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顾成一脸诧异,道:“他们是何人?”
“他们是国子学里的博士……为首的博士,叫张安世,他最喜欢捏俺的脸,最坏的便是他了,他总是教唆人打俺,他自个儿不动手。”
顾成道:“张安世……”
顾成喃喃念着,似乎想记下这个名字。
却又听顾兴祖道:“他还是太子妃娘娘的兄弟。”
“那个人?”顾成猛地想起太子妃正是姓张。
顾成祖不耐地道:“阿爷,咱们去不去寻他?”
“要寻,当然要寻。”顾成正色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怎么能不寻他?顾振!”
一声大喝,外头一个家将挺着笔直的腰身,匆匆走了进来。
这顾振乃是顾成的族人,也一直都在顾成的账下效力,行礼道:“卑下在。”
顾成端坐着,眼睛阖着,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一字一句地道:“咱们此番回来,带了不少贵州的特产,本是要分送亲邻的,你从里头,挑出最好的来,要备一份大礼,不要不舍得。”
那顾振行礼道:“喏。”
倒是顾兴祖愣愣地看着顾成:“阿爷,这是……啥意思……”
顾成凝视着顾兴祖,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孙儿啊,做人得凭良心才是。”
“阿爷……”顾兴祖哭了。
可顾成却是乐了。
他捋着胡须,不理会顾兴祖了,又捡起桌上的功课,一个个地看,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是血脉喷张。
家里有个爵位,当然可以保子孙无忧。
可单凭一个爵位还不成,你至少得能干事,如若不然,朝廷如何能用,那不就真的成了混吃等死的吗?
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那些真正的豪门,哪一个不是代代都有人才出?
“张安世……张安世……”顾成口里念着:“真真想不到,这太子妃的兄弟,竟是如此妙人,有趣,有趣。”
呜哇……
顾兴祖似乎绝望了,继续号啕大哭,哭的悲痛欲绝。
次日一早,顾成先去五军都督府应卯,此后至通政司,等候皇帝的传见。
朱棣今日心情不错,清早便召诸臣觐见,因为今日要传见顾成一起商议贵州军务,因此几个国公,还有文渊阁的几个学士都到了。
众臣行礼,朱棣四顾左右,不免得意道:“朕听闻顾成在贵州镇守,很是得力,当地不服的土司,都被清剿的七七八八,如今要做的,便是如何招抚了,这镇守一方,既不可一味怀柔,如若不然,人家便要畏威而不怀德了。可若是一味用蛮,却也不妥。”
“贵州军务民情,朕也听说过一些,可这天底下,最知贵州底细的,便是顾卿家,顾卿家真是劳苦功高啊,为我大明卫戍边地,这一趟回来,该让他好好歇一歇。”
说罢,朱棣又道:“朕记得,他有五个儿子,都被建文所杀,是吗?”
解缙博闻强记,忙站出来:“是,其子顾统、顾勇、顾铣、顾铨、顾锐,都于建文时故去。”
朱棣听罢,大为感慨:“这是忠良啊,他还有儿子吗?”
“陛下,只有一孙。”
朱棣不禁动容:“总算还有血脉,此孙年纪几何,可曾婚配?”
“年十一岁,未曾婚配。”
“噢,这是读书学艺的年龄了。”朱棣对顾成的子嗣情况颇为关心:“现今应该是在国子监吧?”
解缙抬头看了朱棣一眼,踟蹰道:“是,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公侯子孙,都在国子学读书。”
“是在哪个学堂?”
“正义堂。”
一听正义堂,朱棣就明白,正义堂属于下三堂,相当于是分班的时候,分去了差班,这顾家的孙儿……只怕没啥大出息。
朱棣便道:“过几年,擢升其孙入宫卫戍吧,不要分派去边地,此事要记下。”
解缙道:“臣遵旨。”
朱棣又道:“对了,张安世不也在国子学里教书吗,他在哪个书堂?”
解缙道:“正义堂。”
朱棣:“……”
朱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道:“这倒是巧的很,镇远侯的孙儿,竟还是张安世的弟子。”
“臣听儒林之中,有一些闲话。”
朱棣看向解缙道:“还有闲话?”
解缙自恃才华,而且这个时候,朱棣对他颇为信任,何况他是文渊阁首席大学士,因此在皇帝面前说话,难免有些没有顾忌。
解缙道:“听闻张安世在国子学里,见人便打骂,里头的监生,避之如蛇蝎,许多人都不肯去进学了,还有一个……一个……一个叫顾兴祖的……陛下,这个顾兴祖,莫非是镇远侯之孙?听说……经常被打个半死……”
朱棣:“……”
这个结果,朱棣是没想到的。
朱棣咳嗽,然后嗯了很久。
眼睛一瞥,看了一旁的魏国公徐辉祖一眼。
徐辉祖也颇有几分尴尬,然后眼里露出一副难怪的样子。
朱棣一眼就看穿了这发小的心思,便不露声色道:“徐卿家,你心里有话?”
