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56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他的话模棱两可。

带着几分无力。

……

永乐十四年开春,本是万象更新的好时节。

朱棣的身子却是渐渐有些不好了。

他当初征战太久,身上就免不得有一些旧疾。

张安世奉旨,入宫为朱棣检视了病情。

这都是旧疾,何况此时是开春,壮年的时候是可以忍受过去的毛病,如今年岁大了,便有些难忍。

张安世只让朱棣多喝热水,注意休息。

朱棣含笑地看着张安世,声音里也多了些温和,道:“朕当初壮年的时候,从不爱惜身体,如今到了这个年岁,方知当初的鲁莽,张卿也要多注意身体,人啊……还是身子紧要,其他的一概都是浮云。”

张安世笑着回应:“陛下,臣的身子好着呢。”

朱棣又道:“朕听闻,江西布政使司筹措了一大笔银子,铁路已经动工了,是吗?”

朱棣对铁路尤为看重,江西乃是鱼米之乡,一旦动工,这铁路修成,那么运输的损耗将大大的降低。

他年纪越大,就越关注自己手头的几件事。这铁路,也已成了他最关切的头等大事。

张安世道:“臣对此,所知不多,不过臣听说,这江西的情形,进展神速。”

朱棣便道:“是啊,满朝公卿,都对此极为期待,刘观卿家还上奏,说江西的进展……”

朱棣抬头看了张安世一眼,接着道:“比之太平府的铁路更为迅疾,那江西布政使司,无愧于能吏,说是此次铁路修成,理应召此人入朝。”

张安世笑了笑,只是这笑有点不达眼底。

张安世道:“陛下若是身边再多一些栋梁之材,何愁大事不成?”

朱棣却是定定地看着他的脸,道:“朕怎么瞧你面上有心事?”

张安世便收起了几分笑意,道:“臣只是有些担心。”

朱棣狐疑地道:“担心什么?”

“说不上来。”

朱棣便道:“其实朕也有一些担心,不过各地的奏报,还有朝中的一些情况奏报上来之后,也就安心了。朕其实也不指望这江西的进展能如太平府一般的顺利。所以……前日还下旨,为支持江西的铁路,朕从内帑之中,取纹银百万两,至江西布政使司,以资其铁路修建。”

张安世听罢,面上虽是平静,心里却在暗暗吃惊。

他已感觉到,朱棣对于江西的情况,已是十分的关心了,这种关心,承载了朱棣太多的期望。

这可是纹银百万两啊,且不说江西那边自行发行公债,再加上陛下的这百万两纹银,这江西的铁路修建,可以说是富裕仗都不为过了。

要知道,那内帑乃是陛下的私房钱啊,平日里可是看得很紧的,就算是平日赏赐东宫,几万两银子都要锱铢必较,有零有整。

好家伙,现在直接一百万两,大手一挥就丢了出去。

只是……听到朱棣这番话,张安世却不由得眼眶微微一红,心头有股说不出的酸楚。

他看着朱棣的脸,虽是威严之色悠然自生,可也爬着不少岁月的皱纹,那两鬓更是灰白。

因为身子不适,脸上显露出几分憔悴,更是显老了几分。

他们君臣相伴已有十年之久了。

朱棣的性情,他是再了解不过的,朱棣突然如此急迫,显然是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铁路能够贯通南北。

否则,绝不会如此舍得。

这显然是因为朱棣的身子有些不好,所以才开始有这样的念头。

朱棣见张安世的反应,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便大笑道:“你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张安世道:“没想什么。”

朱棣道:“你不会认为,朕寿数不永了吧?”

张安世忙摇头:“不敢。”

朱棣道:“平日里你们都说万岁,可朕知道,世上没有所谓的万岁之人,朕身子是差了一些,可也不至如你想的这般。只是……”

顿了顿,朱棣接着道:“朕只是……希望在朕的有生之年,能给儿孙们造一些福罢了。”

张安世道:“臣明白。”

朱棣道:“你今日倒是沉默寡言了不少,全不似从前那般叽叽喳喳了。”

张安世道:“臣……”

若说世上还有人理解朱棣,张安世一定是其中之一。

他看出朱棣那渐渐垂垂老矣之后,希望重新振作的心态。

更看出朱棣对于铁路铺建的巨大期许。

张安世忍不住想告诉他,江西的铁路,极有可能出乱子。

可这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朱棣却是蒲扇一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张安世的肩头上,道:“有什么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哎,话说回来,朕现在有一些明白当初姚师傅的心思了,朕昨夜还梦见了他。”

张安世却是道:“说起姚师傅,臣想起一件事。”

朱棣道:“何事?”

