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960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因此,以德治人,以德治国,以德治天下,这一些话,若是放在后世,似乎早已被人弃之如敝屣。

可实际上,之所以古人做出如此的选择,绝不只是他们愚蠢这样简单。

因为无论是大公无私,亦或者是其他的道德,其本质,就是让天下人对你产生信赖!

若是连基础的信任都做不到,那么一切的手段和智谋其实都是空谈。

就如朱棣对张安世大公无私的这一番话,本质就是,若是大家都信赖张安世!那么,张安世将来若是再进行藩地的分割,大家也愿意承认!又或者是藩王们产生了争端和矛盾,有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出来斡旋,大家也能彼此愿意各退一步!因为他们相信,这个人绝不会偏私自己的对手。

反过来的话,倘若取得不了这样的信任,彼此之间都不肯服气,那么争端就永远不会停止,那么无休无止的内耗则会一直持续下去。

说穿了,古人的生产力较为低下,承受不了巨大的内耗成本,而所谓的以德治人,本身就是用最低限度的资源,去解决问题而已。

可此时此刻,众藩王们的心里却开始犯嘀咕起来。

其实他们虽在藩地,有些事,也颇有一些耳闻,可别小看这些藩王,他们虽在海外,却也有自己的亲信驻扎在京城,每日打探着各种京城里流传的消息。

陛下早有约束藩王的心思,以往的宗法,已经难以约束宗亲了。毕竟现在的宗亲们,都远在天边,且随着宗亲的日益增多,朝廷已经越发的鞭长莫及。

因此,垂涎这里头好处的人可不少。

对朱棣的兄弟们而言,他们辈分较高,这种事,自己当然当仁不让。

而对汉王、赵王这样的藩王而言,自己可是陛下的亲儿子,做不得太子,却还不能管理宗亲事务吗?

谁晓得,现在杀出来的,却是张安世。

于是许多人心里头,不禁空落落的。

可细细思量,既是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好事落在谁的头上,大家的心里只怕都不舒服。

反是张安世这么一個“外人”,居然勉强还能让人接受!

何况,张安世掌握着不少的军械和火药的订单,做买卖也是好手,不少往返四海的海商,几乎和他穿一条裤子,在这方面,大家还是对张安世有所求的。

更不必说,此次分割藩地,张安世确实没的说,最好的一块藩地,竟不是给自己亲外甥,而是先给了郑王!

当然……这郑王脑子不开窍,愚不可及,居然拒之门外,这就不是张安世的问题了。

想到此,大家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朱瞻埈。

这目光里的嘲讽之意还是很明白的。

朱瞻埈:“……”

可虽这样想,只是大家却依旧默不作声,毕竟这些心高气傲的藩王们,教他们勉强承认是一回事,可教他们欢天喜地地去附议和赞同又是另一回事。

便连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的心里,此时也都酸溜溜的。

这两个家伙,乃是心高气傲之人,当初可是企图大位的,只不过……都被吊打了而已。

可争不过大位,如今连宗亲府的位置都捞不着,这就有点尴尬了。

朱棣见众人默然无言,似乎早已洞察了他们的心事,却只淡淡一笑,温和地对朱瞻埈道:“瞻埈,你说是不是?”

朱瞻埈此时早已羞愧难当,且刚刚被人戳破,自己阿舅如何关照自己,且自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现在皇爷爷问到自己的头上,自己是断然不能再胡言乱语的,否则就属于是不识相了。似乎正因为朱棣早已摸透了他的处境,所以让他开口说这句话,属实是被拿捏了。当下,朱瞻埈道:“皇爷爷所言不差,宗亲事务,至关紧要……”

朱棣一唱一和道:“何止是至关紧要,自诸王分封海外,这宗亲的事务,几乎荒废了。”

朱棣语气顿了顿,接着道:“山高皇帝远嘛,大家伙儿都在海外热闹,朝廷这边,鞭长莫及,能怎么办呢?现如今,大家都是近亲,总还留有一些情面,所以……少有龌龊。可时日一久,再过两代、三代,出了五服之后,诸藩王……难道不会有争执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宗令府……要加强不可,宗亲的法令,以及诸王之间的调解,都得有。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的规,现在不管用,那就得用新的。就如这新政一般,天下的事都改了改,这事关宗亲的事务,也不能落下。”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诸王谁还敢有什么异议?

不过朱棣能有这番的忧患意识,果然不愧是历史上有为的天子。

他显然早已预料,将来的情况必然有变,现在大家还能其乐融融,其一是因为各藩国如今接壤的并不多,主要的精力,也在应付当地土人上头。其二便是眼下还属血亲。

可往后呢?往后可不好说了!

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所以得定下规矩!若是闹了矛盾,怎么调解?若是犯了罪,应该如何处罚?

于是诸王纷纷道:“陛下所言甚是。”

朱棣满意极了,趁机道:“这宗亲的法令,张卿联络人拟定,你是文渊阁大学士,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张安世道:“臣遵旨。”

朱棣继续微笑着道:“除此之外,设宗令府左宗正,以宗王年长者居之,这左宗令府,就设在京城。此外,再设右宗令府,朕看哪,这右宗正,就教张卿来兼着吧,这右宗令府呢,就折在新洲。左宗正负责发布宗令的公文,核准宗亲的事务。右宗令府,则负责在海外督促诸宗亲,诸卿意下如何?”

