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第451章

作者:须尾俱全

林三酒总算知道为什么在进副本之前,斯巴安带着她买了一副蛙蹼了:凡是成功完成梦境剧本的进化者,都在一条履带般的平坦石板上醒了过来;在他们睁开眼后不过几十秒里,一起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包裹住了心脏。

一声声惊呼与尖叫中,林三酒只觉眼前一花,身体已经悬空了——下一秒,她重重地落进了水里,激起的水浪纷纷扬扬地打在了石壁上。不知多少进化者一齐掉了下来,这片笼罩在黑暗中的巨大水潭里,顿时跃起了无数道雪白浪花。

水一下子全灌进了五官里,她急忙一把扯掉嘴上的红唇形水袋,在水中使劲挣扎扑打了一会儿,总算重新露出了头。她“咝”一声长长地吸了口气,感到五脏六腑总算舒展开来时,忙叫出了蛙蹼——在梦境剧本中只度过了短短一天,但重新使用能力时,竟然已经浮现出了一种陌生的亲切感。

她四下一望,只见水面上三两成群地布满了人影;在遥遥的另一头,一点白光幽幽地亮着,似乎是这一片水潭的出口。

更多的进化者,就像是一个个扔下锅里的饺子似的,从她身后扑腾扑腾地落了水;林三酒踢掉靴子,一边往脚上套蛙蹼,一边好不容易从石壁下游开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听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远方水面上隐约叫道:“阿西!阿西!”

进化者们互相呼唤、交谈询问;一时间,这个被石壁包围的岩中湖里尽是嗡嗡的人声回音。林三酒游到一根长长的、伸入了水面的钟乳石旁,一手扶着它,扬声叫道:“余渊!余渊!你还活着吗,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在进入梦境剧本时,她没有来得及留意身边的人就昏睡了过去;尽管梦境相连,说不定二人的身体实际上离得很远——所以尽管她眯起眼睛,一面喊、一面用目光在水面上梭巡,却一直没有瞧见一个可能是余渊的影子。

她高声喊得嗓子都隐隐发疼了;一个从她身边游过去的女进化者,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看了她几眼,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在叫朋友?”

“是。”林三酒停下来,扫了扫她。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即使梦境剧本现在很安全,他……也有可能运气不如你好。”那个女人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在梦境剧本里死去或者昏迷的人,也会跟着我们一起掉下来的。但是在这片湖里,他们是浮不起来的,只会沉沉地坠向湖底。我劝你还是早点走吧。”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有点儿犹豫地望了一眼身下水面:“……在我们脚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积攒着一层又一层从前的死尸。”

林三酒闻言不由打了一激灵,不由也往水下看了一眼。她目光穿不透黑沉沉的湖水,看不见脚下山丘一般浸泡在水里的尸体,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浮起了一幕余渊慢慢沉下水底的画面。

待那个女进化者游走以后,她不但没有动地方,反而又一次以更大的音量竭力叫道:“余渊——余渊!”

这一次她没有叫上多长时间,就突然被身后一声“喂!”给打断了——她带着惊喜急急一转身,却看见了一张她压根没有料到的脸。

那张圆圆厚厚、眼睛尖尖的脸上,此时浮起了一种与他在做奥夜镇长时完全不同的神情,仿佛竟有几分怯似的。

他与林三酒保持了一段距离,低声问道:“那,那个,余渊怎么了?”

“你没死——哦,是了,你当时穿了防弹衣。”林三酒反应了过来,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在昏暗间,她能勉强看出奥夜镇长——她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名——脸色苍白而没有血色,显然是在梦境中受的伤也原样留在了身体里。

“你关心余渊做什么?”她收回目光,冷冷地问道。

“那个,我真还以为你当时要杀了我呢,我躺在那里的时候,不能说不害怕的。”他搔了搔脸颊,好像不愿意与她对视一般。“如果你们那时想要下手杀了我的话,我就会真的很头疼了。幸亏余渊阻止了你……所以我听见你叫他,就过来了。”

“等等。”林三酒皱起眉头,突然醒悟过来他的言下之意:“你是什么意思?你那时仍有神智,却没有向我们反击吗?”

