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尾俱全
门刚一关上,电梯就开始继续往上升了;随着电梯厢向上攀爬,脚下边缘处也一点点露出了上方深幽幽的昏暗电梯井。她退后两步,有点儿神经过敏地一转目光,见那尸体转化成的人偶依旧死死按着瘦男人,波西米亚也站在旁边冲她点了点头,这才呼了口气。
“没有人……电梯也能往上走?”波西米亚从电子屏上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人偶师脚边的瘦男人:“怪不得他硬要混进来,原来他还真能出去啊。”
现在想想,NPC说的那一番口水话里,还真是暗暗掺杂进去了几个极重要的规则,只不过当时真正该叫人警醒留意的地方,都被他东拉西扯地给冲淡了。比如那NPC说过一句“如果电梯开始运行的时候,有不该在场的人在场,那么你们就都会被取消出院资格”,他却没说本来就没有出院资格的人会怎么样,也没有说这种情况下,如果出院病人不在电梯里的话,能不能够免于受罚。
“电梯现在自己往上走了,不会影响我们一会儿出去吧?”波西米亚按了一下操作按钮,见向上的键亮了,仍有几分不放心。
“应该不会。”林三酒一边答,一边朝人偶师走过去,“……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等了一会儿,等电梯降下来?上一波人走了的话,那么电梯就该停留在最顶层,直到下一波人来。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分别。”
她与波西米亚隔得不远,却必须得抬高嗓门好几次,才算把话说完了。那瘦男人的眼睛没有问题,当然早早就看清楚了人偶师、也感受到了后者的战力水平,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害怕。他的理智似乎早就已经绷断了,在尸体手下挣扎的时候,口角白沫飞溅、嘴里污言秽语,一会儿笑一会儿骂一会儿哭一会儿哀求,有时声音刺耳甚至叫林三酒的面皮都跳了几跳。
尽管自己也是他嘴里滚过的脏话对象之一,人偶师却只是朝瘦男人的方向微微侧着头,神色安宁,一动不动,就像没听见似的。
……是因为看不见,都不愿意随意出手了吗?
一想到他刚才安安静静地那一声“嗯”,林三酒就赶紧加快了步子,把手拍打干净,又叫出了手帕。“我要开始了。”她再次用手帕包住指尖,嘱咐道:“睁大眼睛不要动啊。”
人偶师冷冷地哼了一声。
在她隔着丝绢碰到他的眼珠那一瞬间,温润、滚圆、光滑的触感从她心里一闪而过,他紧接着就微微瑟缩了一下——实际上,人偶师的身体并没有动;但是林三酒却好像隐约能感觉到,在他的皮肤之下、躯体之中,有什么被乍然一碰而忍不住往后一缩,仿佛连那个躲在里头的少年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碰着。人偶师一直以来给人的死气沉沉、深渊一般的印象,蓦地活泛了一刹那,随即又死寂了下去。
当她取走了第二只眼珠上的“照片”时,人偶师就没有流露出这种反应了。他像一截石像似的,等“照片”都被取下之后,这才慢慢眨了眨眼睛,目光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
“说吧。”他低头看看那瘦男人,话却是朝林三酒问的:“……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你让我跟紧点吗?”她反问道,“那时你看我,离你有多远?”
人偶师沉默了两秒,答道:“很远,好像你打算在后面偷偷自尽一样。”
……心里的希望就不必说出来了吧?
“实际上,我那时离你只有几米远而已,你叫我跟紧一点时我还觉得奇怪。”林三酒咽下去一口气,“我的猜测是,这个家伙的能力可以像拍照片一样,将真实世界的一部分复制截取下来,然后粘贴在空气里,让人看见照片上的图像,还以为自己看见的是真实世界。”
连那瘦男人的嘶喊声,这时也渐渐停住了。
“他把我上楼的样子拍了下来,‘贴’在了楼梯深处很远的地方,再拍下来一张空楼梯,‘贴’在你的身后,把真正的我给挡住了。”林三酒想了想,转头朝那瘦男人问道:“你的‘照片’,是不是有里外之分?从外面看上去是照片,从里面往外看就什么都看不见?”
