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833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可如今,这个出海之后,已是渐渐教人遗忘,而即便教人记起,也开始穿插着不太好的记忆之人,如今却以新的面貌出现。

那江南才子,如今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却像一个干练的老吏。

他踩着沉稳的步伐,踱步入殿,神色略显凝重,举手投足,再无从前的洒脱,却是带着一种官吏常有的谨小慎微。

似乎岁月已经磨平了他的菱角,曾经的解缙,早已被今日这个脸色凝重的人所杀死,同样的躯壳里,似乎有了另一种的灵魂。

许多人的眼神之中,带着对过去的追忆。

与此同时,那一双双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对解缙的戒备。

更有不少,当初解缙的门生故吏,如今他们也已慢慢地成为了庙堂中的重臣,以往他们仰望着解缙,而今眼里尽是冷漠。

殿中出奇的沉默。

只有解缙碎步的轻微步伐。

解缙行至殿中,对着朱棣行大礼:“臣赵王府长史解缙,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这样的礼仪,解缙已不知多久不曾行过了,以至于他的举止,竟有几分生疏。

朱棣只平静地看着解缙,随即道:“赵王如何?”

“赵王殿下安好。”解缙道:“殿下也托臣,问陛下安。”

朱棣又道:“爪哇情势如何?”

解缙道:“内忧外患。”

朱棣皱眉:“忧在哪里,患在哪里?”

解缙从容有度地道:“忧在孤悬海外,患在移民四顾,举目无亲,披荆斩棘,苦不堪言。”

朱棣叹口气,道:“创业艰难,朕岂有不知,只是为了宗庙社稷,为我大明万年福祉,也不得不如此了,哎……”

朱棣怅然叹息,作为天子,他认为自己做了对的选择,可作为一个父亲,或者说,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自然清楚,那一艘艘远离中土陆地的大船上,即将要留下多少皑皑白骨。

朱棣老了,已没有多少时间感慨了,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曾视枯骨为不世功业。

如今,年岁渐生,竟也不由得多了许多对生死别离的惆怅。

可这感慨,很快被朱棣幽深的眼眸所取代,他乃天子,只需权衡利弊,个人的好恶情感,是不该存在的。

朱棣道:“朕欲以解卿为文渊阁大学士,解卿可否恪尽职守?”

此话方落,百官之中,立即开始有人交换眼神,已有人蠢蠢欲动了。

似乎早有人,做好了准备,只等此刻。

于是就在此刻,已有人欲出班。

却听解缙道:“陛下乃君父,君父有命,臣自当尽心竭力,继之以死。只是……臣有一奏,请陛下闻知。”

谁也没想到,解缙刚刚接受了任命,居然……就有事要奏。

朱棣道:“何事启奏?”

解缙道:“臣欲揭开山东弊案,此事事关重大,牵涉甚广,伏请陛下……为山东军民百姓……做主!”

此言一出,原本平静的朝堂上,顿时哗然。

这边还未开始弹劾呢,解缙那边,居然就直接吹响了号角。

只见解缙说罢,便立即拜下,肃然道:“事出非常,臣先伏请陛下恕臣妄言之罪!”

第503章 一通乱杀

显然,眼前的情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解缙才刚刚抵京,干的第一件事,竟是弹劾。

一下子,所有人猛的意识到,似乎解缙还是当初那个解缙!

要知道,作为当初清流中的顶流,解缙最擅长的……就是抨击时弊。

人家才是铮铮铁骨的直臣中的祖师爷才是。

于是许多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向解缙。

解缙倒依旧从容不迫,他不徐不慢地道:“臣至山东,祭祀至圣先师,所闻所见,实是惨不忍睹,军民百姓,苦不堪言。是以,留了心,亲自查问民情。方知山东的军政和民政,竟糜烂到了何等地步,实在教人痛心疾首!”

这第一句话,堪为先声夺人。

一下子,便让人背脊发凉。

且这气势十分骇人,直接就是整个山东布政使司。

解缙道:“今岁,山东算是丰年,可即便如此,情况依旧十分严重。臣至济南府,济南府中,百姓颠沛流离,当地的富户,肆意欺压百姓,而本地府县官相互包庇,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解缙说着,开始慢悠悠地从袖里掏出了一大沓的文状,在解缙消瘦的手掌上,显得格外的瞩目,而细细看着,里头竟是一行行的蝇头小字,这样也看,何止是洋洋洒洒十万言。

而这时,许多人只怕已是炸了,看着解缙手中的玩意,立即有人有了不妙的感觉。

却见解缙道:“陛下,此乃济南府东城百姓周二所讼,其女因有姿容,为本地泼皮所看中,是以夜间翻墙入其家,将其奸污,此女贞烈,次日自尽而亡,于是苦主状告至济南府。永乐十三年时,济南府上下不知收了谁的贿赂,竟将这奸污,判为通奸,只将那泼皮草草打了几个板子了事……”

“……”

解缙慢悠悠地接着道:“苦主依旧不忿,四处鸣冤状告,从县里至府里,再至按察使司,众衙署不为他平冤却罢,竟还责令差役,以诬告和刁蛮的理由,痛打苦主。”

解缙道:“臣此后才知,原来那泼皮竟是本地邓家的家奴,这邓家在济南府声势极大,家中又有人为官,陛下,此区区一家奴,就可如此猖狂,可见其吏治之败坏,已到了何等的地步。从永乐十三年始,迄今已有十年之久,十年状告,依旧是冤恨难平,反是苦主,本是良民百姓,如今,早已因此而家破人散,惨不忍言。”

朱棣听罢,不禁为之面带怒色。

解缙又道:“臣又查到,这十年之间,上至按察使,下至济南知府,再至下头所属治县,官员早已历经了三四任,三四任之间,人人尸位素餐,对这民间的哀嚎,充耳不闻,其中不少历任的官员,如今已进入庙堂,成为我大明重臣,如这永乐十二年之按察使王方,如今已在大理寺担任少卿。永乐十七年的按察使刘旺,现已为福建布政使。其余人等,升迁或任显职,亦或入朝者,更是不在少数。”

“敢问陛下……区区一个小小罪案,于朝廷而言,固然不过是小事,可于苦主而言,却是天塌地陷,朝廷以俸禄而养吏,吏却以朝廷的旗号欺民。因此,民怨沸腾至此,最终……百姓怨恨的,乃是陛下啊!”