众王听罢,鸦雀无声。

他们都是精明人,听了这个布置,大抵就明白,若说左宗令府负责核准和监督的话,那么就形同于大理寺。而右宗令府负责具体的执行,并且担负驾驭宗亲之责,其实就相当于是刑部。

一个是核准的,一个则是干活的。

至于这左宗正和右宗正,自然,名义上是左宗正的地位更显赫,可实际情况,却完全不同,因为陛下说了,以宗亲之中年长者居之。

现如今,最年长的藩王,已经年届七十,这样的精力,更多只是一个花瓶!说穿了,是来镇着后辈宗亲的!

要指望他真干什么活,那是想都不敢想。

何况再过一些年,只怕年届八十,甚至若是有人长寿,来个年届九十的也未必没有可能,毕竟……年长者居之嘛!老朱家的后人,总会有基因突变的长寿之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凭着岁数,他就能把位置占了。

反是这右宗正,虽在宗令府地位次于左宗正,却因为远离中枢,这宗正府位于新洲,再加上左宗正年富力强,将来势必宗正大权,要操之右宗正之手。

这一双靴子,总算是落地了。

张安世连忙谢恩。

诸王亦纷纷附议。

朱棣倒是愉悦了起来,当日尽欢,随即众王带着微熏散去。

过了数日,旨意终于下来。

张安世接了旨意,只不过这一份旨意之后,却又有一份新的昭告,却教张安世始料不及。

大明永乐皇帝昭告天下,因皇帝老迈,不能视事,即行传位太子,归政退闲。于下月初三,举行内禅大礼,授玺,尊太上皇。

这个消息,张安世是没有丝毫察觉的,也就是说,此事只有朱棣一人敲定,且没有事先透露给任何人。

这诏书之中,却还有一些值得玩味的内容:朕有此高寿,乃穹苍眷佑,天幸也。朕乃戎马出身,身强体壮,可年至六十时,已倍感精力已大不如从前,以至贻误军机,延误国政!是以,朕当以此为子孙表率,大明天子,年至六十,当尊上皇。

这诏书看的张安世眼睛都直了,可细细一想,张安世却明白了朱棣的意思!皇帝到了六十,精力就开始不济了。

要知道,这可是人均寿命只有三十岁的古代,古人因为药物和营养的缘故,实际上,许多人到了三四十岁,其实就已经出现了早衰的情况。

而能活过六十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即便是皇帝里头,也算是罕见的。

可天下的军政事务,显然比之以往,反而更加繁重了,社会分工开始精细,朝廷开始甚至开始需要将触角延伸至乡村,海外的宗亲事务,也开始显现。

若是精力不足,即便有再多大学士、舍人、尚书、侍郎们辅佐,也是不够用的。

因此,年满六十退位,倒是合情合理。

当然,张安世隐隐觉得,朱棣这样做,显然目的不只于此,这分明,也是在为他最宝贝的孙儿朱瞻基做打算。

现如今,他家姐夫朱高炽的身体越发的强壮,再加上医学院愈发的完备,将来只怕寿命,未必会在朱棣之下。

朱棣心知肚明,自己的儿子朱高炽做了近三十年的太子,其中的焦灼,可想而知。

可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现在已接近五十岁的朱高炽,或许再做二三十年的天子,也未必没有可能。

若是明发诏书,将此定为定制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孙儿朱瞻基,不必再三二十年,和他的父亲一样,等到年纪老迈之后,方才克继大统了。

故而在朱棣看来,自己的儿子虽然还不错,却显然也只是过渡的工具人!

他认为真正能光大大明,将大明代入进极盛之世的,应该是这个酷似自己的亲孙朱瞻基。

想明白这一层的张安世,只觉得哭笑不得。

喜的是自己的姐夫终于多年媳妇熬成婆,总算可以克继大统了。

悲的是,这皇帝之位,只怕也只有十一年的时间。

这到底算不算是喜事呢?

不管怎样,授玺大典,如期举行,朱高炽即皇帝位,大赦天下。

而朱棣,却已早早地搬离了大内,而是到别宫居住了。

他似乎不太想管理事务。

而对于臣子们而言,天下好像变了,却好像又没有变。

这在张安世看来,感受是最深的。

毕竟太子监国已这么多年,其实许多的事务,本就是自己这个太子姐夫做主了。

直到了岁末,张安世被朱棣召至了别宫。

在这里,亦失哈笑吟吟地等候着张安世,他也早已老迈了,一头发丝银白,走路都由一个老宦官搀扶着,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此时,他道:“宋王殿下,上皇在候着你呢。”

张安世点头,徐步入殿。

朱棣正在端坐着,手上捧着一个茶盏。

张安世道:“臣见过……”

朱摆摆手。

张安世又道:“近来京城……”

朱棣又摇头道:“不必和朕说这些话,朕已不想听这些事了。”

张安世便道:“那上皇想聊一些什么?”

朱棣眼睛半阖,突然道:“栖霞商行,有游船吗?”

张安世一愣,下意识道:“倒是有的。”

朱棣道:“京城的事,朕不想管了。你啊,也该闲一闲了,朕老啦,行将就木,其他的已不关心,却想去这四海之地走一走,看一看。”

张安世忙道:“上皇,万万不可啊,上皇年纪大了……”

朱棣笑了起来:“你是担心朕会像那秦始皇一样,驾崩于巡行的路途上吧。”

不等张安世回应。

朱棣却道:“朕啊,其实这一辈子,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打小,奉太祖高皇帝之命,去凤阳,去了北平,出击过辽东和大漠。此后又经靖难之役,当了这么多年的天子。”

“朕有时细细回想,觉得联实在不是做天子的料。如今天下已定,太子也已克继大统,朕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是该好好地呆在别宫里安享晚年了。可是……即便到了此时,朕还是不想安分守己,总觉得……天下如此之大,该要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