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尾俱全
以林三酒的速度和此刻距离而言,其实她只需要一眨眼的工夫,就能重新将红短裤给按住。
然而林三酒不但脚下没动,反而朝正要扑上去的余渊高喝了一声:“快退开!”
脑海中的警告信号,强烈得几乎像是要敲断她的神经一样,甚至令她浑身都泛开了冷汗;在千钧一发之际,完全是出于动物本能地,林三酒扬手放出去了一片【防护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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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日少更了一章,昨天因为看医生的事忘记解释了,是我那天太困了,生理期失眠buff终于消退,我刷完牙以后原本雄心壮志要更一篇,结果就直接睡着了……给大家补一个迟来的道歉。话说,眼睛都查出这么大毛病了,是不是可以买个小的墨水屏幕护眼了(?
第2145章 怪不得没人说话
如果红短裤早知道自己结局的话,它一定是希望林三酒能在最后一刻把它拦下来的。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正如谁也不能“早知道”猪会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取出东西,那头猪也无法“早知道”它费尽心机争取来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那一个不知从何而来、被它引燃发动的特殊物品,在短短一瞬间里,就将大半个隔离室都给消融殆尽了;砖墙、钢条和水泥甚至连碎块也没有剩下来,漫天扑扑扬扬,尽是建筑物被粉化后的骨灰。
在漫天粉尘灰烬里,还夹杂着无数零星斑驳的红:有的是被炸碎成了一丁点的红布料,更多的,还是被猪血沾染浸透的一小团灰泥。
林三酒刚一撤掉【防护力场】,登时忍不住被呛得咳出了声。刚才短短一瞬间的爆炸,破坏力却远比她想象得大;为了维持被急剧消耗的【防护力场】,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里,竟然就啃掉了她的一大块意识力。
“大家没事吧?”她眯起眼睛,在灰尘烟雾中扬声问道。
“没事。”从烟雾里看起来影影绰绰的余渊,也咳了几声,才说,“幸好你的防护放得及时,它又是爬远了一点才发动物品的。”
“太恶心了,那头猪一眨眼就成了漫天的渣子。”清久留从另一头心有余悸地说,“我们现在呼入肺里的粉尘,有不少都是那头猪吧?”
见朋友没事,林三酒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心一放下来,她却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个人,不由又吸了一口猪粉尘:“丁六一!”
“完了。”清久留喃喃地说。
尽管在浓浓粉尘里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连一头猪型堕落种都化成了千万颗碎粒,丁六一恐怕也早就没命在了。林三酒捂住口鼻,一时又急又气,从掌心里问道:“那头猪总不是自杀吧?”
“肯定不是。”余渊冷冷地说,“堕落种这东西,绝不会有牺牲自己一个,保护大家不受影响的觉悟。”
更何况,穿红短裤的猪在抓住丁六一的脚腕时,它脸上的表情时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的,就好像它觉得自己最终还是出其不意地摆了众人一道,有点洋洋得意——那可不是准备把命都豁出去,保护同伴信息的模样。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啊?”元向西这个时候才好不容易重新出了声;林三酒回头一看,发现他因为体重太轻,都被气浪给打到另一头去了,这时正在匆匆往回赶。
“那头猪被骗了。”没等她回答,清久留已经先一步有了答案。他似乎很受不了漫天烟尘,一边说,一边从林三酒身边挤出门,“它被骗走了自己的一条命,还连带着把丁六一也杀死了。”
“啊?”元向西一个字就有效且充分地表达了疑惑。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林三酒给他让开路,问道。
“猜了个大概。”清久留人一进走廊,顿时好像被人抽去了骨头,顺着墙就滑下去,坐在了地上,仿佛刚才很是把他老爷子累着了。“你有没有看见最后时刻它脸上的表情?”
林三酒想起来了。
当红短裤从空无一物的裤兜中掏出一件物品时,它脸上仍是胸有成竹、洋洋得意的;它连一点犹豫踟蹰也没有,立刻就把物品发动了。
可在物品发动之后,在爆炸发生之前,那一线头发丝般细微的空隙里,林三酒确实在猪脸上看见了——那是一种恍然大悟,却已经太迟的恐惧;就像一个睡梦中的人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自己刚刚从数十层的高楼上跌了下去,地面就快扑上来了。
甚至连那个表情都没来得及蔓延成型,下一刻,它就化成了再也做不出表情的漫天泥灰碎渣。
“那个不知道怎么送进它手里的特殊物品,一定是个骗局,就是为了让它以为自己可以逃掉了,还是带着丁六一一起逃掉。它大概以为自己拿到的是瞬移物品吧?”
清久留捞起上衣下摆,使劲在自己头脸上抹了几下,说:“可是你的速度与武力,莫尔德是见识过的。如果红短裤拿出的是一个瞬移物品,那么在它准备发动的这个时间里,你就已经能猪赃俱获了……但你刚才为什么没冲上去?还阻止了余渊?”