此言一出,朱棣的脸色,已是彻底地黑沉了下去。

而在此时,百官之中,已有几人脸色骤变了。

尤其是与山东有所牵连的大臣,不禁为之惴惴不安。

解缙又道:“臣方才所奏,不过是冰山一角,似此等冤情,比比皆是。臣……这里还有登州一桩盗匪与官吏合谋案,登州有一王洋大盗,四处逞凶,百姓不胜其扰,于是大理寺与刑部责令捉拿,登州与莱州上下官吏,无法在期限内使大盗归案,竟栽赃良民,取其首级,诈称大盗,解送京城……”

“此后,反是那真正的江洋大盗,逍遥法外,四处逞能,百姓们朝不保夕。”

“有这样的事?”朱棣眼眸微张,他震惊了。

接着,他虎目扫视众臣,眼中似带着审视。

而后道:“大理寺与刑部,就这样轻信了莱州与登州官吏的话?”

解缙道:“此中详情,臣不敢多言,只是……臣有所耳闻的是,随首级解送入京的同时,登州与莱州同时……还送进了京城足足几大车的冰敬和炭敬,而负责押送的都头叫牛武,此人酒后曾四处吹嘘,说是刑部与大理寺,早已打点好了,绝无后顾之忧。”

朱棣已是气得发抖,眼中眸光越发锐利,犹如一把利剑,似随时出鞘。

殿中刑部与大理寺诸官,已是瑟瑟发抖,一个个再也忍不住地露出了惊惧之色。

刑部尚书金纯更是拜倒,道:“臣失察,万死!”

朱棣对此充耳不闻,紧紧抿着唇,脸上寒意不减。

解缙却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山东布政使司,关于钱粮之事,据臣所知,太祖高皇帝的税赋,早有定制。可山东布政使司,假借损耗名义,多征和加征的钱粮,却骇人听闻,历任布政使,以及上下官吏……”

听到这里,朱棣的目光落在了户部尚书夏原吉的身上。

夏原吉脸色骤变,心头直接颤了一下。

随即便听朱棣沉声道:“户部……有所察觉吗?”

“臣……臣……”聪明如夏原吉,又怎么不知道陛下已经动怒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臣一定彻查。”

解缙则是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些捕风捉影之事,还是关于冰敬炭敬的。”

朱棣只道:“但言无妨。”

于是解缙道:“本地的官吏,为了防止朝中有人弹劾,所以每年,都会如数往京城,至都察院山东道都御史以及其他御史处,送上厚礼,甚至……在济南府,曾有匠人,被要求制造一金佛,此金佛有五十斤,栩栩如生,后传闻,此金佛,乃是为都察院右都御史拜寿之用……”

都察院……

有人啪嗒一下,直接软在了地上。

随即,哀嚎道:“冤枉,冤枉……”

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却正是那都察院的右都御史。

一阵寒气,在所有人之间传递。

朱棣抿着唇,目露杀机。

而后,他慢悠悠地道:“解卿家还未说是送给了谁,卿何以就开始求饶了?”

这右都御史,乃是都察院的主官之一,虽说朱棣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可这位右都御史却已惊得魂不附体,哀告道:“臣……臣……”

他话还没有说下去,解缙便道:“陛下,山东之情状,其实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山东如此,想来其他诸省,大抵也不过如此。臣这里还有……”

说着,解缙将手上的东西往上举高了一些。

看着解缙手中那一大沓的状纸,此时已让更多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牵累到的人,会不会有自己的一份儿。

张安世在旁,也看得目瞪口呆。

他其实震惊于,解缙这家伙突然这么刚。

不过细细一想,骤然之间,便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方面,解缙从爪哇回来,他早就和大明的官场,完全脱钩了。

既然自己是绝对清白的,那么就从这儿入手,直接乱杀,再怎么样,血也溅不到自己的身上,这下手便也不用过于顾忌了。

其二,他这一通无差别的乱杀,某种意义而言,就直接使自己占据了主动。

那些妄图想要寻找解缙罪证,给解缙罗织罪名的人,现在只怕是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就算还有人自诩清白,想要继续攻讦和弹劾解缙,此时,只怕也要想一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对解缙进行攻击,会不会让人怀疑,这是想要徇私报复。亦或者,是因为害怕解缙查到他的罪证,所以想要将解缙这大明朝的清官给整垮。

无论如何,宫中的权衡,还有百姓的清议,也都不可能站在他那边。

其三,也是狠狠地震慑其他人,这是告诉所有人,想整他解缙,你们还太嫩了,论起罗织罪名,你们都是小弟弟。

张安世绝对相信,现在许多人的袖子里,怕都暗搓搓地藏着关于弹劾解缙的罪证。

可世事就是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现在……这些罪证……只怕不太好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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