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尾俱全
林三酒抹了把脸上的水,将卡片凑近了,仔细看了足有半分钟。
“和以前一模一样。”她近乎茫然地说,“如果升级了的话,我应该会收到卡片提示……我的转化物资上限会增加,重量限制也会提升。上一次我可以用物品吸收能力效果时,卡片上有一大篇解释说明……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波西米亚好像挨了一锤子似的,咕咚一下又坐了回去。“得。”她唉声叹气地说,“没了那么多生活物资,就换你一个醒过来……”
“把那幅画先扔出来。”人偶师忽然发了话,叫几人都不由脊背一震,“空着手再试一次。”
或许是始终没脱离副本的原因,他这句话居然平平淡淡,没有一点嘲讽厌恶,好像果然是一心为小方糖着想。林三酒反而难以适应,看了他好几眼,慢慢爬起身来说:“那我试试。”
“你应该坐着,多休息一下。”面包机说。
“J——J7?”林三酒这才意识到身边角落里的机器是谁,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来了——怎么会是你——”
“办正事!”人偶师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
林三酒醒过神,总算是将一肚子问题都重新压了回去,朝J7解释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想要站着休息……你是不是增加了什么家用功能啊?好了好了,我现在就试。”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周围几人都一声不出地盯紧了她。没了集装箱之后,副本房子果然开始了缓慢的修复;等到客厅天花板终于生长到了能够勉强为他们遮挡雨水的程度时,林三酒才终于睁开眼睛说话了。
“我……我找到了不同的地方。”她自己也不大敢相信似的,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找不出言辞来解释。“好像是升级带来的变化……你们谁有笔吗?”
“书房有。”元向西不愧是女主人,“你要笔干什么?”
“我的【扁平世界】……好像反过来了。”
第0章 (题外话) 我突然中了一个亿彩票!
“中了一个亿的话,谁还要工作码字上课舔客户啊!但我太有职业道德,我不弃坑,就请一天假,你们让我用一天时间把这一个亿花干净(放心吧肯定能花干净),明天我继续回来工作码字上课舔客户……
PS:写完都不认识亿字了。
第1267章 论为什么吃糖不好
手里握着笔,林三酒呆愣愣地站在地上,衣物被水浸透了,沉甸甸地闷住了皮肤。房子大致上已经恢复了原状,门墙都重新立了起来;只不过里面依然全是湿的,不管是沙发还是地毯,一压就能就挤出一泡水。
“喂。”波西米亚忽然叫了她一声,“你愣什么呢?我们都等着呢,什么叫反过来?你以为我是真好奇你升了什么东西吗,我就客气客气,你还不快点说。”
“噢。”林三酒这才恍然回过神,“我可能昏迷的时间太长了……现在脑子里有点乱。”
她犹豫了一下,只觉脑子里纷纷杂杂,像是起了重重大雾似的,各种思绪都不太清楚了;对于【扁平世界】的异样,她此刻就像是在隔着雾气看树影,朦朦胧胧地不大肯定——“反过来了”,几乎只是她下意识产生的一个直觉,但究竟是怎么个“反过来”法,她自己也不清楚。
以前她是从现实世界里拿出物质、将其变成卡片;那么说不定,现在卡片上画出来的东西,可以变成现实世界里的物质?
林三酒心神一动,手心里就多了一张卡片。
她的卡片库里早已空了,按理来说,除了像日记卡或诺查丹玛斯之卡这样的功能卡之外,叫不出来任何卡了才对。但是现在……林三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卡片。
卡片上一片纯白,就好像在等着她添加内容似的。
带着几分迟疑,林三酒在白卡上慢慢画了一根弯曲的黑线。黑线在纸面上一动不动地滞留几秒,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想要解除卡片化,把它变成物品,试了几次,卡片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什么东西?”波西米亚凑过头问道,“你要把它变成什么?”
“头、头发吧?”林三酒自己也不大有信心,举起卡片给众人看了看,“不像吗?”
元向西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根假装是头发的黑线。“你是不是不太会画画?”
“一根头发还要什么画技?”
“那要看你想不想画得逼真了嘛。一根头发和一根线可是不同的。”元向西抱起胳膊,说起来头头是道:“头发的发根粗,发尖细,上下不一样,本身还有光泽。你这就是一条用笔随便画的黑线。”
林三酒还真不知道头发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你画得好你来。”波西米亚一推他的肩膀,说道。
“我虽然懂得多。”元向西抬起总是一片茫然的脸,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但我上手会的不多。”
人偶师无声地低下头,按了几下太阳穴。
是因为画得不像才没有变成物质的吗?
“有会画画的啊!”林三酒想到这儿,猛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自己眼前还少了个特殊物品:“我有个人形物品,是个画师,让他来试试——诶,他人呢?你们没看见吗?”
几个人都摇了摇头。
“我们那时都在房子外头站着淋雨。”波西米亚一肚子抱怨,“你的破集装箱把房子都砸穿了,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副恍然大悟的脸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刚才房子破了是我们没事打烂了好玩的?”
