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尾俱全
真不愧是研究特殊物品的人,林三酒松了半口气。
形成银色垃圾桶的能量,如果可以散开的话,那么在它刚刚散开的那一瞬间,它依然是存在的,但对于南归雁的束缚却松开了,它或许可以抓住机会冲出来。这么办的话,她就将希望都押注在南归雁的速度上了——以它刚才抓自己手臂的速度来说,它是赶不上能量散开的那一瞬间的;但或许它的速度还可以在原生地的刺激下,再往上提升一截。
只不过,自己这只银色垃圾桶就要报销了。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把它搅散?”她怀着侥幸问道,“比方说,用意识力可以吗?”
“意识力?”那女人似乎不是意识力训练者,对这个概念不大熟悉。“不行的,你没有专门的装备,很难做到的。”
林三酒的心沉了下去——她就是害怕听见这个。她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什么专门的装备?咱们组织有吗?”
“虽然有,但因为它太稀少了,一般成员不获批准,就是花钱也买不来使用权。再说,你被困在一个独立的次级空间里,与别的任何次级空间都不相连,我们也没法将它送过去啊。”
林三酒咬紧了嘴唇。从被关进这个气泡空间里,问题就一个接一个,每个都叫人觉得是绝境了,她也还是一个一个地克服了——然而面对这个问题,她一时间竟没有一点办法。
要是【战斗物品】还在身上就好了,她可以让那女人给出一个详细描述,再把那个能够打散物品的装备模仿出来……如今【战斗物品】和余渊一样,天知道在宇宙的哪个角落里。
“详细描述”四个字,不知道怎么就卡在了脑子里。
林三酒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人形物品们。她顿了一顿,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停车场。
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在其中一辆汽车后座上,仍然坐着那只巧克力蛋糕。
她有办法了。
第1450章 重得自由
再三比对过巧克力蛋糕的卡片,与那辆车后座上的巧克力蛋糕之后,林三酒只觉胸中越来越滚烫,有什么东西鼓胀胀的,让她手心里直发痒出汗。如果她的这个办法真的可行,那她……那她的能力,岂不是要迈入造物主一列了么?
解决方案的逻辑很清楚明白,不管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逻辑没有问题。
画在卡片上的蛋糕,再加上一段文字描述,就凭空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且不管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就等于说,仅仅是靠图像和描述,她就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了一个“巧克力蛋糕”。
创造出了一部分物质,也就是创造出了一些能量;那么只要让兵工厂的那个女人把物品外表、描述告诉她,她不就能复制出一个同样的装备了吗?
为了让自己能拿到这件装备,林三酒特地告诉画师,要以旁边电线杆柱子底下的一块地面作为背景;这样等东西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在这个已经被固定下来的背景上了。随后,她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向那女人问了七八遍,直到觉得画师根据描述画出来的东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才开始让人生导师替她写文字描述——她右手仍被南归雁叼着,不大方便。
相比起凭空画像,写字自然是简单多了。
等人生导师写完描述时,林三酒早就站在电线杆下等了半天了。她接过卡片,心脏咚咚地跳;假如这里真的出现了【能量稀释仪】……那她的能力与造物主,就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了。
……她的能力真会有这么强大么?
过了几分钟,老天似乎给了她一个答案——水泥地面上仍旧空空荡荡的。
“奇怪了,文字描述没有问题啊。”人生导师喃喃地说。
霎时跌落下去的希望,在胸口里留下了一片空洞洞的感觉。林三酒隐隐焦躁起来,在接通了兵工厂通讯器、确认过内容没错之后,这份焦躁就开始变得鲜明了。“是图像不对么?”她问道,明知道人生导师也没有确切答案。“和正品不一样,所以才不出现?”
