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尾俱全
林三酒看了看,这才发现这儿真的只剩下她和皮娜了;其他人好像因为嫌无聊,早就走得影子都没了。
“谁把大巫女带走了?”皮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急了,甚至往桌子底下看了几眼,好像大巫女会藏在那儿似的。
林三酒通过通讯器问了一遍,有了答案:“清久留把她带去餐厅了,让我们过去,说是要让我们学习一下怎么给大巫女补充营养。”
皮娜的肩膀松了下来,“噢”了一声,催促道:“那我们快去。”
是不是因为旗子撤下时,是被猪强行扯掉的,所以效果上出了偏差啊?林三酒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等召来的悬浮舱到了之后,二人坐进悬浮舱里,皮娜才咳了一声,不太好意思地说:“其实……那个,我一直想问问,大巫女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三酒想了想自己在酒店里做仆人的日子,只好说:“是个……对自己要什么很清楚的人。”
“还有吗?”皮娜问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呀?”
大概是察觉到了林三酒的目光,她又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说:“我以前没见过像她一样的人,唔,有点好奇。你说……等她醒来以后,还能让我在她身边跟着吗?”
“那可太能了。”林三酒真心实意地说。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她将自己初遇大巫女时的情况讲了一遍——反正皮娜好像已经有点拉不回来的意思了,她总得让皮娜明白,自己打算跟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行,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很不好伺候。
就在她快要飞过一条走廊的时候,林三酒忽然一怔,急忙掉过头,再度扑了回去——果然,她没看错,画师正被一股力量悬吊在半空里,手脚摇摇晃晃,仿佛不知道该拿四肢怎么办才好似的。
人偶师笔直站在走廊投下的阴影里,冷冷从眼角里看了她一眼。刚要跟着停下悬浮舱的皮娜,顿时一加速,消失在了走廊口。
“你们干嘛呢?”林三酒招呼道,问道:“这是怎么啦?”
“啊,啊。”画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好像情绪还算平静。
肯定跟【病魔】有关系吧?为了要拿出【病魔】?
林三酒狐疑地说:“你没把画师伤着吧?”
画师刚摇了摇头,就“咕咚”一声跌了下来,叮叮当当滚落出一地的画具。
“那你们这是……”
尽管一人一物品好像只是在合作把肚子里的东西弄出来,可要是人偶师能有问必答,那才真见了鬼;他冷笑了一声,已经转过了身:“把你的废物带走。”
“画师其实帮了我很多——”林三酒刚说了半句,人偶师就打断了她。
“我在跟画师说话。”
画师跳起来,在主人瞪视着他的目光中,朝远去的人偶师使劲挥了几下手——林三酒反倒有点傻了:“你几时跟他熟悉起来的?”
画师得意洋洋地一笑,双手一叉腰,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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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要过渡,我写着写着,发现大家齐聚于exodus的场景写下来以后,简直快要番外正文不分了……
第2149章 安能辨我是番外还是正文 (中)
林三酒也没想到,在三十分钟以后,一个最适合在飞船餐厅里进行的活动,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大吃会。
可她之所以有“预料不到”之感,主要是因为关于这件事最不自然的一点就是,这个大吃会上竟然连一口食物都没有。
大吃会的序幕,大概是在三十分钟以前当她把画师塞进悬浮舱里,一起前往餐厅时开始的。
“你别把头伸出去啊。”林三酒嘱咐了一声。
她知道人形物品们不喜欢被收成卡片,非必要时,她也愿意让他们在外面待着。很显然,画师就觉得眼下这个情况“非必要”——哪怕一人一物品都不得不一起塞进单人型悬浮舱里。
林三酒一时心软,换来了一路的后悔:平时没感觉,现在才发现画师怎么是这么老大一个玩意,挤得她腿都没地方放,只能像个鸟一样蜷在座位上。
画师倒是很开心。他从没有坐过悬浮舱,往外长长地探出了一个脑袋,当悬浮舱转弯或速度加快时,他还要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欢呼。
“把头缩回来,不然万一你撞到什么东西的话——”
林三酒话才说到一半,从不断向后闪过的走廊墙壁上就忽然划过来一个影子,紧接着“当”地一声重重打在了画师脑袋上,甚至把他打得脑袋一歪;她还来不及叫,那个用于打开船板进行维护的把手就已经四溅成了一团碎片,洋洋洒洒地飞进了二人身后的半空里。
身为特殊物品的画师,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转过头朝她乐呵呵地“啊?”了一声,脑袋上连个红印都没有。
刚才林三酒要说的下半句话,顿时变成了:“——你就要把我东西砸坏了!”
