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屠狗
乌云遮月不见星光,月色更浓了几分。
‘世间唯一不变的,唯有变化本身……’望着远去的群臣,杨狱默然自语,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心中仍有锋芒,但比之任何时候都要内敛许多了。
持戒法,又有精进……
“天鼎真灵图……”
摘星台上,乾苍驻足许久,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应杨狱之邀,缓步登上神坛。
天鼎大阵仍未关闭,此刻神坛之上仍有阵纹如水流淌。
“你……”
缓缓抬头,乾苍这般刚强之人,此刻心头居然都有着一抹犹豫:“陛下,你意欲何为?”
乾苍的心思,纵然是通幽也窥不见分毫,四劫灵相之修持,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虽不是那般高不可攀,却也轻易无法撼动。
至少不能窥其根底而不被察觉。
但杨狱大抵也能猜到这位的心思,不外乎是怀疑自己是否被孽鬼夺舍,却又因天鼎而心怀犹豫。
没有犹豫,杨狱开口:“平千山、填孽海、诛邪祟,重塑大周,再立天鼎!”
“平千山、填孽海、诛邪祟……”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咀嚼重复了一遍,乾苍的身躯有着刹那的颤抖,眉心竖纹不由得泛起神光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当年太祖爷的功绩,也是十八万年以来,所有大周君臣所思所想之事。
也是他把持朝廷七万年,所要追寻之目标!
“如此……”
乾苍缓缓闭上眼,感受着眉心的一片滚烫,他的天眼名唤‘破妄’,可破一切虚言假语,非同阶修持者,不可隐瞒分毫。
而此刻他所感觉到的,是至阳至刚,而非邪祟,其话,亦非假!
若是如此,那……
转念之间,乾苍再度睁开眼,心中的悸动已彻底平复:“老臣,拭目以待!”
感受着灼灼天眼之辉,杨狱心知其仍有怀疑,却也不甚在意了。
“老太师曾言,修持天鼎真灵图,便可呼唤‘天鼎’,此话,是真是假?”
“若太祖爷别无后手留下……”
乾苍回答:“那将天鼎修持至三劫,就可通过祭祀,将天鼎唤回!”
“……原来如此!”
听得乾苍如此说,杨狱就心知他也根本不懂天鼎真灵图,当即也不多说其他,而是道:“我欲于数载之后率百官祭祀玄黄,老太师以为如何?”
“祭天……”
乾苍心头一惊,怀疑越发的浓烈,却仍是极力克制,冷淡道:“陛下登基不久,尚未亲政一日,有何功绩,可诉于上天?”
“……”
这一问,倒是将杨狱问住了,大周历代帝王皆以‘祭道’为绝密,每每祭天之时,可都要扯出种种名头来。
想了想,杨狱回答:“平千山,如何?”
第035章 玄黄之子
玄黄界,天高九重,地厚十八,大陆四分,赤心神州,是天下正中,汇聚一切人道气数。
相隔千山万水,无边汪洋,玄天大州坐落于玄黄西北,其大不如赤心,甚至比永佛大州都要小不少,且因其地处苦寒,诸般物产、人丁都要远逊于其他三州。
故而,万古以来此地都不甚繁盛,大周立国以来,更将此地作为贬斥之地。
罪官、犯官、邪道修者、大小妖……曾几何时,此间一度被称之为罪恶之地,十分之混乱。
直至七万年前,天鼎旁落,此大洲出得人杰,短短千载已平定动乱,于丰城建都,国号大丰。
“灵相,灵相!这灵相修持之法,只怕比之武道都更为可怖,也更为完整,只是,真有五劫灵相吗?”
大丰东城一角,支起的摊位后,寒月散人放下手中古卷,似有所觉般缓缓抬头。
只觉天地间的气机陡然变得混乱,隐隐间,似看到了一轮大月冉冉升起,其光极盛,似能遮蔽天日。
“宝月僧王?”
寒月散人心头微动。
来此界的这些天,他除却搜寻讯息,就是熟悉世界,窥见此幕,就隐隐猜出些什么。
四劫灵相,千佛天大教主,曾炼杀过菩萨的和尚,当世十九位四劫灵相中,名声最大的几人之一。
而那气机所在……
“似乎是师尊所去的赤心神州?”
