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屠狗
“回世子,这刺客掩饰的极好,不过他的画像在府中有着记录,当是催命楼青州分舵主……”
一个龙渊卫回话。
“青州分舵主,也算个人物了,这样的积年杀手,最有眼色,怎么敢对本世子动手?”
张灵峰将信将疑,吩咐道:“遣个人传书,让韩凌滚来见我,三日不至,肃清龙渊境内催命楼杀手!”
被人当街刺杀,张灵峰心中震怒,一众龙渊卫神色肃穆,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离去。
“催命楼十二龙首,以韩凌为末,但此人也有着刺杀大宗师失败未死的战绩,不该此时招惹。”
余景收起卷宗。
“不过是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说什么龙首?这些年,可没听说刺杀过一位大宗师。”
张灵峰神情冷漠。
催命楼的名头不小,可那是对于寻常人而言。
龙渊九大宗师,皆要强过韩凌,沧海当年一剑将之逐出龙渊道城,多年里,可也没敢有丝毫的报复。
他哪里会在乎?
十二龙首齐聚,也不见得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真正的高手,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当杀手的地步……
“那也随你。”
余景也不多劝,转而问道:“继任大典不日就将举行,你不在府中静心等待,日日流连于大街小巷,是为何故?”
“王府死气沉沉,哪有外面的生机勃勃。本世子静极思动,也不成吗?”
张灵峰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几个伺候的甲士心头都有些发麻,这些天里,世子的脾气越发的乖戾了,余景大宗师都不给情面了。
“张灵峰……”
余景倒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对于他的动机产生了疑惑。
一个隐忍了二十年才暴起发难的人,会忍不了王府几日的清冷,这话,他自然不会信的。
那么,他为了什么?
“是道果?”
余景心中微动,转身离开,顺着张灵峰行走的轨迹,重新走了一遍。
这一走,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染血的墨汁?”
拈着指尖的墨汁,余景的神色微微有些怪异。
这血的气息虽然稀薄,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是,张灵峰自己的血?
他想做什么?
……
……
“呼!”
日头西斜,结束了一日的操练,吴长白有些筋疲力尽。
不知是不是错觉,头些年,他精力充沛,每每操练的时间超过其他将校,武功进度也快。
还有闲暇时间钻研兵书,与同僚交际打好关系。
可这两年,他就觉有些力不从心,进度慢了许多也就罢了,每每操练过后就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毫无余力做其他事。
“我已年余不曾近女色了,怎么还未有恢复?难道真的被酒色伤到根基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演武场上,吴长白胸膛起伏,有些怀疑自己。
“老吴,余先生所要文书,你们营房的还未送去,是否要我代为送过去?”
听着耳畔传来的调笑声,吴长白咬牙翻身,冷哼一声,收拾文书送去中军营帐。
噼里啪啦—
大帐中,算盘拨弄声不绝于耳。
“朝廷派发的饷银只到了一小半,空缺太大了……”
余凉长叹一口气。
这些年,青州兵数次裁撤,从巅峰的二十万步兵,十万精骑,裁撤到如今十万步兵,八万精骑。
可仍有些无法维持。
十八万军队,每年的军饷,就超过七百万两白银,而这,还不包括将校之上的军伍高层。
可这,比起日常消耗,又算不得什么了。
十八万军队,每日消耗的米粮,就高达五十万斤,而八万精骑,一人双马,每日消耗草料就得六十万斤,粗粮还要二十多万斤。
除此之外,战马还要配备马夫,还需要豆料、粗盐、鸡蛋进补。
而这,还不算军中八百匹龙马,这些食量惊人,还需肉食进补的娇贵畜生,一匹足抵得上寻常马二十匹。
这还只是粗略估算。
还没有算上军中七日一次的肉食,加上关外摩擦伤亡后的抚恤……
“缺多少?”
魏正先揉捏眉心,突然有些怀念萧战了,那时候,虽然紧巴巴,却还勉强过得下去。
现在……
“缺太多了……”
余凉苦笑:“有着徐老大人自四大家得来的粮食,还可支撑,可长此以往,只怕是。”
边关三大将,以青州兵最为难熬。
林启天所在的云州,经徐文纪治理,军民合力,足可支撑,白州更不必说,方征豪乃龙渊巨富。
家中田亩万顷论,足可养军。
唯独青州苦寒之地,更碰上了德阳大旱,最为富裕之地反而成为绝地,不但无法供给他处,更还要其他府县支援。
是以,在龙渊道减少了供给,压力瞬间如山压下。
“呼!”
听着余凉报出的数字,魏正先面色发紧。
这是一个让他宁愿真刀真枪的去和林道人拼个死活,都不愿面对的数字……
他纵有绝世武力,一骑当千又如何?
一人之力怎么养得活十八万青州兵及其家属?
“其实,有法可破。”
余凉欲言又止。
这些年里,被裁撤、削减的职司可不在少数,但终归还是能勉力维持的。
驿站、六扇门、各个州府的驻军,其实也都别有门道谋生。
只是……
“不必说了。”
魏正先面色一沉。
他也是积年的老将,哪里不知道军饷不足的解决办法?
历来边军缺饷,都有着应对之法,最为常用的,就是吃空饷。
十八万在编军伍,他大可裁撤十七万,留下一万人吃十八万人的饷银,那即便朝廷下拨的再少,也足够了。
甚至于,倒卖刀剑弓弩、马匹,甚至于玄铁。
更可让他一日暴富。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那,您只能亲自走一趟龙渊道城了……”
余凉并不意外。
魏正先十数岁就从军,对青州兵有着超乎想象的感情,他是不可能抛下这些兵,更不会愿意吃他们的空饷的。
这些年来,他始终扛着不可裁撤军队,为此,甚至带着军队在关外开垦田地,甚至互市经商。
但仍是入不敷出。
“张灵峰。”
魏正先揉捏太阳穴,闭上双眼。
他何尝不知道张灵峰的用意,可这偏偏就是他的软肋。
他少年从军,这一关之地,多是他同袍的亲朋后代,哪怕他成为大宗师,也绝不忍抛弃。
为此,他甚至可以允许萧战大权在握,张灵峰夺嫡也可当做看不到。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大将军!”
余凉开口了:“当断则断吧!”
“余先生!你不懂什么是军人!”
魏正先开口了:“我少年从军,身经百战,老王爷与我并肩作战多年,彼此间救命不下数十次!
他不止是我上司、也是我同袍,更是我等兄弟!为青州军,我或可沉默,却绝不可能背离!”
而且……
回想着他行险招存神入气试探其人得来的结果,他就更无法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