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第1277章

作者:须尾俱全

刚才的努力,只需三个字就能变成笑话。黑影形成的宽河急浪,顿时就转了头,丝毫未将林三酒的反抗挣扎看在眼里,强硬地将她推向了河岸上那一个昏暗的人影——枭西厄斯微微弯下腰,朝她伸下来了一只筋骨分明的,清瘦的手。

……卢泽的手。

有一瞬间,林三酒几乎觉得,自己只要一张口,就会从口中响起能响彻整个落石城的怒喝或尖叫;她仍紧紧攥着那个特殊物品,近乎绝望地盯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就算现在把它用上,面对一个全神贯注望着她的枭西厄斯,也不会起效了,因为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被物品效果包裹住?

然而就在她近乎绝望的这一个瞬间里,那只手忽然颤了颤,收了回去,握紧成了一个拳头。

紧接着,枭西厄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道低低的、好像在强忍着痛意似的闷哼声;如果林三酒不知道的话,她甚至会以为刚刚有人朝枭西厄斯的肚子上打了一拳——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了?不会是个陷阱吧?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爱多,留住缤纷时光】里的副本,在那一瞬间里,就在没有遇上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将枭西厄斯与他所在之处都一起吞没了进去。

……真的成功了吗?不可能吧?

林三酒一时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希望太强烈,而产生了蒙骗自己的幻觉;但是在一个呼吸之后,枭西厄斯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仿佛已经被单独关进了另一个空间里一样,连目光也停留在了半空里。

物品是留不住他多久的——她必须趁现在快走。

林三酒一把抓住河岸,使出了浑身力气,将自己从黑沉黏连得不愿放走她的河浪里拔了出来,重新滚在了落石城的石板地面上。

才一上岸,她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才她明明一直泡在水里,然而此刻身上衣物却依然是干燥的,唯一的湿痕来自于沾染上的宫道一的血——那道从她的影子中流淌出来的河里,原来竟没有水。

她就像一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人一上岸,连回头看一眼枭西厄斯现在怎么样的勇气也没有了,第一时间使出最大气力,拔腿就朝刚才传来闷响声的方向冲了出去,这辈子从来没有奔跑得如此迅疾。

“礼包!”林三酒也顾不得自己的叫声会不会被枭西厄斯听见了——他要追来的话,还差自己这一声喊么?——“清久留!”她一声比一声高地喊道,“是你们吗?你们在哪里?”

夜风像无数刀刃一样尖锐地刮过面颊,似乎每次一张口,都要从她的唇舌上划出鲜血;落石城冷漠地低头看着这一个急速奔跑的人影,仿佛正在等待着她被拦住,被击落的那一刻——林三酒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只是丝毫也不怀疑,在下一个路口上转出来的人影,恐怕就要是枭西厄斯。

然而就在这时,她遥遥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叫道:“姐姐?”

林三酒猛地刹住了脚,一时好像恨不得要把喘息声、血流声、心跳声和夜风声一起压下去,好让她再听一听那个声音,好让她能够连一步也不浪费地找到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礼包。”她颤声叫道,“礼包!”

“我们在这里!”

是清久留!

那一刻,没有在湍急黑河中死去的林三酒,却突然意识到了生命重新涌入血管的跃动;就好像她刚才一直忘记了自己并非活着,她只是在黑暗里左奔右突,寻找着再一次出生的路途。

从下一个路口里转出来的人影,并不是枭西厄斯。

不是枭西厄斯,却是四个人影——怎么是四个?不,这才对,就应该是有四个人才对的——

当林三酒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上去时,她的视野、思绪都是模糊的,不知多少奔兽般的情绪一起冲撞着胸口,好像要将她的神智都撞碎,除了既想哭、又想笑之外,她什么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姐姐。”礼包好像看见了家的小鸟,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林三酒死死抱住他,同时目光与清久留的碰在了一起,后者微微一笑——还好,他们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受伤——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下一个人身上。

浑身墨色刺青的青年, 在夜色里冲她点了点头。

“余渊。”林三酒长长吐了口气,一时间又吃惊,却又不意外。她紧紧握住余渊的胳膊,低声说:“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差一点精神碎裂的风险,并没有白费;余渊也被Karma碰过,他这样的人,因果业报不可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消失在另一个世界。

“我也回来了。”元向西探过脑袋说,好像生怕她忘了。

“太好了。”林三酒笑了,吐息似的低声说。

元向西也在,那就意味着——

当林三酒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不由一愣。

“屋一柳?”