张安世心里默默地念,姚师傅啊姚师傅,你可千万别有在天之灵,你的棺材板可要稳住啊。

可细细一思,姚师傅乃是火化,并非土葬,于是稍稍地安心。

于是张安世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姚师傅曾夜观天象,说是……皇族之中,不得娶妻孙氏,如若不然,必有不祥之兆。”

朱棣深深地看了张安世一眼,却是道:“姚师傅从不观天象。”

张安世:“……”

朱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有什么话,为何要托借姚师傅?”

张安世耷拉着脑袋:“臣万死之罪。”

朱棣欲怒,不过如今的他,居然脾气好了许多,最后摆摆手,叹道:“以后不可再犯了,你运气太好,未经挫折,总以为别人袒护你,是理所应当。若换作别人,你这般信口雌黄,早便掉了脑袋。”

张安世苦笑道:“是,臣……一定要谨记。”

“朕看你记不住。”朱棣摇头道:“即便是犯了错,也自会有人宽恕你,朕如此,将来太子如此,再将来……瞻基大抵也如此。”

张安世道:“臣已知错。”

朱棣没说什么,只是道:“去吧,去吧,过几日,再来给朕诊治。”

张安世于是告辞。

张安世一走,朱棣便道:“亦失哈。”

“奴婢在。”亦失哈宛如幽灵一般,蹑手蹑脚,悄然而来。

朱棣慢悠悠地道:“孙氏这件事,你记下。”

亦失哈微微皱眉道:“陛下……方才不是说威国公他信口雌黄……不足采信吗?”

“这家伙成日神神叨叨的,朕看他欲言又止,似想提醒,又不想说出真相,想来……一定有其原由,还是记下吧,皇孙的婚配,关系重大,不可试险。终归,张安世是不会害皇孙的。”

亦失哈便道:“奴婢遵旨。”

朱棣旋即叹了口气。

过了数日,张安世没来,一场新的廷议,却已举行。

这是因为礼部尚书刘观上奏,关于铁路的事。

朱棣振奋精神,至殿中升座。

刘观奏曰:“江西铁路的进展,可谓神速,听闻……只两月多的功夫,车站便已建成,此番征发民役十七万,布政使徐奇,更是日夜不歇……臣……却听闻,江西各处,听闻铁路修建,无不欢欣鼓舞,更有不少百姓,恳请加修铁路,此时军心民气正是可用之时,臣以为,当一鼓作气……”

他絮絮叨叨了一大通。

朱棣听到了弦外之音,于是道:“刘卿何不单刀直入?”

刘观便道:“启禀陛下,只怕尚还需一些银两……只是布政使徐奇,不愿继续发债,平增百姓负担,是以……”

朱棣听闻车站短短时间便已建成,四处的路基,也大抵完工不少,心中倒还算宽慰,可听闻又要银子,还是心里闷闷不乐。

朕的钱啊!

可深吸一口气,毕竟已拨付了百万两纹银。

而且这些年,商行上缴的利润早已让内帑的金银堆积如山。

于是沉吟之后,便道:“那再加一百万两,告诉徐奇,既是进展神速,朕不吝金银,朕要年前见着铁路贯通,若是修成,则大功一件。”

刘观听罢,长长松了口气,忙拜下叩首道:“陛下体念百姓疾苦,如此垂爱江西军民百姓,如今又加此恩典,百姓若知陛下苦心……”

朱棣挥手:“不必说这些闲话了,再告诉徐奇,此事关乎社稷,朕望他能竟全功。”

众臣纷纷称颂。

当下不提。

……

右都督府里。

此时,陈礼将一份锦衣卫的奏报,送到了张安世的面前。

张安世看了奏报,眼睛轻轻眯起,皱眉起来。

他又细细看过几遍,才抬头起来:“消息属实吗?”

陈礼一种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到张安世问话,忙道:“已核查过,应该不会有错。”

张安世深吸一口气:“这就怪了。”

陈礼不解地道:“不知都督……”

张安世却只道:“继续监视,除此之外,抄送一份简报,送至宫中去。”

陈礼道:“喏。”

张安世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江西那边,还有一些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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