼热多金,突然脸上就乐开了花还连连说好。
几个胖子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琼热多金,他们都有些懵了。
“好?你这狗奴!好什么好?发癔症了?”
被叫做二郎君的胖子一脸的不情愿,老头子架子越来越大了,还要人去迎,有什么好迎的?这么冷的天,披着皮袍子烤火都嫌冷,谁乐意下山去。
“多金兄弟说好,那是因为你们正好都来了,省的某一个一个去找!”
二郎君楞了楞,虽后他就看见一柄寒光闪烁的横刀,对着他捅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要杀我?
“啊呀!好疼!”雪亮的刃尖都捅进肚子了,二郎君才从愣神的状态反应过来,他惨叫一声看着兄长,“阿哥,好疼!”
“你是何人?怎么敢捅杀我阿弟,我哥哥可是葛咄达干!”
这一刀来的飞快,电光火石间二胖子就已经在地上抽抽了,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把大胖子也愣住了,估计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从来都只有他大骂别人,没见过别人敢拿刀捅杀他们的。
‘刷!’横刀再次扫过,大胖子伸出来指着张昭的右手五根手指,顿时没了四根。
张昭抽出横刀再一捅,血红的刀刃轻易捅穿了大胖子身上的皮袍,他再用力一推,大胖子就吃受不住力气翻到在了地上,嘴里、手里、腹部同时疯狂往外飙血。
剩下的老三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虽然也有些胖,但比他两个兄长要顺眼的多。
眼见突然之间他两个横行霸道的兄长就没了,老三哇的一声惨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疯狂放回爬。
地上全是牛粪和稀泥,混合着冰花子非常的滑,老三就像只在跑轮上的仓鼠一样,忙活了大半天,始终没能跑出去多远。
张昭犹豫了一下,这看着就是个初中生啊!杀成年人他没什么好犹豫的,不是你杀我,那就得我杀你,但是对于未成年人,后世共和国为他打下的道德良知,还是在底线处约束住了他。
张昭犹豫,别人可不犹豫,身边的琼热多金一看张昭没去追杀,还颇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吐蕃奴兵还以为张昭是故意留下个崽子让他出出气呢。
‘咚!咚!’快步追上去的琼热多金拿着乌铁锤,对准地上乱爬的老三就是一顿猛击,只打的红的白的四处乱溅。
“狗鼠辈!你才是狗奴,你哥是狗奴,你母是狗奴,你全家都是狗奴,老子阿妹要嫁大英雄的,你妹子才会跟着马夫变成下贱婆子!”
边砸边喊的琼热多金陷入了狂热,他砸完老三又冲过去,把一时间还未死,在地上不停挣扎的老大脑袋,也一锤子锤成了烂西瓜。
“某是朗米东岱的琼热家多金,葛咄已死,各家汉子都出来,随我一起,起出葛咄财物归顺张氏二郎君!”
时间仿佛都停顿了一下似的,原本远处满脸麻木着看他们打杀了葛咄三个儿子的穷苦牧奴们,脸上表情突然就生动了起来。
“走啊!跟多金久拉(大哥)分金分银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刚刚还畏畏缩缩的牧奴们如同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嗷嗷叫着从各自的棚屋中冲了出来。
张昭看了一眼,冲的最快的,好像就是刚刚跪在路边的那个牧奴。
青黑色狼烟在寨子中飘起,几个拿着武器的马贼从大寨石楼中冲了出来,不过一看见下面黑压压数十个牧奴拿着木棍、粪叉已经暴动了,他们又赶紧溜了回去,看样子想要靠这石楼固守。
张昭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他还刻意穿了一件吐蕃扎甲,一路上给冻得够呛,本以为到这山寨中肯定要大杀一场呢,结果顺顺利利的敲死了葛咄两个儿子后,寨子中的牧奴都能把葛咄一家给解决了。
“二郎君,山下要道处还有十余葛咄心腹,咱现在去打杀了他们,这里就交给琼热多金处理吧,保证葛咄全家鸡犬不留!”