画师又“啊”了一声,总算收回了脑袋。
“【病魔】还在你肚子里吗?”林三酒问道。
对于这么简单一个是或不是的问题,画师却比比划划,啊啊有声地说了半天,一会儿指指自己肚子,一会儿拉长了脸,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是在模仿人偶师——就是总结不出来是或不是;结果直到二人在餐厅门口爬下了悬浮舱,林三酒依然没弄明白画师的意思。
……算了,反正是人偶师的东西,他都不着急,自己就更不着急了。
“你总算来啦!”
她一推门,没想到立刻几步迎上来的人却是皮娜,还被后者一把拉住手,拽着往餐厅里走,说:“你快过来看看,我觉得这实在不像话……”
皮娜神情隐隐有点激动,好像刚才才和谁进行过一场辩论似的,等林三酒和画师一起走过去以后,她左右看看,仍旧有点糊涂。
大巫女此时被清久留安在一把椅子里,面颊上浮着淡红晕,仿佛正在歪着头,垂进了一场春日的长梦里。
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小杯子,每一只里都是不同颜色的盈亮液体;清久留趴在一旁,朝林三酒抬起一只手,软体动物似的甩了两下,说:“嗨。”
“这是在干嘛?”她不得不把同样的话,又朝不同的人问了一遍。
“皮娜不懂营养学。”清久留抱怨道,伸手在桌上一排小杯子上比了比,说:“你看,第一杯是威士忌,发酵谷物,大麦,黑麦,小麦……主食就有了吧。”
林三酒隐隐地明白了。
“第二杯,葡萄酒,这我就不用说了,抗氧化,白藜芦醇,延年益寿是不是,相当于吃蔬菜了。”清久留打了个呵欠,带着满眼泪珠说:“第三杯,桃酒,哎呀,这个维生素——”
“什么维生素!”皮娜直直跳了起来,“都是酒精!我就一眼没看见,你就喂了她好几杯酒!”
清久留这个人平时张嘴吐出的话,有九成九你都不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在胡跑火车,因此林三酒也不往心里去;可是皮娜显然当了真,正据理力争:“总不能这么多年都是喝酒活下来的吧?怪不得瘦成这样,不行的,我还是想想有什么流食可以喂……”
林三酒可不打算插手。她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且随着时间推移,她坐得也越来越远;等她向沙莱斯要了一份午餐吃完了,皮娜好像也终于意识到了这场辩论的不值当,把桌上杯子都给一把拢走了,全又还给了沙莱斯。
“你在干嘛?”清久留懒洋洋地冲桌子对面问道。
“啊。”
林三酒一转头,发现他问的对象果然是画师——清久留刚才在桌上留了几只空酒瓶,此时有一只装清酒的瓷质瓶子就落进了画师手里;画师端详着瓶子,看看清久留,指着瓶子问:“啊?”
清久留点点头,说:“请。”
就一个啊字,他能明白什么意思?
等等,请是什么意思?
林三酒的震惊还没褪去,画师就突然一口咬在了瓶口上——哪怕画师不会被普通物品伤着,她还是没忍住跳了起来,赶紧叫了一声:“画师,那不是吃的!”
画师抬起头,嘴里嚼得咔咔有声,活像是有人塞了一嘴的薯片,问道:“啊?”
“这个跟我之前给你的瓷片,不是一种东西……”林三酒越解释,越觉苍白无力,因为画师一边全神贯地听,一边全神贯注地吃,一句话的工夫,那瓶子都下去一半了。
……算了,反正吃下去也不会怎么样,她着急有什么用,总不能再给瓷瓶掏出来。
皮娜此时空着手回来,坐下了,看着画师咔吧咔吧地吃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了一个感想:“我能理解,我现在也有点想吃。”
“你饿了?”林三酒说,“可以叫沙莱斯——”
她话没说完,就又断了。
因为皮娜此时拿出了前不久刚刚分到手里的一件特殊物品,正摩挲着它,目光笔直,好像要用眼睛把它的壳敲碎似的,让人看了就觉得,普通午餐好像不太合时宜。
“是不是很奇怪?我之前看见它,就产生了一种……唔,说食欲好像不太对?但我感觉我神智中的那一个空缺,好像可以用特殊物品填起来试试……诶呀,我要不要试着吃一吃?”