“我直觉有点危险。”林三酒答道。
“是了。如果你没有在关键时刻产生直觉,冲上去了,那你们现在也是一堆灰泥了。”清久留垂着眼皮,似乎心情也不大爽快,说:“也就是说,背后送东西给红短裤的人——我估计八成就是莫尔德或那个四叔——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救回红短裤和丁六一,因为它们很清楚,面对你的武力,凭这些小手段救不回来,没有希望。”
“既然没有希望救回来,那就干脆把它们都杀了,这样才不会让信息流进我们手里……对吧?”余渊也走出来,靠在墙上,说:“而且还能把红短裤当成一个猪肉炸弹,顺利的话,把我们也一起解决掉了,一石二鸟。”
……确实是堕落种能做得出来的事。
这种仅仅是出于一个非常可笑的理由,就要将他人彻底摧毁的恶意与阴毒……不,人类也可以做出来。
如果说此前那几头猪尚有一丝丝通过赎罪而活命的机会,这机会此时也已化作烟尘了。
林三酒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回头朝剩下的半截残垣断壁中看了一眼。
然而正是这一眼,却叫她不由一愣:刚才被激得漫漫扬扬的烟尘灰雾,在几句话的工夫里,正在渐渐地往下沉,令刚才被涂抹得一片灰黑的视野里,一点点重新现出了景物的轮廓。正是在模糊的轮廓之中,她看见了地上一个人影。
“丁六一?”她几乎不敢置信了,捂着口鼻,几大步就赶了上去,蹲下一看,发现竟然真是一个身形仍旧完整的丁六一。
“怎么可能他还活着……啊,我知道了。”脑海中,意老师登时叫了一句,说:“是你捆在他身上的意识力绳子啊!”
是了,她此前用意识力一层层将丁六一给捆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裹了一层,只露出了两个鼻孔;原本是为了不让他发出半点动静,引起猪的警觉,不想却起到了一个保护作用。
只不过在意识力绳子全部被粉碎消耗掉之后,林三酒没有继续为他补上保护,因此丁六一仍旧受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几乎像个血人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她摸了摸对方鼻息,回头叫了一句:“他还活着!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我得试试,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啊?”元向西都在一边等好一会儿了,此时终于再次提出了意见:“你留在这,给他救活了又怎样,那边没人安抚也不行啊。你有没有想过,人偶师是有腿的,一会儿他自己走过来,这人还是一个死……”
“我先把他命吊住,然后再过去好了。”林三酒一边说,一边在卡片库里找东西,“人偶师虽然脾气不好,但他有分寸,不会真的对我们怎么样。”
其他几个人都静了一静。
话说得虽然很像一回事,可是丁六一受的伤实在太重了。即使她如今手头上有了好几个负责急救的特殊物品,林三酒也清楚,在面对人命时,没有任何一个能力或物品能做到百分之百逆转生死,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她将那一只血袋模样的物品,按进丁六一皮肤肌肉都碎裂得露出了白骨的胸膛里时,她十分肯定,他的心脏在几秒钟之前就已经不跳了——然而那个消耗型一次性物品确实有其珍贵的道理,血袋一按进去,她登时感觉到手掌下的心脏突然一振,紧接着,丁六一颤微微地吸进了一口气。
血袋里的鲜红色急剧消退下去,就好像都倾注进了丁六一的身体里;就连“袋子”本身,也在向四周破碎的肌肉组织之间融化,似乎在试图努力把它们重组起来。
然而林三酒的希望还没等升起来,就马上消散了——隔着迅速空下去的血袋,在一次肌肉组织变化拉伸的时候,她看清楚了:丁六一的心脏里,扎进去了一根断骨。
现在的命,是特殊物品借给他的;再有几分钟,物品效果就要宣告结束了。
“丁六一。”林三酒赶忙低声叫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丁六一茫然昏黄的眼珠,朝她转了一转。他眼里有某种东西,令她微微生出了几分异样感;一时却说不好究竟是什么。
“你能说话吗?”她问道。“你的猪先生,来自哪里?”
丁六一的眼睛里,慢慢滚出了眼泪。
“妈,妈妈。”他哑声叫道,“求求你,把我的……我脑子里的人……摘出去吧。”
林三酒愣住了。
他在说什么?
