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尾俱全
清久留咂着嘴巴,懒洋洋地伸出了一只手来;刺图一把拽了过去,“啪”地一下,顿时叫他痛呼了一声;清久留急忙甩了几下手,再一看,手指尖上已经多了一个血点。
“这个是免得你们到处乱跑,一般来说,都是在一级候选人为了完成试炼目标、而做出了第一个行动以后,才给按的。”刺图一边说,一边示意林三酒也伸出手来:“……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么磨蹭的候选人,我可不等了,你快点伸手啊!”
现在不露手也不行了
林三酒一咬牙,轻轻地从黑布底下伸出了半根食指;只露出了一个指尖,对方应该察觉不到自己和男人的区别吧?
刺图看了她手指一眼,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到底也没多说什么,随即往林三酒手指上一按——也不知他手里攥着什么,登时叫她疼得抽了口气,抬起手一看,指尖上正缓缓地渗出了一点红。
……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没入了她皮肤的底层。
大概也是受够了这两个候选人,刺图给他们点完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以后,转身就从缺口中翻了出去——从他临走前的口气听起来,似乎短时间不想回来了。
“他给我打的是什么东西?”刺图前脚一走,林三酒立刻有点儿紧张地在脑海中问道。
“放心吧,就是一个定位的,我随时都可以让那小玩意原路被排出去——不过现在还不行,排出去的话,对方就会发现了。”意老师带着几分慵懒地说道。
林三酒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意老师这一次回来,似乎比从前强盛了一点,这叫她不由有底气多了;她一肚子的问题,也终于可以发问了:“意老师,你和女娲意识力的战斗怎么样了?你不是说,基因与意识力的组合冲击力特别大吗?”
“托了你的福。”意老师笑着说,“……大概因为你是成长型,所以你的意识力比我想的还要强大有力,现在暂时把女娲的意识力给压了下去——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它又会卷土重来,所以我们还不能松懈。”
这样啊……林三酒咬了咬嘴唇。
正当她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被清久留给捅了一下:“喂!”
林三酒一愣:“啊?”
“啊什么,给我拿瓶酒。”清久留挠了挠脸,在那张令人能叫人怔怔地望上十分钟的脸上,毫不在乎地留下了几条红痕。“嗯,不要芝华士,净他妈假酒……”
林三酒干脆一连拿出了好几瓶让他自己挑,剩下的又收了起来;只是想了想,她忽然将【奇幻生物展#12号展品】叫了出来,解除了卡片化以后,一把扔进了清久留的怀里。
“干什么?”清久留一手抱着一瓶酒,一手抱着人鱼,颇有几分狼狈地问道。
“像你这样成天沉浸在烟酒里的人,说不准哪天就死了。”林三酒先一步爬上大石,一边向外爬一边说道:“……难得有一个东西让你靠脸就能活下来,给你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美女。”
“你长得吧……其实还行。”清久留勉强自己安慰她一般的口气,反而让林三酒忍不住有点儿生气——他在爬出废墟的时候,也不忘了灌一口酒:“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得天天刮胡子了,唉……”
“而且就算你要喝到昏迷,也得好好握着它——现在就别握了!那家伙已经开口唱歌了!”林三酒才一感觉自己脑子迷糊了一下,顿时朝清久留喝了一句。后者连忙松了手,想了想,从自己脚上抽下了一根鞋带,将刚刚闭了嘴的人鱼给拴在了裤腰上,又顺手将它揣进了兜里。
等这些事都干完了再一抬头,清久留发现林三酒还愣愣地站着。
“怎么了?”
林三酒转过头,一片黑布下也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
“仔细一想,这人鱼……只会唱歌啊。”她的声音轻轻的,还有几分茫然。“……那我们一开始听见的口哨声,是什么?”
第460章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不管清久留戳了人鱼多少下、怎么折腾它也好,当他握住人鱼的时候,从这件特殊物品口中发出的,仍旧只有与先前无异的歌声。
“别试了。”林三酒又觉眼前一晕,忙阻止了他。盯着二人身后那庞大的废墟,她轻声道:“……口哨声的来源,估计仍然在那里。”
“你不会是打算回去找吧?”清久留将人鱼揣了回去,“一般来说,恐怖电影都是这样开头的。”
“我的人生早就已经是一场恐怖电影了。”林三酒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又将废墟来回扫了一遍,终于收回了目光:“不过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工夫去理会它……走吧。”
清久留懒洋洋地跟了上来。
口哨声就像是一个幻觉一样,随着他们越走越远,果然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二人在沉默之中走了一会儿,清久留无聊得一连打了好几个能看见嗓子眼儿的哈欠,大半根烟都吸完了,也没能叫他打起精神来;清久留抹掉了眼角的泪珠以后,朝前方沉默的女人喊了一声:“诶!林大强!”
罩在黑布底下的身体明显一震,好像太过专注的思绪被人突然打断了一样,林三酒有些不高兴地应道:“……怎么了?”