感觉到冥冥中动荡的气数,寒月散人心中微惊,虽目不能及,可根据天极惊世书,他也可揣摩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宝月易鼎,大周残存气数将尽灭!
嗡!
寒月散人心中动念之时,偌大的王城各处皆有人被气息所惊,纷纷望向赤心神州。
惊诧有之、疑惑有之、更多的,则是激动,乃至于,哗然。
玄黄界,自大周之后有且仅有两大王朝,除却被乾苍诛灭的‘北元’之外,就仅有大丰了。
对于赤心神州,大周王朝的关注,自然远比那一座座仙山中的修行者更为密切。
此刻,察觉到大周气数动荡,不知多少人为之哗然。
但很快,那浮现于长天之上,神圣已极的天鼎就让这哗然化为一片死寂。
直至天鼎破空,消失于孽海之中……
咔嚓!
大丰皇宫之中,似有桌案碎裂之音,不知多少人纷纷汇聚而来。
“两劫之交,寰宇间果无太平之地,即便是这玄黄之地,都不得安宁……”
相隔太过遥远,尚未成八极的寒月散人纵然极目远眺,也仅仅可见轮廓而已。
但通过演算,他也大抵能推演出一些什么。
宝月僧威临神都、虬龙主怒而长啸、三大强者争锋于天穹之上、灵相长河横空出世……
直至……
“相隔十八万年之久的一缕气机,居然还能击退宝月僧王……”
寒月散人不由得动容。
有着自家师尊的指点,他对于此界并非一无所知,这宝月僧王可是自家师尊都颇为忌惮的人物。
“那天禹大帝莫非真个是五劫灵相?”
嗡!
寒月散人不由得站起身来,捏着打神鞭遥望,隐隐间,似见得一轮圆月破碎于虚空之间,更听到各处传来的惊悸之音。
“宝月僧王败了!”
“天鼎真灵图再度出世,天禹的余荫仍在,大周气数还未彻底断绝!”
“天鼎真灵图啊!若那小皇帝真个修持至三劫,再度唤回天鼎,那还得了?!”
……
大丰王城各处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就是议论纷纷,诸般强者纷纷汇聚皇宫,商讨对策。
“天鼎,真灵图!”
东城某处酒楼之中,亦传出低语声。
那是个身穿银甲,头戴紫金冠眼如星辰,面如冠玉的少年。
其身材昂藏而修长,紫金冠束缚的两条发带垂在肩上:“常言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那老家伙开道至今已有一十八万年之久,却仍在庇护其子孙后辈,这是真想让大周万世不易,与天同存?”
他抬眸望向对面,言语间尽是冷漠。
他的对面一身着常服的青年把玩着酒杯,似也在感叹:“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当世着实无人可及,未来,只怕也难有与之比肩者。”
“老十九,你似颇为推崇此人?”
银甲少年挑眉,看着自己同父同母的长兄,声音颇冷:“不过占了开道之光,跟脚数易罢了,若无这等造化,他未必就如你我!”
秦时身着朴素,不如自家小弟张扬,说话慢慢悠悠,平静而从容:“两劫之交,开道者,必易禀赋,此乃大道之馈赠造化,但,此造化人尽皆知,开道者,又有几人?”
“哼!”
秦六六长眉倒竖,眉宇间尽是桀骜与不服:“未见得我便开不得道!”
“六六,父皇百子,以你与六哥、三哥的禀赋最高,跟脚最好,成就必然也比我等兄弟更高,但……”
秦时放下酒杯,心下也有几分无奈。
他这位胞弟少年意气,桀骜不驯,但他身为兄长,却又不可不说。
“但什么?”
“但我等修持者当对开路者怀有敬畏之心,大周果然是我等大敌,可那位大周太祖开灵相一道,镇压孽海千山,功盖万古……”
“够了!”
秦六六面色一沉,今日他本就不想来,此刻更是砰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唉!”
秦时饮尽杯中酒,心下叹息。
大丰立国已有七万年,最初时上心一心,欲图天下,可接连受挫之后的如今,却已有几分动荡了。
为了平复内里矛盾,他那位父皇行事越发的激进,也影响到了诸多皇子的态度。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