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愁啊愁
“所以我知‘空于喜’并非是喜悦不生，而是知于喜然后惜于喜也。而后只觉人生喜悦，便有勃勃生机从肝中出，随之木灵自生。”
神华真人连连点头，也不再多言，只等陌上道人继续说。
陌上道人又说：“还有那金气，是我在教导秋娘习字时被气得够呛差点破功了，可转念一想终究是孩子心性又何必与她急躁？”
“是以怒渐平而金灵生，便有了‘空于怒，西方金气朝元’。”
“只是以上三情我都能知其根源，唯有那肾脏所代表的‘乐’字不知何解？”
神华真人听了朗声笑道：“师兄，你莫不是忘了自身这三百多年的持戒修行？”
“师兄于人生红尘中悟道三情，却真当我等修士的持戒修行是白费的吗？”
陌上道人豁然一惊，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真的确信。
神华真人已经说道：“所谓‘乐’，便是人身之趣，多的是人耽于此乐而使得身体空乏处处破漏。”
“是以我等入门之初长辈们便都要求我们持戒修行，如今怕是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师兄对此乐无心，那自然也是‘空于乐，北方水气朝元’！”
姜思白听得明白，心中忽然有所领悟，将自己师父心中的感悟给说了出来：“师叔的意思，可是指这五气朝元之法其实并无定式，只看个人领悟？”
神华真人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说：“陌上师兄的哀、喜、怒三情乃是极于情而得其道，其实此道甚险，一个不慎便有沉沦凡俗因果纠缠不得解脱的风险。”
“也是陌上师兄好运道，在我罗云仙境找到了凡俗之趣，这才能极于情而悟道。”
“而最为稳妥并且可被推广的办法，其实还是持戒，只要能持得了戒受得住考验，同样能够空于情而得道。”
姜思白听了若有所思，心中这才恍然修者持戒修行的意义，因为持戒可以说是唯一一种有迹可循的修行方法了，而且可以贯穿修行之路的始末。
所以修者可以红尘悟道，也能持戒修道，那还有别的方法吗？
他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神华真人，充满了期盼。
神华真人看收到了他的眼神，随后又看了看自己那似乎‘宠辱不惊’的弟子，心中暗叹。
随后他说：“还有一种方法也可得道。”
这次姜思白充满了兴趣，而那正回味方才的见慧神姑也是期待地看了过来，倒是陌上道人反倒不怎么关心了。
他已有了自己的道。
神华真人将众人表情变化纳入眼帘，然后才说：“还有一种，便是天生有慧根者，可寄情于道，那自然可以轻松地脱离这人世五情的藩篱。”
“是以贫道总结的五气朝元有三法：持戒的空于情，红尘悟道的极于情，还有寄情于道的道于情。”
这最后一条的出现，让妫申明的目光大炽，仿佛找到了方向。
与之相反的，姜思白则是听过之后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因为他从不去思考他当前境界之外的事情。
五气朝元什么的距离他还太远了，就算知道了原理也对现在他的炼精化气毫无帮助，甚至还有可能会影响当前的修行。
是以今天的讲道对于他来说收获算不得多大，只能说是印证了一些修行所需要的心境心态。
不过他通过今天的讲道倒是发现，这世间的修行之法越是在基础的阶段越是要小心翼翼，反倒是到了高深处就颇有种随心自在的感觉。
姜思白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打根基太重要了，一点行差走错都不行。
而根基稳固了，那以后自然是可以根据不同人的状态有多种玩法。
所以当神华真人结束今天讲道，开始询问他可有收获时，姜思白很坦然地说：“弟子听了这么多，只听出了根基的重要性。”
“唯有根基稳固，才能有资本去做各种尝试。”
神华真人一下错愕，随后哈哈一笑道：“陌上师兄，真是羡慕你能有这样的好徒弟啊。”
“没错，根基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空于情、极于情还是道于情，怎么都逃不过根基的支撑。”
随后他转向妫申明道：“徒儿你可听到了？”
“哪怕是为师，在如今的修为也依然在弥补当年落下的根基，更何况是你呢？”
只是妫申明大约不会在意这种说教的，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躬身应诺而已。
但让姜思白高兴的是，陌上道人显然在这一次中收获巨大。
他的五气朝元之路，只剩下最后的中央土气了。
第146章 约战
这一场讲道结束，神华真人却并未消停，反而对陌上道人说：“师兄二十号来讲道，可否让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来旁听？”
陌上道人听了连连点头道：“自然是可以，只要师弟别觉得为兄是误人子弟就好。”
神华真人摇头道：“师兄的练气功夫出神入化，正需要师兄给弟子们多讲讲，好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