但这好像也说不通。
还是拿巧克力蛋糕当案例——那只蛋糕外表、颜色和设计,都是画师自己发挥的,根本没有样本,也就没有“对不对”可言。如果她仅需要图形加描述就能创造出一件物品的话,那么理论上来说,不管兵工厂的【能量稀释仪】具体长什么样,她让画师画出一个什么样的,她就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能量稀释仪】才对。
林三酒百思不得其解,在附近电线杆下都找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画师对于细节的把握是很精准的,他画的那一块地面,就是独一无二、只此一处的地面;她其实在找之前,就隐隐猜到自己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同?”人生导师在她空手回来后,启发式地问道。“找到不同之处,或许你就知道为什么只有其一会出现了。”
一个能吃,一个不能吃?一个属于珍稀物品,另一个稀松平常?林三酒自己就否决了首先跳起来的几个念头。她站在车窗外,盯着那巧克力蛋糕和它的卡片看了半天,忽然抽了一口冷气。
“画师。”她回头叫了一声,又拿出了一张空白新卡片,递给了他。“你在同样背景上画一块木板,我看看。”
画师接过卡片,没一会儿就画好了一块木板。林三酒始终紧紧盯着那一片水泥地面,它也始终毫无动静——然而就在她眨了一下眼睛之后,一块木板却静静地躺在了地上,就好像一直躺在那儿似的。
“你再画一部智能手机。”
这次,包括几个人形物品都等得不耐烦了,原地仍旧没有出现手机。人生导师自言自语地说:“怎么?科技含量低的就能出现,含量高的就不行?”
林三酒已经有七八成把握,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感觉刚才因为期待而生出的力量登时空了一大半,给她留下了一个软软的空壳子。
“是因为我啊。”她苦笑了一声。“木板、蛋糕这种简单的东西,我能完全理解它们是怎么一回事,比如木板是哪里来的,蛋糕该怎么做。手机虽然常见,以前我也用了不少年,但是我根本不明白一部手机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用上了什么技术,内部是什么构造……而我对兵工厂【能量稀释仪】的了解,比手机还少。”
“那你打算怎么办?”神婆忽然插了一句话。“要是需要我占卜……”
林三酒没回答。她根本就没听见,她完全沉浸在思考里了。
南归雁仍旧卡在手上,感觉好像只要再把它往外拽一拽,她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要她放弃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她就不信了,自己真会被逼得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她出神的时候,画师拿着那两张卡片,在她身边转了几圈,似乎不知道该拿这两张卡片怎么办。林三酒压根就不想看见这两张卡片,被他苍蝇似的绕了几圈,干脆一把夺过来,伸手就将卡片上的图像给抹掉了。
“让我一个人想想。”她挥挥手,想把画师给打发远一点。刚一转头,她的动作却顿住了。
卡片上的图像被抹掉之后,停车场里的木板也跟着消失了。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么一来……
林三酒望着木板原本所在之处,愣愣地想了一会儿。
“画师。”她慢慢地说,将那张巧克力蛋糕的卡片递了过去。“你把这张画改一下,可以做到吧?改成这蛋糕被吃了一口的样子。”
画师乖乖地掏出了颜料。林三酒听着他的画笔在身后沙沙作响,目光牢牢地锁在车内的巧克力蛋糕上——没过一会儿,那蛋糕就忽然有了变化,仿佛被看不见的人给大大地咬下去一口。
她闭了闭眼睛,颤颤地吐了一口气。
“现在,你站到我对面去。”等画笔的响声一停,她又接上了一个命令。画师抱着一堆东西,站在她面前,她跟着举起了手。“把这只垃圾桶画下来,选背景小心一点,构图里别把我包括进去。记住,要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这只垃圾桶,而不是世上任何一只别的什么垃圾桶。”
人生导师猛地发出了一声“噢”——似乎已经先一步理解了她的意图。
尽管她不是一个科研人员,但林三酒此时正在一步一步做的事情,就是靠实验来推翻或验证猜想。
往这个空间里“添加”新东西行不通的话,那如果她从这个空间“减少”东西呢?
被咬掉一口的蛋糕,虽然减少的是物质,但这减少的物质之中,却也是包含了能量的。那么,她有没有可能直接减少能量?
