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屠狗
泛红的眸光再现。
角落里,其人蓬头垢面,其体魄却真个精壮,哪怕琵琶骨上穿了铁索,也犹如猛虎般咄咄逼人:“好身法、好武功!能无声无息欺入老夫身前三丈者,绝非无名之辈,你是……”
“啊?”
周一悚然一惊,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头,来人平静开口,声音与眸光一同充斥了整间牢房。
“我是谁,你莫非不知道?”
虚室生白?!
秦厉虎瞳孔剧烈的收缩一瞬,就见得狭窄的巷道之内,一身着玄衣,腰佩长刀的青年,来到身前。
“杨狱!”
人的名,树的影。
此时此刻,今时今日,在这西北城,绝无一人的名字能比这两个字更为响亮。
听得来人这个名字,不要说受惊的周一,便是近处被光芒侵扰的一众囚犯,也都齐齐失声。
秦厉虎眯起双眼,脊椎‘咔咔’作响,犹如一头受到惊吓的猛虎,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厉来:“真是你……”
“三载沉淀,秦大将军距离玄关大开,也只差一线了吧?可喜可贺……”
兖州一州之府城,尚有姜五、方阿大这两个命泛紫气的一时之选,西北城,这一道三州之中枢,自也不会没有。
比如,眼前人。
第572章 天生武曲,命犯太岁!
【秦厉虎】
【命格:武曲】
【命数:二紫一金一红一白四灰】
【天生武曲(淡紫)、独翅金鹏(淡紫)(灰)、百窍皆通(深金)。
流年不利(深红)、孑然一身(白)、一生坎坷(灰)、不得善终(灰)、命犯小人(灰)】
【生平概括:山河界,大明王朝,西北道、兖州生人,未生父已死,遗腹子,幼时多病,少时响马劫掠,失其母、兄……
十二从军,弱冠娶妻,因得罪……妻女亡于一日……
……西北道乱,他募集流民起兵,四处征讨,七战全胜,得封兖州大将军,庆功宴上,见得当年仇家,怒起欲杀,为西北王张玄一辣手镇压……】
【……暮年之时,得脱牢狱,眼见故土上四处战火,刀兵起,愤而募兵,于定安道,再战沙场……
定安道,平十二路反王,攻克定安道城,转来西北,平兖州、定兴、离二州,兵锋所向,十荡十决,攻克西北道城……
一人之力,平二州战乱,拒天狼异族于龙渊,兵锋正盛时,力排众议,迎帝入城……
后,死……】
【状态:重伤】
【寿元:75/145】
幽光自眼底流过,通幽与冥书残页,实是极配,搭配之下,合以天眼,甚至可在一定程度上,看到细微的命运走向。
眼前之人,自命数、命运走向,实可道一声世之名将,可惜,其命过于不好了些……
当啷—
杨狱抬手,真罡如刀,斩落束缚其人的锁链。
石床上,秦厉虎冷眼以对:“叛逆之贼,你待如何?”
冷漠、戒备、敌意……
杨狱知其脾性,自也不在意,只是抛去一瓶伤药:“张玄一,已死。”
“又如何?”
秦厉虎冷眼扫过身前的药瓶,眼底尽是戒备与凝重。
他的直觉极度敏锐,如何感知不到眼前之人的危险?
不要说此时他身受重伤,纵然全盛之时,也绝非眼前之人的对手。
“不如何。”
杨狱话不多说,拍了拍周一的肩膀,吩咐了一声后,转身离去:“大将军本也无罪,此刻张玄一已死,自要官复原职,你的兵刃、甲胄都在府中,可自取,上任……”
“哈哈哈!”
秦厉虎放声大笑:“秦某大好男儿,岂能侍贼?!”
大笑声中,杨狱离去,本来一片死寂的监狱,就又自沸腾了起来,各种嘈杂。
“闭嘴!”