原来不是人偶师发脾气啊。
林三酒想起了画师,自然也想起来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形物品;再仔细一看客厅里收拢起来的特殊物品,发现少了好几件,大概是在拆房倒屋的过程中不知散落到哪里去了——当下,除了人偶师不肯帮忙之外,其余几个人都在房子里各自分散开,一边叫着“画师,导师!”,一边到处翻看各个角落,寻找漏网之鱼。
那两个师都是人形物品,所以既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要是藏起来不说话不动,跟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没有任何本质分别,哪怕对于进化者来说也不好找。众人找了一圈,除了在一楼楼梯底下发现了一个不知怎么被扔过来的木条箱之外,一个特殊物品也没找着。
作为一匹马和一台面包机,林三酒和J7能自主活动的范围不大,更别提上楼了——毕竟谁家也没有让马和面包机到处溜达的道理。眼看着女主人带猫上了二楼,一马一机却仍旧处于男主人的目光压力之下,没过一会儿,连他们彼此间磕磕绊绊的几句闲聊也逐渐灭了声息,J7似乎都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
“你,你都挺好的呀?”林三酒硬起头皮,朝人偶师打了一声招呼。
客厅里安安静静,只有头上传来了地板被踩过的声响,和波西米亚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人偶师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充耳不闻。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吹风机什么的……”
林三酒来回将自己的卡片翻看几次,发现那条钢笔画出来的黑线居然可以被抹掉重来——她一边抹干净卡片,一边嘴上没话找话地说:“身上湿乎乎的,怪难受的,是吧。”
“哪有看见你的时候难受。”人偶师客气了一句。
林三酒闭了嘴,肚子里好几句话翻滚了一会儿,终于又说道:“那……那片山林也是副本吧?我好像开始慢慢想起来在山林里发生的事了。”
“事情都解决完了你才开始想起来,真好。”人偶师像是在赞叹她似的,“蠢货的人生就是没有烦恼。”
客厅里又一次死寂下来。过了两秒,J7忽然伸出一只机械臂,拽了拽林三酒的衣角。
“这是不是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它带着一种科学求证的态度问道,“……‘把天聊死了’?”
就算是她也不能现在回答吧?
正当林三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只听头上忽然传来了波西米亚一声尖叫;她刚刚激灵一下,紧接着就听元向西模糊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里!在地板里!”
……在地板里?
林三酒和J7都朝天花板抬起了头。一个脚步声咚咚地跑了过去,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灯都颤了几颤;波西米亚的声音随即在楼梯口响了起来,朝楼下喊道:“我找到他们了,他们两个被封住了!”
“怎么回事?”林三酒赶忙来到楼梯口,想上楼又没有动,只问道:“什么叫被封住了?”
她从没有觉得这么矛盾过:她明知道,眼前只不过是一截普普通通的楼梯罢了;但看在她眼里,却简直窄细脆弱得古怪,叫她一看就不想把蹄子——脚——不想把脚放上去。
在回答她之前,波西米亚先冲房间里头打了个手势,招呼元向西“拆吧!”,随即才转头答道:“他们大概是被冲击力给扔上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跟俩傻蛾子一样不知道跑,结果房子开始复原的时候,就把他们给包在里面了……可吓人了,那个人生导师一张脸贴在墙上,五官都往外凸……另一个地板里的是画师吧?大头冲下,两脚在半空中直踢腿。”
林三酒真想上去瞧瞧,但是作为一匹马,小方糖在楼梯徘徊转圈了好几次,仍旧没敢上楼。波西米亚大概看出了她的为难,回头看看,急忙叫道:“你们去客厅那儿等着!要是把地板砸穿了,他就正好能掉进客厅里了。”
J7嗡嗡地跟在林三酒身后,一马一机都在客厅门口停住了脚。等人偶师也站起来,带着自己的椅子立进角落里的时候,天花板已经开始不断发抖、震颤,吊灯也剧烈摇晃起来了;面包机看了一会儿,忽然生出了很有人味的一句感叹:“末日世界的副本也不容易啊。”
它的话音一落,天花板正好在这个时候塌了。
木料、烟尘、吊灯一齐从半空中四溅而散,一个人影随之掉了下来,重重一声砸在了客厅又是泥又是水的地板上,桶子、画刷、颜料管登时全在半空里开了花。画师趴在一地废墟里,似乎一时还没从被彻底封进地板里的状态里回过神,半晌才颤了一下手脚。
“别过来啊。”元向西的脸从大洞里一闪而过,对底下嘱咐道:“还有呢。”
随着这一声预告,天花板上方另一侧的墙壁也开始震颤着发出了闷响。大概是两个人形物品被包住的地方很接近,等墙壁终于被砸破的时候,连带着天花板另一头也破了;好不容易才修复完的二楼,登时又有一半直泄而下,轰隆隆地都一起砸在了地上。
等灰烟粉尘散尽了之后,林三酒一边咳嗽,一边将画师给拎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要求给他说明白了——画师大概没料到刚从地板里出来,就要开始作画,只好一手举着空白卡片,一边在满地的杂物里找画具。直到二楼被轰塌了一半,林三酒这才发现她原来还有不少零碎小东西,都被裹进了二楼房体里去,怪不得刚才怎么找也找不到;直到现在地板都被砸碎了,它们才随着建筑碎料一起倾泻而下,滚得满地都是。
“能力升级后出现了不明情况吗?”