……怎么会是屋一柳?

等等,林三酒使劲闭了闭眼。

没错,屋一柳是鲨鱼系的人,是个不应该与同伴们出现在一起的人,他出现在这里,自己当然会很意外;但是林三酒说不清……她刚才的意外与吃惊里,似乎还有一点点隐隐的失望,好像她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另一个人。

不可能,除了大巫女还带着皮娜在寻求救治的路上,这个世界里的同伴都在这儿了,她不会再看见谁了。

“说来话长。”余渊迅速说道,“他不是来帮忙的。”

“对。”屋一柳点了点头,“如果情况要求,我还会对你们动手。”

林三酒瞪了他们一秒,想起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急急说道:“我们快走,枭西厄——”

“你叫我吗?”

枭西厄斯低声在身后问道。

第0章 (题外话)一种新境界:我薛定谔地发烧了

又失眠了,上午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等爬起来之后就感觉感冒更严重了,浑身发冷乏力,怀疑自己体温升高了,于是拿出了我路边买的破体温计。

这个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测不准。我平时没烧的时候,测了大概是33,刚才测34,你要说升高了确实也是升高了,但要我说肯定发烧了,我也拿不准……反正现在就是一个薛定谔的发烧吧……

今天太难受只能请假了,调到周六补更好了(到最后也没逃过调休)

第2333章 此处没有笑声

……发生了什么?

林三酒恍恍惚惚地想。

好像就在上一秒钟,礼包还窝在自己的怀里,身边的夜色浸染着朋友们身上的热气;元向西的声音跳跃在耳边,清久留面上的微笑,余渊介绍说屋一柳不是来帮忙的……

他们离她那么近,那么真实温热、生机蓬勃;她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如果一伸手,依然还能碰到清久留的手臂,或者余渊的肩膀。

她的大脑下达了“伸出手”的指令,神经讯号却在传导过程里逐渐变弱,枯死在了她的指尖上;最终,林三酒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指。

手指落下的时候,和她的头、肩膀、身体一样,贴在了冰凉的石板地面上。

林三酒挣扎着睁开双眼,意识到落石城被转了一个方向,被放倒在了视野里。

不,是我自己……我是什么时候倒在地上的?

发生了什么?

是枭西厄斯……枭西厄斯仅仅问了四个字,“你叫我吗”。

在那四个字之后,与其说是记忆被切断了,倒不如说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甚至连她的大脑都没来得及去记住变故,因此才留下了一截狭窄的空白。

她好像不在原地了,林三酒模模糊糊地意识到。那么其他人呢?是否也在附近?她没有感觉到痛,而且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强了,她必须要站起来——

随着眼球的微微一动,她的视野就像一个边缘模糊的取景框,落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或者说,落在了自己消失的身体上。

从她能看见的右肩开始一路往下,一直到右脚,好像都被手术医生一样精确地切除了,足足有三分之一的身体消失了。断口并不血肉模糊,反而干燥生硬,质地秃白,似乎她只是一个画出来的人,因为画手不满意,于是把她的身体给擦掉了一部分。

来不及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却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明白为什么世界听起来如同在水下一样,沉闷而安静了:因为她的右耳也没有了,左耳又压在了肩膀上。

林三酒努力地转了一下脖子,后脑勺“咚”地一下打在地上,将唯一的耳朵露了出来。静谧的黑夜顿时薄了,薄成了一层纱,露出了底下隐隐的、尖锐棱角;有人正在远处遥遥叫她的名字,声音嘶厉。

“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儿来的,毕竟我没有把你打得很远。”

一双脚从昏暗中走了出来,走近了她,随即半空中响起了卢泽的声音。“然后,他们会发现一个少了三分之一身体的你。”

林三酒想要张口,但说不出话。

“这个新人格的能力也还不错,是吧?”枭西厄斯似乎蹲下了身,因为他的声音近了。“我正好缺一个近战武力强的人格……也是巧了,在你们刚才故友重逢的时候,卢泽的能力就给我分裂了一个出来。可以在一瞬间的碰触里就抹消掉大块的人体,连我也觉得有点凶横过头了。”

他不是……他不是今天下午才刚刚抓到卢泽身体的吗?玛瑟说起过的卢泽能力,远远没有这样令人绝望。可枭西厄斯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接一个地分裂人格?