“说是神智,也只剩下一点点了……”奥夜镇长看起来就像浑身不舒服似的,不过他的确也受了很沉重的伤。“我反复计算过,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受伤、神智模糊,但又不至于彻底昏迷过去,但是战斗里,哪有个准儿呢……”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要输给我们的?为什么?”

奥夜镇长一愣,随即重重地咳了好一阵。他的声音听上去如同一截中空的木头,仿佛已经被白蚁啃噬了大半。

“这还用说吗?”他苦笑着道,“我在梦里的时候,全副身心都被那一座黑山给占据了……就跟脑子不是我的了一样,迷迷糊糊地想着要如何扩大我的梦境,要怎么借着黑山的力量成为最高首领。”

他说到这儿,不得不停下来歇了一口气,才继续吃力地说道:“但是幸好,我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消失,还剩下最后一点点……在我脑海深处里,我知道这个剧情恐怕是走不下去的,我很有可能会因为沉迷在梦里而渐渐衰竭下去。我那时也只有一个隐约的想法,感觉到我恐怕必须作为一个反派被打倒,结束了我的剧情线才行。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我自己去统治梦境……”

林三酒彻底明白了。

“你活下来了,余渊却未必。”她紧紧盯着对方,手在水下攥成了拳头。“你伤得他太重,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的死活了。”

“我……我知道。”奥夜镇长低低地说,“我的剧情结束得早,出来得也早。我刚才在这儿等着瞧了一会儿,想看看你们两个活着出来了没有……我来梦境剧本不知多少次,闹成这样还是头一回。我不愿意结无谓的仇,说不定以后在十二界里的哪儿就遇上了呢。”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总之,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在湖面上徘徊了好一段时间。你们落水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有一个人影跌进水里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漏掉别的,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影跌下去的方向。”

林三酒浑身一震,重重看了他一眼。她没有和他多说下去,刚一看清楚他所指的方向,立刻二话不说游向了远方——毕竟从那个人影落水到现在,也几乎快有十分钟了。“奥夜镇长”在身后又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声音却渐渐去得远了,似乎他也觉得自己总算是理完了这一个烂摊子。

在漆黑的水面下,林三酒叫出了【能力打磨剂】,它的银光顿时被一波一波的水浪散开了,朦朦胧胧地照亮了眼前茫茫一片湖水。她水性不太好,此时这一点却帮上了点儿忙:毕竟她游得快不容易,往下沉却很轻松。

随着她越沉越深,往深水中潜去的难度也陡然增大了;她一手举着【能力打磨剂】,一手拼命地划水,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游了多长时间,只能一心希望自己来得还不算太迟。雾气般的银光弥漫在水波之中,像笼上的一层纱,透过迷迷蒙蒙的纱帐,她终于遥遥地看见了一个几近幻觉的小小影子。

那个小小的影子,仍然在缓缓地、沉沉地、一点点向下坠去。

无数苍白的尸海,一层一层堆叠着铺满了湖底;在水波摇晃之中,那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尸,也在那个身影底下摇摇晃晃,仿佛一张快被水冲散了图像的老照片。

当林三酒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后心,拽着他翻了一个身的时候,她差点将胸中憋着的一口气全数吐进水里去——浅淡银光映亮了他身上近似墨色、布满全身的刺青,尤其是脸颊上那一颗狼头,就像是突然在光芒之中活了过来一样。

她没有去查探他的心跳,只是一手揽住余渊,直直朝水面冲了上去。

“哗啦”一声,二人破水而出,她立即猛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林三酒刚借着钟乳石稳住身子,立刻将手按在了余渊胸口上;那儿死气沉沉一片,像是一处被人抛弃了的黑夜。她只觉浑身顿时凉了下去,手上仍然死死按着,眼睛里却慢慢泛起了酸涩之感。