被吵的厉害,秦厉虎一声怒吼,气浪翻涌,几乎将周一吹出了巷道,后者骇然不已。
好半晌,周一晃着脑袋起身,大狱里,又是一片死寂。
他小心翼翼的举着灯笼去看,只见那病老虎,又自躺倒在石床上,胡乱盖了些茅草在身上。
“大将军,您,您不走吗?”
周一轻声询问。
“杨狱,犯上之贼也!秦某何许人,焉能侍贼?!小东西,今日起,什么酒肉,再不必拿来了!”
此刻,秦厉虎无手脚镣铐,眼前又有伤药,更得允诺,出狱畅通无阻,可他倒头就睡,不时已鼾声大起。
周一等了好一会,见没动静,只得摇摇头离去。
临近天亮,他没有回家,而是自掏腰包,去买了些酒肉回来,到得大狱深处,其他狱卒送来的酒肉果然没有动过一口。
“滚!”
嗅到酒肉香气,秦厉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恶声恶气的赶人。
“回大将军,这些酒肉,是小的自掏腰包买来的……”
周一唾面自干,将酒肉放下,躬身等候。
秦厉虎翻身而起,取来酒肉大快朵颐,他饭量奇大,无肉不欢,连肉带着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
“瞧上老夫的武功了?还是,兵法?”
周一面色一红,却也不隐藏心思:“武功!”
“这世上,到底没有白吃的酒肉,可惜,你要学老夫的武功,这算盘,却是打错了地方……”
秦厉虎随手擦了擦嘴上的油脂,淡淡道:“你可知,老夫出身?”
周一知道,但却摇头。
“奸猾的小子。”
秦厉虎冷哼一声:“秦某还没生,爹就死了,还没多大,家人就死光了,本也没几两的家底,也被一扫而空。
这武功,自然不是什么高级货……黑虎拳,你听说过没有?”
“黑,黑虎拳……”
周一心头‘咯噔’一声,神色微变:“哪个,哪个黑虎拳?”
秦厉虎‘嘿’笑一声,带着嘲弄:“就是随处可见,谁都能学那个……”
“不可能!”
周一猛然摇头,复又苦笑:“您老便是不教我,却又何必消遣小的?您老怎么可能学这样的武功……”
“你不信,其实,很多人都不信。”
秦厉虎从身上抓了只虱子,轻轻捏死:“老夫出身不好,人缘也差,除了军中大路货的黑虎拳,也着实学不到什么……”
“老夫不吃这酒肉,拳法,你要学吗?”
面对询问,周一咬牙应了,然而……
“真的是黑虎拳……”
周一有些呆滞,质疑。
“你算个什么,值得老夫去骗?”
秦厉虎冷笑一声,一抖手将其甩出了巷道,方才揉着肚子躺下。
“肚子啊肚子,跟着老夫,你可真是受苦喽!”
明明刚吃了十数斤肉食,却又饥肠辘辘了,秦厉虎咬了根干草咀嚼着,闭上眼:“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
……
“杨大人,大人……”
满身肥油,高不过五尺的胖子,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满脸堆笑,本就小的眼睛都看不到半点了。
“那老东西向来如此,您老别和他一般见识……”
杨狱驻足,胖子也立马停下,一个不稳,跌了个大马趴。
“杨廷尉,要说什么?”
杨狱扫了他一眼。
这貌不惊人的胖子,名唤杨牢,祖辈都是执掌大狱的廷尉,武功稀松平常,但大狱脱逃率,极低。
以秦厉虎的脾性与恶劣人缘,之所以在牢狱里活的还算滋润,自然是因为这胖子暗中照料。
否则……
被杨狱扫了一眼,这胖子顿时汗流浃背,有些腿软,还是硬着头皮,堆起笑来:“下官的意思是,想请您万不要怪罪那老家伙,他脾性如此,可人是顶好的……”
“所以呢?”
这一问,把胖子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您,您能不能放他离开西北道城,他,他……”
“不愿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