“好吵……好吵啊。”丁六一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了,目光穿透了林三酒,落在茫茫半空里,无声地流着眼泪,说:“妈妈,我……受不了脑子里的人了……我想回家。”
“他疯了。”
这一句话阴阴沉沉地从林三酒肩膀上响了起来,好像因为承受不住蕴含着暴风雨的乌沉云层,一块天空都塌落了下来,影子压住了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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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说起来,我有很久没说过这番肉麻话了,我感觉是时候再说一说了,真的,你们大概是我能奢求的最好的读者,我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末日可以受到大家的厚爱,我这种德行的更新,还能受到你们的包容……所谓爱就要常说嘛,对吧,感激也是。好了我肉麻完了,大家明天见。
第2146章 从次空间里找到的一个意外
如今仔细一想,丁六一的神智失常,恐怕始终就是一块“灯下黑”:他肯定会受不住发疯的,他也肯定早就发疯了,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无意间令他发疯的人,正是林三酒自己。
“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林三酒坐在地上,看着那一具身体正在渐渐冷却,渐渐沉入了人类无法触及的黑暗里,喃喃地说:“是我的‘空间跨越’啊。他一个才刚刚进化的人,却被我带着,穿越了那么多层空间……”
连她都难以承受的精神冲击,原来早就将丁六一的神智击裂成了碎片;在意识力紧紧的捆缚之下,他一动也不能动,一声也不能出,被突然疯狂的世界不断地撕扯着、恐吓着,挣脱不得。
“是你干的,那又怎么样?”
低沉阴鸷的声音,将她惊得一个激灵,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站着个人。
她赶紧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身,发现人偶师此时已重新直起了腰,从死去的丁六一身上收回了目光。
人偶师面上一丝波动都没有,每个字却都凉得令人心慌:“你等着谁给你颁个奖?”
说着,他一点点朝林三酒转过眼睛,干燥,无光而滞涩,却令人错觉那是一个沉重锋利的齿轮,即将碾在自己身上,把自己与世界一起无声地碾裂。
他明明整个过程都神智不清,可是现在走过来以后,连“这人是谁”都不问一句,似乎什么都清楚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林三酒想到这,干咳了一声,说:“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心里不大舒服……”
说着,她迅速往门口看了一眼——人偶师刚才悄无声息地进了门,门口的那三个人居然加一起也凑不出一声吱,简直是明哲保身这四个字成精了。
当头挨了她一眼,元向西还挺没有自觉,高高兴兴地朝她摆了摆手。
谁在跟你打招呼?
“那可不行啊,怎么办。”人偶师体贴地说,“你也一起赴死,能不能舒服点?”
看来还是把丁六一这件事放下不说比较好。
“你醒过来啦。”林三酒硬着头皮说,“这我就放心了……那个,有很多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人偶师一边嘴角慢慢地勾出了一个尖锐弧度。
“我知道。”
……这就糟了。
“相比你们。”人偶师微微地朝身后转了一转眼睛,已经把门口的三人也包括在了“你们”之中;随即他垂下眼皮,带着一种令人觉得不妙的友善和平静,慢慢地说:“那个新来的杂鱼就老实多了。”
也就是说,皮娜还是没扛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我知道你一定特别生气。”林三酒赶紧劝道,“不止是你,我也特别生气。虽然现在线索暂时断了,可我们也不是完全落入下风的嘛,别的不说,你的东西就拿回来了嘛——”
“我自己的东西,重归我手,我还得庆祝?”人偶师微微笑了一声,说:“我得谢谢那几头猪,令我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明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候,但林三酒还是不得不早点把话说清楚:“那个……其实吧,也不是全部都失而复得了。”
“噢,皮娜在叫我们。”清久留忽然无中生有地说。
人偶师慢慢朝门口看了一眼,又慢慢收回目光,将它压在了林三酒面孔上,压得她都有点呼吸不畅了。
“虽、虽然猪把你的那件物品拿走了。”在解释了几句之后,她有点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也有好消息……我拿到了不少东西,你可以看着挑,这不就是意外之财么?等以后我们找上猪算帐,你的东西也能顺利拿回来……”
“拿回来?”人偶师轻柔地笑了笑,问道:“我再提取一个能力出来,然后你就可以再让你的人形物品把它吃了?”
连这一点都知道了——原本她还想先给画师催吐的,万一成功吐出来了,那人偶师就不需要知道【病魔】在画师肚里走过一圈的历险了嘛。
“几头猪都能说死就死,你怎么连猪也不如?”人偶师充满求知欲,说:“说说吧,几头猪都能来去自由,又是因为你正常发挥了吧?你要是超常发挥一次,你是不是现在正给猪倒洗脚水呢?”
要是说这么多年下来,林三酒对他有什么了解的话,那就是对待人偶师时,能糊弄最好就糊弄,糊弄不过去时,宜疏不宜堵——等他把愤怒发泄完了,她还能照样把他带上船去。
“但凡你的作用能比一只苍蝇大,你都不叫林三酒。”人偶师十分赞赏似的说,“当年我看见你,还以为你是个成长型,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只在怎么拖累人一方面成长。要是我把你脑壳里的肠子都抽出来,不知道要看见多少你塞进去的倒霉,就等着见谁吐谁一身,是不是?”
“这回真不怪我。”林三酒苍白地辩解道,“我也不知道丁六一有那样的能力,属于是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