没有心跳。

林三酒一抹眼睛,将他扛在自己背上,找出条腰带将他系紧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她要将能做的事都做尽了,再去考虑如何做不能做的事——即使死缠烂打也好,即使咬牙撞上南墙也好,即使将一个死人瘫在地上、使劲为他做心脏复苏术和人工呼吸也好,她仍然要做下去。

当她再一次离开余渊的嘴唇,手掌重重地在他胸膛上按下去时,青年猛地低低吸了一口气。

第0章 (题外话)搓纸团直播章

“昨天我一觉睡到中午起床,看看时间十一点半,心想,我现在公布活动章信息,到今天晚上十个小时多点的时间里,可能也就几十一百个人打赏吧。搓几十个纸团不算事,我很放松,甚至觉得撕纸条有点好玩。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可能大家都知道了。

轻轻松松出门吃个饭回来,看了看起点信息,发现自己第二天要搓七百个纸团。

七百个。

七。

百。

个。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的读者对我爱得深沉。

……可能有点儿太深沉了,有人一个人就贡献了十分之一的分母。在这儿我就不点名了,毕竟搓纸团而搓掉的手掌皮,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份。我觉得因为打赏太多而想要弃文潜逃的,可能就只有我了……

我今天下楼去打印店,找小妹买了一包A4纸。回来跪在地上,两张两张地剪,一次能剪128张纸条。我心说,好,可以,很快就能弄好了!但是我忘了我家有猫……有些人的ID被他啃了,踢了,对此本人不承担任何责任。

经过了不知多么漫长的战斗、迂回、试探、保护、收拾残局之后,我终于把纸条搞完了。这个过程由于实在充满了血泪,我决定明天晚上发个长微博,让你们都看看我苦痛的历程,真的,这段苦难要被记住,不能就这样随风而逝……我觉得我剪好纸条以后,甚至散发出了梅花历经苦寒后冷冽的香气……

能把我的废话看到这儿的,说明你一定打赏了……好的,那我要开始进入主题了!

因为你们太过疯狂,所以我临时追加了两个笔记本!角色说的话,我给你们写在明信片上夹在本子里吧,因为本子太棒了我舍不得替你们**。

咳咳,中奖名单是

太天真了,700个名字今天怎么可能写得完。

老开单章也不大好,中奖的名单我明天放微博好了……没有微博的,可以等我在评论区里公布一哈。

发现自己中奖的,请速联系我,可以在微博、起点、Q群中单敲我站短我,告诉我你喜欢谁,咱们好好聊聊要让ta和你说什么,还要给我你家地址。

应该就这么多了,没有漏的了吧?我拍了好多照片,纪念我这一次的弱智行为……

第772章 有朋自远方来

梦境剧本里的地下湖,连接着一条极长的河道;这条地下暗河从山岩包围中逐渐探上地面后,从双侧石壁之间滚滚流过,冲开了两岸一片黄澄澄的河滩。

一个一个的进化者在河水中顺着波浪游向了远方;唯有林三酒坐在河滩上,一双眼睛紧紧地望着躺在面前的青年。

她的抢救手法不大专业,这儿也没有什么医护设施;她很担心余渊会不会从刚才那一遭濒死经验中留下什么后遗症——眼看着青年紧皱着眉头咳喘了一会儿,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之后,她仔细观察了几秒,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至少他的神智看起来还算清醒。

“结……结束了?”余渊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嘶哑,几乎不像是他本人的嗓音了。“我还……我还活着?”

林三酒张开口,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她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这才冲他露出了一个笑:“是,你还活着。”

“你去找我了。”余渊低声说,态度十分肯定。

她点了点头。

余渊神色中还带着几分茫然,勉强撑起手臂,好像想坐起身来——然而他刚一动,脸色不由顿时难看了下去。

他的右臂撑起来了,左边肩膀以下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一动不动。左臂像是不属于他一样,软软地搭在沙滩上,在刺青纹路中泛着一片惨白。余渊抿起嘴,又试着踢了一下自己的腿——那条在梦中被轰断了的小腿,虽然看起来仍然完好,却如同左臂一样,成了挂在身上的一截死肉。

林三酒急忙伸手扶住了他,想劝点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余渊靠在她的膝盖上,望着自己小腿愣了几秒,却先一步开了口:“没事,残废总比死了强。”

“这……”

“等我身体好点了,我就把左臂和小腿截掉,换上义肢也是一样的。”

他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哑,仿佛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我听说,有些义肢很灵活……”

“你的手臂和腿明明就连在身上,一点伤也没有,怎么偏偏就是动不了?”