“自打认识了你,我把过去几年没走的路都走完了。”清久留先是抱怨了一声,这才一边拖着脚,一边慢悠悠地来到了她身边。“……我有个主意,你去找人,我去那边的酒店休息,怎么样?虽然又破又是涂鸦的,不过好像也是个五星级呢。”
林三酒叹了口气,在心里向意老师说了一声“你等等”,随即转头对他坚决地说道:“不行。刺图发现我们分开了,到时说不定又有麻烦。”
“你剥夺了我一个死在软床上的机会。”清久留十分遗憾地咂了咂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最后一截烟头。
“不客气。”林三酒应了一声,扔给了他一条烟。“先别打扰我,让我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
听他“噢”了一声,她随即出了口气,在心里对意老师说道:“有了烟,他大概就会消停一阵子了……你刚才说,我的【意识力学堂】升级了?”
“你就像养了个宠物一样。”意老师轻轻笑了一声,随后才柔和地应道:“没错。战斗是人成长最好的途径,对于意识力来说也是如此……经过和女娲的战斗,你现在的意识力已经大涨了——【意识力学堂】也终于进入了中学阶段。”
“中学……”林三酒没有什么真实感地应了一声,茫然地问道:“那就是说,我又多了一项意识力的应用能力?”
“对,也不对。”意老师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这一次你发展出来的,与其说是一个能力,不如说你开启……”
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猛地响起了一连串轰隆隆、建筑倒塌一般的闷响——林三酒一惊,注意力迅速从脑海中退了出来;接着只听清久留指着远方一栋建筑发出了一声哀号:“我的床!”
林三酒一抬眼,正好瞧见那家五星级酒店像被炸开的积木一样,从中间哗啦啦地裂了开来,一半的建筑登时倾泻而下,震得连他们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晃了几晃;二人忙跑到了一处拐角后站住了,探头朝外望去——轰隆隆的坍塌声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终于与震动一起,逐渐地止歇了。
清久留才刚往外迈了一步,立刻被林三酒一把抓了回来。
“那边有人。”她低声在清久留耳边说了一句,“……那家酒店,一看就不是自然倒塌的。”
“谁跟床有仇?”清久留有几分痛心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动,只是与林三酒一起静静地伏在了黑暗中。
不管轰塌了酒店的是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很小心——二人等了好一会儿,除了时不时吹起来的一阵微风,以及夜色中沙沙摇起的树叶,其余的世界静谧得没有半丝活气。
也许那人已经从别的方向走远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突然跟一栋荒废了的酒店大楼过不去,但是好像跟自己二人没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又等了十来分钟,林三酒才带着清久留一块儿朝酒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坍塌的酒店已经彻底看不出原形了,成了一堆巨大的建筑垃圾,倾泻出去了半条马路的距离,淹没了周围的人行道、砸倒了十多棵绿化树。指望清久留发现什么大概是不太靠谱的,林三酒干脆让他在一边等着,自己跃进了酒店的废墟之中仔细检查了一圈——只不过她始终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连战斗痕迹、或者新鲜尸体都没看见。
“别人推倒这栋楼的原因与你无关。”在林三酒向外走的时候,意老师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声,语气有点儿凉:“……对你来说,重要的是继续掌握【意识力学堂】。我现在继续跟你讲,你好好听——”
简直就像是有人不想让她好好说话似的,一句话才说到了一半,登时又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什么东西倒塌时的轰然响声;虽然这一次的声响小得多了,但在这砖块咚咚地撞击地面的闷响之中,却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啊!”——听声音,正是清久留无疑。
林三酒心里一跳,根本顾不得意老师要说什么了,拔腿就冲向了清久留的所在之处——然而当她刹住了步子时,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后者正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刚刚从嘴里吐出去了一口烟。
“怎么了?”林三酒兀自有些紧张地问道,四下看了一圈。
“那儿。”清久留用手里的烟朝面前点了点,“……你看见那块墙板了吗?你把它挪开——注意点,别碰到下面的东西。”
下面是什么?
林三酒一凛,忙有些吃力地动手将那块巨大沉重的墙板给掀了起来——双臂一抬,墙板重重地向后砸了下去,露出了下方的一个空隙。她低头朝空隙里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清久留。
后者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伸手下去摸了摸,点了点头。
“这是全球最昂贵的床具品牌之一,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有。”清久留满意地吐了口气,示意林三酒把这张床垫卡片化收起来:“……建筑都塌了,这个床垫居然还算完好,这真是我的运气。”
“咣啷”“咣啷”地连着几声,林三酒盯着他,一回手就在废墟上一连砸碎了几瓶好酒——这几个瓶子就像砸在了清久留自己头上一样,心疼得他嘴角都抽了一下,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你这是干什么!”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紧张感,或者自己身在何处的觉悟?”林三酒忍不住冲他吼了一声。
“……要是你喝得醉醺醺的,你也不会有啊。”清久留反驳了一句,见对面的女人手一动,又多了一瓶酒,立刻就服了软:“不过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发现,不骗你!”
