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屠狗
“山海界有一处名为‘方寸’的仙山,本座要你前去其间,取一‘石猴’……”
“石猴?”
听着溯源镜内传出的声音,姜侠子忍不住一惊:“石猴?哪种石猴?!”
石与猴,在绝大多数时候,是根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类。
但若两者牵连在一起,则必是极度珍稀之物。
据他所知,所谓石猴,有两类,一是道果,二则是传说中,神石孕育之猴。
相传此类存在,天生天养,有极小可能可以开窍、成灵,犹如传说中的道果成灵,是古老相传,寥寥几种生而仙佛的珍稀存在。
无论是作为道兵、炼宝、化身、附体,还是其他什么,都是上上之品。
价值极高……
只是……
“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冷漠的声音随着溯源镜的消失而消失,参天的古树之下,白衣被风吹动。
“万载以来,血狱冥合道始终在追寻那尊大魔的起源之地,绝不会随意现身……”
九天杀童自语着。
“大道未生,天道混乱,诸界的岁月流逝不同,多有颠而倒之的情况……
只是,你要寻那大魔起源之地,几无可能!”
大树摇曳间,有苍老的声音传出:“九天,放下吧!”
“放下?”
白衣人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怎能放下?”
他摇头,连连摇头,似乎这念头都不想有。
“唉……”
古树叹气:“你我存活至今,已是侥天之幸,然,大限终归将至,何必抱着执念不放?”
“我执即我道。”
九天杀童漠然垂眸,终结了这个话题,转而道:“距离天海开启,不会太久。这方山海界,必成诸界混战之地,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远离。”
古树很冷静:“吾掌洞观,数十年前,曾遥遥窥探此界,嗅到了深沉的劫数气息,未来,只怕又是一处血肉修罗杀场……”
“劫数……”
九天杀童微微皱眉,却又摇头:“龙泉界,只会更激烈,若错过此界,只怕我有生之年,再无晋位之机了……”
“那石猴?”
古树欲言又止。
“吾,必得之!”
九天杀童的眸光一寒,又一面溯源镜被他捏碎,丝丝缕缕的白雾缭绕:“若取得那尊石猴,本尊必会亲自接引你……”
……
……
“天变未至,什么神神鬼鬼都冒出来了……”
轻轻一吐,吹散了身前的白烟,大蟾山巅,‘苏鼎’的神情微妙:“造化汇聚之所,方寸得道之地……石猴,石猴……”
“你说……”
声音与面容皆变,人若云气般变换,恢复本来面貌,陆沉轻轻转头,看向山巅一角,乱石如林,苏鼎跌在其中,好似烂泥也似:“那石猴,有什么玄机?能引得你背后之人,如此的迫切?”
“你,你……”
苏鼎的面皮剧烈的抖动,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你这是什么神通,竟然,竟然连九天大人……”
“聚散无形,大神通,你可听说过?”
陆沉一抬手,苏鼎已不由自主的跌跪在他的面前:“一方已天变十万年的天地,真是让人心动……若不加入那什么楼,可还有其他法子?”
“纵然有,你也绝做不到!”
苏鼎大口咳血,冷笑声突然定格,他的眼神之中被惊惧骇然之色充斥。
但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点点气化,如青烟般被眼前人吸入了口鼻之间。
咔咔咔—陆沉起身,身形发出剧烈的筋骨摩擦之声,他的面容不住变换,声音也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候,终于到了!”
第871章 造化汇聚之所,方寸得道之地!
呼呼—
又是一年寒冬至,年关过后,已是元始二年。
“风雪越来越大了,按着这个趋势,或许再有个二三十年,塞外除却七杀城之外,几无可住人了……”
官道上的积雪,已足膝深,水云关外的风雪之中,秦姒轻轻哈气,水雾迅速凝结成细微的冰粒。
“依着三笑散人的潮汐论,塞外,海外至少有着两百年不适合人类居住,塞外还好些,海外……”
杨狱伸手接过片片积雪。
塞外的寒风酷烈,可筑城而居,到底还可勉强生存,海外的风暴一起,什么岛屿都要沉没。
那才是真正的残酷。
“三百年,怎么熬的下去?”
秦姒有些默然。
嗡!
她突然抬手,一团无形的光晕自她五指间迸发而出:“驱散!”
砰!
平地起惊雷。
光晕扩散之地,方圆十数丈之内的积雪、寒气瞬间被排斥出去,且随着音波回荡,不住扩散,最后,甚至蔓延到百丈开外。
“神通不敌天数,莫说此刻,便是天变之后,想要驱散这个级数的大风雪,也不是三重的神通可以做到的。”
杨狱哑然。
十都晋升,亦或者说每个位阶的晋升之时,皆有沐浴法则之海的机会。
秦姒经此洗礼,不但体魄发生了蜕变,神通也随之晋升至三重。
全力催发之下,甚至可以将他都迫退出百丈之外,已有了几分攻伐之威。
“天变之后,或许不同……”
秦姒也不知这个念头来自哪里,但她总觉得,若真个天变,神通的威能会远超过如今。
“或许吧。”
交谈之间,两人踏雪而行,未多久,已进得水云关。
随着塞外平定,魏正先入驻七杀城,龙渊三关的军民多半内迁,加之大雪,道上几无行人。
只有道旁的茶肆之中,有两个老者相对而坐,品茶对弈。
这两个老者,皆着单薄儒衫,其中一人须发皆白,另一人却保养极好,发丝仍是墨色,眉宇之间,仍有几分当年的风采。
这两人,却正是徐氏六君子中的二人,前者名为连若虚,后者,则是风君子。
“陛下!”
远远地看到杨狱,两人就各自放下棋子,起身相拜。
“徐师他,或许也在等陛下……”
再见杨狱,风君子的眼底涌现了一丝复杂。
杨狱点点头,与秦姒并肩而行,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恩怨,当年他就不在意,如今自更不会在意。
再见徐文纪,这位老大人已是卧床不起,暮气沉重到,眼前都模糊一片。
他握住杨狱的手掌:“在你身上,老夫看,看到了不祥之气,你此行,只怕不太平……”
“不平,踩平就是。您老放心,诸般事,都已妥善安排了。”
杨狱宽慰着徐老,余光扫过,王牧之无奈叹气,一如屋内的其他人般,一言不发。
“那就好。”
有此一言,他似是放下了心,在一众哭喊声中,气息尽散了去。
一代大儒,死于床榻。
杨狱躬身相送。
人生最难,是离别。
生离如此,死离亦然。
水云关内,杨狱停留了七天,看着徐文纪下葬,方才与秦姒告别。
“夫君……”
风雪中,秦姒紧紧捏着袖口,她心中有些担忧、不舍,但最终也只是将一枚枚玉佩塞到他的手里。
为他整理了一下袖口、领口,轻声说着:“早些回来,我,我和婆婆、小弟都会等你……”
“等我回来!”
杨狱攥着仍有余温的一枚枚玉佩,转身间登空而起,落于振翅而来的苍鹰背上。
前后二十余年,他能做的,尽是做了,如今……
呼呼—酷烈的寒风吹散鹰啼。
杨狱负手而立,遥望边关,隐隐间,似可望见那座云雾之中似有似无的仙山:“陆沉!”