“截掉”这两个字刺了林三酒一下,她弯下腰使劲按了按他的左臂:“这样有感觉吗?”

余渊愣愣地,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半空中某个点上,似乎没听见她的声音。

林三酒又用力拍了拍他,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意老师的声音:“你这样没用的。”

“怎么?”

“他的问题又不是出在肉体上,你就是给他掐青了,他也感觉不到疼。”

林三酒一个激灵,忙问道:“那你有办法吗?”

意老师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先别急……我也只是有一个理论罢了。你想,在梦中失去的手臂,为什么在现实中也瘫痪了呢?我想大概是因为梦境太过真实,所以即使你们都知道那只是梦,但大脑还是以为那条手臂是真的丢了。等你们从梦里出来以后,大脑依旧维持了这样的认知……换句话说,手臂虽然完好,但却从大脑的信号系统中被切断了。”

林三酒怔怔地听完了,又看了一眼余渊。青年刚刚从重伤中醒来,又遭到了这样的打击,此时眼皮一阵沉似一阵,好像又要昏迷过去似的;她赶紧在脑海中问道:“那还有可能连接上吗?”

意老师长长地沉吟了一会儿,等得她心中焦躁。当她好不容易终于再次开口时,林三酒忍不住吐了一口长气——“理论上,不是没有办法。”

意老师也知道事关重大,因此语气十分谨慎:“他既然不能自我修复,我想他可能是没有意识力的。你最好先让他昏睡过去,再将你的意识力注入他的身体里去……或许我可以重新唤醒他大脑对于身体的感知能力。不过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三酒向青年简单解释过几句以后,将他平放在了沙滩上。余渊的神色中充斥着隐隐的不安,但终于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他身体受创太重——或者说,大脑以为他的身体受创太重——静躺了一会儿,他很快就再度失去了意识,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一样,她将自己的一段意识力注入了余渊的身体。就像是拉起了一道绳索一样,意老师顺着二人之间这段刚刚建起来的意识力之桥,感受着意识力另一头在余渊体内探知的情况。她操纵着他瘫痪了的手臂与小腿,硬生生地造出生物电流,一次次向大脑发出刺激;也不知道这样试了多少次,林三酒只觉自己望着那条不断颤动的手臂,都已经看得麻木了。

看着那只左手再度微微颤抖了一下,在沙滩上划出又一道痕迹,她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刚一放下手,她猛然听见意老师出了声:“手刚才动了吧?”

“是啊。”她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我刚才没有刺激它。”

林三酒呆了两秒。在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她不由面色都微微泛起了红:“你是说——你是说——”

“咱们努力到现在,总算有点希望了。”意老师听起来又疲倦、又意气风发:“再来一次!”

有了这一点点成果激励着,她们又继续试了一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面前的河流中不知又游过去了多少个进化者;午后的太阳从炎热得灼人,变得渐渐温和了,像是一个失去了锐气的青年。

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余渊的大脑终于慢慢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还完好着,他的面色也一点点红润了起来。当他终于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余渊一个激灵,一撑地面,竟自然流畅地站了起来——直到双脚站在地上时,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头紧盯着自己的手脚,喃喃地问道:“你……你难道治好我了?”

林三酒撤回了被消耗了一大半的意识力,往地上一倒,好像四肢百骸都一寸寸松开了:“算是吧……其实你本来也就没有受伤,只是大脑受到了欺骗。”

她话说完了,却始终没有听见回应;空气中静默了一会儿,让她忍不住抬起了头——目光一扫,只见余渊仍旧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看看她,眼睛中光芒闪烁,神色古怪极了。

“是……是你?”他哑声问道,“那个人莫非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