“画好了!”人生导师比她还着急,画师一停笔就叫了一声。林三酒紧紧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垃圾桶——她还真担心自己一眨眼,就会看见地上多出一只同样的垃圾桶来。等了一会儿,她渐渐地呼出了屏住的那一口气。
……一切都还是原状,地上没有多出任何东西。
没错,她不理解其成因原理的东西,就不会被创造出来。再加上画师针对银色垃圾桶的画像,甚至比一张照片更逼真、更具现实感,让人看一眼就绝不会认错——也就是说,正如她猜想的一样,画师画出来的是“银色垃圾桶”,却果然没有在这个空间里多创造出来一个。
“导师。”她哑着嗓子说,“我现在给你把这只垃圾桶的描述念出来,你把它写在卡片上。”
人生导师都不记得要收费了,点点头,掏出笔。
等一切都完成的时候,林三酒拿着刚刚创造出来的【银色垃圾桶】卡片,感觉竟有几分恍惚。如果她把银色垃圾桶卡片化的话,她将得到一张一模一样的卡片;现在垃圾桶仍然吊在手上,她手上却多了一张它的卡片。
这里头似乎有些弯弯绕,需要她仔细去想,只是她现在耽误不得了。林三酒将卡片递回给画师,低声说:“现在,你在这张卡片的垃圾桶上,画出一条缺口。”
神婆“啪”地一声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她感叹了一声,却没人回答她——画师正在低头刷刷作画,林三酒和导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手上的垃圾桶上。
……既然她不能搅散形成垃圾桶的能量,那她就干脆试着让它少掉一块好了。兵工厂的那女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这世上,还真就有让能量消失的手段。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银色垃圾桶上逐渐裂开了一条长缝,桶身被一点点吞噬了,直到撕开了一条大口为止。
一直紧紧抓着林三酒手指尖的那股力量,骤然放开了她;一股疾风掀起了林三酒耳旁的碎发——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了。
第0章 (题外话) 今明两天的更新可能无法保证……
“我明天又要去拜访牙医了……今天事情太多(我可没说晚上双12啊我根本不知道双12是什么),今日份的更新估计是没法写完了,但明天看完牙医回来如果我没死,应该可以恢复更新。
话说我之前做了一个基因测试,今天结果出来了,非常有意思!原来我基因中只有75%是中国人,14点几是韩国人,3点几蒙古人,3点几印第安人,还有0.7%是日本人……反正是一个非常亚洲的亚洲人了。顺便还找到了全世界一千多个亲戚……蒙大拿有一个白人妹子,竟然是我的表亲,因为我们祖上有同一对曾曾祖父母……这哪叫人想得到啊!建议大家也去做一个看看,很好玩,搞不好你们之中就有我的亲戚呢。
第1451章 握住了斯巴安的手
“快抓住它!”
在人生导师喊出声之前,林三酒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反手就朝旁边的空气里抓了过去。只不过她看不见南归雁,右手又半麻了,感觉指尖擦过一个什么东西,却没能及时张开抓住,反而顺着它滑了出去——她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她绝不能丢了南归雁。
否则天知道这一松手,还怎么把它找出来?在南归雁穿破气泡空间与产生它的特殊物品的连接点时,林三酒必须得和南归雁一起穿过去,不然当它穿破了特殊物品以后,任何事情就都有可能发生了,比如因为物品受损,她反而被永远留在气泡空间里。
林三酒心中一急,意识力倾巢涌出,登时淹没了一大片空间;总算她运气还不算太糟,意老师喊出了声:“有了有了,好像抓住了它一条腿。”
是不是腿不好说,她在一转身时也感觉到了,自己打出去的大多意识力都落了个空,只有一部分恰好落在了南归雁的条状身体之一上。它太快了,一眨眼的工夫,好像就完全划过了林三酒身边,她及时抓住的应该只是南归雁的末梢;所以都抓住了,也还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
然而一个“抓住就好”的念头还没转完,她手掌心里握着的那股意识力突然被重重朝前一拽;以她的力量与身手,竟然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进了半空里,急速冲向了前方商场。
在这一个瞬间,林三酒应该喊出口的话有很多。
比如冲人形物品们喊“跟上”,或者再喊一句“拿东西”,意思是让人形物品们把她剩余还没收完的东西也都带走;这两句都不说的话,人生导师一看就力气大,哪怕对叫他一声“抓住我”也行啊——然而在林三酒被拉飞出去的时候,她在半空中拧过了身子,正好连头带脸“咣当”一下砸上了一根电线杆,只砸出了一句粗话“我|操”。
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要赶紧抓住电线杆的时候,那根电线杆早就被远远地扔到后头去了——就连那三个呆愣在原地的人形物品,都缩小成了一半大。
反正都这样了,所以她又来了一句“我|操”。
“这玩意是要穿墙啊。”意老师在意识层面上沟通,倒是不大受说话时间限制,示警道:“你马上要撞到商场墙壁上了!”