一番客套，神华真人就带着妫申明走了，而陌上道人也带着睡得稀里糊涂的一大一小两人出去了。
因为在哥哥身上睡饱了，所以秋娘这次倒是没有闹腾。
等到人都走了，这幽谷中才重新归于平静。
而没了陌上道人支撑，那幽谷中的灵气也就再次冲刷了上来，把姜思白的身影冲刷成了一片奇异的灵光。
边上其他代表幽谷中人的灵光也慢慢散去，唯有酒真子这货还在姜思白的身边，不知道想要干吗。
见慧神姑冷哼一声道：“酒真子，你还想吃我的鞭笞吗？”
酒真子浑身一哆嗦，就要离开。
姜思白却反手抓住了酒真子的胳膊说：“师兄稍等，小弟给带了好东西。”
话音落下，他就将一壶桃酒放入了酒真子的手中。
酒真子当时就抽了抽鼻子，而后惊喜极了地说：“师弟，这是什么酒？”
“好香甜的样子。”
姜思白说：“这是我取用浩淼水阁门前桃林中的桃子所酿，希望你喜欢吧。”
酒真子欢呼一声道：“怎的能不喜欢？”
“师弟，你真是我亲师弟！”
姜思白闻言无奈笑道：“师兄快去吧，见慧师叔又该责怪你了。”
酒真子立刻心头一怵，然后畏惧地看了眼见慧神姑，见她并无追究之意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往幽谷深处而去。
这人也是有趣，前日身上没酒的时候，那是天不怕地不怕。
如今身上有酒了，反倒好像胆小如鼠，这是生怕自己的酒瓶子被打碎了？
待到酒真子也走了，姜思白才注意到还有人停留在他身边。
他犹豫地转头看过去，只是他目前还未炼气化神，是以肉眼所看到的只能是一片扭曲的灵光。
但是那团灵光旁已经传来了声音：“姜师弟，当初我未能引你入门已经成了我生平憾事，只是往事不可追，希望来日有机会能与姜师弟切磋一二。”
姜思白听到了这个声音，忽然间醒悟了说话的人是谁。
他问：“可是朱翎师姐？”
朱翎答道：“正是在下。”
姜思白犹豫了一下，便说：“既然如此，我便答应师姐此事了，只是不知何时可战？”
朱翎说道：“我愿等师弟十年，待你进入炼气化神境并做好了准备，我们便公平一战。”
她在说‘公平一战’时语气很重，显然也知道当年她以修为强压姜思白的时候做得并不地道。
姜思白知道她是想要解决一些问题，他对此倒是持开放态度，正好他也想要解决一些问题。
回想一下，当年的憋屈……
等等，现在想想都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甚至刚才朱翎在他面前说话时他都有种很浓的陌生感。
讲真的，他对这件事已经提不起太多兴趣了。
可惜那张记载了当年事的羊皮纸拿出来也看不见，姜思白只能朦胧地回忆了一遍，然后点点头说：“好。”
他还是应下来了，毕竟他觉得自己到了那个境界，或者也需要这么个对手给他来练手。
朱翎仙子当时就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也离开了。
见慧神姑也一并消失无声。
而没有了这些人的干扰，姜思白则是继续开始琢磨自己感知周围的办法来。
这是一件细致的活，他双手捧着的杂草就是他的突破口，他可以从这颗杂草与地面连接时的微弱木灵之气顺藤摸瓜，在那紊乱的灵潮中找到一些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够稳固运转的五行本质。
这样的本质，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
因为这意味着他再想要改变什么，只要维系住这种本质不被破坏，那么就极有可能在任何困难的环境中都依然能创造生命的奇迹。
他很珍惜这次在幽谷中的机会，是以他是真的有些痴狂般地感应着。
只是令他有些疲惫的是，在白天他清醒的时候无论他如何努力，这进展依然很慢。
可是当他在梦魇中，以梦魇的视角来继续观察时，却又反倒能够看得更清晰了。
可他偏偏不能就此下定论，因为梦魇中他所看到的东西其实也存在着一定的偏差，十分容易受他主观念头的变化而产生偏移。
他又不能从现实中找到正确的反馈，以至于他这一次的进展慢得很。
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了半个月，到了约定中陌上道人前来讲道的时候。
他只能收拾情怀认真听师父讲道。
秋娘和韩千斤又跟着来了，可姜思白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跟着来有什么意思呢？
感觉像是平时疲惫极了，然后就趁这个时候来补觉的吧？
陌上道人的讲道很细致很基础，几乎是从零开始，讲述练气时许多要注意的关窍。
甚至哪些地方行气要注意方法，如何检测是否已经因为错误的方法损伤了身体等等。
这一轮讲下来，别的是没什么，但是酒真子已经开始陷入了深深的人生怀疑：他是怎么修行到这个程度的？
姜思白看他脸色发白，就问了一句：“师兄，你可是有什么不对？”
酒真子哭丧着脸说：“有太多地方不对了，我感觉我是不是快要走火入魔而亡了？”
陌上道人闻言微微惊诧，随后走上来给酒真子搭了下脉，这才说：“师侄，你是在炼气化神的时候过于追求进境而伤了气源了，需要好好调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