“臣无话。”
“就是你,入你……”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徐辉祖苦笑道:“这两日,张安世突然来臣府上,要给臣女瞧病……臣觉得有些古怪。”
淇国公丘福本是听自己儿子又打人了,不过他现在已经麻木了,可此时一听徐辉祖的话,却又打起了精神:“莫不是听说人家爷爷回来,他跑去魏国公府躲灾的吧,哈哈哈……”
大家哄堂大笑。
这是一个笑话。
不过朱棣大笑过后,嘴巴咂了几下,不由得道:“他娘的,还真有可能!”
“……”
这一下子,殿中突然尴尬了。
大家已经可以想象,那位劳苦功高的顾成骂娘的样子了。
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早知如此,让那四个家伙去祸害羽林卫,哪怕是锦衣卫也好。
朱棣还是装作一副这不是朕的错,错的是全世界的模样,厚颜无耻地道:“这张安世他们几个,咋不欺负别人,就欺负那……那顾成之孙?朕看哪,其中必有蹊跷。”
这一次,除了淇国公丘福和成国公朱勇点头:“啊……对……对对对……”
其他人都没有附和,说实话,脸皮没有厚到这个程度。
片刻之后,便见一个小宦官进来道:“陛下,镇远侯顾成觐见。”
朱棣便道:“宣进来。”
说罢,又嘱咐道:“来人,给镇远侯赐座。”
顾成进来的时候,宦官已搬了锦墩来。
顾成还未行礼,朱棣便堆满笑容道:“卿家清瘦了,真是不易啊,快,不必行礼啦,快快坐下说话。”
朱棣虽是这样说,顾成还是规矩地行了大礼,方才欠身坐下。
朱棣笑吟吟地道:“此番回京,顾卿家还好吧?”
顾成道:“尚好。”
朱棣心里颇有狐疑,还是试探道:“这……就令朕放心了。”
说罢,直接开议,顾成便将贵州的情况进行了介绍,君臣们有时低头沉思,有时笑起来,也有时露出怒容。
朱棣感叹道:“贵州的军情倒好,镇远侯连战连捷,大涨了朕的威风。只是民情……终有瑕疵,治理当地山民,靠剿是不成的。”
“除此之外,还有诸卫携家眷入贵,开垦屯田,生活上只怕也艰辛,他们未来要世代为大明守边,朝廷绝不能亏待了,朕思来想去,粮食是给不了了,那里山长水远,粮食输送不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该多输送一些耕具、牛马去。药物也是重中之重,征伐的三百医户也要来年开春之前齐备。”
“顾卿最知那儿的情况,你镇守在那里,需便宜行事,许多事,若是紧急,你可先行去办,上奏知会朕即可。不必等朝廷旨意下来,如若不然,这事就办不成了。”
顾成听罢,感慨道:“陛下深知边地的军情民情,今日所言,尽都为当下边镇最急需的。”
朱棣又命众臣各抒己见,大家议了一阵。
正事说的差不多了,朱棣终究还是憋不住了,瞥了一眼顾成,就道:“顾卿家,有一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人活在世上,有时候若是遇到了烦心事,还是要多忍让,年轻人嘛,有时候总不免犯糊涂。”
这一句话,本是朱棣想帮着化解一点仇恨,别到时候双方引了火气,真闹出什么事端。
可顾成却听得一头雾水:“陛下似乎意有所指,老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言为何?”
见镇远侯顾成不开窍。
两侧的百官先是熬不住了,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故意将眼睛别到梁柱上,有的低着头,也有人拼命咳嗽。
朱棣便继续循循善诱道:“顾卿家家中还好吗?”
顾成就道:“陛下,臣家中还好。”
“你孙儿呢?朕听说你有一个孙儿……他现在怎么样?”朱棣心里直骂娘,非要朕说的这么透。
顾成一听,居然乐乐地笑了。
“哈哈……”
“……”
君臣们看得莫名其妙,都好奇地盯着他。
这一下,顾成似乎连眼里也溢满了笑意,喜滋滋地道:“这……家事本不该放在殿堂上说出来,这说出来,不是教陛下看笑话吗?不过既然陛下问起,臣……臣……可要说啦?”
朱棣尴尬地道:“说,你说罢。”
顾成便站了起来,看了众人一眼,一一伸,居然从怀里掏出一大沓的功课来,将这些白纸黑字的玩意攥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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