他有几个人格了?

“你的同伴机缘巧合杀掉了我一个人格,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死掉一个人格反而刺激了我的分裂速度。”枭西厄斯不慌不忙地说,“我还得谢谢他们。”

林三酒想起了她不久之前得以脱身的那一瞬间,枭西厄斯微微弯下腰、好像挨了一拳似的瞬间。

正是因为清久留他们杀死了一个人格,才给林三酒一个脱身的机会;脱身的林三酒,又将枭西厄斯给引到了同伴身边……可是为什么枭西厄斯并没有一口气杀了她,杀了所有人?

还有,为什么她说不出话?

林三酒的左臂拖拽在地上,一点点地往自己的方向划。枭西厄斯低头看了看,不以为意,就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我还是特意留意了,才避开了你的关键器官,让你保住了性命啊。”

在十来秒钟后,林三酒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喉管消失了,脖颈间空荡荡地缺了一小块,就像被挖去了一勺的黄油。而气管、动脉之类可能会影响性命的重要地方,果然还被保留得好好的。

“噢,他们快要到了。”枭西厄斯侧耳听了听夜空里的声音,笑了一声,说:“我得暂时把这片地方让给他们。”

怎么回事?

林三酒将眼珠转到了极致,看到枭西厄斯将一根食指放在了唇前。“嘘。”他低声说,“别告诉他们我在附近。”

他说着,往后退了几步,重新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三酒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浸在了冷汗里。她想不通枭西厄斯为什么留她一命,此时又为什么走了;但是很显然,枭西厄斯绝对不是发了善心——甚至连“一网打尽”这个理由也说不通。

既然那是枭西厄斯的目的,那就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不能让同伴们过来。

可是,礼包不过来的话……林三酒听见另一个自己抗议道,她的身体怎么办?她之所以还没陷入彻底的慌恐里,正是因为她知道,她还有一线希望,可以通过礼包恢复身体——

想到这里,林三酒就好像突然被电给打了一下似的,如果她还可以的话,她肯定会浑身都颤抖起来的。

是了,毁掉自己的身体,留下了自己一命,然后又让同伴们找到她……别人尚且不去说,礼包看见了这样的她,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疯的,到时所有的理智聪明都会从季山青的头脑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会不顾一切地要帮她恢复身体,重新把失去的部分编写出来,哪怕此时此刻根本就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林三酒没有忘记,在意外获得卢泽之前,枭西厄斯的上一个目标,就是礼包的本体。

她暂时想不出来,如果礼包在这里给她编写身体,究竟对枭西厄斯又有什么好处,但知道他的目标是礼包,就已经足够了。

枭西厄斯想错了,林三酒不会以礼包为代价,恢复自己的身体。就算她此刻无法出声示警……

“这里!”

那一声尖厉痛苦、几乎与礼包没有半分相似之处的喊声,将林三酒的目光一下子拉向了前方的路口。在一眨眼的工夫里,清久留、余渊与礼包就相继纷纷冲了出来;冲出来的,却也只有他们三人——林三酒来不及去想另外二人去了什么地方,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扑入这一片空地了。

明明只是身体受了重伤,但唤出意识力的过程却从没有这么艰难过。就好像意识力已经与她的肉体长在了一起,必须一丝丝抽丝剥茧地将它剥下来,再把有气无力的意识力丢出去。

虽然有气无力,却总算是奏效了;意识力扑过夜空,一头撞在了礼包的肩膀上,将他的来势撞得停了一停——在这个时候,几个人的眼睛也都落在了林三酒缺失的身体上。

“姐姐!”

在那一瞬间里,礼包果然就忘记了一切,包括林三酒用尽力气才阻滞住他的那一下推。她知道现在没有人能制止他冲过来了,她自己也不行;然而林三酒此刻脑海里尽是刚才枭西厄斯说的那一句话——“可以在一瞬间的碰触里就抹消掉大块的人体,连我也觉得有点凶横过头了。”

她每一声无法喊出口的怒叫和嘶喊,都被她挤压进了意识力里,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了礼包的肩膀上,想要彻底拦住他的脚步。终于是清久留意识到了不对,一把抓住了礼包的胳膊,在离林三酒还有好几步远的地方,硬生生地把他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