那人紧闭着嘴一声不吭,但从他的神情上,林三酒也已经得出答案了。
“我想就是这个原因,我当时抬头看你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但是从你的角度上看起来,我所在之处是空楼梯,而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林三酒。”她看了一圈众人,对另外二人说道:“所以人偶师才会叫我跟紧一点。这个家伙抓住这个他创造出来的机会,赶快将照片上的我挪到了我的前面去,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他又叫退远些了,我那时本该留神的,不过……总之我还是又往后退了些。”
后来她一直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中间足以放下好几个人了,人偶师却又满意了,自然是因为那时“林三酒的照片”正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实际上,真正的林三酒一直不知道,她的眼前贴着一张人偶师等人上楼的照片,外侧冲着她;而在这一张照片的另一面,贴着一张空楼梯的照片,外侧冲着人偶师。
这样一来,人偶师回头看的话,林三酒正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而远处是什么也没有的楼梯道;在林三酒眼里,前面众人一直保持着同一速度上楼,连光鱼都在极有规律地来回折返——谁也不知道,在这个瘦男人的几次调整之下,林三酒实际上已经与众人离得越来越远了。
“你后来,是一个人在那楼梯里……找我们吗?”波西米亚打了个颤。对于某些方面,她比旁人要敏感灵透得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感觉到了那时林三酒的心理状态。
即使已经消散了,但现在回头想想楼梯里时的恐惧,依旧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上好像划过了一道墨笔——笔尖扫过去了,漆黑的墨却渐渐在原地蔓延开了。林三酒不愿多谈那一段心情,只点了点头,朝那瘦男人问道:“但我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你的照片隔不住声音,但正巧楼梯道把所有的声音都吸收了,让你能悄悄混进来动手脚;你需要一个人假扮成我们之中一员,让自己趁机躲进电梯角落里,这儿就正好有一具尸体……难道你对楼梯内部的情况很了解吗?”
瘦男人哈地笑了一声。
“了解?”他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整个人都要从皮肤里绽裂迸出来一样,“你问我了不了解?我进来了四次,期间想办法在这楼道里安了无数个‘镜头’,日夜不停地盯着它看了八个月……你现在问我。”他尖起嗓音,模仿林三酒的语气时脸都变了形状:“‘难道你对楼梯内部的情况很了解吗?’”
林三酒抱起胳膊,看了他几秒。“你进来四次都能好好出去,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瘦男人猛地闭上了嘴。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她明明一直用意识力拉线拽住了门,自始至终没有感觉到线上传来过任何震动。
瘦男人趴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从下往上翻起一双眼睛,冲她笑起来时,一股泡沫从嘴角流了出来。“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正好克我的能力吗?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你不想一想呢?”
“啊,电梯到了。”波西米亚忽然小小地叫了一声。
林三酒转头一看,见电梯厢果然又从电梯井里渐渐落了下来;她再一回头时,眼前却花了一下——即使是以她的动态视觉,她也没看清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当她感觉到一股热热的腥风从她面上、发尖、肩膀旁蓦地扑了过去时,她一定神,目光停在了大厅对面的墙壁上。
……她已经看不出瘦男人的形状了。
好像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抽象画家,碾碎了血肉骨骼作颜料,在那面墙上挥洒喷溅出了一幅血红的画。生命被绞碎成了认不出模样的碎片,从里往外地翻出了死亡的颜色。血迹慢慢顺着墙壁流下来,“咕咚”一声,半条小臂掉进了血泊里,几根手指在空气里摇晃着颤了几下。
即使林三酒本来就没打算放过这个人,此时也依旧惊住了一两秒。她见过人偶师杀人,她见过人偶师杀过不少人——但是少有如此暴烈而毫无自控力的时候……更别说还是他亲手造成了这副死相的。
人偶师轻轻扫了一下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进了电梯里。
第1240章 林三酒的顿悟
一、二、三、四……四个人,不多不少,都是本尊。
总算走到最后一步了。
林三酒收回目光,长出了口气,顺着厢壁滑了下去,坐在地上看着电梯门开始合拢。两侧凹凸不平的电梯门“咯哒咔哒”地,逐渐把外面血肉红腥的画面给缩减成了一条正在收窄的缝隙,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一时间电梯里静静的,只有机械运行时的低响。波西米亚和前任警卫都不敢说话,人偶师当然不会主动开口聊天;林三酒独自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奇怪。
“我一个人在楼梯道里的时候,有一条你的光鱼游了回去,等我冲回大厅,那光鱼又游回来了。要不是它,我恐怕没法这么快找到你们。”她朝波西米亚问道,“那鱼怎么回事?”