大概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人生导师一个打挺从废墟里站起来,满脸是灰,还不忘记高高挺起了胸膛:“一个特殊物品就可以找我咨询一次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要知道,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项,可以帮助你节省许多弯路……噢,你看,用这个就行。”
林三酒顺着他的示意一看,目光落在了一只从地板上骨碌碌滚过的玻璃瓶上。
那只玻璃瓶里装了好几颗色彩缤纷的圆形糖果;当它轻轻一声撞上了漆黑的皮靴靴尖时,哗啦作响的彩色糖果也终于在瓶子里安静了下来。她看着人偶师弯下腰,伸出一只单薄得像冰片削出来的手,慢慢将那小瓶子给捡了起来。
他举起玻璃瓶,仔细看了它几秒,手里一晃。
糖果摇晃着响了几下,玻璃的光泽落进了人偶师的瞳孔里。
“这是谁给你的东西?”他对着玻璃瓶,低声开了口,嗓音浸饱了说不明白的意味——又像嘲讽,又像悲凉。他眼角的亮粉忽然颤颤地闪烁起来,越发衬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无风无波的死寂。
“……宫道一。”林三酒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发抖:“它怎么了吗?”
“你吃过了?”
“是……我吃过了。”她一边答,一边觉得心脏在慢慢沉下去。
人偶师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右耳上的黑色耳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摆起来。“里面混入了别的东西。”他从林三酒身上收回目光,哑着嗓音说:“你吃下去以后,就会忘记一个事情。”
第1268章 它的用处在这儿?
“我……我会忘记什么事?”
透过塌掉了一大半的天花板,林三酒还能听见元向西和波西米亚正在一边斗嘴一边往楼下走,时不时还有一脚跺在地板上的闷响。但楼下一片死寂——人偶师轻轻倚在墙上,玻璃罐好像没有了重量一样,在他的苍白单薄的手指间羽毛般一翻一转,糖果哗哗作响。
“是近期的事,还是以前的?”她追问了一句,“什么类型的事?”
人偶师垂下眼,看着糖果罐,过了一会儿低声答道:“没有限制。不管是经历,某种颜色,技能……他选好了,你就忘了。”
在医院地下层的时候,她记得自己的确吃过一颗糖,却没有发生应该发生的效果。那一颗……就已经让她忘了某个事物?
J7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头的机芯响声,波西米亚的说话声,外面持续不绝的雨声……都在一瞬间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剩下林三酒,和她脑海中仿佛突然变得雾茫茫、靠不住的神智记忆。
她忘了什么?
林三酒拼命将自己的经历回溯了一遍,希望能重新想起每一个她认识的人、要办还没有去办的事情:与她早早分别的楼氏兄妹,十二人格、独自留在数据流管库里的礼包、帮大巫女找到身体……她眉毛越皱越紧,直到人偶师忽然一声冷笑,将她惊得回了神:“能想起来,就不叫忘了。”
“是彻底忘了吗?”她继续问道,语气越来越迫切:“就像我从来都不知道它一样?别人提醒我、催眠我的话,我能想起来吗?大巫女对意识力这么精通,她有什么办法吗?”
人偶师一抬眉毛,什么也没说。
他也不需要说。毕竟,给她糖果的人是宫道一,这个人的名字本身,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在二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的时候,波西米亚和元向西正一路拌嘴不停地走下楼梯,一楼里的死寂都被他们搅泛得活了过来;没等走近客厅,波西米亚已经扬声问道:“怎么样?你们让画师试了吗?”
林三酒一转头,这才想起来画师和她的空白卡片。就在这一刻,糖果又是“哗啦”一响,引得她不由回头一看——正好瞧见人偶师手指一收拢,玻璃罐就在他收紧的指间里消失了。
……他要拿走的话,就拿走吧,她轻轻叹了口气。
人偶师之所以能发现不对劲,说明那罐子里还混了宫道一留下的假糖果……她拿着没用,但或许能让他循迹找回宫道一的身上?
“噢,他都开始画了啊?”
波西米亚走近门口,目光四下一转,注意力立刻被画师吸引了过去:“画了什么?”
宫道一设法让她忘掉的东西,她现在就是再使劲想,也肯定想不起来了……林三酒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去两步,低头去看画师手里的卡片。除了人偶师之外,其余是人不是人的家伙都一起围了过来;画师捻着一支笔头尖细的画笔,被众人围在中央也不抬头,只忙着在卡片上沙沙作画。
线条、暗影、体积感……都迅速从卡片上浮现起来,正是一只模样越来越逼真的圆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