“什么?”
“你看。”清久留指了指刚才被她掀开的那块墙板,“……那一块墙上有字。”
刚才林三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墙板下的空隙里了,还真没发现墙上有字;回头瞪了清久留一眼,她踢掉了墙板上的碎砖和厚灰——一阵阵烟尘里,她借着月光、眯起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半句已经残破不清的字样。
说是半句,其实也只有四个字而已——“证官在西”。
其余的字样,都已经随着建筑坍塌而彻底损毁了。
林三酒一愣,盯着这四个字,慢慢皱起了眉头。
“证官?”清久留在喝了一点酒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坐在地上:“……诶,这句话不会是说签证官吧?在西,是说在西边?”
“你也找过签证官?”见他猜想的与自己一样,林三酒随口问了一句。以清久留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来看,随波逐流地飘荡到下一个世界,才更像是他的作风。
“我前三个世界都是用了签证的,有一回还提前了六个月哪。”清久留懒洋洋地答道,“……不过后来自从我不刮胡子了以后,就再没有拿过签证了。”
也就是说,给他签证的签证官都是女的。
林三酒听见自己脑海中的意老师轻轻笑了一声,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儿尴尬——她没好气地一把拽起清久留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既然这样,咱们就往西走找签证官!”
会写下这样讯息的,一般来说只有签证官本人;不过她倒不是想趁此机会开签证——毕竟有刺图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开签证就意味她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但季山青可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候选人,大概还以为她会继续开签证;如果他也在寻找着林三酒的话,想必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这样一来,只要找到留言的这个签证官,就很有可能在他附近找到季山青——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不在,签证官身边往往也是进化者云集的地方,到时候或许也能找到季山青的线索。
一想到大概很快就能找到礼包了,林三酒不由精神一振,抬步就走。
“床、床垫——”清久留心有不甘地叫了一声。
林三酒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回过身,弯腰将床垫给卡片化了。
意老师不知为什么又笑了一声,问道:“……你很喜欢他?”
“我更喜欢一条狗。”林三酒在心里嗤了一下,随即跳上了废墟的高处。
站在高处上朝远处一望,刚才发出响声的地方也被纳入了林三酒的目光范围之中——原来是不远处的一段围墙,不知为什么被人从中间给击断了,塌垮了下来,滚落了一地的碎石砖头;从手法上看起来,破坏酒店和破坏围墙的大概是同一个人。
往西走的话,林三酒二人正好也会从那一段围墙旁边路过;在碎墙旁边停下来看了看,无需意老师提醒,这一次林三酒也发现了蹊跷。
“你看,这儿也有字。”她踢了踢脚下几块碎墙,示意清久留道:“官,西……字迹跟刚才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故意破坏签证官留下的线索。”清久留一边打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说道:“……这事儿真有意思,我觉得我需要那个床垫了。”
对于他这种万事不上心的态度,林三酒也有办法治他;叫出了一瓶酒以后,他顿时老实了不少。
“奇怪了,为什么会有人非要一路破坏签证官的信息不可?”林三酒翻弄了一下围墙的碎块,勉强又拼出了一个刚才没见过的“湖”字;眼看剩下的拼不出来了,二人便再次踏上了往西的方向。
“……别人拿不到签证,也未必保证他就能拿到;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清久留叼着烟,含混不清地一边说,一边咔咔地打了好几下火机。
损人不利己——林三酒一怔,立刻停下了脚步。
上一次听见这个描述,还是在哈瑞农场里的时候了……
几乎像是印证了她的想法一般,从前方的夜色中忽然传出了“咯咯”的笑声来;以林三酒的感官敏锐度来说,竟丝毫也没察觉到前方藏了一个人——然而二人退了几步,四下一望,仍然谁也没看见哪里有人。
“看上来,我在这儿呢。”一个熟悉而柔软的女孩声音笑嘻嘻地说道。
一个足球大小的东西被树叶的阴影笼罩着,朦朦胧胧地瞧不清楚;只是伴随着一阵“哗沙沙”的声音,那东西向前挪动了几下,终于来到了枝头,露在了月光下——清久留倒抽了一口气,烟从嘴唇间掉了下去。
林三酒沉下了脸,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才毫无所觉。
……即使是开启了“纯触”状态,只怕也很难察觉到坐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的一颗人头。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四分之三颗人头。
“喂,你。”从小橙那一张好像被人斜斜劈掉了一块的脸上,依然能看出她浮起了个笑。一眼也没看林三酒,她朝清久留努了努嘴,柔声问道:“……你有点儿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你?”
清久留似乎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颗人头问话,“啊”了一声,才有点儿呆地答道:“……你大概见到的是我的照片吧。”
“噢——对。”小橙高兴地一跳,“没错,你好像是个演员,那女人临死都还揣着一张海报。嗯,没想到本人更好看……喂,穿袍子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