林三酒眼看着商场外部的红砖墙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总算能作出反应了:她死死攥住了南归雁,绕着那股意识力在半空中勉强一翻身体,终于让自己的双脚朝向了商场,脑袋转向了停车场。
几乎在她刚刚掉转过来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手上意识力一震——南归雁冲破了商场墙壁。
“咦,这楼怎么碎了。”意老师代替她生出了疑惑,自言自语道:“没有时间流动,这墙壁也应该没有时间破碎才对吧……”
林三酒匆匆朝脚下扫了一眼,肚子里已经滚过去了十七八句骂——她明白为什么她击打汽车时汽车毫无反应,而南归雁却能把楼撞碎了。
因为碎的不是楼。
墙壁本身并没有出现从一点开始向四面八方龟裂的蛛网裂缝,它甚至仍旧是完好的,破碎的是包含着这栋楼的“空间”;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一只相框摔在了地上,玻璃碎裂了,而底下的照片却依然完整。南归雁和林三酒,马上就要从“碎玻璃”之间穿过去了,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商场,到时依旧会是毫发无损的。
这么看来,恐怕这个商场深处就是南归雁的目的地,也就是气泡空间与特殊物品的连接点了。
她往停车场的方向一挥右手,另一股意识力急急扑出,迅速抓住了离她最近的那根电线杆;两股强大的力量互相一较劲,南归雁前冲的势头登时顿了一顿。
她死咬牙关,感觉南归雁被这么一拦,似乎更加疯狂地想要往前冲了。因为没有时间流动,所处空间又没有遭到破坏,她用意识力握住的电线杆牢牢地纹丝不动——林三酒像条风干肉一样被抻在中间,很快就想起来古代被五马分尸的死刑犯了。
她抓住机会朝远处的人形物品们喊出声:“你们赶紧过来!带上我的东西!”
南归雁被拽住的时间越久,它往前冲的劲道就越强;林三酒是用意识力抓住它的,在它几次挣扎时,险些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要被一起拽出头壳了,这感觉实在是比肉体不适更令人心惊。接到命令,远处那几个人形物品顿时慌慌张张地忙活了起来,等他们好不容易赶过来的时候,林三酒甚至怀疑自己中途是不是已经昏迷过去了几次。
几个人形物品也都知道时间紧迫,它们好像逃荒难民,又好像春运赶火车,大包小包、又抱又扛,叮里咣当地冲了过来。“画师、神婆,你们碰我的手一下。”林三酒飞快地吩咐道——她两只手都紧紧握着意识力形成的“绳子”,不能松开,只能勉强调整方向打开【扁平世界】;等它们和它们身上的东西都变成了数张卡片落下去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法腾出一只手把卡片捡起来。
“导师,赶快捡起卡片。”她匆匆地吩咐了一句,虽然看不见,也能感觉血色正从自己脸上急速消失。“抱住我,要走了!”
她也实在支撑不了更久了。
等人生导师像个老大的树袋熊一样抱住她的后背时,林三酒立即收回了紧紧咬住电线杆的意识力——哪怕多支撑一秒,她都觉得自己会被扯散成亿万个细胞。松开手的下一个瞬间,她和人生导师就被一起拉入了商场内部;没有撞坏一块砖头,却直直地穿过了空间。
一切都天旋地转起来,她眼前闪过去了不知是光还是影的碎片,自己的头脚朝向也分不出来了——不,应该说,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还有头有脚了。
这一瞬间仿佛被拉得极为漫长,又短暂得叫人什么也来不及做。如果没有意老师的话,林三酒恐怕根本想不到要将系在南归雁身上的意识力“绳子”收短;事实上,她是一头撞在了南归雁身上,才意识到意识力“绳子”被收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