清久留又点了点头,严肃地说:“请。”
第2150章 安能辨我是番外……辨出来了,是正文(下)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人该怎么吃掉特殊物品这件事,皮娜显然是经过仔细考虑的。
当林三酒瞪了清久留一眼,又赶紧安抚住皮娜、叫她先别冲动之后,她拿起那件特殊物品一瞧,自己也不由有点哭笑不得,转头问道:“你早就打算吃它了?所以才要了这一个?”
皮娜不大好意思似的,小声说:“也不能说是早就打算好的……它看着好像就很好吃的样子,你不觉得吗?”
这话倒不算离谱。
那个特殊物品小小巧巧,正好是一口可以吞下的尺寸;它通体橘红,圆圆滚滚,摸起来皮肉厚实,正是一个精致讨喜的小南瓜模样,瓜蒂上还留着一截藤。
“虽然生南瓜很硬……”皮娜看着特殊物品,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
“它是个特殊物品,你还想蒸熟了吃?”林三酒又气又好笑,说:“这是什么物品?我卡片化看看。”
【顺藤摸瓜】
又有瓜又有藤的,这个物品的名字不已经很清楚了吗,还能是什么物品。
顾名思义,本物品能为使用者提供一种“追踪溯源”、“究根问底”的效果。
当这个物品效果发挥在一个人的身上时,你或许可以看见对方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不知第几代祖先徜徉在中世纪小镇里的画面;当它的作用发挥在一个物品上时,或许你会看见设计者,制造者,材料来源地;它也可以单纯地跨越物理空间,比如当你把它作用在落在窗边的一片阳光上时,你还能顺藤摸瓜式地看见散发出这片光的、熊熊燃烧着的恒星(建议不要,容易眼瞎。)
“你的卡片还蛮有态度和脾气的。”皮娜凑头过来看了一眼,问道:“我能把我的南瓜拿回来了吗?”
“你别真的随便就吃。”林三酒将掌心里的小南瓜递给她,提醒道:“它是特殊物品,你的身体无法消化它的话,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急症呢。”
“我也担心普通的吃法不行。”皮娜叹了口气,说:“但是我除了一般用嘴的吃法,也没有别的方式吃过东西啊……”
她的担忧显然抵不上吃南瓜的诱惑,一边说,手中南瓜已经一边被举向了口边,终于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轻轻将它放进了嘴里——总算皮娜还有一点理智,没有像画师一样说吞就吞,一时只敢含着它,脸颊上鼓起了一个包。
“啊?”画师来了很大兴致,眼睛都亮了,好像皮娜给他了很大鼓舞一样:“啊!”
林三酒头也不回,一只手闪电般向后一伸,就一把按住了他要从衣兜里掏特殊物品的动作;她这才回头警告道:“那是给你防身用的,你再乱吃东西,我就让导师给你做剖腹产。”
虽然画师未必明白剖腹产是怎么一回事,却理解了其中警告的意味,怏怏然“啊”了一声,重新将物品收好了。
“有什么反应吗?”清久留趴在桌子上,近距离地打量着皮娜,鼓励道:“你咬咬试试?”
“熬不动。”皮娜含着南瓜,含含糊糊地说:“我试了。”
“没有反应就拿出来吧。”林三酒也想不到自己要变成一个照顾口腔期婴孩的老妈子,说:“特殊物品放嘴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皮娜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口齿不清地说:“我……我爱鞥鞥。”
说的是“我再等等”?
反正是她的嘴,她的物品,等等就等等吧。
一半是担心,一半是好奇,林三酒和清久留又在餐厅里坐了好一会儿;皮娜想了许多办法,一时借用林三酒的意识力,一时将南瓜在嘴里直接发动,还有一次她向沙莱斯要来了醋,用醋把南瓜泡了好半天,才又送进了嘴里——特殊物品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她的脸倒是被酸得直抽搐。
差不多可以了吧?
没等林三酒想好劝她放弃的措辞,却先接来了一个来自余渊的内部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