波西米亚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前任警卫。后者缩起肩膀一笑,颇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嘛。”在回答林三酒之前,她先诚恳地夸了前任警卫一句,这才转过头:“那个时候,我发现楼梯扶手到了尽头,感觉楼梯应该也快到尽头了。他就跟我说,希望我能放一条光鱼回去,把后面楼梯道快速游一遍……我那时问他为什么,他说,万一后面有什么人跟着的话,这样一来或许他们会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会停下来看看情况,算是震慑一下潜在威胁。哦,对了,那个时候你没说话,我还有点奇怪来着,因为你总有话说。”
……她们两人之间,总有话说的人是谁啊?
林三酒扫了波西米亚一眼,后者毫无所觉地继续说:“没想到,这小子的提议居然还帮到你了。你知道吗,我那时本来不太愿意的,因为我——噢,你记得我说过,我的鱼不是无限制使用的吧?到大厅之前,有两条鱼里储存的光就用完了,只剩两条鱼照明了,再少一条不就更暗了吗?”
“只剩两条了?”林三酒想了想,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了,“也就是说,你们从楼梯到大厅这一段路上,光线是越来越暗的?”
她好像有点明白那个瘦小男人是从哪儿得到的主意了——不得不说,就算那个人的神智已濒癫狂,脑子却转得够快的,光是见机行事、临场发挥,就差点叫他们这一行人都栽进去。她看了看人偶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一进大厅,就感觉眼前全黑了?”
过了两秒,人偶师才“嗯”了一声。
波西米亚和前任警卫脸上都划过去了恍然之色,但谁都没敢发出那一声“噢!”。
林三酒揉了揉太阳穴,已经能清清楚楚地在脑海中重现那一幕了:少了她在,这两个人在人偶师面前恨不得连气都不喘,发现大厅有光的时候,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想到要和人偶师扯几句“诶呀这儿总算有灯了”之类的闲话。
一路上光鱼越来越暗,直到进入大厅时突然全黑了,确实很难想到问题其实出在自己眼睛上——老实说,就算大厅里本来就一片漆黑,也不是说不通的事;想一想,反而是人偶师平易近人地问一句“你的光鱼用完了吗”的场面更奇怪一些。
要是这一招出了纰漏,不知那瘦男人下一步会怎么办?
“你那时……没想到要拿灯出来吗?”林三酒抬头问道。
人偶师这一次倒是反讽得很利落:“了不起,你居然能想到在没有光的时候打开灯。你是思索了多长时间,才有这一番顿悟的?”
林三酒被他噎了一下,找不到话说时,他忽然一笑:“……举灯一向是人偶的工作。既然你这么富有智慧和洞见,下次我就让这个女人给我举灯。”
波西米亚的神色,就好像突然被人挖空了芯子一样。
如果举灯一向是人偶的工作,那么灯也应该在人偶的身上……怪不得他一路上见光鱼越来越暗,也没有拿出照明道具来。林三酒站起身,将波西米亚拽到自己身后,摇了摇头:“那不行。”
人偶师在那一瞬间的烦躁,简直能化作实质将他们淹没——好在他随即就拧开了头,活像是怕看她的时间长了,自己眼珠里都会出血一样。
电梯徐徐上升时,屏幕上却连一个数字也没有,只有一个向上的箭头在不断刷新。在沉默之中熬了一会儿,林三酒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说道:“说起来,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门被人推开过……难道他早就在楼梯道里了?”
“不可能。”波西米亚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胆气也恢复了几分:“我走在最前面,老是怕前面黑乎乎的藏了东西,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
那男人干瘦得叫人看了心里发慌,如果他后背紧贴墙壁,用假象蒙住自己的身体,从波西米亚的身边斜侧着走下来……不,那他就得经过人偶师的身边了。林三酒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又撞进了死胡同里。就算他的能力发动时叫人无法察觉,那个瘦男人也没有走过人偶师身边而不被发现的本事。躲在电梯角落里不动是一码事,要挨着他擦身而过,可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大巫女说你蠢。”一直望着电梯箭头的人偶师,忽然头也不回地说。
“噢……啊?”
“……你发现得晚了一步。”他好像是在和脑海中的大巫女说话,却说出了声音:“把她风干了就是一本蠢话大全。”
林三酒几乎能自动补完这场对话。她忍下气,问道:“大巫女说什么了?”
“说你蠢啊。”
“不是!除了这个,她还说了什么?”
背对着她的人偶师,高高兴兴地不说话了。
……她就不信她自己想不出来。
现在要指望人偶师传话,基本已经不可能了;林三酒干脆将自己捏意识力线的整个过程都重演了一遍。说起来一切都很简单明了:每上一级台阶,她就会把意识力“线”的宽度减少,长度增加,直到这一份意识力已经长无可长的时候,她再加上第二份意识力。她始终足够小心谨慎,就算在波西米亚发现尸体、整个队伍都停下来之后,她挤到队伍前方的时候,也没忘记一直在拉线“啊!”林三酒脑子里一亮,叫了一声。
“马桶通了。”人偶师评价道。
顾不上他,林三酒一拍额头,对波西米亚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怎么?”后者不大感兴趣:“果然还是因为你吧?”