白从信以为是张昭不放心,因为石楼中还有葛咄的妻妾女儿在,干这种事,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张昭楞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抽出横刀就往半山走去,鸡犬不留就鸡犬不留吧,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他张昭要是在齐瞎虎的山寨中被葛咄搞定,身边的人,也不会剩下什么。
……
寿昌西南,一支大约一个团的骑兵正在休息,这些士兵都穿着简单的棉袍,头上戴着褐色皮帽子,身上穿着轻便的牛皮甲,脸上还系着麻布用来遮挡风沙。
他们都是一人双马,一匹马自己骑着,另一匹马上捆着统一制式的环锁铠。
“十四郎君!齐家后人的那个山寨应该就在这方圆几里的大山中,咱们在寿昌城外逮住的第三团甲字第六队叛徒说,三娘子就是被他们送进了齐家山寨,不过这地方不好找。”
一个穿着麻布长袍仿佛牧民一样的家伙从一个山头上下来了,正对着一个头戴罗幞头的汉子禀告。
“马鹞子,最好让你手下的儿郎们动作快点,罗二郎君可等着你们立功呢!”
十四郎君狠狠盯着从山包上下来的马鹞子,还特意在立功这两个字上加重了一下。
马鹞子脸色一变,连水都顾不上喝,就又赶紧翻身上马了。
要单是曹三娘子不掳了到还好点,偏偏一直住在寿昌的张忠也不见了。
更不妙的是,张忠护着的那位郎君也不见了。
更更不妙的是,掳走曹三娘子的罪魁祸首,节镇衙前衙兵第三团甲字第六队队长翟通进等三人,还死在了那位郎君的洞窟之中。
而最大的不妙还在于,他的主上节度押衙、寿昌遏使罗二郎君罗贤达的兄长,节度衙前右马步都押衙、守云门军使罗通达,曾经是白衣天子的正厅宰相,甚至可以说罗家三兄弟都是在张承奉时期被快速提拔起来的。
这张二郎君不见了,曹三娘子也不见了,只要脑子不傻,很容易就联系到罗家兄弟头上去,所以,当务之急光是找到曹三娘子还不行,还得找到二郎君!
第二十五章 这是个什么社会
“狗曰的,心太狠了!心太狠了!”马鹞子心心念念的张二郎君张昭,这时候已经彻底被镇住了,他瞪圆了眼睛不停的感叹着。
让张昭万分惊讶的不是别的,而是葛咄这老东西的库库藏,库藏的位置在石楼后面的三十三观音庙中,在琼热多金三跪九叩、焚香祷告移开观音菩萨像之后,一个硕大的洞口就出现了。
“二郎君,这下发了!”他身边的老张忠兴奋的浑身打摆子,齐瞎虎更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因为当他这个一寨之主都只能两天一撮盐的时候,葛咄这仓库中光是甘州来的粗盐就有五十袋,一袋最少也有三十斤,这就是千五百斤盐啊!省着点够他们山寨这两百人吃两年了。
曹三娘子看了张昭一眼,她知道张昭嘴里念叨的心太狠了是什么意思。
这葛咄手下掌控的不过就是不到五百人,其中还有二十来人是他必须要笼络的,如果再算上不能肆意压榨的五十来个积年马贼,再减去葛咄的妻儿子女和亲族三十余人,剩下的,能被葛咄剥削的,也就是四百人不到了。
只粗略的看看这地库中的库藏,得剥削到多么天怒人怨的地步,才能积攒这么多的布匹钱粮!
“忠翁,让人把这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琼热多金,将这山寨中的人都叫过来,你的亲族也带来,杀牛宰羊,某有话对他们说。”
……
‘哞!哞!’一头被拴在木桩上的牦牛满脸不情愿的吼叫着,显然它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妙。
在牦牛对面,齐瞎虎刚用开水清洗完了刀具,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寒风中穿着一条犊鼻短裤开始洗自己。
他的妻弟则在齐瞎虎身后又唱又跳的,张昭仔细听了一下,好家伙,他竟然念叨的是往生咒,感情这位在给眼前的牦牛超度。
张昭正有点莫名其妙的时候,他身边的曹三娘子已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了,老张忠也双手合十极为虔诚的样子。
“这长毛牛虽然不能耕地,但那也是牛啊!罪过罪过!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你罪过个毛啊!明明你都吞了好几口口水了好吗?张昭忍不住想吐槽,好吧!他左右看了看,只要是汉儿的,所有人都在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
这可是杀牛啊!在这个时代,一条牛比普通农户的命都重要,虽然对面的牦牛并不能用来耕地,但他们还是给予了牦牛们耕牛的待遇。
一通往生咒念毕,齐瞎虎拿着一块黑布向被绑着的几头牦牛走了过去。
说来也神奇,每当黑布蒙到这牦牛眼上的时候,牦牛就直接跪了下来,然后并不很挣扎的就一刀捅了个透心凉,哗啦啦的牛血装满了一木桶的时候,被蒙住眼睛的牦牛竟然只是轻轻的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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