“我挤到队伍前面的时候,把意识力相应地也拉长了一段距离。等我检查完尸体,重新返回队伍最尾端的时候,我却没有把意识力的长度减少。打个比方,如果这是一圈我边走边放的绳子,那么这个时候它就因为太长垂下来了……”
“我明白了。”波西米亚一挥手,打断了她:“我对意识力比你懂,你不用打比方!”
林三酒好不容易突然想通了,却没能把话说完,不免有点意犹未尽。
原本应该一直紧拽着门的意识力“绳子”,在增加了长度、主人又折返了一段距离之后,就会因为太长而松弛下来。因为增加了三个人的距离,松弛垂下的长度少说也有近十米了;这个时候,如果楼梯道的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她自然不会感觉到意识力上传来什么震动——这番解说憋在心里痒痒得慌,但她放眼一看,发现唯一一个可以作为她听众的前任警卫,却正盯着他自己的吊坠入神,看样子对她的理论也同样毫无兴趣。
“大巫女说。”人偶师慢悠悠地开了口,“你的意识力敏感度,也跟麻绳一样钝。”
“谁叫她把意识力当砖头使呢。”波西米亚也不知道是在附和还是在解释,“强硬度上去了,敏感度就下来了。”
这一场对于她意识力的讨论,林三酒只心不在焉地听进去了一半,剩下一半都像耳旁风一样吹走了。她发现自己正在一眼又一眼地瞥向前任警卫——自打卫刑提醒了她之后,她就没少留意他,可他始终老老实实,没有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甚至还帮了他们几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强烈地体会到了卫刑的感觉:这个人,心理状态恐怕真的不太对劲。
“叮”的一声,电梯止住了。
前任警卫抬起头,一脸的笑容都压抑不住地泛开来:“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第1241章 轻松闲适的一场聊天
电梯门打开的地方,是在一幢废弃的旧楼房里。
屋顶塌下来了一半,从二楼落下的柱子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石块,电线和藤蔓交缠着垂在半空里。天光从破洞里洒下来,映得灰尘粒粒发亮,好像一根歪斜的光柱,正试图撑起这栋即将倒塌的废墟。
前任警卫第一个跳了出去,脚步跃过横七竖八挡在电梯门前的断砖碎石,在一小块空地上停下来,四处张望了几眼。听见身后三人也出了电梯,他赶紧往旁边让开一些,回头冲几人一笑,因为忍不住高兴劲,面皮都一层层皱了起来:“我看见了,门在右边。”
正如NPC所说,这栋废弃楼房坐在大熊市外一处小山坡上,能将大半个被lava反复吞噬的城市都收入眼底。所有脱离了lava游戏的玩家,都要顺着旧楼房后方的门走上山坡下一条高速公路。按理说,在那条高速公路之后的绿山群里,就不再是Lava!!世界了——至于那一片绵延绿山是不是末日世界,这个星球上到底又存在多少个末日世界,似乎谁也说不上来。
一行四人默默地顺着山坡来到了公路上,波西米亚一边把衣服从脑袋上往下拽,一边在布料底下闷声说道:“我忽然有个想法。”
“什么?”
“外来的进化者都是因为有签证,所以才准确地落进了某个末日世界的区域里,对吧?”波西米亚拽下衣物,声音顿时清楚了。她的手臂仿佛长蛇出洞一样从大袖子里钻出来,一拉,将连衣裙穿好了:“我们因为没有签证,所以走到哪儿,就算进了哪个世界。那么我们不走了,行不行?我们就在这条公路上扎营了。”
林三酒正在琢磨这个主意时,就听人偶师忽然开了口:“可以。”
“可以?”她特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需要静养一下身上的伤?”
人偶师平静地迎上了她的目光,半边脸上绽开了一个轻柔缓和的笑,像是某种夜花忽然在昏暗月色下开放了。“不。”他慢慢地说,“是你需要。”
“可我身上没什么伤了——”话还没说完,林三酒就被波西米亚重重地踩了一下鞋后跟,脚皮都差点被扯掉一层;她还来不及明白,就听人偶师笑了:“很快就会有的,别着急。”
……行吧,反正是定下来扎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